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陈寒推出加盟的方式!!
第二天一早,松江工坊的织机声已经响彻运河两岸。
朱幼薇站在染坊前,指尖捻着一缕刚纺好的线。阳光透过她的指缝,将线照得晶莹剔透。
“松江布之妙,首在纱。”她转头对文娘说道,“你看这纤维长度,比寻常多出三成。”
文娘接过线细细摩挲,忽然轻“咦”一声:“这手感竟像蚕丝般滑腻。”
陈寒从染缸旁走来,官服袖口沾着靛蓝染料。他展开一匹未染的坯布对着光,布面上立刻浮现出细密的云纹。“松江布经纬匀称,每寸达一百二十根纱线。杭州最好的织机也只能织出八十根。”
工坊后院传来木轮轧轧声。周老太爷带着两个匠人推来辆独轮车,车上堆着新摘的桃。老人拾起一个掰开,雪白絮里缀着七粒饱满的籽。
“松江桃多五籽,这株竟有七籽。”老太爷的指甲刮过籽表面,“瞧这层蜡质,纺纱时自然润滑,不必上浆。”
朱幼薇接过桃轻轻一扯,纤维拉出三寸不断。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文娘:“昨日收的那批太仓,纤维多长?”
“顶多两寸半。”文娘从腰间荷包掏出个布片,“而且容易起毛球。”
几个织娘围过来比较两种。柳娘大着胆子摸了摸,惊讶道:“这松江摸着就像摸小娃的脸蛋,又软又滑。”
正说着,林三娘带着杭州娘子军押来三辆马车。车上堆着各色布料,最上面是匹暗红色的宁绸。
“按郡主吩咐,取来了江南各府的上等布样。”林三娘抖开一匹湖州绫,“这是最贵的,一匹要六两银子。”
朱幼薇将松江坯布与绫罗并列铺在石桌上。众人屏息看去,只见阳光透过绫罗时华光流彩,照在松江布上却化作柔和的晕染。
“绫罗胜在光泽,布强在透气。”她手指轻叩桌面,“但若能将二者长处结合……”
文娘突然“啊”了一声,从染坊角落捧出个陶罐。“郡主看这个!上次用豆浆泡过的线,染出来竟带着丝光!”
陈寒接过罐子细看,里面靛青色的线果然泛着珍珠般的色泽。他沾水在石板上写了“浆液”二字:“杭州织造局用米浆,或许可以试试……”
“用豆浆。”朱幼薇打断他,“松江盛产黄豆,价比米贱三成。”
周老太爷的拐杖重重顿地:“老朽想起来了!祖传方子里提过,豆浆混了桑叶汁,染出的蓝色格外鲜亮。”
众人忙活开来。文娘带着织娘们支起十口小锅,分别用不同比例的豆浆浸泡纱。柳娘的女儿小桃蹲在灶前添火,小脸被映得通红。
晌午时分,第一批试验品出来了。朱幼薇将染好的布条依次排在阳光下,第七块布突然吸引了所有人目光……那蓝色像把雨后的晴空剪下一角,鲜活得几乎要滴落下来。
“就是它!”林三娘忍不住伸手抚摸,“这质感……像摸到了温热的泉水。”
陈寒已经翻开账本计算起来:“松江每担二两,织成布可卖五两。若按新法染色,至少值八两。”
文娘忽然跪坐在染缸旁,泪水砸在青石板上。“我爹当年……就是因为染不出这种蓝色,被东家打断了手……”
朱幼薇轻轻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远处传来织娘们试织新布的机杼声,像首古老的歌谣。
暮色降临时,太白楼的说书人正在讲新段子。茶客们伸长脖子,听他怎么形容那传说中的松江新布。
“列位可知什么叫‘蓝田日暖玉生烟’?”说书人捋着山羊胡,“今日老朽在工坊亲眼所见,那新染的松江布铺在阳光下,竟蒸腾起淡淡雾气!”
二楼雅间,沈掌柜的茶盏停在半空。他盯着桌上刚送来的布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布边……那里用金线绣着“松江”二字的小篆。
窗外忽然飘来孩童的歌声。沈掌柜推开窗,看见运河边十几个穿蓝布工装的小姑娘手拉手走过,每人腰间都挂着块新染的布头当装饰。晚风拂过时,那些布片像无数只蓝翅膀的蝴蝶。
更夫的梆子声响起时,工坊后院还亮着灯。朱幼薇用银剪裁下一块布,对着烛火检查经纬密度。陈寒推门进来,带进一身夜露的气息。
“周老太爷献出了祖传的提模子。”他从怀里掏出个木匣,“说是洪武二年,他祖父从西域商人那得的。”
木匣里躺着块巴掌大的铜板,上面刻着繁复的葡萄纹。朱幼薇用湿布按在铜板上,再印到布上,纹立刻清晰浮现。
“比雕版印得还精细……”她突然抬头,“松江布若加上提,能卖到什么价钱?”
陈寒在账本上写了个“十”字,又添了道竖线。烛火突然爆了个灯,映得那个“卍”字像在跳动。
第二天清晨,运河码头来了艘苏州画舫。沈掌柜带着二十万两银票,在工坊门前长跪不起。他身后跟着三十多个沈家子弟,每人捧着本泛黄的账册。
朱幼薇让文娘收了银票,却将账册原样退回。“告诉苏州各家,”她指着正在晾晒的新布,“三个月后,我要让松江布铺满江南的每一张床榻。”
文娘送客回来时,发现朱幼薇站在染缸前出神。新出的提布堆在墙角,在晨光中泛着流水般的波纹。
“郡主在想什么?”
朱幼薇拾起一缕飘散的絮。“我在想,这些若是长在塞外,会不会更耐寒些……”
……
晨雾笼罩着运河,陈寒站在工坊前院的青石板上,面前站着二十余名从松江各地召集来的匠人。他手里握着一卷泛黄的布样本,指尖在布面上轻轻摩挲。
“诸位都是松江数一数二的巧手。”陈寒将布样展开在石桌上,“今日请各位来,是要集思广益,把这松江布做到极致。”
染匠赵老四凑近看了看,突然“咦”了一声:“这经纬密度比寻常布密了三成。”
“不止。”织机匠刘三指着一处细纹,“这斜纹织法像是从蜀锦改良的。”
陈寒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铺开。纸上画着改进后的织机结构,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尺寸。
“这是杭州工坊的新式织机,但松江纤维更长,需要调整。”他指向图纸中央,“这里加装一个分纱轮,能让经线张力更均匀。”
木匠王二盯着图纸看了半晌,突然拍腿:“妙啊!再加个活动扣,换梭时能省一半力气!”
众人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陈寒让文娘记下每条建议,不一会儿就写满三页纸。
晌午时分,工坊后院架起了十台改良织机。陈寒挽起袖子,亲自示范新装的分纱轮用法。纱穿过铜环时发出细微的铮鸣,织出的布面果然更加平整。
“还不够。”陈寒摸着刚下机的布匹,“松江的丝光感没完全发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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