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知道,东晋末年刘裕伐蜀时,故意命臧熹率军从中水进军,因为之前东晋伐蜀常常走黄虎,中水是离黄虎最近的道路,故而割据蜀地的谯纵以为这次东晋仍从黄虎进逼。熟料刘裕另派朱龄石从外水直趋平模,距离成都只有2百里了!”
清姿想了想又说道:“还有,后燕慕容垂讨伐翟钊时,故意在当时著名的黄河渡口西津渡制造大量皮筏,船头站满士兵,让翟钊以为他要从西津渡过河。
“却暗中派遣慕容镇从黎阳渡口连夜过河,等翟钊得到慕容大军渡河的消息,率兵往黎阳赶去时,西津渡口这边作为疑兵的慕容大军却趁机渡河,两边的慕容大军腹背夹击,大破翟钊!”
清姿口若悬河,将自己能记起的战例都说了1遍,然后笑盈盈对李嗣源道:“好像就这些了!不知道我是否有记错或者记漏的,请大太保指正!”
李嗣源静静地望着她,瀚海般深沉的黑眸中,隐隐有异样的情绪,如大海深处的波涛起伏不定。
默然片刻,他说道:“除了韩信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其余我都是第1次知道,如何给夏姑娘指正?”
清姿1时愕然,望着李嗣源,心想:难道你不读史书?
又1想:啊,大太保是沙陀人,且并非沙陀贵族,想必没读过汉家典籍。
不像亚子哥哥,虽然也是沙陀人,但祖祖辈辈都是沙陀族的首领,父亲又因勤王有功封了王爵,可以为亚子哥哥聘请饱学之士,教授经史诗文。
想明白了这1点,清姿顿觉难堪至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刚才在大太保面前侃侃而谈,实在是有些卖弄才学了。
“我……”她莹白的脸顿时如红霞笼罩,尴尬无措地站了起来,“我知道大太保的难处,是我冒失了!打扰了大太保,我先告退!”
她突然起身告辞,李嗣源似乎也有些意外,顿了顿,道:“夏姑娘的心情嗣源理解,然而河东这些年处境艰难,夏姑娘想必亦知。”
清姿默默点头,她抬头看了1眼李嗣源背后那张巨幅地图,刚才她就注意到,在潞州那块地方,有黑笔画的大圈。
潞州是河东的门户,如今却被朱温的梁军占据,晋王如果调集大军前来勤王救驾,那么朱温很可能从潞州直接进入河东腹地,直逼晋阳。
所以,晋王不敢把主要兵力调来勤王,只给了李嗣源5千兵马。
清姿脑海里蓦地浮现娘亲临终前大口呕血的凄惨模样,和大唐天子肩背抖动、掩面而泣的背影。
无论出于私仇还是国恨,清姿都希望河东军能踏平陕州,救出天子,扫灭朱温,这样齐夫人的娘家也跟着完了,大唐也有希望重整江山。
然而,大太保麾下只有5千兵马。仅仅陕州的梁军就有7万,何况陕州城池深墙高,朱老贼又带了2十万大军过来,虽然被大太保击溃了前锋,但主力未损,实力依然雄厚。
心中弥漫着说不出的悲哀,但是也无可奈何。
清姿屈膝向李嗣源行了1礼:“大太保请早些安歇!”
李嗣源点点头:“你也早点安寝,寅时3刻就要拔营。”
“我知道了,多谢大太保!”清姿低眉垂首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她心事重重,走得匆忙,回到自己住的军帐不久,突然军医过来了,说是大帅让他来替夏姑娘看1下腿伤。
清姿这才想起来:糟了,我去见大太保的时候,明明是1瘸1拐的,走出来时却腿脚利索,步履轻快……
这、这、这该怎么办?
大太保居然还记得派军医过来,是故意的吗?
自己在他面前,又是卖弄才学,又是假装腿痛,谎话连篇,肯定给他留下了极糟糕的印象,他会怎样跟亚子哥哥说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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