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
在林滨的长篇大论后,文弱公子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什么意思?”林知府不解。
秋拣梅看着他,温和的眼眸中生出了璀璨的笑意来,“按照荆国的刑律,包庇罪犯,获刑三月。三个月后,秋山与离崖的战事也就能彻底了解了。到那个时候,这天下也就真的清平了。”
林滨还是不懂,待要细问,陈渡已经领着仵作前来。
两位仵作都是老手,入了庭中不必多说直奔尸体而去。经过一番仔细的勘验后,二人低声商议了几句,尔后禀道:“此人确系自然死亡。”
凶杀案尚未明朗,而被确定为杀人凶手的人却死了?陈林二人不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只是这次的事比较特别。旬翁的死虽不是秋拣梅直接造成的,但确实是因为他的干扰才致衙门没有拘捕到人,人也切切实实地死在了他的梅庵。
相较两位大人的紧张,秋拣梅反倒是一派气定神闲地起身掸了掸衣上的褶子,浅笑道:“有什么话,公堂上去说吧。”
他如此配合,陈林二人反倒是更加不安起来,但一时也找不到旁的话来说,只得令人将秋拣梅带回衙门。
公堂之上,秋公子对于自己包庇旬翁的事供认不讳,也证实了旬翁就是杀死沈炼的凶手,甚至提供了旬翁使用的砍刀,就丢弃在花月坊后头的水井里。
案子结的出奇的顺利,按照荆国刑律,秋拣梅被判三个月的监禁。林知府的结案陈词送到刑部时,王清晨草草翻过,只在对秋拣梅的判刑那一页停留了片刻,旋即捺印盖章,备份留档后发放回衙门。
枫城知府衙门内的牢房内时常关押着些小偷小摸的混混,石壁的房间一年四季都是阴暗潮湿的,即便是铺了厚厚的席子,还给他置了一床羽绒被,秋拣梅的面色还是苍白的可怕,只是在昏暗的灯光中,并不明显。
相较于他拥被而坐的狼狈模样,顶着大红斗篷立在牢门前的太子爷就显得英俊潇洒的多。因贵人的降临,整个监狱里的其他犯人都被打发出去放风了,此刻的监狱一片死寂。而打破这片死寂的,是一声婴孩的啼哭声。
秋拣梅神色一僵,只见太子一直绷着的脸上露出些无奈来,抖抖手臂,从宽敞的斗篷下托出一个婴孩来。那婴孩在他臂间挥拳蹬腿,十分折腾。
“你倒是管管你儿子!”忙的不可开交的太子没好气地瞪了秋拣梅一眼。
短暂的惊愕过后,文弱公子身体一放松,拥着羽被歪靠在石壁上,好整以暇地道:“这可是太子师,秋某岂敢管?”
荆自影狠狠一咬牙。他终于发现,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自己空有太子之尊,到了这人面前,也只有低头的份儿。他看向臂弯中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婴孩,尤其一双眼像极了父亲。
太子爷认命地叹了口气,“说吧,这次你又同父皇说了什么?”
秋拣梅一反平素的温和模样,眉头凝出几分冰凉的严肃,沉声道:“殿下既然要主宰天下,今后的路也就只能靠您一人去走,秋某能做的,也只是为您前行的道路搭上一块进阶石。”
“还真是这样。”一声苦笑溢出口,荆自影透过木门望向石室里的男子,“我以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秋拣梅微微一笑,“孤家寡人,并非说说而已。”
“是啊,并非说说而已!”一旦登上那个高位,就注定要背负起所有,这是荆自影自小便有的觉悟。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双肩还是不够宽厚,重担压身,身心俱疲。他低头仔细地凝视着臂弯中沉睡的婴孩,忽然笑开,“至少,朕还有老师。”
他抬起双眼,星眸璀璨,“秋拣梅,本宫不需要你了。今后你是死是活,皆与本宫无关。”
太子爷将将转身,原本一直歪坐着的秋公子却起身,朝他的背影郑重地长揖三礼,漫声道:“谢殿下。”
四月初五,皇帝明诏告天下,称龙体抱恙,家国大事全权交由太子负责,上官相爷辅佐。明诏的末端,刻意提了将秋拣梅押解至大理寺单独关押的事,终究是引得人唏嘘两声,便丢开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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