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王后于氏,他好像不要了,连拿珍宝换都舍不得,是送给我的意思吗?
“听闻你前阵子去了一趟淮南?”邵勋问道。
“去看看我儿,前后住了半月,见一切安好才回来的。”冯八尺回道。
说话间,冯妻韩氏亲自端着茶水走了过来,让两人漱口。
邵勋端起饮了一下,道:“冯卿不一样了啊,这是义兴茶?”
“陛下果是茶道大家。”冯八尺笑道:“蜀中蒙顶茶吃不起,江东义兴茶却便宜许多。”
“遥想当年,你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今妻妾儿女环绕,又掌一府军兵,是何感受?”邵勋问道。
“陛下有功必赏,不问出身,乃信人。乱世之中,卖命能卖个好价钱的地方,却不多也。”冯八尺说道。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但邵勋却大笑不已,状极欢快。
冯八尺这夯货也跟着笑,没心没肺。
“故我一直教导诸子,勿忘陛下恩情。若有朝一日士人豪民想再把我们踩下去,就抄起刀子跟他们干!”冯八尺又说道。
“卿有此觉悟,当真不简单。”邵勋感慨道。
“晋阳论道之后,稍有点见识的将官,哪个不晓得。”冯八尺说道:“故陛下于淮南设军府,臣便将儿子送过去了。”
冯八尺的次子去年就南下了,在阳渊龙骧府(位于寿春、合肥之间)任队副——如果不是年纪太小,队主都当得。
今年夏收后,邵勋又准备在庐江郡内设芍陂、巢湖、皖口三龙骧府,兵源以河南府兵余丁为主,再加上一部分出征立功的胡汉丁壮。
又以平定叛乱后所得土地、牛羊、俘虏,于略阳郡内置陇城龙骧府。
还在上白镇旧址建上白龙骧府,从上白镇内拣选六百人,再抽调右飞龙卫余丁六百,置一府。
今年就这五个了,钱不凑手,只能慢慢来。
“淮南已有五府六千兵,可能镇压南徙的鲜卑、高句丽之众?”邵勋问道。
这个问题冯八尺还真有发言权,只听他说道:“臣至阳渊,但见湖畔荒地之上,帐篷众多。不知官府没安排好还是怎地,南迁的胡人牛羊不多,种地也不怎么会,饿急了便去草泽、树林中射猎。我儿曾奉命抓捕百余鲜卑人,盖因其没在指定处所定居。抓回来后,那群人直叫屈,说他们根本不会种地,而淮南多年战乱,人烟稀少,狐兔出没于村落间,他们忍不住便去追猎了,不是有意要跑。”
邵勋微微颔首。
淮南这地方,一旦南北对峙,很容易被搞成无人区。说难听点,鲜卑人只要适应了淮南的气候,当地简直是绝美的“草场”。
“我离开之时,张督从江南调了上万世兵自采石矶渡江北上,应该是要整治这帮无法无天之辈了。”冯八尺说道:“当地本有良善百姓,骤然来了这么多胡人,一个个修土墙自保,若不管治,民风定然彪悍狂野,久之恐有匪患。”
“高句丽人如何?”邵勋问道。
“臣北返之时,在寿春、西曲阳二县之间看到过高句丽人,据闻他们还算老实,好管治,会种地。”冯八尺说道。
“和朕料想的差不多。”邵勋说道。
历史上唐朝灭高句丽唐高宗将其贵族、百姓内迁,主要安置在江淮、山南东道(湖北及河南南部),而之前李世民也往淮南安置了大量高句丽百姓。
与之对比,唐人又将俘获的突厥人大量安置在申光蔡唐邓等州,即河南南阳、信阳、驻马店一带,即所谓的“淮西”地区,与六安、凤阳、盱眙、淮安这些“淮南”(又称“淮东”)地区相对。
淮南的高句丽人几乎没造成什么威胁,慢慢融入汉人群体之中了,但淮西的突厥人却没那么好消化,以至于把当地风气都带歪了,胡汉杂居、互相通婚融合之后,民风彪悍,好勇斗狠,经常白天种地、晚上当贼,甚至集体坐船跑到江西抢劫,再大摇大摆跑回来,实在让人头疼。
不过唐人真没怎么管淮西突厥,他们甚至在南阳放牧,“以弋猎为生”,过于放任了。
邵勋还是准备管一管的。
此时听到冯八尺讲述的当地情况,便不再犹豫,决定檄调南方最能打的荆州世兵东进,协助张硕管治这帮家伙。
先后送过去高句丽、扶余、鲜卑之众七八万人,幽州那边甚至还有人没来得及南送,再不管管真要乱了——从西到东,弋阳、安丰、浔阳、庐江、淮南、临淮、广陵七郡皆有安置。
仔细想想,氐人、羌人、卢水胡、五水蛮、白虎夷、鲜卑、匈奴、乌桓、扶余、高句丽再加上本土汉人,好家伙,民族大熔炉,将这块人烟稀少的地区几乎要填满了。
他可不想以后江淮之间出现一个“蔡贼”群体,猛是够猛了,治安差啊,脸面也不好看。
想到这里,他决定待六月淮南府兵设立完毕后,将八个军府整编为右天武卫,以老将祖约为右天武卫将军,常驻合肥,厉行风化改革之事,非得把这股歪风邪气压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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