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各抒己见。
杜志勋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我知道是什么了,是兔子。”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看着那个图案确实很像一个兔子的头像。
郭蓉蓉大惑不解,“第一起碎尸案的图像是字母‘i’,第二起碎尸案的图像是‘心’,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兔子的图案。这是什么意思?‘我爱兔子’吗?这是凶手要告诉我们的谜底?”
“我爱兔子……哼,这分明就是凶手故意在戏弄我们!”顾宗泽怒不可遏。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发怒的人,但是这个案子实在办的让他憋气,平时的才能完全施展不出来,还一直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他没有戏弄我们。”杜志勋说。他的神情不知何时变得异常凝重,目光中透着难掩的纠结。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顾宗泽问。
“兔子就是温欣的绰号,也是昵称。”
“温欣?哪个温欣?不会是……”
“就是当年拉杆箱碎尸案的被害人之一,也是丁潜的未婚妻。”
这句话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所有人瞬间僵在了原地,连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
我爱兔子。
我爱温欣。
三起连环碎尸案的拼图组合在一起,居然得到这样一句话,一句有点儿肉麻的情话。
很像是情人节礼物上的表白,情侣之间耳鬓厮磨的悄悄话,抑或写在个人微博里的单相思,但无论哪一种都跟温欣无关,因为她早在四年前就死了,还被肢解成数段装在拉杆箱里。
如今却突然有人用拉杆箱碎尸案的方式来向温欣表白,这种毛骨悚然的纪念似乎隐藏着某些细思极恐的东西。
不知有谁突然问了一句:“组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啊,这也是所有人的想法。
假如凶手的意图就是为了让警方凑齐拼图,现在拼图已经凑齐,答案也已揭晓,那么这起连环碎尸案岂非就结束了?
假如凶手真的像预测的那样就此收手,而警方又找不到更多的线索,难道说就要接受这个荒诞又耐人深思的结果?
就在杜志勋举棋不定时,顾宗泽说道:“要不然我们还是通知黄玉,让他来刑警队吧。”
这是一个让人意外,也意料之中的决定。
恐怕连杜志勋都没想到,仅仅过了几小时,不得不再次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找回来。
当黄玉再次坐在了杜志勋和顾宗泽面前,终于憋不住扑哧笑了,他摸摸鼻子尽量忍住笑,保持风度,“抱歉,我就是觉得是不是我太乌鸦嘴了,这种事居然都能让我说中。”
“我们要的东西带来了吧?”杜志勋没心思听他废话,面无表情地问。
黄玉朝身边的梁文通勾勾手指,梁文通把黑蝙蝠的手机和装着血沫的塑料袋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杜志勋拿起塑料袋看了看,“这就是你们从墙壁上刮下来的血迹吗?”
“就是之前给你看过的那个,如假包换。”黄玉向前探探身子,身上的香水味扑进了杜志勋的鼻子,“怎么样,现在你决定抓丁潜了?”
“我们得先确定这是不是被害人的血。”杜志勋招呼柳菲把血样取走。
黄玉一看见柳菲眼睛就有点儿不够用了,笑吟吟地搭讪:“嗨,美女,上次我给你的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改行试试?”
柳菲冷冰冰地白了他一眼,拿起塑料袋走了。
黄玉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惋惜,“这么好的皮相,当警察真是太可惜了。”
杜志勋打断他,说:“你之前对我们说的那些话,我们要做一份笔录和录音,你能保证那些话没有虚假成分吗?”
“这是自然。我可是守法公民,以信为本,要不然怎么领导企业呢。”
杜志勋让钟开新带他去隔壁屋子做笔录,黄玉说:“我不想跟个老爷们儿聊,看着就没劲。”
他指了指一旁的郭蓉蓉,“让这位小美女陪我吧,人活着无论做什么,每一秒都要过得舒适才对。”
郭蓉蓉说:“我感觉你是皮紧得不舒服,要不先给你松一松。”
杜志勋瞪了她一眼,挥挥手,示意她别惹事,照做就是了。
郭蓉蓉很不情愿地带着黄玉去做笔录了。
5
在案子迟迟没有进展的情况下,杜志勋被迫把黄玉找回来。不管他有多反感这个人,但他是目前仅剩的线索。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
杜志勋默不作声,也不跟顾宗泽说话,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期待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里有最先进的dna检测设备,一小时后,柳菲拿着化验结果出来了。
她拿着实验报告回到专案组办公室,对杜志勋说:“经过化验比对,黄玉拿来的这份血液样本与碎尸现场发现的血迹是同一个人的,只是无法确定是那个私家侦探的血,还是黄玉所说的另一个男青年的血。”
这就已经足够了,至少能证明黄玉并非凭空捏造,他所描述的事件与碎尸案有直接关系。
旁边的顾宗泽双眼发光,问杜志勋:“那丁潜怎么办?要不要我……”
杜志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说:“先不要兴师动众,我让人打电话叫他过来一趟,他本来不也是专案组的顾问吗?这件事还有许多疑点没有核实,我们得先稳住。”
顾宗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感觉杜志勋有点儿袒护丁潜。不过这也难怪,上次柳菲出事也是他极力维护才保住了她现在的职位,倒是没看出来这个不苟言笑的家伙还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一个小时后,接到电话的丁潜开车从影视基地赶过来。
杜志勋对他的态度跟以往一样,给人感觉就好像是请他来分析案子的,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大家谁也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杜志勋把刚刚发生的碎尸案详细讲述给了丁潜。好像这一切都在丁潜的预料之中似的,他也没有多问,倒是对那块拼图很感兴趣。
杜志勋说:“正如你之前猜测的,那块拼图恰好能与之前两块拼图凑成一个整体,我们已经在拼图上找出了隐藏的图案,是一个兔子的头像。”
“兔子?”丁潜一怔。
“加上之前找到的两个图案,放在一起的含义就是‘我爱兔子’,我怀疑这个兔子指代的是温欣。凶手使用了拉杆箱碎尸案的手法作案,温欣的绰号又正好是兔子。我相信这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为之。”
杜志勋的话让丁潜毫无准备,他立刻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块结痂在心头的伤疤再次被撕开。
杜志勋说:“这起碎尸案从一开始就有明确目的。凶手象征性地选择了当年的拉杆箱碎尸案的手法,一步步把我们拖到他的犯罪谜题中,最终用一句话来告诉我们,他在向温欣致意。如此复杂的犯罪手段,却给出了如此简单的答案,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
丁潜虚弱地摇摇头。
“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我认为凶手对温欣应该十分了解,不排除是认识她的熟人,甚至是曾经迷恋过的她的人。而且凶手对当年温欣遇害的具体情况也很清楚,这就意味着,他要么是我们警界内部的人,要么他跟当年的碎尸案有着直接联系。让我不解的地方是,他为什么要突然出现,还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我很难相信这么复杂凶残的作案他只是为了说这么简单的一句表白,他所隐藏的深层含义又是什么呢?”
丁潜叹了口气,说:“我也很想知道。我和温欣认识是在她上班之后,她过去的老同学叫她兔子,我后来也叫。那时我没太注意她身边有没有倾慕她的人,至少我是没发现。至于她学生时代的经历我不了解,你跟她是同学,又是旧相识,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杜志勋沉默了几秒钟,说:“我仔细回想过,学生时代的温欣一直比较外向,朋友也很多,人长得漂亮,喜欢她的男生大有人在。她曾经交往过两个男朋友,后来也都是和平分手的,没出现过什么矛盾。温欣工作后没处过对象,身边也没有这么一号迷恋她的人,你是他唯一一个男友。”
话说到这里,两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顾宗泽这时走了过来,对丁潜说:“丁医生,要不你先去看看目击者吧,听说你擅长催眠,你跟他聊聊,说不定能让他想起凶手的长相。”
“我试试吧,不过一般来说,恐惧是不会让人忘记凶手长相的,目击者既然能完整清晰地复述出事件经过,只要见过凶手长什么样,就不会忘记。”
顾宗泽随口“嗯”了一声,转身出了办公室,过不多时,把那个梳着莫西干头型的发型师带进了办公室。
他指了指坐在杜志勋邻座的丁潜,对罗琦说:“这位就是丁医生,你们好好聊聊吧。”
罗琦小心翼翼地走到丁潜面前,略显紧张地望着他。
丁潜让他坐下,他慌张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还往后挪了挪。
“随便说说就好,你就简单讲讲案情经过吧。”丁潜习惯性地引导他往下说。
罗琦之前已经讲过数遍了,复述起来很流畅。不过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会时不时地偷偷打量丁潜,发现丁潜注意他时又急忙躲闪。
顾宗泽这时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用紧张,想起来了就是想起来了,没什么可怕的。”
罗琦回过头对他说:“可是我真的记不清楚了,脑子有些混乱。”
“怎么会呢,你之前不是记得很清楚吗?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昨天晚上看到了什么……”顾宗泽按在罗琦肩膀上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
“可是……可是……”
丁潜打量着罗琦和顾宗泽,忽然一声冷笑,“原来是找目击者辨认我是不是凶手啊,直接说好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他突然戳穿了两人的演戏,气氛顿时尴尬无比。
周围的人一时间也都不知所措。
顾宗泽见事已至此,索性对丁潜说道:“丁医生,我们也只是公事公办,毕竟大家之前都认识,直接把你找来对峙,怕面子上过不去。我们也是替你着想,才用了这么一个办法。”
6
丁潜四周看了一圈,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看来这里所有人都在配合你演戏,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这还有什么顾及颜面呢?随便吧,那你就让这位罗先生好好看看我是不是长得跟凶手一个样。”
罗琦看看丁潜,又看看顾宗泽,满脸不知所措。
顾宗泽对罗琦说:“你放心大胆地说,是不是这个人?”
罗琦硬着头皮又瞅了瞅丁潜,“好像……好像有那么一点儿像……”
“你确定吗?”
罗琦又开始摇头,“但是感觉又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被顾宗泽一直追问的罗琦都快疯了,双手抓着脑袋,把莫西干头揉成了鸡窝头,“我当时喝多了,实在是记不清楚,你非让我想,我又不敢瞎说……”
“打住吧,他做不了证人。”杜志勋说话了,“第一印象才是最准确的。我们强迫他想,反而会误导他。”
他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门外悠悠传来,“举头三尺有神明,只要做了坏事,肯定会被人看到。”
说话间,黄玉走进了办公室。
他刚才跟郭蓉蓉去做笔录了,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怎么会落下这出好戏。
“你怎么在这里?”丁潜看见他就皱起眉头。
“我来给你当证人啊。”黄玉走到丁潜面前,眼中透着咄咄逼人。
丁潜的瞳孔微微收缩,神情像石头一样冰冷。
黄玉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道:“上次发生碎尸案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这个人了,因此雇了私家侦探跟踪他,这些我都告诉了杜志勋警官和顾宗泽警官,这里我就不费口舌了。我就讲讲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其实我的私家侦探已经预感到丁潜要作案了,他眼看着丁潜把一个男青年骗出了夜总会,然后一路跟踪,打算在丁潜动手杀人的时候抓他个人赃俱获,整个过程中我们一直用手机保持联络,所以我很清楚他的动向。可是,就在我的侦探跟踪丁潜走进龙港码头清水街的一个小胡同时,就突然失去了联系。我等了他一夜,直到今天早上依然没有他的消息,我感觉情况不妙,便派人根据我们昨天晚上通话时他描述的地方去找他,果然找到了那个胡同,我们在胡同里发现了侦探的手机和蓝牙耳机,墙上还有溅上去的血迹。不用多说,他肯定是遭人袭击了,恐怕连那个被丁潜骗走的男人也一起遭到了不测。我当时就猜到他们的失踪必然与丁潜脱不了干系。果不其然,晚一些时候发生了碎尸案……丁潜,我知道你巧言令色、善于狡辩,但你逃得了第一次,逃不了第二次,这次你就认栽吧。”
黄玉也是见过场面的人,头脑清晰,思路敏捷,一番话句句如刀,刀刀戳中要害,再加上他提供的血样与碎尸现场被害人的血迹吻合,他的话更具可信度,转眼间就把丁潜逼入绝境。
专案组的人员被指认成杀人犯,这种情况还从未发生过。
在场的警员们鸦雀无声,一个个表情各异。
这时,丁潜的反应居然异常平静,他看了看黄玉,简单地回答道:“我不认为你说的那个人是我。”
黄玉忍不住嘲笑:“你还真是嘴硬啊,你肯定要说,昨天晚上你并没有去龙港码头,你在家是吗?”
“不,我昨天晚上确实在龙港。”
黄玉没想到丁潜这么痛快地承认了,不禁愣了愣,随后追问:“你去龙港干什么?”
“当然是喝酒找女人呐。我现在单身一个人,偶尔也需要解解闷吧。”
“那为什么偏偏昨天晚上去?”
“昨天晚上去龙港码头玩儿的人成千上万,照你这么说,他们每个人都有杀人的嫌疑。”
丁潜表面弱势,冷不防抓住黄玉的漏洞来一句反问,倒让他措手不及。
黄玉咽了口唾沫,焦躁地高声道:“我不管别人,你再狡辩现在也是你的嫌疑最大!你昨天晚上就是去杀人了!我的私家侦探跟踪的那个人是你,目击者看到碎尸的凶手也是你,你就是千真万确的凶手!”
“你太武断了,黄玉先生。”丁潜依然不急不躁,“审问嫌疑人跟当老板发号施令不一样,这得由警察来做,你抓不住重点。”
“你!”黄玉简直气炸了。无论他使出什么招数,这家伙就像一块铁疙瘩似的蒸不熟炸不烂。
顾宗泽接过话,“还是我来问吧,只有一个问题,我先问问黄玉先生,昨天晚上你那位私家侦探失踪的时候是在几点你还记得吧?”
“我当然记得,晚上9:40,这是他最后一次跟我通话,我看过手表,记得很清楚。”
“好。那么游乐场里的监控摄像头拍摄到凶手是在凌晨1:10拖着拉杆箱出现在作案现场的,从时间上估算,凶手在清水街胡同里袭击两个人到他出现在碎尸现场,之间间隔了三个小时,足够他杀人移尸的,时间上很充足。凶手碎尸了差不多三十分钟,然后离开了三十分钟,把喝醉酒的罗琦带了回来,最后凶手离开的时间是凌晨2:40。把前后的时间算在一起,凶手的作案时间就是从昨天晚上9:40到次日凌晨的2:40。我接下来就要问问丁医生,昨天这个时间段里你在干什么?”
“我在喝酒。”
“在龙港码头吗?”
“嗯,在龙港码头1914街区的红星酒吧里喝酒。”
“你自己喝酒?”
“不,跟一个漂亮女人。”
“扯淡!”黄玉抢过话,“那你就去龙港码头把那个女人给我找出来,别说什么一夜情、不认识之类的话搪塞我们!”
“我可以把她找来为我作证。”
“她在哪儿?”
“在这儿。”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众人觅声望去,说话的人竟然是法医柳菲,她正靠在墙角的办公桌上,冷傲清丽的脸庞上有些局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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