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鑫等送烤串过来的老板走开了，才低声说。“我儿子，才六个月。他长的白白胖胖，粉粉嫩嫩的。我生他的时候，在家生的，没去医院，曹刚不在家电话打不通，没人送我去。我和孩子捡了条命活下来，却被他喝醉酒给摔死了。六个月大的孩子，他给摔死了。”

说到这里，他们要的鸡胗串和烤馒头片也上了桌。许是老板听到了几句什么，用奇怪的眼神瞄了姚鑫好几眼。

“哦，不制冷啊。对了，4月27号晚上十点多我有事出警，正好看到你骑着电动车拎着袋黑色的东西去海边。大半夜的，你把曹颖一个人扔在家里，干什么去了？”

诸葛阳也去看那串烤大蒜，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安静的等着听。

姚鑫移开目光，拿起一串鸡胗吃着。含糊的说：“原来那个坏了，不制冷。”

望着将第二杯扎啤的最后一口喝下去的姚鑫，诸葛阳放下手里捏着的铁签。“姚鑫，这些年你回去给奶奶上过坟吗。”

“那是谁？”

姚鑫眼神迷离的望着远方的夜空，从嘴巴里喷出一口酒气，笑了笑。“是啊，当初奶奶藏钱的包袱被小偷翻了，一千多块钱没了。我当时拍着胸脯说以后要穿警服，把小偷全抓了。”姚鑫收回视线，看着诸葛阳，语调一转。“可是诸葛阳，你知道吗，那一千块钱不是小偷偷走的。”

诸葛阳与姚鑫对视着，谁也没有闪躲。

“摔死孩子后，他就走了，再没回来。也许，被尚丽丽一起下手杀了呢。我当初想报警寻找曹刚，之所以犹豫，就是怕你们发现孩子被曹刚摔死这件事。你问我，不如去问尚丽丽。”

“今天晚上，你应该有很多话想问我。对不起，我那天在警局没说实话，今天要喝点酒才能说出来。”姚鑫拿起一串烤大蒜，端详着笑了起来。

“抓着了吗？”

姚鑫眼睫颤了颤。“我们那边，女孩没资格给祖宗上坟。这也是为什么我父母躲出去非要生个儿子的原因。”

诸葛阳眉头跳了两下，伸手按住姚鑫想要喝酒的动作。“你真的有为孩子考虑吗？”

等第二杯啤酒被她喝了几口，她才嘴角挂着泡沫解释说：“报警有什么用。我儿子是在家生的，没上户口，死了也没人知道。报了警，曹刚进去了，曹颖怎么办。颖颖还要上学，还要活着啊。她不能有个杀人犯的父亲。”

不等诸葛阳说什么，她再次开口。“我丈夫曹刚，他对我一点也不好。喝了酒，不是打我就是打孩子。”

姚鑫啃完一串鸡胗，又拿起一串豆皮香菜吃着。“你说那个啊，我好几天晚上都去海边了。冰柜不是坏了不制冷吗，里头的猪肉都臭了。我想着别浪费，就拿着去海边打窝抓螃蟹了。”

“尚丽丽为什么杀曹刚？”

“我姑姑拿那些钱，是为了给摔断胳膊的孩子做手术。她不让奶奶知道，是怕奶奶听到孩子断胳膊的消息被吓到。你说，我姑姑偷钱，是对是错？”

诸葛阳味同嚼蜡的吃了几个串，吃进去的都是些什么，他根本没在意。

两人再没说话，齐齐静默。

“高考结束后，奶奶也去世了。我那个时候什么心思都没有，连分数都没去查。我爸妈却张罗着再次出门务工，不仅不关心我未来的发展前途，还把三岁的弟弟扔给我照顾。”

姚鑫睁开眼睛，放下手里没吃完的烤蒜。她两条胳膊搭在桌上，身体前倾。“诸葛阳，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没上大学，没穿上警服吗。现在，我告诉你。”

奶茶的塑料杯咔嚓咔嚓响着，诸葛阳一字一句问她：“我今天去超市，看到你门口的冰柜换新的了？”

让诸葛阳更加激愤的是，姚鑫是在他从水果店刚刚得知她被家暴过的线索后才说出实情的。

姚鑫端起杯子将剩下的半杯啤酒也喝下肚。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松弛，语气舒缓，就好像在讲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是我姑姑拿的。”

姚鑫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指了指忙着烤串的老板对诸葛阳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买单。

她就那么左一下右一下的走着s型，回到了超市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诸葛阳坐在原地望着她，直到她打开门走进去，他也没收回视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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