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今年要往广陵、合肥两地输送赋税,而诸度支校尉帐下的很多船只被抽调到了河北转运军资,中郎将程遐请造新船,政事堂同意了,并定下了巴东、武昌、鄱阳三个集中造船地点。
邵瑾看到后,觉得有些不妥,因为这几个集中造船地点的工匠是从他郡征调过来的,离家远的甚至往返三五百里,非常辛苦,于是他建议多设几处工坊造船,合理安排值役的工匠,尽量减少民间骚动。
这事他本没觉得有什么,但被妻子这么一夸,心情好了许多。
他忍不住一把抱住卢氏,真心实意道:“得妻若此,何其幸哉。”
在这一刻,其他姬妾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卢氏将脸埋在他怀里,红红的。
男人也是需要哄的,哪怕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
“却不知父亲年前会不会归京。”邵瑾小心翼翼地松开了已身怀六甲的妻子,说道。
“十月到青州,应要检视一番的。”卢氏说道:“后面还要去东海,便是年前能回来,也非常赶了。今年正旦朝会,大抵还是夫君来主持,便是二月的南郊祭天,也有可能,这不是坏事。”
“嗯。”邵瑾食指轻敲桌面道:“慢慢等吧。”
他不知道,他这个动作非常像他父亲,兴许是少年时跟在父亲身边经常见到的,不自觉就模仿了开来。
邵贼的每个孩子,都自觉不自觉地模仿着他。
“平州已然拿下,将来如何经营是个难题。”邵瑾突然又叹道:“天下二十余州,财赋上对朝廷有所帮助的却不多也。有些地方非但提供不了多少赋税,反倒要朝廷贴进去一大把。不过,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吧?二十余州数百郡就是一直这么凑在一起过日子。”
卢氏正待说些什么时,却见有小史在门外禀报:“宗正卿刘公薨了。”
邵瑾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道:“备车,孤要去刘府。”
******
消息传到邵勋那边时,已然是十月初了,这时候他正住在乐陵石氏的庄园内。
老舅也走了啊,邵勋有些唏嘘。
平心而论,舅舅的能力很一般。他在晋时就只是个队主,或许本身才具可以指挥数百人,但不能再多了。
战争年代得到了机会锻炼,水平有所提高,但指挥万把人就到头了,再多就没那么利索了。
但他是实打实的至亲,关键时刻可以托付后路的人,而且他也确实发挥了这样的作用。
下旨让鸿胪卿崔遇返回汴梁,主持操办舅舅丧事后,邵勋决定在乐陵多停留几天,处理诸般事务。
蒲阳山镇的叛乱已经被平定了。
大军进抵镇城外,只喊了一通话,很快便有人将煽动作乱的十余人首级扔了出来,并请求赦免。
赵王邵勖全权处理此事,他同意了镇兵的请求,令其放下器械,出城列队,然后仔细甄别,严加讯问,又处理了数十人,不过没杀他们,只是判令举家流放。
另有数百家“止小恶”,建议迁往淮南,以为府兵部曲。
蒋恪从头到尾只提供军事上的帮助,任凭赵王处理。
邵勋同意了三子的处理意见,将这数十家流放广州。
三郎也成长起来了,这个处理大体没毛病,体现了他自己的风格,纵有瑕疵也是小问题。
将来他若分封出去,大概不至于手足无措了。
蒲阳山镇的两千余镇兵在半路上也有些骚动,好在被镇将须仆邑连打带骂,用威望震住了。
归镇之后,同样没造成什么动静,全镇一万六千余军民开始编户齐民,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上白镇最为复杂。
此镇户口极多,诸戍、镇加起来五万余口人,虽然没有杀人,且一开始还迎天使入内了,但后来反悔,将使者的马匹、钱财、节钺搜刮一空,赶出了上白镇。
镇将薄贯之听到后简直五雷轰顶。
他已经接受命运,准备换取富贵了,但中下级军官却不满意,搞得最后鸡飞狗跳,有人忠于朝廷,有人鼓噪喧哗,有人冷眼旁观。
就在昨天,他听说自己家都被抢劫了,虽然没伤人,但门窗上被泼了污物……
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邵勋没怪他,在舅舅去世、左神武卫将军刘宾回家奔丧之后,将此职授予了他。
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薄贯之亲自领兵回镇,平息叛乱。
正在班师路上的左右飞龙卫、左羽林卫即刻转向,包围上白镇,俟叛乱平息后再行归乡。
上白镇人口太过密集,接下来肯定会迁出大量镇兵,发往徐州南边几个人烟稀少的郡——比如下邳、临淮、广陵等郡——安置,编户齐民。
一切有条不紊,波澜不惊,作乱之人甚至比邵勋想象得还要少。
及至今日,大势滔滔,理应如此。
(本章完)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