安天晓刚一言罢,便后悔自己是不是问得太直接,好歹自己是女子,如此一问似乎显得太狭隘。
他怎么还不回答呢?我的心脏都快要停跳了。
白煜,如果你愿意为我放弃天下,那么,父亲的反对、师傅的阻挠、姐姐的伤心、皇上的旨意,我通通不管,我要与你马上兑现当初在悬崖时的约定——
一起游荡江湖、浪迹天涯,看尽这天下之外的天下。
白煜,好不好?
你在犹豫吗?
你的答案,到底如何?
屋子里一片静寂,安天晓索性闭上眼睛。
等待的时候觉得特别难熬,便是一阵子也觉得很久。
很久,很久……
“不会放弃。”
一个坚定的答案把安天晓的心一下子抽空。
随后,有一种感觉把心瞬间填满……
是失望。
她竟然是满满的失望。
这说明了,在此之前,心里满满的,应该是希望。
她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希望呢?难道她认为,她可以让他情不自禁到放弃天下吗?
早已洞悉他心谋天下,深知在他眼中天下比性命还重要,却还妄想他会放弃天下,这不等于叫豺狼别吃肉吗?
安天晓啊安天晓,你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自取其辱,你活该。
她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睁开,也知道此时不能睁开,那些失望,还有因失望而生的苦涩与苍凉,还是别让他看到了,否则,这样的自己,多狼狈啊。
“因为……”他似乎还没说完。
可是她已不想听下去:“我明白了。别说话,就让我这样抱一会儿吧。”
她伸手圈着他的腰,闻着他一贯清淡的香味,听着他均匀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喷洒在头顶的温热气息,一切都如此熟悉,却又即将远离。
此刻,她只想放纵自己的心,彻底沉醉在他如暖阳般的怀抱。
他是太阳,可她只是在太阳下漫步的雪,明知道会一点点被溶化,却依然为了享受那只有片刻的过程,而……奋不顾身。
便是如此,她也愿了。
一切是她心甘情愿,哪怕一颗心在滴血,也总算尝到那么点甜。
于愿足已。
“禀王爷,有圣旨到。”门外有下人的声音。
元承帝果然没有失言,圣旨里不单点明静王生母韩妃清白,还追封为韩德妃。
前厅里,白煜听旨和接旨时都很淡漠,看不出情绪变化,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情绪。
他接过旨后,转身向她,似乎是因为料到了中间有些不为他知的因素,脸上表情幽暗:“晓,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安天晓笑答:“没怎么回事,我只是昨日入宫弄清了真相。”
“你去找父皇了?”白煜一手扣着她的手腕,情绪一时失控,乃至竟忘记了控制力度。
“是又如何?”
“告诉我,你答应了他什么?”扣着她的手在抖,力度也越来越大。
安天晓感觉自己腕骨都几乎要碎了:“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她明知道甩不开,可疼痛让她不停用力甩手。
“回答我,你答应他什么了?”一声怒吼,竟是白煜的声音。
他对她从未发怒,甚至连发小脾气也不曾有,然而今日只为执意于一个答案,他对她动怒了。
她在他眸中看到了愤怒的火焰,还有被震得心都快要跳出来的自己。
面对他的失常乃至疯狂,安天晓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本计算着,这个时辰白煜与姐姐早该拜了堂,圣旨下来正是时候,没想白煜迟迟不愿出门迎接,结果堂没拜成,圣旨便下了,委实失算。
但事已至此,要瞒下去已是不可能,何况白煜显然是猜到了。
她倔强的忍住手腕传来的痛:“不过就是你父皇多了一位安贤妃,仅此而已。”
“我不准。”他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以致来传旨的公公和两名随行的小太监,把头低了又低,原本偶尔偷瞄的眼神,此刻只敢直直望着自己的脚尖发抖,尤其是两名小太监,怕得双脚发抖还差点要尿出来,生怕静王一气之下会拿他们的小命出气。
“殿下,你的母妃终于清白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何以如今不高兴了?”她从未忘记,这是他接近与利用自己的目的之一,只是她在看清自己心意之后,选择死心塌地的接受和帮助罢了。
然而,有些伤既然受了,便会如心底无法拔走的针刺,不触碰时不痛,一旦触碰却是无法忽视的钻心之痛。
便是再死心塌地,也免不了有些时候被痛楚撩拨。
她,在爱情面前,还是太矛盾,太狭隘了。
又听得白煜凄然一笑,道:“若这样的结果,必须以失去你为代价,我要来何用?”
“难道你可以奋力争夺你的天下,我就不可以安然享受我的荣华?”也不知是抱着什么心态,她靠近白煜,把唇凑到白煜耳畔,讥讽笑问:“殿下,凶手是皇上,你不希望我报仇吗?”
她的表情分明是在表达:色诱皇上,乱其心神,便是你接近和利用我的另一目的,如今我也如你所愿。
他乍然放开她,倒后踉跄两步。
并不是因为凶手是皇上而惊讶,而是因为他感受到她心底蕴蓄堆积的伤痛与怨恨。
她犹记着当初,他曾经的别有用心。
那时候初相识,他确是想过以她那张与月妃相似的容貌,牵制父皇的心。
但时日渐长,我这错得离谱的念头早已彻底打消,你何以就没发现呢?
不是因为天下才想得到你,而是因为你才想得到天下,我若不为母妃平反,即便你我走在一起,终有一天为误会所羁绊,你定不能放下仇恨接受我,我也无法冲破障碍珍惜你。
如今这个结果,我不要!
这道圣旨,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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