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不可置信,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怔了片刻,她将挺直的腰板弯到同秋拣梅一样的弯度,抬手揖礼,声音并不卑微,语气却是少见的尊敬,“白凰翡见过公孙先生。”
公孙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尔后看向秋拣梅,“上官谦可好?”
秋拣梅恭敬地答道:“父亲一切安好,只是朝中多事,未得空来看先生。”
“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他不来,我还少些麻烦。”公孙忏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说话,视线转向白凰翡。看了一会儿,他问:“将军心中有火?”
思了片刻,白凰翡直言道:“先生刚才所言乃我军中机密。”
白发老翁爽朗一笑,“既是机密,老朽又是如何知道的?”
“先生门下弟子何其多,当今圣上都称您一声老师。”年轻的女将军咬了咬牙,语气甚是不服,“要知道这些事还不简单吗?”
“将军气的不是这个。”公孙忏摇了摇头,“将军气的是将士们在边关用命拼搏,到了老朽嘴里,听客耳中,就仅是一个故事,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先生没打过仗,不知道战场上的凶险!”白凰翡直起身,定定地迎上老者和蔼的目光,眼中是不屈的倔强与隐忍,“眼睁睁看着昔日兄弟倒在眼前,换了先生,可还能将这一切当做故事来讲?”
公孙忏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转身开了门,请二人也进屋去坐。
白凰翡站着不动。
秋拣梅上前握了握她的手,牵着她进屋去。
茅屋内只有一张四方木桌,两条四角板凳。临窗有个石缸,一条竹道从窗外搭了进来,水痕未干。一旁设有灶头,放着锅碗瓢盆。
白发老翁将自己的幡旗拿进里屋放好,出来后用葫芦瓢舀了一瓢水放在桌上,示意二人就这瓢喝水。
二人都没有动,公孙忏不在意,自己也坐下来,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将军希望他们怎么做?举国上下与将军同悲?”
“凰翡并非此意,”女将军低眉冷笑,“先生又何必刻意曲解?”
公孙忏有些好笑地说:“既不求同悲,当求喜乐。将士戍边卫国,求得是一方清平。国中子民只知我军神勇将军多谋,不知亡者之悲伤者之痛,岂非好事?”
白凰翡看了看他,哑口无言。
窗外有风,拂过水面,有水从竹道缓缓淌进石缸。
“今日老朽所讲的故事,于将军听来是未亡人的悲愤,于谋者听来是将军用计如神,于政者听来是大荆之国威不可犯,于憨者听来却什么也不是。将军虽然悲愤,却还能忍气吞声与老朽交谈,岂知今日在茶棚的听客中,没有如将军这般气愤却隐忍不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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