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仙,对不起。”话一出口,季晓鱼猛然醒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骂她是狗。
“都说男人的心胸比海宽比天还辽阔,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都说了是误会,怎么还拐弯抹角地骂人呢?真可恶。”季晓鱼气呼呼地瞪着他。
“不好意思啊,我的心一向很小,只有拳头这么大。”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在季晓鱼的眼前晃了晃拳头,上挑的眉毛透着得意。男子不再理会季晓鱼,转身准备离去,突然长椅旁边一个红色的卡片状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弯下腰捡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打开“卡片”,眸光落在那些黑色的文字上,笑着念了出来:
“季晓鱼,A市一中。果真是名如其人,红鲤鱼一条。”
听到他的话,季晓鱼想起刚才出丑的样子,脸又微微红了。不知她的这位“救命大仙”口中的红鲤鱼所指为哪般?自己窘迫红红的脸庞?还是身上穿的红色雪纺衫?管它呢,不与他一般见识,收拾东西回家换衣服才是正道理。“哧啦”一声,拉开粉色双肩帆布包的拉链,从男子手中抓起通知书,装进里面的口袋中,接着又是“哧啦”一声,包包收拾好了。抓住背带套在肩上,迈步掠过长椅离开了。
男子看着女孩一连串流畅的动作,不禁有些郁闷:好人难做啊!救条小京巴,还会对你摇摇尾巴呢,就是救只狼,也会对你翻翻白眼呢。这倒好,一个谢字没落着,反倒弄得一身湿透。Oh,mygod.Mywetheart!算了,不与路人甲一般见识。
你千万不要觉得这男子小心眼,他也只是一名刚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大男孩。
季晓鱼快步向公园门口走去,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从这里骑车到家大约需要半小时,正在纠结要不要先去附近的小店买套便宜点儿的衣服换上,一个沾满泥巴的足球咕-噜-咕-噜滚到她的面前,她抬起脚踩住足球,然后弯下腰捡了起来,递给追着球跑过来的小男孩。
“谢谢姐姐。”这不是那个小炮弹还能是谁。
“不客气,小朋友。”季晓鱼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足球,突然想起自己只顾着生气,忘记了向男子说声谢谢。妈妈从小就教导自己:别人帮助了你,要及时道谢。可是那人真的有点儿可恶……算了,不跟路人甲一般见识。季晓鱼又折回往水边长椅的方向走去,身后双肩包上的毛绒猫咪挂件一摇一晃的,很是可爱。
夏天的骄阳似火,烤的地面热烘烘的,当季晓鱼慢吞吞地走到水边时,身上的薄衫短裤已经快要干了。男子正坐在长椅上,在画板上专心致志地涂抹着,白色的网格篮球服似乎已经被太阳晒干了。季晓鱼轻移脚步,来到男子身后,顿时被男子笔下的画深深吸引住了。他画的正是眼前的美景:碧水红鲤,柳岸长椅……季晓鱼的心中涌出一丝异样的情愫。她从小就很喜欢画画,在她的认知里会画画的男子最有魅力,会画画的女子最有韵味。可惜家庭条件不允许,懂事的她从未对父母提过学画画的事。
终于,男子放下了手中的画笔,收起画板,准备起身离去。似乎感受到了身后异物的气息,他回过头去,一张崇拜的脸上忽闪着一对大眼睛,红红的嘴唇微微张着,让人有想要亲一口的冲动。他的心猛地一紧,心跳加快了一拍。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谢谢你救了我。”季晓鱼慌乱地收回崇拜之情,赶忙开口说道。
“不必了,即使落水的是只白眼狼,我也会救它的。”男子忍不住故意那样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随你怎么说,我该回去了,再见。”季晓鱼不再理他,转身离开了。真是的,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
男子背起画板,盯着娇小的身影,突然开口喊道:“季晓鱼”。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季晓鱼停下脚步,扭过头来。
男子快步跑到季晓鱼跟前,打开画板,在刚才画的那幅画的右下角快速地写下几行字,还有一串数字,然后递给她,轻轻道了声再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晓鱼真想问苍天,同样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为什么差距如此之大?这家伙不仅画技精湛,而且笔体刚劲洒脱,貌似还生了一副好皮相。相貌倒没什么,本姑娘天生丽质,笔体也还好,她的书写清新娟秀,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这画技真真叫人羡慕嫉妒恨呢。
季晓鱼带着崇拜之情和羡慕之心,认认真真地欣赏起画作来。终于视线落到右下角的那几行字上:
凉月如眉挂柳湾,
越中山色镜中看。
兰溪三日桃花雨,
半夜鲤鱼来上滩。
洛溪
当她读完这首诗和署名时,什么崇拜之情,什么羡慕之心飘散尽去,忍不住哈哈大笑。Youngman,你撞枪口上了!季晓鱼自幼聪明好学,尤其对古代诗词的理解与记忆能力异于常人。她的脑袋里尽是诗词歌赋。
这首《兰溪棹歌》是唐代诗人戴叔伦所作,描绘的是一副春江月夜图。现在正值盛夏,烈日当空,此情此景与诗的意境丝毫不搭调。莫非这厮是“来自星星的你”,有一个季度的时差?再看这署名:洛溪,我看叫奚落还差不多,奚落?哈哈……
不过,当季晓鱼再次品读后两句时,心中莫名地一阵悸动:溪、鱼,脸上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那年,她十五岁,他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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