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最后一句,让他恍然大悟,也让他撕心裂肺,以致在之后十五年的日子里,便是身边换了嫔妾无数,也始终无法摆脱那份心伤欲绝,以及刻骨难忘的……悔恨。
元承帝对安天晓自然是不会说出自己的悔恨,但整件事情也始末也总算是清晰道来了。
“无那果的药效只有经过肌肤相触才能传到月素身上,月素当日,若不是与你爹做了苟且之事,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元承帝掩饰心中懊悔,以更多的痛恨诠释这桩悲剧。
“我相信我娘不会与爹苟且,这里面一定另有内情。”安天晓眼神坚定,那是发自内心的深信。
她一直觉得父亲有所隐瞒,母亲死前的见面,除了叮嘱父亲不能让她嫁入皇家,一定还有别的重要的事。
兴许,那件事便是母亲冒死见面的目的。
元承帝忽然转过身来,幽幽叹道:“朕倒希望,真的另有内情。”
安天晓勾了勾唇角,轻哼了一声:“陛下,您连信任都做不到,您的爱也不过如此。”
元承帝双眼微眯,隐有怒气:“你是在否定朕的爱吗?”
安天晓笑着摇头:“不,我只是替我娘不值,您的爱太自私,配不上她。”
“不值?兴许吧。不过今日开始,朕会对你好,以此补偿她。”
“哦?”安天晓挑了挑眉,露出好奇神色,“我也很想知道,陛下打算如何补偿,如何对我好?”
“留在朕的后宫,朕封你为安贤妃,仅次于萧皇后之下,与战贵妃及许淑妃齐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至尊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安天晓只是笑了笑。
陛下啊陛下,你果然就不过如此。
你会给的就只有尊贵地位、荣华富贵,可你有问过,这些都是你所爱之人想要的吗?
你真是逃不过白煜的眼睛、萧皇后的眼睛、战贵妃的眼睛,还有……我的眼睛。
只要你见了我,这便是意料之中的发展。
“我答应您。”她袖子一挥,把这句话挥散于风中。
元承帝不合身份的当场发愣,心中不明她竟答得如此爽脆,好半晌才问道:“你不恨朕害死你娘?”
“恨极了。”安天晓瞪了瞪眼,眸中闪过肃杀之意,转瞬即逝,“但既然陛下不怕我在您身边伺机报仇,我还浪费机会不成?”
元承帝不怒反笑,眼光泛出了激赏。
此女够辣,他喜欢。
“好,那就……”
“慢着,我还没说完。我答应是有条件的,陛下必须完成三件事。”
“你说。”
“第一,赐我爹一道免死金牌;第二,把我娘厚葬,第三,明日下旨还韩妃清白。什么时候三件事情都办妥了,我便什么时候成为您的,安、贤、妃。”
安天晓心中早已掂量过,第一件事是为了保障父亲性命,万一父亲最后交不出预言,也不至于活不了命;第二件事是她一直的心愿;第三件事是白煜一直的心愿。
大概,她成为元承帝身边的女人,也是他最初的心愿吧,不知如今,他得知此事后,仍会高兴吗?
大约,会吧。
元承帝虽对她的要求略有不解,但于他来说,这三件事都并不难,尤其是美人当前,这些自然都是小事一桩,遂很快便答应下来。
他喜不可待,想马上下旨送去静王府,还韩妃清白,但安天晓坚持,要明日。
必须,明日……
明日,白煜成亲。
……
从皇宫离开,安天晓回了安府。
安怀石起初有生气也有担心,生气她擅自离开暗月山,担心她破坏白煜和安天姬的婚事。
安天姬也回了安府,等着明日轿来接。
她自然是不会告诉父亲,昨日她在静王府与安天晓交谈过的事。
韩冰心因为战鹏宇的事也分身不暇,没来的及与他接头,是以安怀石在见到安天晓的一刻,才知道安天晓又偷跑了。
“爹,姐姐出嫁,我怎能不回来沾沾喜气呢?”安天晓带着笑意却仍旧淡漠,“爹放心便是,我保证明日绝不搞破坏。”
安怀石虽心有疑虑,但也没再说些什么。
此夜,她和他,一样的……辗转难眠。
翌日,安天姬的房间里,芽儿和蓉儿正为她妆扮。
梳头,上妆,画眉,点唇……最后是披上霞披,带上凤冠,一身华贵高雅。
安天晓静静坐在一旁,双手托腮,看着姐姐一步骤一步骤的细致不漏。
她只是一身素雅白裳,没有粉黛妆容,也没有珠钗点缀,只有淡淡的笑意装饰她的素颜。
安天姬偶尔也会转脸对她微笑,却也没有说些什么。
安天晓就那样默默的看,最后真诚的送出祝福:“祝姐姐与四殿下,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静王府的迎亲队伍来了,只是不如想象中有浩荡隆重的排场,但安天姬的心中乃至脸上,仍旧涌出了浓浓的喜悦。
迎亲队伍走后,安怀石忍不住问安天晓:“你舍得?”
落寞的人依旧看着已冷清的大门:“不舍得又如何?这不是爹很想见到的结果吗?”
“你怪爹吗?”
“不,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安天晓转身回屋内。
正在此时,门外一声“圣旨到”,让安怀石顿感意外。
然而这一圣旨却在安天晓的意料之内。
宣读圣旨的公公把内容读了一篇,意思不过就是因为女儿嫁入皇家,安氏一门顿时升价百倍,于是皇上特赐免死金牌一枚。
安怀石受宠若惊,接过托盘上的御赐金牌,回想自己的先祖在二百年前开国有功,受赏无数,也没得什么可以免死的物件,毕竟这免死金牌的威力巨大,便是杀人放火、罪犯滔天也可以免去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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