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律……”
不等陈由俭后面的话出口,白凰翡又道:“我识得死者,容我见见仇念,自当将所知的都告诉你。”她双眼微微一眯,眸中精光定定地落进对面人的眼中,“否则,单是查询死者身份,你也要花上个把月。”
陈由俭不由的偏头避开那咄咄逼人的视线,心思一转,却仍旧不退让,“此事须得禀知知府大人。”
“自然要的。”却是秋拣梅不等白凰翡开口便先说道。
三人说着便往府衙去。
王清晨得知二人来意,不由的也是一惊。想她也是朝廷中人,知轻重,便也应了。只是陈由俭须得在一旁,不可单独见面。
白凰翡只想快些见到仇念,并未在意那么多,各自谈妥,便又转道刑部大牢。
大牢内终年无阳光照射,散发着霉潮味道。正是午夜,一日劳改的犯人都入眠了,寂静的可怕。狱卒将三人带到关押仇念的牢房前,将牢门打开便离去了。
因是疑犯,仇念并未着囚服,仍是一身青衣布裙,鬓发齐整,面容沉静地盘坐在地铺上。秋拣梅与陈由俭都在站在牢门外,只白凰翡一人进去。
见她进来,仇念沉静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笑容来,明媚的有些诡异。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她拍了拍一旁的凉席,示意白凰翡坐下说话。
白凰翡却在她对面席地而坐,如她一般盘了双腿,一双眸子安安静静地看着女子,问道:“听说你杀了人?”
仇念的目光柔柔地落在她身上,未曾应她的话,却说:“你穿这身很好看,到底是个女孩儿,舞枪弄剑的不好。”
白凰翡声色不改,又问:“止血药和活血药很难分?”
见她似乎没有放弃这个话题的打算,仇念悠悠地叹了口气,抬手从鬓发间拨出一缕白发来,又翻了翻那双青筋凸起的手,“你看,我老了。人一上了年纪,难免就犯了糊涂。”
白凰翡盯着那双手看了一会儿,忽的问道:“白柠枫得了什么病?”
仇念浑身一震,眸光渐渐涣散。愣了好久,那双温柔的眼中才又慢慢恢复了神采,喃喃道:“无药可救的绝症。”
“为什么不留他?”
仇念脸上浮现一抹苦笑,“你怎么知道我没留过他?”
“为何不随他去?”白凰翡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无来由,却一个比一个犀利,“他为你放弃那么多,你为何不能为他着想?这么多年,你真的没念过?没想过去看看?”
说着说着,她忽的一把掐住仇念的双臂,咬牙道:“你但真那样绝情?骨肉至亲尚可抛弃?”
“不……”仇念眸中爬上一抹惊慌,努力地扭动双手,想要挣开挟制住自己的双手。她仓皇地摇着头,泪水瞬间脱框而出,脱口道:“我求过他不要走,我说过我可以抚养你的,可他不听,可他不听,我能怎么办?”
白凰翡恨意难消,仍旧厉声问道:“你真的开错药方杀了人?”
仇念此刻心志已乱,闻言只喃喃道:“我行医几十年,怎会连止血散血都分不清?那十几人身上具有发紫淤青,若不将淤血散去,怎么好得了?她们到我医馆时身上并无外伤,若不然,我怎敢用活血之药?”
一席话出口,她方才反应过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无言。她未料到这女娃竟用她白柠枫的事来扰乱自己心志,一举逼得自己说了实话。
白凰翡沉沉地吐了一口气,情绪慢慢平素下来,笃定道:“既不是你,我当倾全力为你洗冤。”
“凰翡……”本是两个温润如玉的字,从女子薄薄的双唇中迸出,却尖锐的刺耳。她一把从衣襟内扯出一块玉佩来,塞进白凰翡的手中,近乎哀求道:“我早就是个该死之人,是柠枫用这个玉佩保我一命。我早该随他去的,若早些死了,也不会连累无辜。”
白凰翡垂首看着掌中的玉佩,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麒麟形状。
麒麟为瑞兽。当年太宗皇帝赐予白奕将军,赞他为不二将才。白老将军铭感圣恩,独子出生时便将这对玉佩传了他。只可惜虎父犬子,白家大公子只愿做个闲云野鹤,不愿当这治世瑞兽,甚至不惜判出家门。可到底,他临终时,还是想起了这对玉佩。
一块保了心爱之人,一块便套在她白凰翡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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