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他遇到什么麻烦了?”蒋雨馨本能地开始往不好的方面想。
黄玉刚要回答,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怔怔地望着蒋雨馨身后。
蒋雨馨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她问。
黄玉摇摇头没说话,走到电梯门那里停下,低头瞅着什么,又抬头望着电梯门,有些出神。
蒋雨馨也跟了过来,“你在看什么?”
黄玉指了指脚下,地面上明显有一双沾雪的脚印,正好是外出的方向。
“这不是你的脚印吗?”蒋雨馨说。
“我保证这不是我的脚印。”黄玉说完特意走到那对雪脚印旁边作比对,那对脚印看上去比黄玉的脚长一些,鞋底的形状也不一样。
黄玉又说:“咱俩的鞋底纹理都比较浅,粘不住雪,所以地上没有咱俩的脚印,这个鞋底纹理比较深,沾的雪多,所以就有了这个脚印。”
“哦,是这样啊。”蒋雨馨现在的心思都在丁潜身上,对黄玉的自作聪明不太感兴趣。
黄玉对蒋雨馨的反应很不满意,“你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吗?刚才咱俩乘电梯上来的时候地上还没有这两个脚印。是我们来之后,又有人上来了,这个人刚走出电梯,不知为什么又退了回去,然后就乘电梯下到了一楼,你说奇不奇怪?”
“也许是他发现自己走错单元了。”蒋雨馨猜道。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看见咱俩后才又改变主意了。”
黄玉说着按下电梯按钮,过了一会儿,电梯从一楼升上来,等电梯门打开之后,他们看到电梯里也有几个雪脚印,跟门口的脚印完全一样。
两个人谁都没说什么,各怀心事地走进电梯下了楼。
外面的雪还在下。蒋雨馨心绪烦乱,很失落地走在雪地里,黄玉忽然一把拉住她,“你看脚下……”
蒋雨馨不明所以地站住了,脚下只是覆盖了一层积雪的甬路,甬路上有几行长长的脚印,一直蜿蜒到路灯照不到的地方。
“左边那行小点儿的脚印是你刚才走过留下的,旁边那行脚印是我的。”黄玉一边指着地下一边说,“除了咱俩的脚印之外,还有两行脚印,方向跟咱俩的方向一样,也是走进了这栋楼,又折返出来,沿着原路回去,是不是这样?”
蒋雨馨仔细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而且看脚印的样子似乎跟在电梯里看到的脚印差不多。
“难道有人在跟踪咱们?”黄玉冷不丁地开始怀疑。
蒋雨馨打了个寒战,“你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好不好,大半夜的……”
“那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蒋雨馨还真说不出来。
黄玉倒显得特别兴奋,继续分析道:“这大晚上的也没有其他人,偏偏有一个神神秘秘的家伙走了跟咱俩一样的路线,却藏头藏尾不露面,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跟踪的目的更大些,当然,未必是跟踪我,也可能是跟踪你呢。还记得刑警队长王长春怎么说吗,往往巧合的背后就隐藏着犯罪的真相……”没想到他还把电影台词给背出来了。
看到蒋雨馨的小脸儿都吓白了,黄玉哈哈一笑,顺势搂住她,“放心吧,有我在呢,谁也不能欺负你,我可是练过自由搏击呢!”
蒋雨馨想挣脱他,可是黄玉搂得很紧,而且眼下他也是唯一能保护她的男人。
5
两个人走出小区大门,奇怪的是,那两行神秘的脚印也是通往小区大门的。
黄玉起了疑心,走到保安室那儿敲敲玻璃,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保安拉开窗。
黄玉问他:“刚才是不是有人出去了?”
保安睡眼惺忪地瞅了瞅黄玉,说:“好像是吧。”
“那个人是谁?”
保安摇摇头。
“男的女的?”
保安又摇摇头。
黄玉用力一拍窗户,呯的一声把保安吓了一大跳,“你这个小区保安干什么吃的,连过去个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保安也火了,“那个人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谁能看出来男女,难不成我还要拉住他问你是男是女啊。”
黄玉挥挥手,没心思和他争论,但是对那个神秘人起了疑心。他走出小区大门,眼睛还不停地往雪地上看来看去。
他回头对蒋雨馨说:“你看那串脚印还能看清楚。”
深夜的路上几乎无人,雪地上那两行脚印显得格外清楚,走出大门后那串脚印一直拐到小区院墙外的人行道上。
黄玉来了兴致,沿着那两行脚印走上人行道。
“你要去哪儿?”蒋雨馨问。
“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跟踪咱们,你不好奇吗?”
如果说一点儿不好奇那是假的,既然黄玉坚持,索性蒋雨馨也跟着他一起去瞧瞧。
两人沿着足迹往前走了一段路,足迹忽然右拐,横穿马路。
他们也一起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一直走到岔路口,发现到那里后,雪地上的脚印就凌乱交叠了,看上去不止一个人从这里经过,那两行神秘的脚印也就不容易辨认了。
黄玉低着头,只顾着寻找足迹,冷不防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他抬头看蒋雨馨,发现蒋雨馨的脸都变色了。
黄玉犹豫了一下,朝惨叫传来的方向跑去,刚跑了十几步,小街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一头撞在他身上。
他吓得连退好几步,那个人却脚下打滑,坐在了雪地里。
等黄玉定睛一看,发现撞他的人原来是个中年妇女,她坐在地上全身都抖成了一团,分明是被吓得。
“你怎么了?”黄玉过去扶她。
女人惊魂未定,连滚带爬地往后躲,看上去是被吓蒙了,就听她哆哆嗦嗦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杀……杀人了……杀人了……”
黄玉大惊,抓住她追问:“你说什么?杀人了?哪里杀人了?”
女人有点儿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指着身后,“工地,工地上,有人用斧头砍人,把人大卸八块了……”
“你亲眼看到的?”
女人苦着脸点点头,一张脸扭曲得跟活见了鬼一样,“他穿着一身羽绒服,扣着大帽子。抡着斧头把人砍成一段段的,还回头瞅了我一眼,我都吓死了,呜呜呜呜……”
黄玉咽了口唾沫,扭头看着蒋雨馨,“她说的这个杀人犯怎么听着和跟踪咱俩的人是一个人呢?”
蒋雨馨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完全没了主见。
黄玉知道,这种时候如果拉着蒋雨馨掉头跑是最明智的选择,不过那样的话,就显得他太胆小如鼠了,还会让蒋雨馨轻看他。
于是他对蒋雨馨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蒋雨馨连忙拉住他,“我们还是赶紧报警吧,万一你真撞上了那个杀人犯怎么办?”
“我怕等警察赶过来就晚了,既然发生了这种事,还被我看到了,我就不能袖手旁观。”当着美女的面,黄玉豪气万丈,随后又笑嘻嘻地对蒋雨馨说,“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
说完他就甩开蒋雨馨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一处建筑工地,其实只是一大片空地,还没开始盖新楼,外面围挡了一圈已经褪色的宣传布。
黄玉经过工地的侧门,此时两扇门都开着,露出里面空旷的荒地,碎砖乱瓦间还滋生着稀稀拉拉的杂草。经过刚才一场雪,地面上覆盖了一层雪毯,在漆黑的天空下反射出白涔涔的微光。
但是除了这些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碎尸,也没有抡起斧头砍尸体的人。
黄玉转身又跑了回去,那个中年妇女还没走呢。蒋雨馨正在扶她站起来,可是那女人的腿被吓软了,蒋雨馨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黄玉冲过去,从蒋雨馨手里一把将女人揪起来,吼道:“别装了,老太婆,哪有什么碎尸,哪有什么凶手?你在这儿满口胡说有意思吗?”
中年妇女一下被骂精神了,高声道:“谁胡说了,我眼睁睁看到那个人用斧头砍尸体的。我心脏不好,当时都吓昏过去了。”
“我不跟你废话了,咱们一起过去看!”
黄玉拉扯着中年妇女来到她说的碎尸现场,中年妇女一看空荡荡的地面也傻眼了,“不可能啊,我刚才,明明看到那里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肉块……”
“别扯了。”黄玉根本不相信,“就算这里真有人杀人碎尸了,你逃跑之后遇到我们才多长时间,凶手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尸体全弄走?再退一步讲,就算他有闪电侠的速度,那这地上总不可能没有痕迹吧。这一地的雪,踩上一脚都能留下脚印,何况是扔一地尸块?”
蒋雨馨站在旁边静静听着,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摆手不让黄玉跟那女人吵,蒋雨馨问她:“阿姨,你刚才昏迷了多久?”
中年妇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被吓得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之后,我就赶紧跑了。”
“那你看到凶手杀人碎尸的时候下雪没有?”
中年妇女回想了一会儿,说:“还没下呢,当时地上是干的,这个我记得很清楚。”
蒋雨馨转身对黄玉说:“这场雪下了也有两个小时了,阿姨没撒谎,只是杀人案是两个小时前发生的,等阿姨醒过来,凶手已经带着尸体走了。我们快报警吧。”
这间屋子看上去跟医院的手术室有些相似,房间中央有个水泥瓷砖搭建的台子,但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阴森森的,让人从汗毛孔里往外冒寒气。
邱玉玲站在门口迟疑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情景,看见刑警队长王长春朝她招手,她才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
她不知道王长春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个地方。
王长春掏出被害人生前的照片递给她,问道“你再好好看看,照片上这个男人你到底认不认识?”
邱玉玲接过照片认真端详,清秀的脸庞上带着一股少女般的稚气,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朝王长春轻轻摇头。
“那么你有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呢?”
邱玉玲还是摇头。
“从来没有?”
摇头。
“那好。”王长春冷笑一声,转身一把扯掉解剖台上的白布,上面猛然出现了一具被大卸八块的尸体。
就在邱玉玲被惊呆的瞬间,他又飞快地把白布盖上,沉声道:“这具尸体就是照片上那个男人王胜利,你敢说你不认识他?”
邱玉玲呆呆地站在那里,突然尖叫一声蹲在了地上,双手抱头恸哭起来……
6
“卡,这条过了,大家休息一会儿。”
导演一声令下,从演员到灯光、摄像一瞬间全都松懈下来,刚才还恐怖阴森的法医室里立马有了违和感。
导演满意地夸奖蒋雨馨,“安琪,你今天的感觉很到位,把邱玉玲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都演活了,我一开始还有点儿担心,怕你没有生活体验,把握不好这个感觉,没想到你很有表演天赋。”
蒋雨馨只能苦笑,这不是表演天赋,这是她发自内心真的害怕。哪个演员能有她点儿正,演戏前头一晚能目击到杀人案。
她走出摄影棚,苍白的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助理给她端来一杯热咖啡,她接过来喝了一口压压惊。
女助理小声跟她说:“安琪,那个丁医生今天过来了。”
蒋雨馨急忙问:“他在哪儿?”
“我刚才看见他在休息室里跟编剧聊天……”
蒋雨馨顾不上跟助理说话,放下咖啡,急匆匆地走到休息室,果然看见丁潜坐在那里,编剧在一旁跟他说着什么,他也不搭腔,只是默默听着。
蒋雨馨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直接走到丁潜身边拽了拽他衣服,丁潜转过身来看着她,蒋雨馨说:“我有话跟你说,丁医生。”
丁潜看了看蒋雨馨,没说什么,向编剧示意了一下,站起身跟蒋雨馨一起走出休息室。
蒋雨馨一直走到附近无人的地方才停下,然后转回身看着丁潜慢悠悠地跟过来。
她实在憋不住了,把压抑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你不打算主动问我吗?”
“问你什么?”丁潜平静地反问她。
蒋雨馨咬了咬嘴唇,“你不想问问,我跟黄玉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
“几天前,他借着教我去打高尔夫的名义,把我骗到枫叶湖高尔夫俱乐部。我知道他对我没安好心,所以处处提防他,但我没想到他会在饮料里下药,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黄玉对他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在乎,还对我许下各种承诺。我心里很难受,一直想和你说,可始终都没有机会。”
“现在你跟我说了,你是想让我帮你?”丁潜审视着蒋雨馨,“告他强奸把他抓起来?先不说你能不能告得了他,我看你自己也不想鱼死网破吧,何况他还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金主。”
蒋雨馨神情凄苦,“我知道,你在心里肯定很鄙视我。可是我该怎么做呢?我不是没想过鱼死网破,但是像他那样的人物,岂是我这种小歌手能对抗得了的,就算我自己粉身碎骨,也伤不到他一分一毫,这就是现实,我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我并没有鄙视你,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我有什么权利鄙视你。我只是觉得你变了。”丁潜说。
“变了……是啊,经过这几年北漂,我确实变了,看得多了,也经历得多了,不再像当初那样简单执着了,变得圆滑软弱,麻木世故。过去我拎得清是非对错,现在我要先看看是对谁而言。那天早上,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黄玉身边,我当时痛苦的想死,我想跟他同归于尽,我想让他身败名裂,我想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惩罚他,可最终我什么都没做,反而心安理得地坐在他车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别说你讨厌我,现在连我都开始讨厌我自己了。”
丁潜长叹了一声,“也许,该向你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我当初不把你推进这个圈子,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蒋雨馨怔了怔,“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啊。”
丁潜摇摇头,没再往下说。
忽然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安琪,原来你在这儿啊,让我好找。”
说话间,黄玉已经走到近前。
蒋雨馨有些尴尬,她看了看丁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丁潜看了黄玉一眼,语气倒还和善,“你来得真巧,黄经理,我正跟安琪叙旧呢。”
黄玉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脸上反而笑容绽放,“是吗,安琪确实挺惦记你的,毕竟你当初帮助过她嘛,安琪都告诉我了。这次来蓝京,她一直想亲自向你道谢呢,昨天晚上我们还去平江找过你。”
“你们昨天去平江了?”丁潜脸上显出些许迟疑。
“是啊,我们还去你家了呢,可是你不在家,那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我哪儿都没去,一直在家。”
“不可能吧,我们又按门铃又敲门的,把你邻居都惊出来了,你都没开门,房间里还关着灯……”
“我睡觉了,身体不舒服吃了好几片安眠药,睡太死了。不过黄经理,你什么时候对当侦探这么感兴趣了?”
“哈哈,没有。我只是有点儿好奇。哎,对了。”黄玉一拍脑门,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跟安琪昨天晚上还遇险了呢。”
“遇险?”
“你家附近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碎尸案。”
“你说碎尸案?”丁潜面露惊讶。
“确确实实的碎尸案,我和安琪可是亲眼所见,还是我们报的警呢。”
“你们看见碎尸了?”
“那倒没有,我们也没看到凶手,不过有个女人看见了,都被吓晕了。等我们一起走到杀人现场时,凶手已经带着尸体离开了。随后我们就报了警。”
“凶手是用拉杆箱把尸体带走的?”
“对啊,你怎么知道?不会是头几天在高架桥下的那起碎尸案,凶手就是用拉杆箱把尸体拉走的吧?那这是连环杀人案?”
丁潜不想跟他解释太多,就对蒋雨馨说:“你是不是下一场戏快开始了?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蒋雨馨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哦,差不多快到时间了,那我先走了。”
丁潜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地与黄玉的目光碰了一下,就移开了。
双方就此别过,黄玉和蒋雨馨快走到拍摄景点时,他忽然问蒋雨馨:“你有没有觉得丁潜很奇怪?”
蒋雨馨摇摇头,“没有啊,我觉得他挺正常的。”
黄玉没再说什么,等蒋雨馨进去拍戏后,他一个人在影视基地里闲逛,心里暗自思索着一些事情,他走来走去的,一抬头看到了停车场。
他径直走进停车场,四处寻找了一圈,看见了一辆银灰色的奥迪a7,辨认了一下车牌,没错,这是丁潜的车。
他左右看看无人在附近,便走到奥迪车跟前,趴在车窗上朝车厢里张望了一会儿,伸手拉了拉车门,几个车门都锁着。
他又绕到后备厢,双手一抠箱盖,后备厢忽然打开了,他一阵窃喜,在后备厢里搜索起来,希望能找到一些可疑的东西。
突然,他的目光盯在了一双脏兮兮的靴子上。
他伸手把靴子拽出来,反过来看了看靴底的胶皮纹,上面的纹理似乎跟昨天晚上在雪地上看到的那个神秘人的鞋印十分相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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