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云山上回来，我就感染了风寒，一个月里反反复复高烧不断，直到今日，混沌的脑子才稍微清明点。

小采推门进来将汤药放在桌上，恶狠狠的盯着我，再次放下已经说了几百遍的狠话：“以后你再敢撇下我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去和那个糟老头子下什么棋，我灵小采发誓，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那个死老头！”

小采每次讲这话的时候总会忘记她的身份——我五十年前收养的女儿，不知道她正在做着以下犯上，威胁老人，大逆不道，遭世人唾弃的事。五十年里，我看着她由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宋国的一个孤儿，长成现在一个稍显丰腴的年过半百的老人。也看着她由稚嫩懵懂，变成现在这般唠叨、健忘。她忘记了我是灵——一种有别与神、仙、妖、鬼、人的独特存在，不老不死；忘记了这世间还没有什么病痛可以夺走我生命。

“小采，这点风寒不能奈我何的，我是灵！”

“我还不至于老懵懂到这地步，知道你是灵，可是看到你难受，我就是无法安心，你就不能爱惜一下我这把老骨头，多点心思保护自己，多……”话未讲完，竟兀自嘤嘤哭起来。

要说我在这人世间还有什么令我恐惧、害怕的那只有小采的眼泪了，从认识她那一刻开始，眼泪就彻底成了她俘虏我的秘密武器，每次用上，我都只能乖乖缴械投降。

“我错了还不行，以后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再也不敢糟蹋自己了，别哭啦，一个老大妈，哭成这样成什么子！”

“老大妈，怎么着还不能哭啦，你……”见我软下口来，小采立马止住老泪，再次打算开启数落模式，未等她进入状态，我还是急忙转移话题为妙。

“怎么这几天挽月阁那么安静？”

“安静？前前后后，都来了好几批人啦，我见你整天迷迷糊糊的，大部分都叫我‘不在，一个月后再来’的借口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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