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阖家赏月,是传承了几千年的传统。
连太阳仿佛也默认了这个团圆日,收敛了万丈光芒,躲入云层之后。蓝天白云交织成一片,就像是一副迷人的画卷,当这幅画卷展现完毕后,便是朦胧月色。
日光的收敛,仿佛也带走了摊贩们心中的焦躁,紧绷了半日的心一下子敞开来,闲来无事,三五几个聚在一处说话。
十人宽的街道一望无际,行人稀疏。一顶四人小轿自拐角处行来,棕色的账顶绣着白色云雁,前方左右两边皆挂着衙门的府灯。四个轿夫健步如飞,不多时便过了长长的市集,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不知道过了好久,有人不可置信地高声问:“那是林知府的轿子?”
旁边的人齐齐看向问话的人,目光中皆带着鄙夷。在枫城,谁不识知府大人的轿子?
那人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解释道:“平时瞧着知府的轿子,都快把轿杆压垮了,轿夫也是慢悠悠的,今儿这样快,里头似没坐人般。”
他这一说,众人都反应过来,议论一阵子,却又觉着实在没什么趣味,便也丢开了。
四人小轿轻快地在落马桥头落地,文弱公子从轿中滑出,连句多谢都来不及说,便匆匆地上了桥。忽的听见身后马蹄声哒哒地响起,他立在桥头回首看了一眼。
浑身似血的赤兔马在蓝顶小轿旁殷勤地搭着马蹄子,还时不时将鼻子伸到轿子里嗅嗅。
“你这东西倒是有些灵性。”秋拣梅低低一语,又匆匆地迈开了脚步。
由于今日进出宫闱的人颇多,午门的禁军增了三番,远远的就看见了知府的轿子行了来,可从里头下来的却是个消瘦的公子。他们本能地警惕起来,十几双眼同时定在素色的身影上。
待那人上了落马桥,才有人认出是相府的二公子,松了一口气,看着文弱公子从眼前快速穿了过去,留下一长串的咳嗽声。
秋拣梅一路疾行,沿着长街行了好长一段路,方觉喉咙似乎被火烫过,一口气提不上来,身子便歪在墙上,只能勉强支撑着不倒下去。他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时辰,已过了申时。
他喘了两口粗气,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折身沿着来时的路又行到午门前,转而沿着大臣们上早朝的登云道,直接往望月阁赶去。
宫宴开始的时间是酉时,军阵舞是皇后亲自督办的,自然会是开场大戏。
还有一个时辰,来得及的!
秋拣梅一路不敢停歇,眼见飞龙走凤的金銮殿立在登云道的尽头。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倚着夹道而立的十二生肖石柱歇口气。
就在他一口气还未喘匀时,远方忽的传来一声巨响,循声望去,西垂的白云被染成血色。
他心中正疑惑不解,登云道的尽头传来四平八稳的脚步声,“停云酒坊就在那个方向。”
只听到这个声音,秋拣梅心中一凉。他转头看着来人,凉意毫不掩饰地盛在眼眸中。
上官伯乐身穿黑底红纹的衣裳,头发只用一根白色带子绑着,从左边耳下垂到腰际。看到秋拣梅一瞬间的表情转变,他也不再用笑来掩饰眼中的恨,连声音都是怨毒的样子,“你说,若有人不小心走了水,那个酒坊还会有活人吗?”
停云酒庄运作了十年,窖藏的酒何止千斤,只消碰到一点火星子,便会成燎原之势,何况有人蓄意纵火!
秋拣梅转头看着天际的彩霞,定了定神,“你可知道沈青是怎么死的?”
“你还敢提我母亲名讳!”上官伯乐红了眼,一步往前踏,单手揪着秋拣梅胸前衣襟,将他提着悬离地面。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阴柔面庞,努力压抑的恨终于尽数爆发出来,一甩手,便将秋拣梅摔了出去。
“咳咳……”
秋拣梅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半晌才咳出一口血水来,他在地上静静地躺了许久,忽的笑了。笑声很低,很绵长,弱的仿佛根本不存在。可他分明在笑,全身都在轻微的颤动。
玄衣公子心绪烦躁,上前又将地上的人拉了起来,这次却没有摔出去,而是将他拖到石栏上。石栏后方是莲花池,此刻花期早过,整个莲池因采摘莲蓬而显得有些凌乱,还没来得及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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