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取的。”梁彰穿着一袭海豹皮裘,十分惹眼。
“为何取这名字?”元真问道。
王丰轻咳了一声,提醒外甥别追根问底。
梁彰倒不怎么在意,只听他回道:“祖父说我是梁家的客人,故名‘客奴’。”
元真忍不住笑了。
邵勋则笑不出来。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孩懂什么?
“王卿入汴有些时日了,一切可好?”邵勋问道。
“汴梁之繁华,平城不能比,臣非常满意。”王丰说道。
“与你一起南下之人呢?”
“各有心思。不过得宅邸、钱帛赏赐后,大体满意。”
邵勋点了点头,这应该是真话。
部落可以交给亲族,自己南下当官,有什么不满意的?除了夏天热一些之外,汴梁的一切都是拓跋代没法比的。
邵勋也相信王丰说的是真话。盖因没他的扶持,他可未必能活到现在,真当鲜卑贵人们提不动刀了?王丰没有选择。
“除汴梁繁华之外,可还说了别的什么?”邵勋又问道。
“对陛下为他们评定‘塞姓’欣喜不已。”王丰回道。
“塞姓”就是以前的“虏姓”,因为胡虏之名分隔太过明显了,故改为“塞姓”,即塞上之姓也。
第一批评的就是拓跋、仆固、窦、兰、封、娄、韩、元、代等姓氏,都是拓跋鲜卑地界上十多年来洗牌的结果。
曾经显赫一时的贺兰、独孤、长孙等姓氏还存在着,却没被评上门第,将来能不能翻身,可就不好说了。
总体来说,邵勋的心胸还是很宽广的。
贺兰蔼头有族人远遁他乡,近年来偷偷跑回来,也都得到赦免了。将来若能立功,并非没有抬其门第的可能。
门第这种东西,中原不少人厌恶,但胡人是真爱,仿佛他们生来就要定个高下贵贱,争个你死我活。
你喜欢,那就给你,以后不要后悔。
“太学、国子学会录一批拓跋鲜卑子弟入学,你觉得能录多少人?”邵勋问道。
“平城十余人,盛乐寥寥数人而已。”王夫人清脆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不错了。”邵勋笑道:“礼之你拟一份名单上来,尽快。”
“是。”王丰很高兴,这是天子送给他的一份礼物。
太学、国子学的名额越来越值钱了,因为真的能做官,所有经他推荐入学的诸部子弟,将来都要承他的情。
邵勋挥了挥手,让王丰退下,然后转过身,看向两小儿。
两人还在聊个不停。
“客奴你练武几年了?”元真小声问道。
“三年。”
“不读书了?”
“天天读啊。”梁彰奇怪地看了元真一眼。
“昨日见你骑着果下马,以后别骑了,我送你一匹大马。”元真说道。
“我也早不想骑了,可是阿娘非要我骑,我都觉得丢人。”梁彰说这话时似乎觉得有些害臊,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邵勋、王氏相视一笑。
“正旦那么多酋豪来拜会,你还不放心,非得旁敲侧击?”王银玲挽着邵勋,轻声问道。
她八个多月前刚生下孩子,胸口胀蓬蓬的,挽得又很用力,以至于邵勋怀疑她是故意的。
他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换成搂着女人的腰,说道:“毕竟不是小事。元真年后要回凉城了,我总得问清楚。”
“几时走?”
“三月吧。”邵勋说道:“入秋之后,按习俗应该要大阅部伍吧?”
“嗯。”王夫人对此门清。
三月出发,四月抵达,五月却霜八月秋高气爽,草原单于一般要大阅部伍,进山狩猎。
“九月安排好诸事后,再回洛阳陪伴你我。”邵勋说道。
王银玲闻言嗯了一声,然后不再像之前那般作怪了,静静依偎在邵勋身边。
孩儿们落得有点远了,说话声隐隐约约。
“客奴,好好练武,以后我执槊冲杀,你挽弓杀敌,我们去抢宇文家的女人。”
“还不如抢马呢,女人有那么好?我都烦她们。”
“兴许抢来的不一样吧,阿爷就喜欢抢……”
邵勋脸一黑。
王银玲扑在他怀里,笑个不停。
“抢来的确实不一样。”邵勋抱着女人,轻笑道。
“下辈子不用你抢,我主动送上门好不好?”王银玲说道。
“好啊,一言为定。”邵勋笑道。
正月二十,邵勋下诏移驾,于月底返回洛阳。时隔五年之后洛阳迎回了它的主人。
与此同时,今年的一系列安排正式展开。
(本章完)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