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周妈妈嘴碎在前不住说着，龚嬷嬷只得点头应和，一路走着覃柔只四下里观察几面。这条路铺了略凹凸的方石板，没有细细打磨过的面上用绣鞋走着有些硌脚，分叉路周妈妈引着往右边走，覃柔却认出左面的翠竹欲滴的小道过去就是当初周玉莲的怡兰院。

正抬眼看去，就瞧见那小道上宽步迎面来个少年郎。

他瞧着像是十岁多的身量，穿着空青色的圆领袍子，外头用玉貔貅编织的碧青绦络扎着件碇蓝的纱面，眉宇锋利，眼珠醇黑，瞧着少年生就的模样，却透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冷清气。

分路没来得及离就迎面而来，周妈妈只好引着介绍。

“这是青州覃家的姨妈，言哥儿称呼姨妈就好。”

二人早已在青州见过面，见他穿着临走时特意给他做的那身衣裳，还佩着自己挑的碧青绦络，覃柔眉心一跳，只装作不认识对方。

裴言清冷的目光瞥见对面的覃柔略屈膝一福，眼神带了些隐晦的亮，只一瞬间，他也拢手抱胸冲对向一礼，将翻涌的那点情绪掩藏在深躬的细腰后：“见过姨妈。”

瞧

着他在侯府里这卑微做小的模样，覃柔心中始终生出莫名的心软叹息。

虽然是‘长辈’，但因生面不宜过多交汇，见了礼后周妈妈引着继续往另一条路走。

裴言在岔路站定，抬首去瞧那一抹水碧的倩影，一直待连影子都消散在花墙后头，依旧舍不得挪动半步。

覃柔上京都不准备久住，一般打发她住个东西相通的厢房也就是了，但侯府为显实力，还特意提前半个月将二门内一处离水榭最近的院落收拾出来，名叫杏花落，三间上房带内屋瓦舍，外头自有厨房、小库房、下水房等俱全，却因离水榭近，蚊虫也有些多。

覃柔当然心知这院子只是为了夏日里听戏近便搭就的，并非是日常用来住人，若不是为了迎自己想必也不用煞费苦心拾掇，或许更是想借此以示京都侯府雅致作派，乃是商贾之女无法企及的清雅韵味。

引路的周妈妈老早就听说覃家富得流油，今日本不是她当值，也偏要靠守着待这轻松的差事，覃小姐初来乍到，为将来好过少不得要比旁人多包厚香囊才是。这会子还早，她好得了引路赏钱正到夜下吃酒推牌九也有个响头。

覃柔瞧着胡桃拓莲花纹的宝榻还算干净，一面从腰间取下青蓝的绣粉蝶帕子揩鬓角莫须有的‘汗珠儿’，一面随意坐下四处观望打量着堂屋内的情形。

而丫头嬷嬷几位则卸下身上的包

袱开始自顾自的整理。

侯了半晌的周妈妈只感觉自己的脸都有些笑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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