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汉琼的出逃在宦官中引起了极大恐慌,宦官们纷纷传言李从珂的大军快到了,早投降才能保命,于是争先恐后地逃离皇宫,奔出洛阳前往迎降。
整个皇宫1片混乱,各种传言满天乱飞,宫女宦官们4散奔逃,有人趁机在各宫偷窃抢劫,到处是沸反盈天的喧嚣、横冲直撞的人影。
只有直接服侍皇帝的宦官、宫女们和殿前侍卫们还保持着井然有序,1个个森严肃穆,站得笔直,等候皇帝下令。
从厚在殿中负手走来走去,忧心如焚,满面焦灼。
派去接孔皇后和皇子公主的禁军迟迟未归,皇后和孩子们不来,从厚不能就这样出奔。
还有大臣们,已经派宦官去通知他们——皇帝将要“出巡”。可是数个时辰过去了,仍无1个大臣赶来跟随。
他自幼听娘亲说起前唐之事。
前唐常被人戏称为“天子9迁,国都6陷”,即,天子曾经9次逃出长安,长安曾经6次陷落于敌手。
从厚记得娘亲说过,每次天子逃出长安,都会有1部分文武大臣追随。
他的外公就曾经为了追随天子出逃,半夜突然从家中离开。
然而,从厚等候许久,仍没有1位大臣前来。
最后,只有冯阿翁赶来了,两眼通红,泪痕未干,他悲痛地告诉皇帝:反贼李从珂从陕州派了几十队斥候,前来洛阳散发文告,文告中宣称:潞王只是入京清君侧,只会诛杀冯赟、朱弘昭两位“奸臣”,绝不牵连其余洛阳士庶,大家可以相安无事。
冯赟看见满城散发的文告,知道自己难逃1死,跳入家中1口井中自杀了。
冯阿翁说至此,忍不住老泪纵横。
从厚闻迅亦是掩面痛哭:“阿赟——阿赟——为何弃朕而去?!朕该怎么办?!”
冯阿翁赶紧拭去泪水,重新焕发坚韧强悍,劝皇帝道:“陛下还是赶紧离开洛阳吧,外城已经乱成1锅粥,反贼的斥候队都进城了,到处散发蛊惑人心的文告……”
“可朕派去接皇后和皇子、皇女的人尚未归来!朕不能扔下皇后和儿子、女儿!”从厚拿开捂脸的双手,露出满脸泪水和惶然无助的眼睛。
“陛下,你带1百骑先走,末将留下等候皇后和皇子、公主!”殿前军指挥使慕容迁,站出来对从厚抱拳沉声道,“等皇后和皇子们到了,末将再去追赶你!”
从厚彷徨无助地望着他,茫然地流着泪。
慕容迁是在魏州时就跟随从厚的亲兵队长,从厚登基后,便让慕容迁统领最心腹的殿前军。
派康义诚前往平叛时,从厚几乎把禁军全都派给了康义诚,唯独殿前军没有派出去。
慕容迁应该还是可信的。从厚望向冯阿翁,冯阿翁也认为慕容迁的建议可行,对从厚点了点头。
于是,从厚带着冯阿翁和1百名殿前军侍卫,风驰电掣般往洛阳北门玄武门奔去。
这队人马刚从巨大深长的门洞哒哒地驰出,突然之间,身后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轰隆隆声。
众人回首,见巍峨的玄武门竟然在身后紧紧地关闭了!
慕容迁在城楼上对皇帝下拜叩首,哭泣着高呼道:“陛下走好!恕末将不能跟随前往了!末将亦有妻儿老小,不愿他们受我连累,成为刀下之鬼!陛下放心,若皇后和皇子、公主到了,末将绝不会加害他们,末将只会把他们看押起来,等候潞王发落!”
从厚悲愤欲绝,险些从马背栽倒下去。
冯阿翁遥遥指着慕容迁,运起内力大骂:“先帝和圣上皆待你恩深义重,你却忘恩负义,为了1己之私,背君叛国——”
慕容迁在城楼上再拜:“阿翁,末将何曾背君叛国?!无论庄宗(李存勖),明宗(李嗣源),还是即将称帝的潞王,不都是我大唐天子吗?!明宗既然能以养子身份继承武皇(李克用)基业,潞王又为何不可?”
1席话在夏日晴空下朗朗回响,加上慕容迁在城楼上朝天而拜的虔诚姿势,竟是令城上城下无数士卒都无话可说。
就连冯阿翁1时都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从厚浑身颤抖,眼泪夺眶而出,忽然猛地1扯马缰,坐骑1声长嘶,带着他朝洛阳城北的旷野飞奔而去。夏日热风带着尘土猛烈地打在脸上,混着满脸泪水和凌乱的鬓发,剧烈的疼痛从脸颊传遍全身……
“陛下——陛下——”冯阿翁从后面打马追了上来,用力牵住从厚的马辔头,劝道,“莫听慕容迁这个叛将妖言惑众!你父皇与王阿3(李从珂)谋反完全不同,当初你父皇对庄宗(李存勖)何等忠心耿耿,庄宗皇帝把你父皇从这个藩镇调到那个藩镇,还把你父皇麾下的部将都调走,你父皇从无怨言。
“你父皇受命北上抵御契丹人,却没有领到足够的兵器铠甲,军情紧急,你父皇不得不借用魏州的御用铠甲,庄宗为此大发雷霆,差点把你父皇下狱处死。
“你父皇仍是忠心不2,主动辞去兵权,亲自到洛阳朝见庄宗,却被庄宗软禁!你父皇是逼到绝境才不得不造反!哪像王阿3(李从珂),陛下只是调他去河东担任节度使,他就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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