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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适者生存

“我不想和你成为同事。”

“为什么?我们在一起共事不好吗?”

“不好,你知道吗?我们一旦在一起,我就成了你的窝边草,我们就不能像今天这样随便,以你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吃窝边草的,那么我们的关系就会微妙起来,官场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旦微妙起来,离倒霉的日子就不远了。”

“有那么严重吗?”

丁能通对罗小梅的理论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么一个漂亮女人,头脑会如此复杂,真是匪夷所思。

山脚下密林中有一处不起眼的水潭,在阳光的辉映下似乎飘着淡淡的薄雾,不是薄雾,是水潭中升腾的水气,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走近水潭,普通得很,周围都是大块的鹅卵石,围成直径五六米的水坑,放眼望去,周围有许多这样的水池。

走到水池旁,丁能通开始心跳了,罗小梅妩媚地看了一眼丁能通说:“通哥,你在这边,我在那边,免得你多想。”

罗小梅绕到丁能通的对面,不一会儿,一棵树后发出声音,丁能通看着那黄色吊带裙从迷人身段上滑落,很快月光中朦朦胧胧闪出一个嫦娥般美丽的天使,肌肤白得诱人。

丁能通心跳开始加速,他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稀里糊涂地钻进了水里,其实,水不过齐腰深,温温的滑滑的,他直勾勾地望着对面雪白的胴体,幽白而充满质感,他想起罗小梅讲过的关于猴子的笑话,只有一个想法,今晚把一切都交给本能。

罗小梅俯身冲洗着自己长长的秀发,丁能通望着她欢蹦乱跳的奶子,眼前的情景与梅里美著名的《卡尔曼》中描写的西班牙小镇科尔多瓦郊外小河上的美女入浴图相比,毫不逊色。

41、北京园

回到北京,丁能通仍然忘不了在前插镇泡温泉与罗小梅销魂的那一夜,几次想给罗小梅打电话但都抑制住了。

丁能通知道罗小梅不是一般的女人,毕竟是皇县驻京办主任,管着一大摊子事和一大堆人呢。不过丁能通还是有些后怕,心想,罗小梅会不会是看中了自己的背景和地位?抑或是兼而有之,他有一种玩火的感觉。

市人大主任赵国光到北京开了几天会,晚上,丁能通亲自开车送赵主任去机场,把赵国光一行送上飞机后,丁能通心里空落落的,走出候机大厅,不巧碰上了省驻京办主任薪泽金。

“哟,薪主任,接机还是送站?”丁能通热情地问。

“太巧了,能通,我一直想找你,想和你聚一聚,刚好送走了常务副省长刘光大,咱们找个地方坐坐。”丁能通明白薪泽金找自己不会只是聊一聊、坐一坐,一定有事。

“到北京园吧!”丁能通炫耀地说。

“早就知道老弟要鸟枪换炮了,哥哥我正要取经呢!那好,咱们就到北京园。”

两辆奔驰车在首都机场高速公路上飞奔,丁能通脑海里不时浮现出罗小梅赤裸的胴体,路过昆仑饭店时,他想起了肖鸿林嘱咐自己的话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一下子想起了金冉冉,心想也不知道这丫头在刘凤云家干得怎么样?于是,他给刘凤云家拨通了电话。

“周大哥呀,我是丁能通,想问问金冉冉在你那儿干得怎么样?还满意吗?”

“啊,是小丁啊?冉冉在这儿干得挺好的,勤快,又懂事,不光我和你刘姐满意,两个孩子也喜欢她。”

“那我就放心了!周大哥,有事你打电话。”

“好的,好的。你帮我们找到这么好的保姆,我们得谢谢你!”

“不客气,再见,周大哥!”

丁能通挂断电话,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想不到金冉冉这么快就适应了环境,进入了角色,丁能通不禁诡谲地一笑。正想着,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贾朝轩的电话,他赶紧接听。

“贾市长好!”

“能通啊,上次我跟你说的‘永子’围棋的事,你抓紧办,我急着用。”

“好的,明天怎么样?您有时间吗?”

“明天上午不行,明天下午吧,下午你来接我。”

“好的。”

两辆奔驰车停在北京园门前,薪泽金先下了车,这时,白丽娜袅袅婷婷地从旋转门里走了出来。

“哟,薪主任,到我们这儿微服私访来了?”

“丽娜,好一张厉嘴,是你们丁主任邀我来的。”

这时,丁能通走过来,见白丽娜打扮得不同凡响,心想,这娘儿们自从成了肖鸿林的情人,一天一身,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丽娜,既然碰上了,不妨陪我和薪主任坐坐。”

丁能通把白丽娜留下来是多了个心眼儿,一旦薪泽金提出来的事不好办,就把白丽娜留下来自己好脱身。

“薪主任,方便吗?”白丽娜妩媚地问了一句,声音就像大热天吃了冰激凌一样爽。

“方便,丽娜,我可是第一次光临北京园,你可得尽地主之谊呀!”薪泽金色眯眯地说。

“薪主任,那就请吧!”

在大堂,丁能通问:“薪大哥,北京园的桑拿浴不错,要不要试一试?”

“好啊,我正腰酸脖子痛,想好好按一按呢。”

于是三个人一起走进二楼的桑拿中心。

“薪主任,一会儿休息大厅见!”白丽娜妩媚地一笑,走进了女宾部,丁能通在吧台拿了钥匙,把薪泽金请进了男宾部。

丁能通陪薪泽金泡在翻着浪的大池子里,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与罗小梅泡温泉的情景。

“老弟,大哥真羡慕你呀!很快你就要入住北京园了,累了在这里泡一泡,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薪大哥,北京园随时欢迎你!”

“老弟,大哥找你有件要紧的事。希望老弟帮忙,事后我少不了老弟的好处。”

“薪大哥,我是个爽快人,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现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城市都有地铁了,许多城市都在努力申报,我知道肖市长一直在努力东州地铁的事,不知道进展怎么样了?”

“椐我所知,已经列入国家发改委议事日程了,很有希望。”

“太好了,我求你的事,就是把我弟弟薪泽银引见给肖市长。”

“你弟弟要见肖市长?难道他与地铁有关?”

“对,他是加拿大布朗地铁公司中国总代表,布朗公司对东州修地铁的事很感兴趣。”

“这是好事呀!这等于为东州招商引资呀!”

“但是我听说法国和德国已经先行接触了,老弟与肖市长的关系非同一般,你出面引见,肖市长会重视的。我弟弟说了,事成后有重谢。”

“不用,我这个人胆小,最怕与钱打交道,你弟弟真想谢我就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老弟尽管说。”

“我老婆一直想把孩子送到加拿大留学,说孩子在那里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但那里我没有熟人,帮我把孩子送到加拿大留学,怎么样?”

“就这么点事?小事一桩。”

“那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人搓了澡后,穿着浴服来到了休息大厅,白丽娜还没出来,两个人躺在沙发上,丁能通向服务员要了一壶龙井茶和一个大果盘,又叫了两个足疗小姐。

两个人刚做上足疗,白丽娜披着一头秀发穿着绣着粉边粉的白浴服风姿绰约地走了过来,两个奶子把胸脯挺得鼓鼓的。

丁能通示意白丽娜躺在薪泽金的旁边,白丽娜香气袭人地坐在沙发床上,粉嫩的脚丫精美标致,白丽娜叫了一个足疗小伙,那小伙捧着白丽娜诱人的脚丫搓来揉去,搞得薪泽金艳羡不已。

“丽娜,什么时候让大哥给你做一次足疗,保证不比这小伙差。”

“薪大哥,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白丽娜媚声媚气地说。

“老薪是既爱江山又爱美人呀!”丁能通说完哈哈大笑。

“丽娜,还是你们头儿了解我呀。”

做完足疗,丁能通说:“大哥,难得来一次,做个按摩吧。”

薪泽金让身边的白丽娜搞得火烧火燎的,正想发泄一下,便满口答应了,丁能通对领班叮嘱了几句,领班跟着薪泽金走了。

白丽娜凑到丁能通身边,“头儿,皇县一趟,去的挺爽吧?”白丽娜目光暧昧地看着丁能通问。

“什么意思?”丁能通警觉地问。

“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谁不知道皇县出美女呀?”白丽娜吃醋地说。

“丽娜,我走这几天家里有什么事吗?”丁能通有所指地问。

“头儿,你走后,钱主任也回了东州,只是……”白丽娜欲言又止,“只是我听说钱学礼最近跟薪泽金打得火热,好像薪泽金的小舅子承揽了纺织厂那块地的工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丁能通猛然坐起来问。

“就是最近的事,头儿,我一直不赞成钱学礼负责这摊子事,可你不信任我,我这句话放在这儿,钱学礼那个大草包早晚得给你捅娄子。”白丽娜牢骚满腹地说。

“丽娜,我知道这件事你对我有看法,可是你也得为我想想,你走了我少了帮手不说,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再说,房地产开发是摊浑水,我不愿意让你陷在里面,我的心思你应该明白,还是那句话,等黄梦然副主任的问题一解决,你就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当接待处处长,到时候,咱们入住北京园,工作环境大为改善,何苦在东州遭那份罪?想回去还不容易?再说,大老板又不是不来了,哪个月他不得来两趟北京啊!”丁能通话说到这儿,白丽娜的脸腾地红了。

“头儿,我听你的!”

白丽娜说完,小鸟依人地笑了笑,脸上闪过一丝幸福的神色。丁能通看得真切,心想,肖市长啊肖市长,你也会拜倒在石榴裙下。

42、古玩商

第二天下午,丁能通开车从党校接了贾朝轩,直奔什刹海方向,北京的风景去处很多,什刹海是丁能通最爱来的地方。因为丁能通认为北京最有味儿的地方就是什刹海。

什刹海的味儿,藏在碧湖绿柳间的清新里,藏在灰砖黛瓦间的严整里,藏在鸟笼棋局间的闲适里。这个“味儿”,可说是风度非凡,丝丝入扣而又从容不迫,是非经历千年洗礼的古都所不能得的。

靠近岸边的湖面开满了荷,阳光照射在粉色的瓣上,让人能清楚地看到瓣上的经脉,荷立在墨绿的宽大的荷叶间,好似芭蕾舞演员足尖点地,仪态万方。

透过车窗远远望去,远处飞檐赤柱的亭台楼榭与近处的荷相呼应,湖边波光潋滟,游船点点,湖的西岸杨柳依依,随风曼舞。

湖边的树阴下,几位老爷子摆开棋局,鏖战正酣,只见其中一位老者,摇着蒲扇,穿着宽大的背心,裤脚挽至膝盖处。身边不时闪过三轮车夫,上身黄坎肩,下身收脚裤,足登“千层底”,肩上搭一条毛巾,车篷或红,或黄,黑色车身,黄铜车把,橙黄的绣坐垫,锃亮的电镀瓦圈,透着精神,丁零零——清脆的铃声和着“借光了您哪”的吆喝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一串串车流就像一条条流动的彩练,飘忽在胡同里,点缀于绿叶老槐之间。丁能通逛恭王府就是坐的三轮车,车夫用地道的北京腔,张口明清,闭口民国,关于恭王府的轶事十有八九是这么听来的。

见贾朝轩看得认真,丁能通问:“贾市长,在北京学习一年了,这一带很熟吧?”

“别提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北京。想不到,这地方这么有韵味。”

丁能通听了贾朝轩的话不胜感慨,心想,这些官当大了的人,出门动不动就奔驰、飞机的,往返五星级酒店、洗浴中心、夜总会,哪里会体会出城市真正的文化韵味?

“贾市长,这里不仅有躲在胡同里的中国传统民间文化,还有弥漫着红尘和喧嚣的都市酒吧。这里不仅有百姓破旧的小院,也有达官贵人辉煌耸立的红墙丽宫。离酒吧一条街不远,就有古玩市场,一些绝迹北京街头多年的民俗玩意儿都可以在这里寻到。卖小人书的,吹人的,捏面人的,缝小布驴、布老虎的,做风车的,应有尽有。”

“你这位玩古董的朋友是怎么认识的?”贾朝轩不放心地问。

“贾市长,驻京办主任如果不认识几个玩古玩的朋友,那就是不称职,这年头跑‘部’‘钱’进也好,结交上层也罢,越是有头有脸的越认识古玩、字画,领导急用时搞不到真东西,这个驻京办主任就别在北京混了。”

“能通,我就喜欢你小子身上这股子灵气。”贾朝轩赞赏地说。

丁能通心想,哪个驻京办主任在北京混几年都得成为京油子,港商来了,领导家属来了,哪个不得陪着游王府,逛老街,访古刹,观故宫,登城楼,转胡同,尝佳宴,泛轻舟。

奔驰车七拐八拐钻进了龙头井胡同,这里南起平安大街,北至恭王府,柳阴街,是老北京胡同游的核心地段,也是参观恭王府返程的必经之路,因此,丁能通最熟悉这条胡同。

只见胡同东头竖立起一口带有轱辘的古井和一座有楷书篆刻着“龙头井”三个大字的汉白玉石碑,看见这块石碑,丁能通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坐三轮车游胡同同车夫调侃的情景。

北京城旧时就有“东富、西贵、北贫、南贱”的说法,富商多住在东城,达官贵人多住在西城,北城是普通老百姓,而南城住的就是那些行走江湖的打把势卖艺的人了。所以什刹海一带居住的多是当官的皇亲国戚。

看看胡同里的四合院的结构就知道主人是什么官,官居几品了。官家屋上的瓦是双层的,百姓家房上的瓦只能是单层的;官家大门的门框上有柱子,百姓家是不许有的;官家门前有石墩,圆的石墩是武官家的,石墩的样子就像个石鼓;方的石墩是文官的;有些石墩上有或蹲或趴的狮子,说明主人家里与皇家沾亲带故,狮子越大说明与皇家的关系越近。

门框上方有四根柱子的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家,两根柱子的是四品以下官员的家。四品以上官员就靠门洞的深浅来区分,四品官的家没有门洞,三品官员家的门洞好像是三尺,二品是六尺,一品是九尺,官越大,门洞越深,正所谓侯门深似海呀!

最有意思的是门框上没有柱子,门前石墩小小的,像两块砖头一样没有任何样,可瓦是双层的,说明房屋的主人也是官,但是,是宦官。

丁能通想到这儿,扑哧一声笑了。

“笑什么?”

贾朝轩不解地问。

丁能通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贾朝轩也觉得有点意思,他说:“宦官也是官呀,但他们是没有品阶的,所以门框上没有柱子,也没有什么文武之分,所以石墩仅仅好像砖一样;另外,普通宦官不可能有外宅的,只有大宦官皇帝才会给他一个外宅,因此也就没有门洞了。”

“能通,有了这些实实在在的标准才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呀,无论什么社会都离不开代表身份和地位的标准,没有标准社会就乱套了。”

丁能通心里想,自己这个驻京办主任按官品算,顶多算六品,六品小官是绝对不能光宗耀祖的,还是按自己的愿望自由自在地活着好。

想到这儿,他摇了摇头,把奔驰车停在一家古朴小巧的四合院门前。

“贾市长,我这个朋友姓那,在烟袋胡同有一家小古玩店,做人很低调的,但很精明,祖上与慈禧老佛爷沾亲。”

“与慈禧老佛爷沾亲,应该姓叶赫那拉呀?”贾朝轩不解地问。

“贾市长,清朝灭亡后,很多复姓的满族人大多改为单姓了,比如和珅姓‘钮钴禄氏’今天都改成姓钮或姓郎了。姓叶赫那拉的,今天大多改成姓那了。”

“你小子没白当这个驻京办主任,这么说这位那先生要是退回一百年没准儿就是一位王爷!”

“可不是嘛!”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只见此人吊梢眉,三角眼,鼻子和嘴凑得很近,下巴铲子似的向前翘起,鸡胸、缩脖、聪明疙瘩滴泪痣,走路还略微发瘸,十足的败相集于一身,只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灼灼生光,透着浑身筋节强悍。身穿粗布褂,脚踏千层底。

丁能通赶紧介绍说:“贾老板,这位就是那先生。那先生,这位就是贾老板。”

那先生热情地将二位让进了小院说:“贾老板被我的样子吓着了吧?”

“哪里,哪里,相书上有破贵相一说,正所谓否极泰来,那先生是大福大贵的相呀!”贾朝轩随和地恭维道。

其实,贾朝轩说的不假,相学里确有这么一说,丁能通不禁暗自叹服贾朝轩的眼力,心想,看来,贾朝轩私下里没少研究《易经》啊!

四合院是在老四合院的基础上重建的,迈进朱漆的如意门,迎面是山水影壁,进入大门后第一道院子,南边有间朝北的房屋,旧时称做倒坐,常用做宾客居住或者男仆人居住,如今被那先生改成了锅炉房,整个四合院的热水、暖气都由这里供应。

经过垂门就进入了正院,两株石榴树分别立于院子东西两侧,翠绿的枝叶伸向蓝天。一株石榴树前放着一个石头做的四方鱼缸,几尾金鱼游弋其中,悠然自在。另一棵石榴树上挂着一只鸟笼,一对虎皮鹦鹉在笼中跳跃着,蓝翎在闪光,翎翅上的一道道黑纹像浮动的波浪,它们喜滋滋地尖叫着,似乎预感到了小院里有喜事降临。

“老那,你这个院子是新建的,为什么把老院子拆了重建呢?”丁能通不解地问。

“原来门前这条街很破,我也懒得重建,这不龙井街重建了吗,我也萌生了重建四合院的心思,原来房子太旧了,也没有排水排污管道,水压、电容也不够,后来考虑再三,还是推倒重建了,只保留了院子里这两棵百年石榴。”

“四合院讲究磨砖对缝儿,费了不少工夫吧?”

“可不是,整整弄了两年。”

那先生把贾朝轩和丁能通让进正房,并亲自为二位沏了好茶,正房已经被改造成了客厅,与众不同的是博古架上摆满了形态各异的玉石,最有意思的是客厅一隅的一架鸦片大床,曾是旧时瘾君子吞云吐雾的地方。

那先生见贾朝轩盯着鸦片大床出神儿便说:“这是我祖上留下来的,现在我用来躺在上面看书喝茶。”

“看来,那先生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啊!”贾朝轩羡慕地说。

“老那,把东西拿出来吧,让贾老板看看货。”丁能通一边喝茶一边说。

那先生应声出去了。

“能通,能保证货是真的吗?”贾朝轩疑神疑鬼地问。

“贾市长,我给肖市长当秘书时就认识他了,没少打交道,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正说着,那先生端着一个包着黄布的盒子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层一层地将黄布打开,露出一个造型精美的漆器盒子。

“不瞒二位,这个漆器盒子是后配的,围棋罐和围棋子都是明后期的东西,这种棋子又称‘永子’,而且是御用的贡品。”

那先生一边说一边将漆器盒子打开,取出棋盘和棋罐,棋盘和棋罐是紫檀的,由于年代久远,看上去黑糊糊的,只是那罐子里的棋子着实不凡。白子洁白似玉,润而发光,色如嫩牙,晶莹可爱;黑子乌黑透碧,照光而成墨绿色,且四周有一种神奇碧绿的光环,但着盘则呈黑色。黑白棋子看上去很像天然玉石琢磨而成,重扣不碎,着盘声铿,手感舒适。

“那先生,据我所知,‘永子’在民国初年就已经失传了,怎么证明这就是‘永子’?”丁能通问得很内行。

“丁老弟,关于‘永子’,有一个传说,相传九百多年以前,吕洞宾来到永昌郡,在龙泉池畔的塔盘山下,见到一个孝敬母亲的穷苦农民,为了周济这个农民,吕洞宾就教他用当地盛产的玛瑙和琥珀锻造围棋出售,从此母子摆脱了困境,‘永子’传播于世。据记载,‘永子’始于唐宋,盛于明清,为达官显贵、文人雅士厚爱,也是进献皇帝的贡品,所以,《永昌府志》记载:永棋,永昌之棋,甲于天下,其制法,以玛瑙合紫瑛石研粉,加以铅硝,投以药料,合而锻之,用长铁蘸其汁,滴以成棋。所以,棋子看上去质地细腻玉润,坚而不脆,沉而不滑,柔而不透,圆而不椭,其色泽柔和,光不刺目,正面微凸,底面扁平,弧线自然,造型别致。你说民国初年失传,是配制的秘方失传,明清时期盛行的‘永子’仍有流传,我这副就是祖上传下来的。”

那先生不慌不忙地介绍了一番,说得丁能通和贾朝轩面面相觑。

“那先生,”良久,贾朝轩说,“不瞒你说,东西不怕贵,但要保真,因为送人一旦送了赝品,你我都不好做人了。”

贾朝轩冒昧地说出了心里话,让丁能通觉得有些尴尬。

“贾老板,我们玩古董的有一句俗话,叫懂的人不玩,玩的人不懂,因为懂的人不会吃进假货,不懂的人对真货也不感兴趣,惟有似懂非懂的人容易把假货当真货买了,还自我陶醉不已!古玩商对似懂非懂的收藏者最敢蒙。但二位都不是收藏者,是买了办正事的,丁老弟又不是第一次从我这儿拿货,所以,贾老板尽管放心,何况,我还靠丁老弟给我带客人呢!”

那先生说得诚恳,丁能通只好打圆场说:“老那,我和贾老板的确对‘永子’不懂行,又急着用,不管是真是假,你开个价吧。”

那先生打了个手势,却一言未发。

“太贵了,太贵了!”丁能通摇摇头,然后,捏了一下那先生的手说,“这些怎么样?”

那先生连忙摇头。

“老那,”丁能通说,“我不懂真假,但行情还是略知一二的。”说完,丁能通又捏着那先生的手说,“这些怎么样?”

老那终于开口了,“这些,这是底价了。”

“这样吧,”丁能通一咬牙说,“尾数去了,咱们就成交!”

那先生直摇头,像是吃了大亏一样苦笑道:“贾老板,丁老弟太精明了,要是入了我们古玩行必定驰骋江湖无敌手啊!”

“那先生,买的没有卖的精,如果是真的,这个价确实是个朋友价,希望我们留个念想儿,以后还会再来。”贾朝轩诚恳地说。

“贾老板,我求之不得啊!不瞒你说,古玩行的韵味就在真真假假之间,去年,我就遇上了一件趣事,有一个小青年,在潘家园旧货市场上三百元买了一件不起眼的古玉,到烟袋街我的古玩店转手以一千元的价卖给了我。我当时觉得这块玉不一般,但怎么不一般也说不上来,后来,我店里来了一位新加坡商人,看上了这块玉,我就以五万元卖给了他。他回国后找人鉴定,认为是假货,便又回到我的店要求退货,我坚持认为是真的,新加坡商人不依不饶,最后闹到了鉴定部门,结果专家不仅认为玉是真的,而且还是填补了我国历史空白的文物!专家们找了家赞助单位,以二十五万元的价格买下,然后捐给了博物馆。”

“看来古玩市场有捡不尽的便宜,吃不尽的药,觅不尽的宝贝,上不尽的当啊!”贾朝轩感慨地说。

“前不久,咱们东州海关也闹了一个大笑话。”丁能通眉飞色舞地说,“截获了一大批明清时期的官窑瓷器。为确定这批走私文物的真伪和价值,海关请来八位专家鉴定。老专家细察后,一致认为这批明清时期官窑瓷器是国内罕见的珍品,其中,还有国家一级文物。海关方面顺藤摸瓜,来到江西景德镇卖主家中,那卖主得知来意后,不慌不忙从床底下拖出一只大浴盆来,里面装满了明清时期的官窑瓷器,海关人员大喝道:这些东西哪里来的?卖主理直气壮地回答:本人仿着玩玩,犯什么法?在场的专家听后大惊失色地说:看不懂了,真看不懂了!海关人员和专家看了卖主制作的尚未烧制的器物,这才消除一丝顾虑。”

“我告诉你们,在古玩市场上,凡是所谓明清时期的官窑瓷器,十有十是假货,万万不能上当啊!”

那先生的话意味深长,让贾朝轩对手中的“永子”也多了几分疑虑!

43、匿名信

丁能通终于遇到了麻烦,因为他与罗小梅的事被人写成了匿名信,摆在了肖市长的秘书郑卫国的办公桌上,其实,不光是郑卫国,所有市委常委秘书几乎人手一份。最先通知丁能通的还是郑卫国,毕竟两个人是前后任的关系,自然亲近得很。

“丁大哥,匿名信写得很恶心,我就不给你念了,什么时候回到东州自己看吧。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千万别让王元章和李为民看到,一旦看到,你市政府副秘书长就没戏了。”

丁能通心里最清楚,目前是博会申办的关键时刻,自己为博会出的力,市领导有目共睹,所以,市政府副秘书长的事应该是铁板钉钉的,可是这封匿名信太可恨了,一旦落入王元章或李为民手里,非上常委会不可。

“卫国,你给大哥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丁大哥,这种事大多是捕风捉影,就是有,只要没有被按在床上就没什么了不起的。眼下,你抓紧时间给王书记和李副书记的秘书打个电话,让他们千万别把信给领导,其他常委的秘书我打招呼,只要这封信到不了领导手里就没事。”郑卫国颇为狡黠地说。

丁能通放下电话陷入了沉思,他百思不得其解:谁这么损,老盯着我?自己与罗小梅一夜风流会被谁盯上呢?

丁能通从离开北京那天开始回忆,一个人一个人地过脑子,怎么也想不出来谁会写自己的匿名信。那天去皇县驻京办送机的人有黄梦然、白丽娜,几个司机和皇县驻京办的几个人,这些人都不可能给自己写匿名信,罗小梅不可能贼喊捉贼,水敬洪就更不可能了。贾朝轩的秘书顾怀远也送了自己,但是顾怀远是哥儿们,每次到驻京办好吃好喝好招待,不可能干这种缺德事,也没有干这种事的理由啊。

看来问题出现在皇县,皇县接触最多的只有林大可和县政府办公室王主任,林大可盼星星,盼月亮,盼我带港商去,不可能害自己,不仅不会害自己,还得从心里感激自己。

丁能通忽然一激灵,那天王主任要给自己安排小姐,被自己一口拒绝了,与王主任分手后,他会不会跟着自己和罗小梅?对,只有这个王主任最有可能跟在自己和罗小梅的身后,把那天在温泉里自己与罗小梅的好事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么他为什么要害自己和罗小梅呢?也许罗小梅得罪了他,不对,罗小梅要是得罪了他,他直接告罗小梅就是了,可是匿名信主要是告自己,罗小梅不过是捎带脚而已,莫非王主任与自己的对立面有关系?在市驻京办盼着自己倒台的人只有钱学礼了,莫非这个王主任与钱学礼有什么关系?丁能通猛然一惊,一定有,肯定有!绝对有!

想到这儿,丁能通毅然决然地拨通了罗小梅的手机。

“小梅,在哪儿呢?”

“通哥呀,在办公室呢,怎么听口气像出什么事了?”

“是出了点事,我想问你皇县政府办公室王主任是什么背景?”

“什么意思?”

“你帮我查一下这个人与钱学礼有什么关系。”

“好吧,我问问林县长,一会儿给你回话。”

两个人挂断手机,丁能通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他实在不愿意相信钱学礼和这个王主任有什么关系,如果有关系,匿名信百分之百是钱学礼写的,果然如此,自己就不能再忍让了,这种人如果不给予及时的还击,早晚会栽到他手里。

其实,丁能通对这封匿名信本身并不担心,因为自己当秘书时就与所有常委秘书达成过一个秘密共识,就是无论谁拿到不利于秘书群体的匿名信,都要扣下来,谁也不要递给领导,要互相保护,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自己给肖市长当秘书时不知扣留了多少匿名信,除非上级领导有批示,否则只要是匿名信一律扣下,因为匿名信大多是诬告信,应该说自己这么做保护了一大批干部,郑卫国接任自己后也是这么做的,当然肖市长本人并不知道。再说,哪个市委常委的秘书到驻京办都被自己打点到被收买的程度,他坚信,还会接到其他秘书的电话的,包括王元章和李为民的秘书。果然,他挂断罗小梅的电话不久,顾怀远就打来了电话。紧接着市人大主任赵国光的秘书、市政协主席张宏昌的秘书也打来了电话,最后王元章的秘书也打来了电话,纷纷表示让丁大哥放心,这封信不会交到领导手里的。

只有李为民的秘书小唐迟迟没来电话,丁能通心想,这小子不来电话也未必就把信交给李为民了。丁能通是市长秘书出身,最了解这些秘书了,秘书就犹如一道水闸,只要不让领导知道,领导断难知道。

因为所有的信件、文件、批件,包括情书都得由秘书先看,然后筛选着给领导看,如果什么都给领导看,那领导一天什么也不用干了,所以下面各委办局区县(市)打报告要先做秘书的工作,求秘书们重视,给快点递上去。甚至请领导吃饭也要先打听秘书,了解领导的口味。官场上流行投其所好,从古就有,不是什么稀罕事。

由于没有等到李为民秘书小唐的电话,丁能通想打电话沟通一下,后来转念一想,由他去吧,何必打草惊蛇呢。

想到这儿,丁能通摇摇头,笑了,心想,对手给自己写匿名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必如此紧张呢?

丁能通紧张有紧张的道理,因为这次和罗小梅天浴的细节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赶上看三级片了,这么危险的敌人要是不找出来早晚要出大事。

罗小梅终于来电话了:“通哥,林县长打听明白了,王主任和钱学礼是一担挑的关系,到底出了什么事?”罗小梅嗔怪地问。

“小梅,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王主任都干了些什么,告诉林大可,这个王主任是个小人,防着点!”

“通哥,从皇县回来后一直很忙,没给你打电话,其实我一直很想你,现在有空吗?我在颐和园长廊等你。”丁能通心里乱糟糟的,很想散散心,就答应了。

44、三棵草

丁能通赶到颐和园长廊时,罗小梅早就到了,她正在欣赏长廊上的绘画。

“看什么呢?小梅。”丁能通抱歉地问。

“通哥,你看这长廊像不像一本书?三打白骨精,桃园结义,文人三才,龙宫借宝,还有牛郎织女,这么多故事都画在上面了。”

“照你这么说,还真像一本书。”

“通哥,好几年没划船了,陪我划划船吧。”

“好啊!我也好多年没划船了,上一次是从秘书岗位退下来,驻京办主任还没上任时,正赶上你嫂子过生日,我们一家三口在东州的新湖公园划了一次船。”

丁能通说完,觉得有些失口,便看了罗小梅一眼,罗小梅显得很大方,并不在意。

“通哥,嫂子在是电视台做什么的呀?”

“编辑。”

“听说是个大美人?”

“看跟谁比。”

“通哥,你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做心爱的人讨厌的事,何况,爱和婚姻本来就是两码事。”

丁能通被罗小梅的话震住了,忍不住看了罗小梅几眼,发现她妩媚窈窕的身姿越发丰腴惹眼,罗小梅自然知道丁能通在看她,便往前凑了凑,走到他的面前,要让他看个够似的。

两个人泛舟在昆明湖上,丁能通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在办事处经常看到工作人员陪客人拍的颐和园的荷和泛舟湖上的情景,当时仿佛没什么感觉,今天一汪碧波中,一盏鸳鸯船上,两个有情人,丁能通忽然觉得心中一角像掉进了池塘里。

因为眼前的罗小梅大气得让自己吃惊,与自己的感情似乎没有任何功利,丁能通一边划船一边脱口问:“小梅,爱我这个人值吗?”

“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的。”一句话,让丁能通无地自容。

“小梅,你提醒我提防钱学礼,我忽略了,想不到他会把目光盯到皇县去。”

“是我不好,给你惹了麻烦,通哥,常言说,无毒不丈夫,像钱学礼这样的人最好对付了。”罗小梅鄙夷地说。

“怎么对付,给我出出主意!”

“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通哥,你这个人心太善,这样吧,我帮你搜集钱学礼的罪证,保证不出一年他就滚蛋。”

“小梅,你有什么高招吗?”

“通哥,别装了,其实,你早就把他看透了,才把开发纺织厂那块地的事交给他,房子盖起来之时,就是他钱学礼趴下之日,对不对!”

“小梅,你可真厉害,不是一般的女人,以钱学礼的贪婪,我不相信他在房地产开发中不做手脚。”

“通哥,女人再怎么不一般也是女人,在男人眼里就是几棵草。”

“这话怎么讲?”

“男人与情人一旦吹了,就发誓‘好马不吃回头草’;男人身边美女如云,又吹牛‘兔子不吃窝边草’;男人被女人抛弃时,都会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罗小梅说完,咯咯笑着看着丁能通,丁能通也被逗乐了。

“小梅,你这张嘴可真刁!”

45、密谋

贾朝轩在中央党校毕业后,回到东州不到一个星期,市委就召开了常委会专题研究博会申办事宜。

会议经过激烈的争论,在肖鸿林一再坚持下,决定博会选址在西塘区琼水湖畔,让肖鸿林下定决心选址在琼水湖畔的不是西塘区区长何振东,而是自己的儿子肖伟。因为一旦博会建在琼水湖畔,肖伟开发的琼水园房价就会翻番。肖鸿林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爱子心切,在常委会上力排众议,气得李为民会还没开完就愤然离去。

李为民并未看透肖鸿林的私心,他是从保护生态环境的角度,认为博会无论选在草河口还是琼水湖,都会给两个风景区带来过度的房地产开发,到时候必然给两个风景区造成污染和破坏,特别是琼水湖是东州市民的饮用水,一旦污水排入,后果不堪设想。

博会选址在琼水湖畔的消息不胫而走,全省的房地产商都震动了,因为此时只要在博会周边拿到地皮,必然大赚一笔。

贾朝轩当然了解肖鸿林的私心,只是不露声色,因为还不到与肖鸿林叫板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坐山观虎斗,扒桥望水流。贾朝轩最清楚李为民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旦此事反映到省委书记林白和省长赵长征那里,肖鸿林吃不了兜着走。

贾朝轩从北京回来前,特意拜访了王老,那副“永子”围棋深得老爷子的钟爱,老爷子虽然身居北京,但对东州的事仍然起着遥控的作用。只要老爷子说话,接替肖鸿林的位置舍我其谁?

陈富忠得到博会选址在琼水湖畔的消息后,也是兴奋不已,他连夜去了贾朝轩的家。贾朝轩正在家中做足疗,足疗小姐是市人民医院美容中心的,韩丽珍定期将美容中心的足疗师接到家中为贾朝轩做足疗。

贾朝轩见陈富忠来了,示意足疗小姐不做了,韩丽珍给自己的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把足疗小姐送走。

足疗小姐走后,贾朝轩起身让陈富忠坐下,小保姆沏了茶,两个人在沙发上互相点了烟,贾朝轩喷云吐雾地说,“我估计你坐不住了,肯定得来找我。”

“大哥,”陈富忠往贾朝轩身边凑了凑说,“博会一旦申办成功,场馆工程能不能交给我建?”

贾朝轩深吸一口气说:“富忠啊,难办啊,市委常委会上,肖鸿林极力主张博会选址在琼水湖畔,目的很明确,他儿子的琼水园销的一直不太好,博园一旦建在琼水湖畔,琼水园的别墅就得翻番涨,另外,肖伟的华宇集团实力不在北都之下,场馆建设肖伟能拱手相让?”

“大哥,这可是块肥肉啊!咱就这么拱手相让了吗?”陈富忠不甘心地问。

“也不能这么说,富忠,你小子不能把劲儿都使在我身上,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袁锡藩和肖鸿林打得火热,市政府常务会上,这小子力挺肖鸿林,我看你做做袁锡藩的工作,让他劝劝肖伟,琼水园赚了,博园的场馆建设就别再插脚了,再插脚对肖鸿林的影响也不好。”

“大哥,袁锡藩像个老狐狸似的,不好对付呀!”

“狐狸再狡猾,他不也是狐狸吗?只要有好诱饵哪有不上钩的?”贾朝轩老谋深算地说。

“大哥,你足智多谋,给我出出主意,放什么诱饵好?”陈富忠迫不及待地问。

“我早就想好了,你不妨给袁锡藩家送个贴心的小保姆。”

“大哥,袁锡藩是副市长,他家还缺保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袁锡藩的老伴瘫痪在床上,十多年了,这两口子还没儿没女,他老伴难伺候,保姆不知换了多少个,你给他送个贴身保姆,这老小子一举一动你就全了解了,到时候,你再对症下药,还愁袁锡藩不听你的?”贾朝轩说完诡谲地笑了笑。

陈富忠想了半晌,一拍大腿说:“好主意,大哥不愧为常务副市长,想出来的办法就是与众不同。”

“老弟,凡事急不得,要动动脑子,袁锡藩不挡道了,你再让丁能通做做肖鸿林的工作,这件事你就可以和肖伟平分秋色了。”

“大哥,请邓副市长吃饭的事还得抓紧,前一段刑警支队的人老在我公司晃悠,这段时间像蒸发了一样,搞得我心里倒没有底了。”

“富忠,我已经跟邓大海渗透了保护民营企业的重要性,他不会听不明白的,我相信他还没有胆量与我这个市委常委作对,哪天我再请他吃个饭,你小子不给我惹事最好,告诉你的手下收敛点,别忘了,再大的势力也难一手遮天!”

“那是,那是,大哥,老弟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一心想为大哥增光,哪能给大哥抹黑呢?”

“富忠,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你小子熬到这份儿上也不容易,应该懂得珍惜呀!”

这时,韩丽珍亲自端着一大盘刚切好的沙瓤西瓜,走过来放在茶几上,拿起一块递给陈富忠。

“朝轩,你今儿怎么了?嘱咐富忠像嘱咐孩子一样,富忠是江湖上闯荡过来的人,最懂得情义了!”

“还是嫂子了解我,大哥,我听说丁能通与中组部领导都搭上关系了,你何不让丁能通搭搭桥,更上一层楼呢。”

陈富忠借机转移了话题。

“丁能通搭关系是为了肖鸿林更上一层楼,他毕竟给老肖当了几年秘书,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不对,大哥,丁能通可不一般,我感觉这小子,在仕途上的野心并不大,他主动去驻京办当主任就是一个例子,他追求的是自由自在、富贵一体,如果要是不贪不占,官场上哪个位置也比不上驻京办主任,你看这小子在北京就跟王八吃了秤砣似的,根本就不张罗回来。”

“朝轩,富忠说得有道理,多个朋友多条路,即使王老替你说话,最后也得落在中组部,不如让丁能通搭一搭桥,搭上这层关系后,能不能拿下还不在我们。”

贾朝轩听了老婆的话半晌没吭声,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或许肖鸿林更上一层楼对自己是件好事,位置倒出来后能不能坐上还真得下功夫,因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李为民,王老可以疏通省里,中组部自己还真没有太硬的关系,让丁能通搭搭桥也未尝不可。

46、原罪

最近,省委书记林白痛风的老毛病又犯了,脚脖子肿得跟馒头似的,没办法,只好住进了省人民医院。

住院前,林白听取了省委组织部考察组在东州考察的汇报,听了以后忧心忡忡,一直想找机会与省长赵长征聊聊。

林白是很讲究通气的,但凡涉及到重大干部人事安排,总要向班子成员征求意见,特别注意听取省长赵长征的意见,这是林白多年来养成的工作作风,也是工作磨合的需要,特别是在上会前,一些重大敏感话题先沟通一下,在会上决策就少了不少盲目性。

班子里的成员都习惯了林白的这种沟通,因为沟通的前提是信任,不信任就没有必要沟通,同时,这种沟通拉近了班子成员间的距离。

赵长征常常觉得与林白之间的每次沟通都获益匪浅。老搭档病了,没有不去看的道理,早晨,秘书和司机接自己时,赵长征没有直接去办公室,而是径直去了省人民医院。

由于事先和秘书打了招呼,林白知道赵长征同志来看自己,早就准备好了茶。赵长征推门就嚷嚷:“老伙计,好点了吗?明天我就要带团出访越南了,走之前还真不放心你!”

林白拄着单拐一边亲自给赵长征泡茶,一边开玩笑地说:“你那尿病的身子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咱们俩有一点是相同的,都得管住自己的嘴,你尿病还好一点,我这痛风,连豆腐都不让吃,就剩喝粥了。”

赵长征笑道:“你还能喝粥呢,我这产大户,一喝粥血就上来,只能吃干的。”赵长征说完,接过林白泡好的茶放在茶几上,两个人坐在沙发上。

林白笑着说:“长征,你不来看我,我也想找你聊聊哪。最近省委组织部考察组到东州做了个摸底调查,回来后向我做了汇报,听了汇报后有点担心啊!”

赵长征呷了一口茶,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林白点头道:“是啊,李为民还好一些,虽然也有两种不太相同的看法,但是普遍认为这个人比较正,是个实干的人;贾朝轩的问题就多了,省纪委还接到不少反映贾朝轩官商勾结的举报信。”

赵长征严肃地说:“果真有这方面的反映?问题就严重了,我们决不提拔带病上岗的干部,何况是东州,我建议省纪委密切关注贾朝轩的问题。如果有病要赶紧治,把问题消灭在萌芽中,既是对一个干部的保护,也是对党的事业负责!”

林白若有所思地说:“这些天躺在医院里想了很多问题,我总觉得发生腐败有原罪的,而原罪是什么?这些年腐败问题日趋严重,原罪脱不了干系呀!当然腐败分子自身放松了修炼是一个方面,可是,那么多的干部腐败了,别忘了,干部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党员,才是干部,认识到这一点非常重要。就是这些以人为前提条件的党员干部影响着百姓的生活,传统教育一贯把他们看成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廉正勤政寄托于个人修养,这是不负责任的,有推卸责任之嫌。其实,人就是有七情六欲的,特别是政治家的七情六欲决定着百姓的生活,靠什么才能管住政治家的七情六欲呢?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制度创新。通过建立新的制度来消除旧体制的原罪。”

赵长征对林白的观点深有同感,他长叹一声道:“现在政府机构的许多制度弊病,已经越来越阻碍经济发展了,比如变相审批多,办事越来越难了,预算外收入太多太滥,执法交叉、重复、矛盾、多头,使企业无所适从,给政府的管理权太多太大。如果不给予坚决改革,就业就不能扩大,人民生活水平就不能提高,消费与投资的关系就不能调整,人民就不能安居乐业,很多事业和经济进一步发展就会葬送在这些部门的审批、许可和收费罚款之中。”

“是啊,”林白意味深长地说,“拿东州的城市建设为例,这些年,东州财政收入的半壁江山都来源于出卖土地,如果说城市改造之初拆迁棚户区是为了改善群众的住房条件,那么现在刚建了十几年的房子就拆了。”

“上次东州几百人到省政府来上访,就是刚建一年多的小区被拆了,理由是开发商要在这块地上建亚洲第一商城。”赵长征插嘴道。

“是啊,过去拆的是棚户区、违建房,现在拆的都是合理合法的房子,老百姓住在市中心好好的都被动迁到城边子上去了,市中心成了富人区,长征,你说说,老百姓还怎么安居乐业?”

“我们许多官员热衷于‘客串’房地产生意,前一段,一位著名经济学家发表观点,称中国贫富分化的背后,是腐败和垄断行业的外市场化,我认为很深刻呀!”

“从政府拿地,到银行贷款,成为房地产商最关键的资源,也是干部腐败的深渊。连省驻京办主任薪泽金都要搞房地产开发,前一段拿着方案向我汇报,让我当场给否了。”

“这事我听说了,这件事光大同志对你意见还不小哩,说什么,别的省驻京办都是五星级了,别的省能搞,我们省为什么不能搞。长征,让我说驻京办完全是计划经济的产物,市场经济条件下真应该好好考虑它的新职能了。”

“老林,薪泽金也是因为市驻京办马上要搞成五星级酒店刺激的,你的建议很好,回头我让省政府研究室好好研究一下新形势下驻京办的功能,再也不能走跑‘部’‘钱’进的老路了,应该拓展一些新的公共服务功能。”

“长征,要搞就从制度上下手,过去的反腐败政策搞了多少个‘不准’,但效果都不佳,为什么?连贯的制度少。”

“是啊,光管干部吃喝的,建国后就有五百多个文件,但最后还是没管住这张嘴。”

赵长征走后,林白思绪万千,多年来他自觉俯仰天地,无愧乡梓,力所能及的,无不鞠躬尽瘁。至于力所不及的,虽然竭力地去做了,也难免不尽人意,正所谓无边落木萧萧下,已不是自己的本意了……然而尽管大江东去,林白的心绪仍如涛涛江水不能平静,因为有太多的问题理不出头绪,这些问题都郁积在心中,屡屡挥之不去。

47、画龙点睛

在肖鸿林准备带队去荷兰海牙世界卉生产者协会总部申办答辩的前一个晚上,丁能通从驻京办赶回了东州,在此之前,他已经接到了市政府副秘书长的任命。

丁能通是肖鸿林专程叫回来的,因为离出发的日子越近,肖鸿林的压力就越大,他心里非常清楚,此次荷兰之行实际上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肖鸿林始终在想一个问题,东州有什么?在握有一票否决权的几十个成员国代表的印象中,东州这个曾经满是环境债务的北方城市,申办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肖鸿林习惯了丁能通给自己当秘书时,每遇重大问题,画龙点睛的服务方式,丁能通总会在最吃劲的时候,想到好主意,让肖鸿林心中豁然一亮。

丁能通下飞机后没有回家,他从东州机场直接去了肖鸿林的办公室,肖鸿林嘱咐秘书郑卫国任何人也不许打扰。

丁能通仔细看了答辩报告后,紧锁双眉陷入沉思,突然他的目光霍然一亮,点上一支烟说:“肖市长,迄今为止,博会都是在气候温暖的南方城市举办的,我们是北方城市,基础条件不好,与其他国家的申办城市比武过招必须有杀手锏。”

“你小子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你的杀手锏!”肖鸿林不耐烦地说。

“肖市长,东州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资源举办这一盛会,这在世界卉博览会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不过这样一来,一旦申办成功,资金就会成为博会的瓶颈,等于我们自己给自己出难题啊。”

“能通,你这个主意出得好,我们先不管资金问题,只要申办成功,我相信资金不是问题。”

“还有,肖市长,不要掩盖我们的不足,相反要坦言我们的不足,要说透我们的不足,外国人喜欢坦诚,充分详实的陈述很可能征服世界卉生产者协会的官员。”

“这就叫反其道而行之,我们要为东州创造一部绿色编年史。”

肖鸿林听了丁能通的建议后兴奋起来,其实,在中国政坛上,隐匿着一大批充满政治智慧的秘书,这些人由于体制的原因,无法脱颖而出,只能依附于人,依附于好的领导还有一个好的前程,要是跟错了人,还可能毁掉一辈子。

丁能通没有跟随肖鸿林去荷兰,肖鸿林走的那天,四大班子领导齐聚东州机场欢送,特别是市委书记王元章自从与肖鸿林搭班子以来,第一次亲自去机场送行。

肖鸿林风风光光地带着东州八百万人民的希望去了卉之国荷兰,贾朝轩却陷入了难耐的等待之中,因为贾朝轩为申办博会做了大量的前期铺垫工作,特别是肖鸿林在机场面对媒体记者讲的话,让他颇有想法。

“申办成功了,那是给我们国家锦上添,如果落选了,也没什么,只能说明东州还需要进一步完善自己。”

如果申办失败了,真的没什么吗?不会的,到时候肖鸿林当省长的梦可能破灭,那样的话,就会赖在东州不走,那么自己的市长梦就难圆;如果申办成功了,肖鸿林就真的能当上省长吗?

贾朝轩的心绪很复杂,其实他心里清楚,肖鸿林不过是困兽犹斗,因为能否熬到封疆大吏的位置,与这个小小的博会并无太大的关系,甚至与东州经济发展能否更上一层楼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那根本不是一点点政绩能够左右的事情,左右这件事的只有一个地方,就是中南海的勤政殿。

想到这儿,贾朝轩有些心灰意冷了,自己在北京学习一年本以为能够得到重用或提拔,班里一百六十八位正厅级同学,没毕业就提拔了三分之一,虽然自己的各科成绩因为有顾怀远这个硕士的亲自操刀,一直名列前茅,却并没有引起中组部领导的关注,他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他想起陈富忠的建议,应该让丁能通搭搭桥,见见中组部地方局的周永年,想到这儿,他拿起了电话。

48、姐姐

丁能通在接到贾朝轩电话的同时,也接到了水敬洪的电话,水敬洪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在东州市环卫节前赶制了一万双鞋。他要亲自将鞋送到东州。丁能通赶紧把这个消息用手机向李为民做了汇报。

第二天,在市政府办公大楼前悬挂着横幅“香港黄河集团总经理水敬洪先生向环卫工人赠鞋仪式及环卫节庆祝大会”。

几百名环卫工人身穿崭新的制服排成方队,主席台上有水敬洪一行三人及王元章、赵国光、张宏昌、李为民、袁锡藩、邓大海等市领导,丁能通以市政府副秘书长的身份,也站在了市领导的行列里。

仪式由副市长袁锡藩主持。

袁锡藩西装革履地走到讲台前说:“香港黄河集团总经理水敬洪先生向环卫工人赠鞋仪式现在开始!首先,请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贾朝轩同志讲话。”

环卫工人队伍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贾朝轩神采飞扬地走到讲台前,用洪亮的嗓音说:“环卫工人同志们,今天是东州市第八届环卫工人节,首先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前来参加赠鞋仪式的城市美容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并通过你们向全市万名环卫工人表示节日的慰问!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香港黄河集团总经理水敬洪先生为大家捐赠了一万双鞋,我代表你们,也代表市委市政府,对水敬洪先生的善举表示衷心的感谢!”

站在后面的丁能通望了一眼李为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因为这一万双鞋明明是李为民为环卫工人争取的,现在听起来倒像是贾朝轩为环卫工人争取来的。李为民始终微笑的表情让丁能通看到了一位政治家的胸怀。

水敬洪参加完赠鞋仪式后,本来想考察一下鞋业生产基地的位置,突然接到集团总部的电话,称黄翰晨先生突然病了,住进了医院,水敬洪只好取消了所有行程,连市委市政府的宴请也没有参加,就直接飞回了香港。

丁能通并没有急着回北京,因为他一年回不了几趟家,衣雪自然是不依不饶,交一次公粮不行,还得忙活第二次,丁能通正累得气喘吁吁之时,床头的电话响了。

衣雪不让接,可是电话响得瘆人,没完没了地响,响得丁能通终于疲软了,没搞完就败下阵来,弄得衣雪好大不愿意,气哼哼地拿起电话劈头就问:“谁呀?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电话里传出颤巍巍的声音,一听就知道由于过度紧张或恐惧发出的。

“衣雪,我是衣梅,姐出了点事,想找能通拿个主意!”

衣梅的语气迫切,恨不得马上让丁能通接电话。

“姐,出啥事了?深更半夜找他,不知道我抓着他一回不容易,都让你吓阳痿了。”衣雪抱怨地说。

“雪儿,对不起了,姐确实出了点事,让能通出出主意!”

原来衣梅在金桥区当社区科科长,负责社区管理工作,由于大部分社区办公条件差,由市民政局统一下发给各街道办事处一笔款子用来给社区办公租房子,衣梅所在的街道办事处主任比较贪婪,私下里把这笔钱给分了,她们办事处一个书记,一个主任,一个副主任,每个人分了六万元,钱是衣梅奉主任的指示分的,为了堵衣梅的嘴,她也分到了一万。现在有人将这件事举报到了区纪委,区纪委已经组成调查组下来调查了,衣梅是从区纪委一位同学那儿得到消息的,思来想去不知怎么办好,只好三更半夜拨通了衣雪家的电话。

丁能通听明白事情的原委后,半晌没说话,急得衣梅在电话里直抹眼泪,衣雪在身边也光着白的身子一个劲儿地催问:“能通,快帮我姐想想办法呀!”

“急什么,让我想想!”丁能通不耐烦地说。

衣雪知道这件事谁听了都上火,丁能通心里一定很急,便焦急地看着丈夫。

“姐,区纪委的人只是找下面了解情况,不是还没找你们谈话吗?”丁能通终于开口了。

“对,能通,区纪委的人上午到社区去调查了,到社区查一定露馅,一旦露馅,姐就完了。”衣梅说话时嘴都在颤抖。

“别怕,姐,这件事你们单位的领导是主谋,你只不过是被利用了,这件事得这么做,你尽快,最好现在就行动,争取在明天中午之前将这笔钱收上来,既然社区不用租房子,你把钱收上来后,赶紧退给市民政局,只要在区纪委的人找你谈话之前,把钱退了,举报人的举报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最近我们办事处刚换了领导班子,原先的主任书记都换走了,他们要是不给怎么办?”

“你问他们是要乌纱帽还是要这六万块钱,姐,不是我说你,你拿这一万块钱多不值得,有这一万块钱也发不了财,没这一万块钱也破不了产,为了一万块钱丢了饭碗,值吗?”

“我明白了,可是我怕即使他们退给我,明天中午也来不及呀,谁家能一下子拿出来六万块钱?”

“这样吧,”丁能通想了想说,“你自己能拿多少?剩下的明天让衣雪给你补上,先把钱退给民政局,然后再找你们那些不怕死的混蛋领导要,放心吧,他们不敢不退,再说,还有我呢,我明天再找你们区长张铁男给压一压,没事的。”

电话里的衣梅终于松了口气。

“能通,姐给你添麻烦了!”

“姐,一家人,别说这些,你抓紧办吧,我困了。”

丁能通挂断电话,衣雪亲了丈夫一下:“老公,关键时刻还得你出马。”

“雪儿,劝劝你姐,别再贪图小便宜了,不是有句话吗?贪小便宜吃大亏。再说,就她那胆儿,又担不了事,还好,区纪委还没找到那几个头儿,要不非把罪过都推给你姐不可!”

“我姐多可怜啊,刚离婚,一个人带着孩子,再说,现在的官有几个不贪的?”

“那都是老百姓的气话,市委书记王元章、李为民还有老同学石存山,副市长邓大海都是好样的,我也没贪过,什么时候别忘了,还是好干部多。”

“还有段玉芬……”

衣雪一提到段玉芬,两个人就沉默了,尽管衣雪还弄不清段玉芬是怎么死的,但是,在丁能通的心里,已经预感到凶手是谁了。他相信,石存山也会预感到,只是尚未拿到证据,丁能通不敢想,一旦真相大白于天下,东州的政坛会是什么样子。

49、笑话

第二天中午前,衣梅顺利地从前办事处领导手中拿到了退款,并及时送到了市民政局,当区纪委的人下午找衣梅谈话时,丁能通正在金桥区区长张铁男的办公室。

“能通,博会选址不公道,肖市长有私心。”张铁男愤愤不平地说。

“铁男,这话说到我丁能通这儿就算拉倒,不许再说这种话了。”丁能通好意地提醒道。

“能通,这些年你的口碑谁不知道,无论谁说话到你这儿就到头了,我就佩服你这一点,不过话我还得说,不说我憋得慌。谁不知道肖伟在西塘区开发的琼水园,没有肖伟的背景,哪个开发商能在琼水湖边上搞到地?不瞒你说,肖伟也打过草河口的主意,让我给顶回去了,我和何振东不一样,何振东巴不得在西塘区搞开发,他好有机会巴结肖市长。我张铁男希望博会选在草河口也是出于公心,博园的设计完全可以依照森林公园的特点设计,在森林公园边上建公园,既丰富拓展了公园的功能,使森林公园与博园相得益彰,又开发了金桥区的旅游资源,一举两得。搞到琼水湖畔,水要是污染了,市民喝什么?”

张铁男是个直肠子,一口气竹筒倒豆子,说了一大堆。

“铁男,让我说,博园无论是设在草河口,还是建在琼水湖畔,都不合理,因为博园一旦开园必然带动周边的房地产开发,这对两大风景区都是严重的破坏,所以,没设在草河口,你应当庆幸。”

“那你说应该设在哪儿?总不会设在市中心吧?”张铁男刨根问底地问。

“依我看,应该设在皇县。”

“皇县,为什么?”

“你看,过了西塘区就是皇县,离市内开车不过一个多小时,那里不仅有两个几百年的古镇,还有温泉,如果把博园设在那儿,依山傍水的,必然带动皇县的大发展,在那里搞房地产开发对皇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人们在那里可以游古镇,赏园,泡温泉,住别墅,吃山珍,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

“你别说还真有道理,皇县的前插镇、后插镇我都去过,确实是个好地方,可惜,你丁能通不是决策者,咱们也犯不上操这份闲心了。能通,难得到我们金桥区,无论如何得一醉方休。”

“铁男,不行,我约了朋友,已经答应人家了。”

“谁呀?一起来呗,打电话,请过来,另外,把你大姨子也请过来,我还第一次听说她在我们区呢,请过来见见面,以后我好关照关照。”

张铁男说得很诚恳,盛情难却,丁能通只好答应了。其实,晚上丁能通想见见石存山,另外,贾朝轩打电话让他搭桥见见中组部地方局的周永年,丁能通觉得太唐突,要是让肖市长知道了自己不好交代,但又不好回绝贾朝轩,于是心生一计,想让贾朝轩见见刘凤云的老父亲。

刘凤云的老父亲孤苦伶仃一个人住在东州,每次丁能通回来都去关照一下,要是把刘凤云的老父亲引见给贾朝轩,既给了贾朝轩面子,又不至于让肖鸿林太多心,而且比直接见周永年有效果。晚上,他还想拜访一下刘老爷子,不事先打招呼怕刘老爷子不见,因为这老头做人很低调。

晚宴就安排在草河口宾馆十五号楼,丁能通嘱咐石存山把衣梅一起接过来,衣梅虽然比衣雪大两岁,但姿色一点不比衣雪逊色。

石存山和衣梅一起走进包房时,张铁男和丁能通眼睛都豁然一亮,因为两个人走在一起看上去太般配了。

丁能通心想,怎么从来没想过把这两个人往一起撮合撮合呢?

石存山一进门便说:“能通,你知道隔壁包房是谁吗?”

“你小子长了一双鹰眼,又发现什么情况了?”丁能通开玩笑地说。

“西门大官人,还有电视台第一美女苏红袖大小姐。”

“苏红袖怎么和袁锡藩掺和到一起了?奇怪!”丁能通若有所思地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谁不知道袁锡藩好这口呢?要么怎么能叫西门大官人呢,你这个驻京办主任不会连这么重要的情况都不知道吧?”张铁男用炫耀的口气说。

“姐,还不见过张区长!”丁能通对衣梅说。

“张区长好!”衣梅一边与张铁男握手一边说。

“衣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是丁副秘书长的大姨姐,居然不跟我说一声,我看你们办事处主任不想干了,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不告诉我,简直是没有党性!”

丁能通听了心里哭笑不得,心想,这与党性有什么关系?

张铁男又与石存山寒暄后,众人落座,酒菜很快就上齐了。

张铁男和石存山都是性情中人,三杯过后,张铁男举杯说:“久闻石支队神勇无比,破过不少大案要案,怎么样,咱们比一比酒量如何?这第一杯酒,我先干为敬!”说完他一仰脖子干了。

石存山从来不怕挑战,见一开席张铁男就冲自己来了,哪肯示弱,也一仰脖子干了。

“你们俩要是这么喝太没意思,”丁能通说,“不如每个人讲一个笑话,讲的笑话要是谁都不笑,就罚酒一杯,怎么样?”

“好,我先来。”张铁男自告奋勇地说。

“讲笑话我不行,讲案子我在行。”石存山告饶地说。

“讲一般的案子不行,要讲就讲特离奇的。”衣梅插嘴道。

“对对对,衣梅说得对,不许拿那些打打杀杀的小案子骗我们,一定要离奇。”张铁男笑着说。

“张区长,你先讲吧!”丁能通笑眯眯地说。“好,讲就讲,我这个人没别的能耐,就是笑话多。有一个猎人正在打猎,搜寻目标时发现树上有两只鸟,他连忙举枪瞄准,砰地一枪,打下一只鸟,上前一看,发现是只没毛的。正纳闷时,另一只鸟飞下来大骂猎人,他妈的,老子刚哄她把衣服脱光,你就把她打下来了。”张铁男说完众人哈哈大笑。

“讲得好,有意思,铁男,再来一个,再来一个。”石存山一边笑一边说。

“存山,我再说一个就该你的了。”张铁男点了一支烟接着说,“一个女的正在厕所小便,一个醉鬼酒后误闯了进来,听到哗哗的尿声,醉鬼忙说:别倒了,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女的吓坏了,不敢再尿,憋不住,放了个屁。醉鬼说:我操,怎么又启了一瓶?”这下子逗得众人乐得是前仰后合,衣梅都笑出了眼泪。

“怎么样?石支队?该你的了吧?”张铁男叫板说。

“别,别,能通先来!”石存山推托说。

“铁男,就这笑话有啥呀?听我的。”丁能通不服气地说,“产房里,一个小孩出生后哈哈大笑,接生护士都非常奇怪,围拢观察,发现小孩拳头握得很紧,掰开后发现是一粒坠胎药,只听小孩说:他妈的,想干掉我,没那么容易!”

丁能通说完,大家又是一阵笑后,石存山说:“衣梅,该你的了。”

衣梅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讲了起来。

“农夫要杀公鸡却逮不着,于是抓起母鸡说:再不下来让你打光棍!公鸡说:你以为我傻啊,我下去她就成寡妇了!”

衣梅讲完,石存山再也躲不过去,端起酒杯说:“来,铁男,能通,好长时间没这么开心了,讲之前我先敬你一杯。”

石存山挨个碰杯后一饮而尽,然后说:“我讲的是一个发生在美国的一件错综复杂、离奇古怪的死亡案件,也是一起很精彩的自杀案,死者名叫罗纳德,法医验尸后,断定为头部受伤死亡,死者从十一楼楼顶跳下试图自杀,自杀前他还留了一份遗书,但下落时,却被从九楼一个窗户射出的猎枪子弹击中,当场死亡。射手和死者都不知道,在该楼的八层高处有一副保护玻璃清洗工安全的网,因而罗纳德不可能实现自杀计划。通过调查发现,射出子弹的屋内住着一对老夫妇,当时老两口正在吵架,老头情绪非常激动,抄起猎枪对着老太太扣动了扳机,子弹没有打中他的妻子,却穿过窗户正巧击中了罗纳德。按照当地的法律规定,某人试图谋杀a,却杀死了b,则按谋杀b罪论处。面对‘谋杀’罪的指控,老两口都坚持说他们谁也不知道猎枪装着火药。老头说:多年来,我总是用猎枪吓唬妻子,我根本不想谋杀她。所以杀死罗纳德看来是意外事故,也就是说,猎枪是被偶然装上了火药。通过进一步调查,找到了一位目击者,他证明老夫妇的儿子在事发大约六周前,往猎枪里上了火药,原因是老太太突然中断了对儿子的经济资助,儿子企图利用父亲常用猎枪吓唬母亲的习惯,借父亲之手杀死母亲,案件此时成了老夫妻的儿子谋杀了罗纳德,更为离奇的是,老夫妻的儿子,正是这位叫罗纳德的青年!他因迟迟未能实现谋杀母亲的企图而颇感失望,所以想跳楼自杀,不巧,却被自己填装的猎枪子弹击中致死,按照法律规定,死者是自己谋杀自己,因此法医最后判定,这是桩自杀案。”

石存山讲完后,众人无不称奇。

丁能通喝了一肚子酒,想去卫生间,张铁男开玩笑说:“别像醉鬼似的走错了门!”

丁能通边笑边走出包房,刚走到洗手间时,苏红袖正照着镜子涂口红,从镜子里看见丁能通晃晃悠悠走过来。

苏红袖突然转身问:“丁能通,回来也不吭一声,怕见人哪!”

“哎哟,姑奶奶,跟谁吃饭呢?”丁能通故作惊讶地问。

“是富忠请袁市长吃饭,我作陪。”

苏红袖甩了甩飘逸的长发,抬起胳膊拢了拢耳边的发丝,露出雪白鲜嫩的腋窝,空气中顿时荡漾着诱人的馨香,丁能通顿时脸热心跳起来。

“红袖,你等我一会儿,我方便完,随你一起给袁市长和陈富忠敬酒。”

丁能通说完一头钻进洗手间,他一边撒尿一边寻思:陈富忠请袁锡藩吃饭,有点意思,袁锡藩主管外经外贸工作,陈富忠要打他什么主意呢?既然碰上苏红袖了,不过去敬杯酒袁锡藩和陈富忠非挑理不可。想到这儿,他打了个尿颤。

丁能通随苏红袖走进包房时,陈富忠正在与袁锡藩耳语,袁锡藩一脸的愉悦。

“哎呀,袁市长,听红袖说富忠请袁市长吃饭,无论如何我得敬杯酒。”丁能通一脸堆笑地抱拳说。

“哟,驻京办大使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你们要挪地方了?”袁锡藩派头十足地说。

“托袁市长的福,驻京办就要进驻北京园了,多亏了富忠帮忙啊!”丁能通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分别给诸位满上,然后举杯说,“袁市长,我先敬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袁锡藩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问:“能通,跟谁在一起吃饭呢?”

“金桥区张区长,刑警支队石支队,还有我大姨子。”

丁能通话一出口,袁锡藩哈哈大笑说:“丁能通,人家吃饭不是带老婆就是带小姨子,你怎么带大姨子呀?”

陈富忠听到石支队表情僵了一下说:“能通,一会儿陪我过去敬杯酒。”

“富忠,敬什么酒呀,红袖,去,都把他们请过来。”

袁锡藩发话了,苏红袖婷婷袅袅地走了。不一会儿,张铁男端着酒杯过来了,石存山和衣梅都没跟过来。

“袁市长,石支队和衣梅死活不过来。”苏红袖无奈地说。

“袁市长,富忠,别为难他们了,石支队喝多了,衣梅怕见人,我代劳了。”

张铁男说完,端着酒杯挨个敬。丁能通心想,石存山一定是因为陈富忠在,不愿意赏他脸才拒绝过来的,这脾气可太像段玉芬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点台阶也不会给你的。

陈富忠听了有些下不来台,丁能通赶紧打圆场说:“富忠,请袁市长吃饭一定是又有发财的好事了,可别忘了给老弟也创造点机会。”

“能通,今天请袁市长吃的是感情饭,没有一点功利色彩,别戴着眼镜看人啊!”陈富忠就坡下驴地说,“不信,你问红袖。”

丁能通心想,少他妈瞎扯,吃感情饭带着苏红袖干什么?谁不知道西门大官人好色,有苏红袖在,什么事西门大官人不得答应。

“能通,这你就冤枉富忠了,今儿这饭吃得值,富忠可帮我一个大忙。”袁锡藩一本正经地说,“你们都知道我老伴瘫在床上十几年了,我又没儿没女,只能请保姆伺候,可是我老伴那个人难伺候着呢,换了不知多少个保姆了,一直没有满意的。这回富忠帮我找了一个保姆,农民家的孩子,还学过医,正对我心思,要不我这一天忙到晚,老伴连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袁锡藩说得楚楚可怜,包房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了起来。丁能通心想,陈富忠给袁锡藩家找保姆,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袁锡藩会看不出来?

苏红袖看冷了场,连忙端起酒杯说:“袁市长,来,我为你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保姆干一杯!”

气氛马上又热烈起来。

张铁男也扯着大嗓门说:“好,来,干一杯,干一杯!”

酒杯叮叮当当地碰到了一起,大家都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石存山是在席散之后,众人在门口寒暄时碰上陈富忠的,陈富忠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满脸堆笑地说:“石支队,想过去敬杯酒,可是席散了,改天我请客,石支队一定要赏光。”

“不敢当,我怕喝了你陈老板的酒被大卸八块,扔在黑水河里喂王八。”石存山黑着脸阴阳怪气地说。

“石支队真会开玩笑,好像我的酒是穿肠毒药。”陈富忠被噎了一下,反唇相讥道。

“石存山,”这时,袁锡藩走过来说,“怎么我请不动你呀?让你过来喝杯酒都不给面子,难道得我过去敬你不成?”

“袁市长,别挑理,我让丁能通、张铁男灌多了,改天我请客,算是给市长大人赔罪。”石存山说完,给衣梅开了车门,衣梅没见过这场面,赶紧钻进了车里。

“能通,你上不上来?”石存山喊道。

丁能通是想给衣梅创造点接触石存山的机会,便说:“拜托你送我姐一趟,我还有点事。”

石存山一点也不愿意恋战,钻进车里一溜烟就没影儿了。众人又寒暄了一通,丁能通上了苏红袖的车,车内馨香四溢,苏红袖妩媚动人,香车美人让有了七八分醉意的丁能通心旌荡漾,胡思乱想起来。苏红袖是东州赫赫有名的大美人,为什么会看上贾朝轩?要知道她连肖市长的儿子肖伟都不放在眼里,难道真的爱上了贾朝轩了?还是爱上贾朝轩的权了?一般像苏红袖这样的交际不太可能专爱某一个异性,除非对方有权或者有钱,肖伟的有权有势是老子给予的,老子一下台,儿子就狗屁不是了,而贾朝轩正是后劲十足如日中天的时候,用股票投资的行话讲,那是长线。丁能通不禁暗自佩服起这个女人,便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她几眼。

“通哥,怎么这么看我?动贼心了?小心你老婆吃醋。”苏红袖也有了七八分的醉意,言语中充满了骚气。

“红袖,你还不了解我,我根本不怕老婆吃醋,还是喝酱油,我是觉得朋友妻不可欺。”丁能通放着胆子说。

“你瞎说什么?我是你哪个朋友的妻?”苏红袖咯咯地笑着问。

“贾市长啊,贾市长和我是朋友,你是他的妻,你说我怎么能碰?心里再喜欢也不能碰。”丁能通酒劲上来,舌头有点硬。

“你要与贾朝轩真是朋友,你劝他离婚,他要真敢离,我就专心给他做老婆,他要是不敢离,我愿意跟谁就跟谁。”

丁能通心想,少他妈跟我吹!我吓唬吓唬你再说,他一指前方说:“红袖,你看那不是贾市长的车吗?”

苏红袖猛一踩刹车问:“哪儿呢?!”

车咯吱一声停在了路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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