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概都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多话可以聊。

每到1处，清姿都会问李嗣源这是哪里，归属哪个州县治下。

晋阳到潞州这条路，李嗣源走过无数次，他每次都能准确地告诉清姿，他们所在之地归属哪个治所。

让李嗣源惊叹的是，清姿之前从未走过这条路，但只要告诉她当地州县的名字，她就能说出此地的历史典故。

路过箕城外的郊野时，她告诉嗣源，之所以叫做箕城，是因为在商周换代之际，箕子因为不愿意投降新朝，曾逃到此处隐居。

路过铜鞮山时，她望着山上层叠的树林，告诉嗣源，春秋时，晋国曾在此山建有大片行宫，郑成公到晋国会盟，晋国为了惩罚他通款楚国，曾将郑成公囚禁于此处。

路过和顺县时，她告诉嗣源，战国时，著名的阏与之战就发生在这里，赵国名将赵奢在这1战中大败秦军，并且贡献了1个著名成语“狭路相逢勇者胜”。

起初清姿尚有保留，生怕嗣源觉得自己在卖弄才学，后来发现嗣源很喜欢听她讲，每次清姿给他讲历史典故，他都听得入迷，从未因为他在学识上不如她，就露出自卑受伤的神情。

秋日的阳光干.爽温暖，在林中投下1束束金色的光流，映得整个树林都是迷离的光影。

清姿1边在嗣源手里的肉酱罐中蘸着盔饼，不时咬上1口，1边叽叽呱呱地讲着她在书上读到的关于此地的文化典故。

她的声音清脆甜美犹如银铃振空，讲到那些历史故事时，神情专注而沉醉，眼眸晶莹灿亮，嘴里含得满满的，也照样讲话不误。

偶尔食物不小心从嘴里掉落在衣襟，她顿了顿，略为尴尬，他却已经伸出手，替她将落在衣襟的食物渣掸走，眼神中带着1抹长辈似的宠爱。

清姿便也笑笑，继续娓娓讲述。

相处时间久了，她在嗣源面前早已没了拘束，吃饭讲话也不注意什么形象了，渐渐露出她活泼爽朗的本性。

有时她讲得太久，忘了时辰，坐在稍远处另1棵树下的范延光，频频朝这边张望。

李嗣源对范延光作了个眼神，然后在清姿讲话间隙换气的时候，对她温然说道：“该出发了。”

“哦，好！”她马上1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收拾，1秒也不敢耽误，心中忐忑不安——我是不是话太多了？大太保嫌我烦吗？

但是下次休息时，就算她不主动问，李嗣源依然会告诉她此地属哪个州县管辖，然后问她知不知道关于这个地方的典故？

被这样1问，她往往又会忍不住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述。

如此十来天过去，终于接近晋梁边境的潞州了。

秋日的天空格外高远辽阔，太行山层层叠叠的山峰，在云海间若隐若现，那起伏逶迤的轮廓仿佛1幅泼墨山水画，雄浑壮阔，恢宏苍莽。

清姿不禁低低地吟起了1首诗：

“清跸度河阳，凝笳上太行。

火龙明鸟道，铁骑绕羊肠。

白雾埋阴壑，丹霞助晓光。

涧泉含宿冻，山木带馀霜……”

李嗣源于诗词1窍不通，故而，清姿吟诗声极低，尽量不让嗣源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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