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往墙边再挪了挪,脸也对着墙。
窗外是暗暗吟啸的风声,关灯之后的屋子变得更安静。
就在她以为可以安心睡了的时候,耳旁冷不丁响起男人的声音:
“你之前不是有话要说?”
还得是晚上才能说的那种。
姜凝只觉在一片安静中被惊醒似的,脑瓜子一震,而耳边传来的嗓音透着漫不经心的低沉:“现在可以说了。”
她耳朵抖了抖。
此刻才想起来,对,她原本是打算今晚和他好好聊一下的,结果全给忘了。
所以现在,她是继续装睡着呢,还是开口跟他说?
他也还记着这事,那刚才关灯之前怎么不问她,都躺在床上了才说……
又过了一会儿,她始终安静着,兴许陆定权见她半天不开口就没继续问了。
然而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在家几天,你什么时候成了人家的姐姐?”
男人语气沉缓:“今天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原来我们姜凝这么有本事。”
一本正经的语气,听起来却不像真的在夸她。
姜凝这下有点憋不住了。
“……举手之劳而已,人家为了感谢我还给我送了几盘饺子又请我吃饭,再说,我本来就有点厉害。”
听到她憋着气的小声音,身边的男人顿了顿,疑惑:“你没睡?”
姜凝闭闭眼,笑了。真以为她睡着了那是跟谁说话呢?这屋里还有魂啊?
陆定权倒不动如山,继续附和她刚才的话:“嗯,是很厉害。”
既然开了口,她也不能接着装死了,对着墙纠正:“是有点,有一点。”
咱也不能暴露全部的实力,在大佬面前还是得谦虚低调点,目前阶段还得靠人家发放生活费呢。
就在她话音落下不久,枕头边上的男人忽然翻了个身,他的重量引得整个床都动了动。
姜凝顿时绷紧耳根。
她对着墙在睡,不知道他是朝着哪一面翻身,但总感觉此刻有双眼珠子在盯着她的后脑勺,一室漆黑的夜晚里,心里毛毛的。
“之前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耳后的嗓音乍然响起,在夜里显得又沉又哑,仿佛挨得很近,丝丝压迫着她的听觉神经。
姜凝埋在枕上的脑袋僵住。
陆定权不说话了,仿佛在耐心等着她回答。
她屏住呼吸,想镇定如常地开口,可外头的风声愈加呜啸,适应了屋内黑暗的双眼近距离看到墙壁上隐约的灰尘污痕,似乎还有一只蚊虫的尸体,而身后若有似无的视线更让她发毛……
姜凝猛地翻身转过头。
陆定权好端端地平躺着,他并没有盯着她。
原来是她怕黑产生的错觉?
“怎么了?”他看到她突然的动静,也偏过脸看向她。
这床也就一米六的宽度,不小,也不算大。
两只枕头并排放着,她翻了个身,自己的小被子就紧紧挨上他的。
姜凝:“没…没事。”
他问:“很冷?”
目光往下移,她盖一条薄点的小被子,只露出一颗头,缩在里面像只很乖的蚕蛹。
姜凝:“不冷。”
她很后悔刚才翻身过来,很想再翻回去,可是,这样就显得她心虚了。
她为什么心虚呢?
谁面对一个像小山一样躺在眼前的男人能不心虚呢?
站着的时候没发现,一起坐车的时候也没有感觉,但…当这男人近距离躺在自己眼睛跟前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真的好…好厚啊!
她睡在床里侧就像睡在一堵围栏里一样,很有安全感,完全不用担心自己掉下去。
当然,也有种被牢牢堵住出不去的感觉。
窗帘拉上了,今晚好像格外的黑,几乎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但尽管如此,她的视野之中还是看清楚了他半搭着被子的身躯,套着背心衫的结实肩膀露在外面,与女人纤细身材完全不同的肌肉体型即便在静态中也显得浑然有力。
姜凝屏住呼吸多看了两眼,在对方缓缓眨眼的那一刻匆忙垂下视线。
太怪了。真的睡不着。
她吸一口气,轻声提起:“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找机会好好跟你聊一下关于之前离婚的那件事。”
陆定权乌眸掀开,盯着天花板。
女人轻声继续:“那次离婚是我提的,你虽然也不反对,但是…但是我这段时间认真想了想,其实离婚的话,对我们双方来说也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姜凝悄悄看向他的侧脸:“你觉得呢?”
一室沉静之中,男人喉结压了下。
“嗯。”语气低低听不出好坏。
姜凝接着这话继续道:“所以我反思了很久,之前的所有是我不对,而且我不应该耽误你在外面的工作,不该到你厂子里去闹让人看笑话。男人当然要以事业为主,我现在也能理解了,所以,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跟你闹腾,白白耽误你。”
这话说得像个贴心小媳妇。
男人沉默着。
姜凝缓了下,终于说出自己内心那个想法:“我能跟你保证的,绝不会食言。你要是觉得还能原谅我之前那些,那咱俩以后就继续好好搭伙过日子,互不干涉,有什么事还能互相搭把手。我也保证,我不会在外头给你……咳,给你戴那个啥。”
她自认为这话说得很诚恳,也很清晰。
陆定权却沉默了有一会儿。
姜凝不知道他怎么个想法,视线一抬起来就正对上男人凸起的喉结和凌厉下颌。
心不在焉收回目光,她像个笨拙的仓鼠一样缓慢蠕动着,躺正了身子。
呼,终于不用对着这堵人形墙。
下一刻,男人气息很平静问:“互不干涉?”
姜凝眼睫动了动:“嗯,就是说,我以后都争取不给你拖后腿,不干涉你的意思。”
他还是没回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忽然,听见他声音微沉,似有讽刺:“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婚,去找姓孟的?”
“现在又失去兴趣了?”
姜凝脑袋一震,莫名其妙。
他又提起孟文斌那档子事,看来还是心怀芥蒂。
无声拧起细眉,她尽量解释:“之前的事,完全是我不对,但那天在百货商场你应该也看到我对他的态度了,我对他早就没了不该有的心思,现在对我来说,他就是个路人。”
“而且经过上次一时冲动提离婚以后,我就想好了,对待婚姻最起码的就是双方之间保持忠诚,不管两个人之间有没有感情,忠诚不背叛是必要条件,也是过日子的基础。”
“要是我以后还有不该有的心思,不用你考虑,我会立刻离婚,绝不会留下来耽误你。”
她一股气说完这些话,心里却闷闷的。
可能是最近他对她都挺好,甚至可以说,待她很不错,陡然被他用这种语气质疑,她有点不是滋味。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