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信秋拣梅的话,又能相信谁呢?是白凰翡吗?
她是荆国的凰翡将军,是荆家的人,可这些身份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折磨。她能重新披挂上阵戍边卫国,是因为她体内尚有热血未被压榨至竭,一旦秋拣梅出事,谁又能保证她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比起自己这个太子,甚至是满朝文武整个荆国,很显然是秋拣梅在白凰翡心中的分量要重些。
秋拣梅起身掸了掸衣身的尘土,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云淡风轻地一笑,“你们又能拿我如何呢?”
王清晨与陈、林二人面面相觑,不答一言。
关于秋拣梅的传言他们多少都听说过,但并未去求证。一则太过久远,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已经不可考;二则秋拣梅身份不菲,平素行事也无挑剔之处,再有一点就是,他生母本是江湖中人,他从前的行径又非枫城,即便要查他,恐怕也得惊动江湖上去。
既无人来告官喊冤,平白无故的谁又愿意去招惹他?
而此人的可怕之处在于,他能准确地掐准对手的命脉,令敌人彻底失去反抗之力。
荆自影此刻的命脉就牢牢地握在他手上,而他握紧了太子,就等同将整个荆国都握在了手中。
长久沉默的凝视后,太子后退两步,沉声一喝:“来人。”
候在他身后的三人面面相觑,一道上前听令。
荆自影的目光从那张病态的脸上移开,掠过了满庭翠碧的青竹,掠过了星辰皓月,最后停留在远处拔尖的楼层上。巍峨的灯火传到他眼中已经只剩星星点点,却将他眸中盛情掩了个干净,只剩满目的冰凉。
“将整个相府围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陈渡愣了愣。他是城防兵马司的总兵,围府的指令自然是下达给他的。他望了望好友,再望一眼刑部尚书,确定自己没有错听了太子的意思,方纳纳地问一句:“什么由头呢?”
太子的目光重新落在秋拣梅的身上,见后者仍旧不动声色,一口气从心底提了上来,缓缓舒出,“涉嫌包庇罪犯,以及……”他又狠狠地出了一口气,方将余音道来:“通敌叛国。”
“太子殿下……”王、林二人不约而同的疾呼,却被荆自影抬手打断。
“据刑部所查,沈炼涉嫌利用许家镖局将军需火药运往胡族,而旬翁是杀死沈炼的凶手。现在秋拣梅包庇杀人凶手,本宫有理由怀疑他与这桩杀人案以及与沈炼通敌叛国一事有关。”荆自影冷眼瞧着秋拣梅,眼神轻蔑,声音凉凉,“秋公子,这两个罪名,你还满意吗?”
秋拣梅一抬手,弯腰揖礼,神态轻松地道:“按律,殿下只有三天的时间拿出真凭实据来。”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荆太子一声冷哼,一转身,扫了一眼一脸茫然的陈总兵,叮嘱道:“兵马司所有在职兵士,除开城防的,只有两只眼睛能转的,都给本宫叫来,好好盯着这座相府。”
陈渡忙忙地应了一声,瞧见太子抬步而出,他方追了出去,“殿下,卑职官微言轻,要封相府……”
太子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待本宫回宫立即奏请明诏。”
夜色漆黑如墨,夏风凉爽撩拨着人们烦躁的心绪,整个梅庵一片死寂。
太子一向礼贤下士,鲜少有动怒的时候。尤其待相府的二公子,更是极大限度地降低了自己的姿态。换了旁人,能得太子爷如此眷顾,自当铭感五内尽心尽力为其谋划出策。
可偏偏秋拣梅是个另类。太子的殷勤从来不入二公子的眼,甚至有时爱理不理的样子,对待旁人的态度都比对太子要好。而这一次他踩着律法的底线,将太子对他最后一丝情谊也消磨殆尽,终为自己招来祸端。
王、二人都不是傻子。凭秋拣梅的才能,有太多的方法来保全一个杀人犯,可眼下,这个文弱公子却选择了最不明智的一种。
荆太子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正是立威扬德的好时机。秋拣梅作为太子最看重的谋士,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使绊子?是他突然没睡醒?还是一个杀人犯对他来说真的如此重要?亦或者……
这其中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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