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凰翡皱了皱眉。虽然她这话没错,但巴结这一词用在公孙无虞身上,着实有些过了。毕竟,这个女子一心一意为太子着想,所行所言,并无什么过分之处。
琉璃月挨到床边坐下,朝她眨了眨眼,问道:“听说你小时候,常欺负的太子翻不了身,他见了你就跑。”
“师姐怎么知道这些?”白凰翡将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拿过一旁的靠枕支起上半身来,“陈年旧事,谁嘴这么快?”
“太子来酒肆吃酒,自己说的。”琉璃月随口道,上下打量她一番,接着刚才未尽的话题,问道:“整整一坛十里醉都给你喝光了,你倒是能耐的很。和秋拣梅吵架了?还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我不过是想看看那十里醉是否但真如传言那么厉害。”白凰翡随口应道,偏了偏头,视线落在白漓江的身上。见后者一直闷声闷气地立在一旁,唤了一声:“漓江?”
白漓江没反应。
琉璃月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白凰翡,识趣儿地辞了去。路过白漓江身边时,推了他一把。
少年将军跌在床前,一抬首,迎上的是女将军询问的视线。他满面窘迫,面红耳赤地爬了起来,局促地立在一旁。
“坐。”白凰翡指了指公孙无虞坐过的那个凳子,蹙眉问道:“有什么话说出来,我未必能帮你,但憋在心里总归不好。”
白漓江筹措了好一会儿,才道:“是和李小姐的婚事。”
早已料到会是此事,女将军并未多言,只是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白漓江道:“云尘走了,她说这一生都不会再见我。”
“她待你果然情真。”白凰翡喟叹一声,记忆中那个女孩荆钗布裙,头上总是包着一方碎花帕子,说话时腼腆地搓着衣角。这样一个小女子,实在很难和那个触柱而亡的烈性女子联系到一处。
可的的确确是她,在得苦苦等待的男儿,即将迎娶别家姑娘时,万念俱灰,只求一死。
她的韶华妙龄都在等待,而余生,不知道会在什么样的情景下度过。或许,她会在某个地方结婚生子,幸福美满。又或许,她会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继续做那个等待的梦,直到老死。
可不论怎样,她走了。在这并不公平的三人之间,她选择了退出,保下了白漓江。
而白漓江呢?
眼前这个少年将军,十五岁便跟在她身边,整整七个年头,风雨无阻。他少不经事的少年,到如今独当一面的将军,他得到的与失去的,都不是他想要的。
功成名就是为她,可真的功成名就了,却要失去她。
这份怅然,这份伤痛,作为长姐,她未曾经历过。但她经历过儿女情长更难的抉择,那时家国大义的取舍。她尝过的痛苦,比他更疼更伤。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法开口劝他,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明知道他心中之痛,难道要装作视若无睹吗?
“长姐……”白漓江低低地唤了一声,语气有些哽咽,“你征战沙场十个年头,他们说解你兵权便解你兵权。五王叛乱,他们用你来当诱饵……”
“别说了。”床上的女子双眼微微一眯,这些事她清楚,并不需要旁人来提点。“李姝不错,好好待她。”
白漓江眼圈微红,还要说什么,被女将军拍了拍后脑勺,怒骂道:“堂堂飞羽营大将军,整天哭鼻子,将来如何接掌白家?”
少年将军微微一怔,不解地看向她。
白凰翡解释道:“爷爷年事已高,白柠枫未曾留下一子半儿,白家后继无人。若非将来要你继承宗族位置,爷爷也不会煞费苦心为你安排这门亲事。”她叹了一声,“老爷子一生忠于荆国,他所行之策,皆是国家大义在前,个人私情再后。你与云尘的感情,他知道,却不得不拆散你们。一如当初我下嫁秋拣梅那般。”
说着说着,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当年的太息殿下,为了荆国,甘愿放弃皇位。同样是承教于他,你我二人的牺牲,实在算不得什么。”
少年将军咬了咬唇,终究是一声哭出,声嘶力竭。
门外,文弱公子静静站了半晌,听那哭声传来,只觉心头一震。低了低眉眼,转身离去。
倚在廊下的紫衫女子眸色幽幽,抬眼瞧着漫天白云聚聚散散,悠悠然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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