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关键时候,严果的记忆出现了断篇,催眠后的回忆毕竟不能跟正常经历相比,经常出现的都是断断续续的片段。好的催眠师要懂得快速将这些记忆碎片衔接起来,引导受施者继续回忆下去。
“然后,你们吃完饭做什么了。”
“我们……没吃完饭……”
“是中途发生了意外吗?”丁潜感觉自己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严果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他大吃一惊。
“我们都不能动了。”
“什么意思,不能动了?”
“我不知道,我们就是不能动了,只能坐在椅子上。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
“然后,他……来……了……”
“他是谁?”
“他……他……太可怕了……”
“他是谁,他是之前来你家跟你妈妈吵架的男人吗?”
“我……我……天啊……他咬我们……我们都动不了,他发疯地咬我们……他要吃了我们……”
女人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门外三个警察的耳朵里,三个人相互看着,脸色都变了。
吃人?!
尽管他们对凶手做了各种各样的猜想,甚至都想到了“丧尸”,但还是没想到这种可能。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为什么没吃你?”丁潜的语调依然平静,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他嫌我太瘦,把我关在笼子里,后来……后来,他把那些人都吃完了才想起我……他咬我的脸,呜呜……我不想像其他人那样被弄死,我好不容易才把笼子弄开了……”严果的胸脯起伏,眼珠转得飞快,丁潜唤醒了她最恐怖的经历,快要到了她能承受的极限。
“你被囚禁了几天?”
“囚禁,囚禁……”严果惊恐至极地发出连连惨叫,再次无法抑制地哆嗦起来,嗓音尖锐高亢,状若癫狂。
“这是梦,这是梦!”
严果激烈的反应也出乎了丁潜意料,他试图按住她,没想到严果忽然张开嘴用力咬在丁潜的手腕上,因为用力过猛,扯动了受伤的脸,变得扭曲狰狞,好像恶鬼一般。
她嗓子里还发出恶狠狠的狞笑,丁潜的手腕很快就渗出了血。
门口三个警察见状赶忙冲进房间想要拉开严果,丁潜却朝他们摇摇头,似乎严果那一口只是咬在别人手上,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泰然自若。
他抬起另一只手,摸在严果的头顶上,微微施压,发出指令:“你困了,睡吧——”
严果激动的情绪又神奇般地恢复了平静,无力地靠着身后的被垛,昏昏欲睡。
丁潜这才对三位警察说:“在深度催眠的过程中不能施加外力把受施者强行弄醒,会对他的精神造成严重伤害,像严果这样已经心灵受到创伤的会留下后遗症的,甚至可能神经错乱。”
郭蓉蓉咂咂舌,没想到催眠术这么可怕,她差一点儿就冲动了。
“你们想要知道的信息我都帮你们找到了,她现在已经疲惫不堪了,我想停下,把她唤醒。”
杜志勋还有些不满意,说:“我刚才听到她已经提到凶手了。如果能再追问一下,她就能提供更详细的信息……”
“如果她真的清楚地记得凶手是谁,刚才就已经告诉我了。她不说,说明她确实没有记住,即使我逼她,她也想不起来,如果施压过大会让她精神崩溃的。”
“没那么严重吧,问两句话而已。”
“我不想拿我的患者冒险。”丁潜冷冷地拒绝。
杜志勋表情讪讪,不再说什么。毕竟是丁潜做催眠,干不干还是他说了算。
其他人都不再反对,丁潜正要给昏昏沉睡的严果发出苏醒的指令,严果意外的说话了。
说出的话更让人意外。
她的声音含糊其辞,低沉深厚,就像一个男人在嘟哝,大家都听到了,她反反复复只说了一句话:“你该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这句话乍听上去就是普通人的诅咒,琢磨琢磨又似乎另有深意。只是大家一时又想不出更多。
之后,她又昏昏沉睡。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听我口令,我数到三你醒过来,一……二……三……”啪,丁潜朝严果打了一个响指。
严果一个激灵,从深度催眠中苏醒过来。
她带着疲倦的神情望着坐在床前的丁潜,又看看站在他身后三个便衣打扮的警察,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给你的东西是不是很好吃?”丁潜笑着问她。
3
她点点头,回味似的舔舔嘴唇,露出满足的微笑,就好像她真的吃过了什么美味一样。
郭蓉蓉啧啧称奇:“这也行?太能忽悠了。”
“这不是忽悠,这是科学。”丁潜翻了她一个白眼。
丁潜的催眠给特案组提供了意想不到的线索。宋玉林他们三个人马上驱车来到平江市刑警大队,特案组的其他组员还在那里待命。丁潜也随他们一起来到了刑警队。
特案组一共有五个人。现在除了法医不在,其余的人都到齐了。
冷面组长是杜志勋,眼睛大性格也大大咧咧的是郭蓉蓉,戴副眼镜长得干巴巴像个小品演员的叫钟开新,据说是个电脑高手。还有一个又高又胖的彪形大汉,叫年小光。
丁潜把女受害人催眠之后回忆起来的各种片段重新整理一遍,复述给大家听。
丁潜讲完了,杜志勋做出了总结:“这个女被害人叫严果,我们怀疑她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胡乱地跑进青年公园被人发现了。她的家庭住址十分关键,在望水乡平安镇……开新,你马上给我查查这个地方具体在什么位置。”
“稍等,头儿,马上搞定。”钟开新总挎个电脑包,便于随时干活。他拿出笔记本,搜索了一下,很快有了结果:“在城北郊区,走101国道20分钟路程。”
“我看看地图。”杜志勋绕到电脑前看了一会儿,兴奋地说:“严果的家和三个月前那起啃脸案所发生的地方是在同一个方向,距离也就几公里。咱们跟住这起案子,说不定能捎带把之前的悬案也给破了。”
大家一听干劲儿十足,年小光扯着嗓门儿大声道:“头儿,那咱们还等什么,直接找到她家问个清楚不就完事儿了吗?”
“我还有话没说完,那个啃脸魔有可能就隐藏在严果家附近,我们现在还不了解对方是什么情况,但我知道他手段残忍,充满攻击性,很可能……甚至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我猜只要见到他就能马上认出来。你们一旦发现他,一定要小心,绝对不能跟他近距离交手。”
“头儿,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算对方真是‘丧尸’,就凭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再说了,我上网查过,‘丧尸’唯一的弱点就是头,万一咱们遇到了‘丧尸’,我二话不说,直接掏枪给他爆头就完事儿了。”
钟开新笑嘻嘻地揶揄年小光:“你就会吹牛,到时候你一准儿第一个跑。”
“行了,事不宜迟,马上收拾家伙,15分钟后我们出发。”杜志勋下达命令。
“柳菲很快就到了,要不要等等她?”郭蓉蓉问。“不用了。我们先去,给她留下地址就行。”
……
杜志勋并没有带上当地刑警,特案组四人加上丁潜,一共五个人,坐上一辆警用吉普离开刑警队,直奔城郊而来,出了收费站,在101国道上开了10分钟,拐上岔路。按照导航仪指示直奔望水乡平安镇。
平江市被润江横贯,望水乡在润江边,是一个沿江而建地形狭长的区域,平安镇在望水乡西南,四百户居民,主要生计是种地和养鱼,是一个平静的小镇。
进入镇子里,一派安宁祥和、与世无争的氛围,感受不到丝毫异样。
就好像这里不曾跑出过一个被“丧尸”撕咬得惨不忍睹的女人。
可是,严果清清楚楚地说出了这是惨案发生的地方。
警员们直接找到镇政府,让工作人员帮忙查找一个叫蔡凤琴且当过老师的人住在哪里。
工作人员查户口登簿,发现有三个同名同姓的女人,但是没有一个是老师。
杜志勋问那名工作人员:“你们这儿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恐怖的大案子?”
“没有啊。”那人很肯定地回答。
年小光说:“头儿,不会是我们找错地方了吧?”
杜志勋想想说:“这并不奇怪,如果蔡凤琴不是在本地当老师,在当地应该就没什么记录。至于她的住处,我想,我们要找的人应该住得比较偏僻,因此才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
三个叫蔡凤琴的人中有两个住在镇子里,还有一个住在镇子南头的养鱼场那边,周围没什么邻居,是孤零零的一栋房子。
这个人和杜志勋猜测的十分吻合,不由得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特案组一行人在政府工作人员的指引下,驱车来到那个蔡凤琴的家。有一个大院套,三间崭新的瓦房,后院还有鸡舍和菜园。
大家下了车,走到院门前,发现大门关着,用手一推门没上锁,是虚掩着的。
“等一下。”杜志勋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动,他蹲下身看着脚下的青砖地面。
那里有一小摊已经变成褐色的血迹。
他顺着这摊血迹推门走进院子,很快就发现地面上又有几滴血,再走一段又看见一摊,这些血迹断断续续从正门的方向一直延伸到大门外,仿佛一条蜿蜒的血线。
杜志勋看了看其他人,低声说:“如果这条血线是严果留下的,为什么只有这一条血线,难道其他人都没有逃出来吗?”
杜志勋的话也正是大家所担心的。所有人都不吭声,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等待他的指示。
杜志勋比较沉稳,没有马上带人往屋里闯,他不清楚屋里情况,决定先观察一下。他朝钟开新和年小光做了个手势,两人心领神会马上迂回包抄到屋后,防止凶手逃走。
他又朝郭蓉蓉使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分别移动到东西屋窗前,观察里面的动静。
丁潜好奇,也想去看看,被郭蓉蓉打了一下肩。
“你别跟着捣乱,你不专业!”
郭蓉蓉走到西屋窗前,那里通常都做主客厅用。果不其然,隔着窗户模模糊糊能看见屋里的电视柜和沙发。
突然!
她瞪大了眼睛,发出惊愕的声音。
“怎么了?”杜志勋问。
“客厅里有人在……在吃饭。”
什么?
凶案现场有人在吃饭?
这个场景光想想就够诡异的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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