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潜问：“除此之外呢，这个人有没有什么不良记录？”
“你是指哪方面的，犯罪？治安拘留？那可没有。”
“在学校也算，记过、受处分都算。”
钟开新接过话：“他小学、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学，所有的记录我都下到电脑里了，没有任何问题，一丁点儿污点都没有。”
丁潜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郭蓉蓉忍不住问：“咋啦，难不成你觉得他应该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家伙，才配得上东洲碎尸案凶手的头衔？”
“他不是那个意思。”杜志勋听到他们说话，走了过来，“站在犯罪心理的角度看东洲碎尸案，凶手的人格是边缘化的反社会人格。他的作案手法十分沉稳冷静，这就说明他不是冲动式犯罪，很可能在这个人心中早就有了杀人的预谋。这在心理学中叫‘杀人幻想’。”
“杀人幻想？”郭蓉蓉想了想，大眼睛忽然转向钟开新，“钟开新就有杀人幻想啊。”
“喂，你不要瞎说，谁有！”钟开新急忙否认。
“怎么没有？前天，前天有个开豪车又很帅的男的请小菲姐吃饭，你不是说要把人家按进抽水马桶里活活淹死吗？完事儿你还要把尸体用盐腌了，喂你家二哈，省得买狗粮了。”
“我那是做梦好不好，做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心里没想过杀人，怎么可能做那种梦？”
钟开新现在是一点儿也不开心了，他现在想把郭蓉蓉用咸盐腌了喂狗。丁潜接过话：“幻想杀人分两种，一种是逻辑性幻想杀人，一种是非逻辑性幻想杀人。非逻辑性幻想杀人通常是由于长期压抑，或者亢奋造成的。几乎所有人都有过这种经历，只不过都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人们的理智时刻清醒，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逻辑性幻想杀人就不大乐观了。如果某个人渴望杀死某个或者某类人却做不到，为了心理得到安慰，他就会在心中幻想着把某人杀死或者伤害，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一种心理习惯，一种逻辑性的幻想。这种幻想虽然可以缓解心理压力，但日积月累的坏处更明显，由于幻想越发具有实用性，产生这种幻想的人也会逐渐想要在现实中尝试。实话实说，我不知道程飞属不属于这种人，但假如他是，在现实中，这类人会具有极端叛逆和反抗的性格。他们会毫无意识地表现出一点儿反常。叛逆、反抗、破坏？总之，应该多多少少表现出来那么一点儿。”
3
“那实际上呢？”杜志勋看向郭蓉蓉和钟开新。
“虽然他没有特别光彩的表现，但是也没有一点儿污点。”郭蓉蓉说。
“那他有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生病、休学、失业或者其他什么大事？”
“没有。除了早年舅舅舅妈出车祸死了，他之后的生活基本上平淡得就像一杯白开水。”
杜志勋流露出些许失望：“也许我和丁潜一开始都想多了。这个叫程飞的兽医看上去是有些可疑，但这种可疑未必是真的杀了人，也可能仅仅是有幻想，但还没有发展到杀人的程度。事实上，绝大部分有杀人幻想的人中，只有极少数变成了真正的杀人犯。”
“哦，我明白了。”郭蓉蓉眼前一亮，“这个程飞只不过是个心理有点儿病态的家伙，他可能听说过东洲碎尸案。这么轰动的案子再加上人们传讲时添油加醋，传到最后肯定说得跟恐怖小说一样。性格本就有些孤僻的程飞听说了这个传闻后受到了刺激，就开始幻想自己也能那样杀人，便大量地收集材料，还在网上发帖，想要引起别人的关注，没想到让大叔怀疑上了，提出要跟他见面。他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用麻醉剂把大叔迷倒了，整个经过其实就是一场误会。”
郭蓉蓉发表完自己的看法，杜志勋点点头表示赞同，她心里自然高兴，看来自己很有长进。
丁潜的心情并不轻松，他对杜志勋说：“那温欣呢？她的事你怎么解释？”
“温欣，这个名字听着怎么那么耳熟……那不是大叔的……”八卦的郭蓉蓉忽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她看看丁潜面沉似水，再看组长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原来这件事水还挺深，她想问，又不敢问，只能竖起耳朵，想仔细听他们说什么。
偏偏杜志勋转身进办公室了，丁潜随后也跟了进去。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说的，郭蓉蓉急得抓耳挠腮。
关上门，杜志勋说：“咱俩之前聊过这个。你怀疑是他杀害温欣的，这同样只是你的猜测，你并没有证据证明他跟温欣遇害有直接关系。这个你跟张睿提过吗？”
“没有。”
“没有最好。你暂时不要管了，我会暗中再查查这个姓程的人。涉及温欣的事还是要慎重，我不想她去世后也不得安宁。”
丁潜点头同意。
两个男人暗中达成了一致。
……
这场雨停停下下一直持续了三天，到了周末，天空终于放了点儿晴。
张睿有些想女儿了，算算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了。
他妻子去世早，女儿那个时候才刚懂事儿，有不少亲戚朋友劝他趁着年轻再找一个，他没听，硬是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一转眼，女儿已经成家很多年了，连外孙女都出落成了大姑娘，他不知不觉地也老了。
大概因为妻子早逝的缘故，他对女儿从小就格外疼爱，期望也大。女儿也很争气，不但从小就出落得亭亭玉立，成绩更是一直名列前茅，上名牌大学、留校任教、嫁了个好丈夫，似乎冥冥之中有母亲的在天之灵庇佑，人生顺风顺水，一路高歌。唯一有点儿不顺的就是前年女婿出轨了，女儿眼里揉不得沙子，毫不犹豫地提出了离婚。女婿不表态，也不服软，双方就这么耗着。为这事儿，张睿没少跟着上火。
自从俩人分居后，女婿就搬出去了，女儿一个人带着孩子住。
她住的地方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就是富人区，这里盖了不少欧式二三层的小别墅，如今仍有不少有钱人住着。
张睿走过一条梧桐树林荫道，踏过一地落叶，街角拐弯处就是女儿家，是一栋独门独院的欧式别墅。院子里围墙上垂着绿色的爬山虎，被雨水浸润得绿意盎然，丝毫看不出秋天的影子。
张睿走进院子，正好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从眼前走过。女孩儿烫了一个红色蛋卷头，上身穿着一件黄t恤，还故意把衣角斜着扎起来露出白肚脐，下面穿着一条齐腿根的紧身短裤，把小屁股绷得紧紧的。小姑娘光着两条大白腿，趿拉着人字拖，手里拎个篮子正往屋里走，篮子里放着几串葡萄，是从自家后院的葡萄架上刚摘的。
张睿一看就火了：“你这从哪儿买的破布条，露着就出来了，挺大的姑娘害不害臊？”
女孩儿突然被他在背后一吼，不禁吓了一大跳，等回过身来看清楚是他，便故意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我马上就成年了，女人最美的时候不展现出来，难道要等我像你这么大岁数才露啊，那不是老不正经吗？”
“你说谁呢，你再说一遍！”
“嘻嘻。”邓佳佳看外公真急眼了，扭头就往屋里跑，“妈——老张头儿来了——”
张睿走进门，来到厨房，看见女儿张欣然正在包饺子。
“你也不管管佳佳，你看她穿的，都成什么样了？”
“我一会儿去ktv，不穿漂亮点儿就被比下去了。”邓佳佳插嘴。
“你还敢顶嘴。”
张睿张牙舞爪，邓佳佳躲到妈妈身后朝外公吐舌头，扮鬼脸。
张睿真是拿这个外孙女没办法，从小性格就野，到了青春期又赶上父母闹离婚，变得特别叛逆。
“哎呀，爸，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生活方式，她自己有分寸。”张欣然对女儿倒是比较宽容。
“哼，你就护着吧，赶明儿她闯出祸，看你怎么办？”
邓佳佳插嘴：“你就干脆说怕我弄出大肚子来呗，放心吧，不会的。我男朋友可老实了，拉拉手都脸红。”
“你……”
“好啦好啦，佳佳，你也别没事儿故意气你外公了，每次见面都闹一通。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像小孩子似的。”张欣然反过来又教训女儿。
张睿发现女儿脸色憔悴，说话都恹恹的，关切地问：“你最近不舒服吗，还吃不吃药？”
“最近就是有点儿累。”
“我妈咪不用吃药，她是到了更年期，需要你们男人多关怀。”邓佳佳又插嘴。
张欣然看看张睿，两人都无可奈何地苦笑。
张睿帮女儿一起包饺子，邓佳佳跑到屋里玩儿电脑去了。
张睿想问问女婿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看女儿这个状态，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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