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树子给山口美黛子说过带你回故乡的话,便就松开她的手道:“你奶奶离世前一直呼喊你爸爸的名字,可她还是没有见上你爸爸的面郁郁寡欢地走了;你奶奶过世后,叔叔和村里人让她入土为安!”
许树子说着清清嗓音继续道:“安葬了你奶奶没多久你爸爸回来了,见乡亲们安葬了你奶奶;感激涕泪地跪在大路上磕了一天头后离开许家庄,一走再无音讯!”
山口美黛子哀叹一声:“我爸爸之所以离开许家庄,那是他觉得对不起我奶奶,当然还有远在日本的我娘!”
许树子见山口美黛子提到远在日本的娘,便就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个许骨子大哥的女儿不像传说中的青面獠牙;而是一个转装美丽的少女。
山口美黛子这样的端庄美丽,远在日本的娘一定想女儿一样富有风韵。
山口美黛子见叔叔用不同寻常的眼神盯看自己也不在意,继续接着前面的话道:“我爸爸对不起我奶奶,那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孝道,将奶奶一个孤老婆子撇在故乡苦度残生;我爸爸觉得他对不起我妈妈的是,含恨把我娘丢在日本,他独自一人回到中国!”
许树子插上话:“原来你爸爸是这样离开你妈妈的?他把你妈妈一个人留在日本?”
“是这样的,银子我出生后就没见过爸爸的面!”山口美黛子不无遗憾地说着:“等美黛子和爸爸见面,却是阴阳两界;认出死去的爸爸,也是从他胳膊上的黑痣辨别的!”
许树子感同身受道:“怪不得你爸爸少年时去日本留学,中间只回来过两次;原来又这么多的难言之隐!”
“叔叔讲得对,我爸爸一生有不少的难言之隐;到死恐怕也没说出来!”山口美黛子有点伤心地说:“我爸爸丢下我妈妈回到中国后没有回老家来;一直在莱芜县莲花山做医生,那一年爸爸到莱芜县医院弄药,意外碰上同村老乡许大猫!”
“许大猫,你应该喊他爷爷的!”许树子振振有词道:“许大猫是个药材贩子,你说你爸爸碰上他哪?”
“这是我爸爸讲给关将军和王师长的,关将军后来才转达给美黛子!”山口美黛子抹了一把泪水道:“我爸爸说许大猫是来莱芜县贩卖药材,许大猫,不,应该喊他许爷爷!”
山口美黛子纠正着自己的话语道:“许爷爷一见爸爸就说奶奶病了,嘴里一遍遍呼喊爸爸的名字;让爸爸赶快回去看看。
“许爷爷这么一说,爸爸给山寨的头儿王国伦连招呼也没打便就赶回家中,可赶回家的爸爸还是没见上奶奶的面;这使他抱憾终生!
“爸爸没见上奶奶最后一面抱憾终生;赶在奶奶前面离世的姥爷更让爸爸痛不欲生!
“爷爷死得早,奶奶含辛茹苦将爸爸抚养长大;爸爸上日本留学的费用全是姥爷出的,只可惜爸爸没从日本学成便回到中国;姥爷又气又恨撒手人寰。
“姥爷去世后爸爸不知道,因为爸爸一从日本回来就上了莲花山给罗宗烈做郎中。
“后来爸爸在罗宗烈那里混出了人样儿,赶回老家探望姥爷;姥爷却已经撒手人寰。
“姥爷没见上爸爸最后一面撒手而去,让爸爸产生了跟姥爷而去的念头;爸爸觉得自己对不住姥爷,一个人在姥爷坟头默默静坐了3天3夜打算轻生。
“爸爸知道,姥爷举全家之财让他上日本学医;但爸爸却因为和妈妈的事情没在仙台医学专家学校拿到毕业证便惶惶回国。
“爸爸回国后也没去看姥爷,而是一头扎在土匪罗宗烈的莲花山打发时光。
“爸爸觉得自己是个罪孽深沉的人,没有面目活在世上;便在姥爷坟头那棵松柏树上绑了一根绳子自尽,要上阴间去找姥爷。
“奶奶见爸爸的神情不对一直让人在后面跟着爸爸,爸爸刚把自己挂到树上,跟踪的人便跑上去将他抱下来。
“奶奶见爸爸此次回家神情不对,问他怎么回事;是从日本回来的还是从其它地方回来的?爸爸一声不吭。
“奶奶疼爱爸爸,也就不再过问,慈祥地说:儿呀,娘知道你苦;也不问你遇到什么事,从今往后就和娘老老实实过日子;讨房媳妇生几个娃传宗接代!
“爸爸听娘提到媳妇,便就斩金截铁弟道:娘,儿子在日本讨了一房媳妇,一定要带回来让娘看!
“奶奶听说爸爸在日本讨了媳妇兴奋地抱住爸爸,像小时候那样在爸爸脸颊上亲吻了好久好久!
“后来,爸爸便说自己要上日本去领媳妇和娘亲辞别;再次回到罗宗烈的莲花山。
“因为爸爸不可能再上日本,他在日本已被视为不受欢迎的中国人记录在案。
“爸爸在莲花山给罗宗烈的手下治病疗伤,罗宗烈亡故后又跟了王国伦;前不久,爸爸在上海和王国伦王师长重逢,但在日本驻沪领事馆鏖战中为国捐躯!”
山口美黛子将爸爸许骨子这些年的经历给叔叔许树子讲述一遍,许树子的情绪渐渐安静下来,只见他长叹一声道:“人死不能复生,没想到馆主派许树子前来给你们做向导,竟然和侄女相见;美黛子,他是不是……”许树子指着小林家二问了一声。
山口美黛子见许树子不再悲伤,又在询问小林家二,便就莞尔一笑道:“叔叔,他是我的爱人;用老家的话说就是女婿!”
山口美黛子这么一说,惹得许树子扬声大笑:“好好好,叔叔一看他就是你女婿!”
许树子这么说着时勾着脑袋看看山口美黛子,又看看小林家二;你们办过酒席吗?”
山口美黛子和小林家二尽管会讲中文,可是对办酒席的意思却不怎么理解;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
许树子陡然醒悟,扬声笑道:“我明白你俩不理解办酒席的意思,办酒席就是结没结婚;哦对了,就是举没举行仪式!”
许树子这么一讲,山口美黛子立即说道:“叔叔,美黛子和小林君已经举行仪式呐,是在日本驻沪领事馆!”
山口美黛子和小林家二打入日本驻沪领事馆时有个约定,两人曾经信誓旦旦:此为我们结婚仪式,事情成败都意味着我们就是夫妻。
倘若成功可就可喜可贺,继续生活繁衍后代;事若不成坠入阴间也是夫妻一对。
算了美黛子慷慨激昂叙说着她和小林家二进入日本驻沪领事馆后的事情,很有一种革命者顶天立地的作派。
许树子哈哈大笑:“美黛子好样的,许家有你这样的后代,祖宗脸上也是有光!”
许树子说着,将马车吆到路当央;许树子让山口美黛子和小林家二坐上去,他自己身子一纵坐在车辕上“吁”了一声;两匹马便就有节奏地迈开了细碎的步子向前奔去。
马鞭甩出一阵爆竹般的响声,马蹄子下面生出风来;许树子便就扬声说道:“再走30多里路就是武功县许家庄,许家庄才是我们的老家!”
许树子说着把脑袋向后转了一转,看向山口美黛子道:“姑娘,你奶奶生前居住过的房屋还在,今天晚上你就和姑爷就住老屋里!”
马车停在许家庄村口的大槐树下面了,大槐树下面坐着几个谝闲传老头子;每个老头子手中握着一杆半米长的旱烟管对着坐抽旱烟,道道烟雾在他们的头顶袅袅上升盘旋;烟雾缭绕中,老人们或神情专注;或紧闭双眼,享受着这分秒片刻中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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