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雁垂眸思量片刻,开口道,“世间常有宵小,以尺寸之心度我,任流言蜚语,吾自修缮其身,对其不作理会,走自己的道。”
“唔,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却不是上全之策。”
“哦?”赵寻雁挑眉望去,“请问夫子正解?”
程夫子笑着,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自是半块饼也不留与此人,再哭诉于世人:‘我自处饥寒,仍顾念贫小,身居正,影不斜,奈何1片赤诚错付。’既得人心,亦不落亏。”
“夫子所言有礼,学生受教。”赵寻雁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老夫方才所言,既是1例,也是制衡之道。”程颂言歇了1气,接着道,“为君为臣,皆在此道。置于道义之上,所言所行,皆成利刃,巧缮专营,控人心术,方方面面多着呢。”
见着赵寻雁眼里出现困惑,程颂言没有接着往下说下去,反是话锋1转,“公主啊,您自小聪慧,文武皆全,不光是老夫,就连陛下对此都甚是欣慰,对您寄予厚望。”
“只是近日来外头多有风言风语,扰人心智,但见您心智弥坚,也是宽慰许多,还望您不悔此道,初心依旧。”
赵寻雁点点头,静坐在侧,为夫子添了杯茶。
小雪渐大,寒冷的霜意带着风刃与亭中热炉暖气交锋,在着冰天雪地里品茶论道,倒是别有几分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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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捏着兰花指拍了怕在外当值的小太监,捏着嗓子用着细音道,“你下去吧。”
随机转身跨入殿内,关上红漆木门隔绝了殿外的风雪。
他掐起谄媚的笑容,抬眼往上1瞧,只见贵妃惬意的躺在软榻之上,殷红的指尖捏着反季的葡萄,目光流连其上,不知在想什么。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韩若梦分出个眼神来,“怎么,有效果了?”
李公公忙上前走了两步,“是,奴才找了些下贱的贫农,灌了毒又服了解药,之后吃下女公子给的药方,虽说面上看不出来,但找的那些大夫说却有好转之相。”
“既然如此,接着让人试药便是。”贵妃挑了挑细长指甲上的余灰,轻轻往上吹了口气,“若是那孩子真有本事,明年秋后就宣召进宫吧,本宫可要好好培养培养她。”
老太监缄默于口,没接话。
贵妃:“现在的真定韩氏不复当年,全族上下巴着我想从我身上吸血哩,只可惜,本宫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这才叫那些人安分了些。”
她红艳的嘴角微翘,妩媚1笑,“却没想到笨犬之中出了只狼崽,本宫好想看看,事情会往哪个有趣的方向发展呢。”
李公公拱手弯腰奉承道,“自身合着娘娘的心意来呀!”
“哼,”贵妃斜睨他1眼,“就你话多。”
“是是,奴才该打,奴才该打。”
他龇着牙往自己脸上左右各1巴掌,逗得韩若梦撇嘴1笑,他才颤颤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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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术按着往常给枫叶轩的小主子把了脉,背起药匣子才被丫鬟送出院外,就听见里面传来1阵响动,心生疑惑,却是当做没听见,脚步不停的往凝香阁的方向走去。
素净的布鞋踩在湿润的青石板砖上,看这阴沉的天,好似要落雪了。
每是这么湿寒额天气,他总是要想起些以前的艰难日子。
那是1个大雪纷飞的荒年,年幼的沈术和妹妹,穿着破烂的衣裳,饥寒交迫的在大街上行乞。
临近年节,却是1点热闹的气氛也无,家家户户守着那些紧巴巴的食粮,人人脸上都带着清苦像。
然后,1个满头簪玉的美妇人从马车窗内撇下些视线,低声吩咐了几句。
1个小厮往他面前走了两步,扔给他1把油纸伞,粗声粗气的冲着他喊了几声,“城中的大户正在布棚施粥,你个小乞子,若是饿了就往那边去,别老是在这儿污了贵人的眼。”
马车走了,少年望着那伞久久不能回神,衣角传来拉拽感,他低头望去,却是年幼的妹妹结结巴巴地指着伞下,“银......子。”
于是那个寒冬,靠着好心人的粥棚和那些碎银子,他们两人活了下来。
沈术长叹1口气,却没想到当初的心善之人,任岁月冲刷后,也变得面目难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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