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答应，洛渊开心的笑起来，与先前凌厉又咄咄的气势全然相反，像是换了个人。

不知怎么，她忽然下意识的想到另一个人———禹风寻，洛渊的笑容，与禹风寻明眸皓齿的明快不同，是懵懂无知的。

可他身上的炽烈，又与这份青涩对立，禹风寻温情爽朗，骨子里却透露出风轻云淡，他们气息里的共同点只有一个：执着。

洛渊带她沿着水岸，往一条小道走，他在右边，靠水的位置，令珂走在左边，身旁是黑色的树影，小道刚好够两个人并肩。

虽然只能借助月色，看着前路，但洛渊在身边，似乎建立起一座天然的屏障，原本应当令她惧怕的危险人物，此刻是她在异境中的依托。

古树慢慢被抛在背后，令珂回头看注目，扔法螺的地方，就在古树前的位置。

洛渊伸出手，挡住她的视线：“和我一起的时候，要一心一意的，你已经心不在焉很久了。”

他分外珍惜这一柱香的时光，他深知见一面有多难，只是令珂不懂，也不用懂。

“幼稚，你真任性。”令珂将他的手移开，继续默默的走着，对身旁的视线，全然不顾。

这时候，洛渊居然停住脚步，握住她的手腕。虽是轻盈一握，内里的力量却很强，颇有不可抵抗之势。

“怎么了？”令珂只好跟着顿足，仰起脸看着他。

他笑着，目光垂在她的食指尖，唇角漾起苦涩：“你还记得曾经我们以血立誓么？”

令珂看着指尖青黑色的烙印，被他注视，甚至有隐隐的刺痛感，倒真的像是针刺一般。

她温柔浅笑，解释道：“这是我误入浊夜泽留下的痕迹，当日我逃离你的追逐，捡了根树枝想要伤你，哪知其中附着了虫傀，你以玄火帮我，所以烙下这印记。”

洛渊放下她的手腕：“你曾答应我，来生做一对青梅竹马，厮守白头，可还算数？”

原来这就是他们立的誓约。

令珂陪在他身边，不语。洛渊看向龙池之上的满月，眼中是曾经的记忆。

回忆里，洛渊已穿上了法袍，背上是镇压魔性的图腾，当日，龙池之外出现了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有光，与浊夜泽不一样的光芒，温暖的橙色，让他想到了外界。

“是阳光么…”洛渊喃喃自语，有些不可置信。

虞苏欣喜道：“阳光？洛渊带我去看。”

那条通道异常黑暗，风声像是野兽的嘶吼声，虞苏有些惊惶：“洛渊，我怕。”

他把虞苏搂在怀里，抱了起来，轻声道：“把眼睛闭上，安静的待在我怀里。”

虞苏在他身边是娇小孱弱的，在他怀中只是小小的一团光雾，并没有实体，她安心的把头埋在洛渊胸口里：“里面有妖怪吗？会不会伤害洛渊…”

“你认为它们伤得了我吗？不过先说好，不许睁开眼，如果偷看，出去要罚你。”他一步步走向通道，周围变得越来越暗，月光也照不进来。

两侧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石头，与石窟相似。

“好～”虞苏点头，乖顺的依着他。

地上长满了荆棘，洛渊踩上去，白皙的脚踝仍然被刺破划开，鲜血滴落，着染荆棘，散发出幽幽的蓝色火光，他一路走，火焰变得温柔，似他周身的玄火。

他的血，渗透入土壤中，石缝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看着，等着。

为了虞苏想要看到的阳光，他坚定的走着，鲜血淋漓也无妨，恰好与令珂逃离浊夜泽时，相映成趣。她要离开，目光亦是坚定的，荆棘刺破双足也不怕。

走出通道，一束阳光映到他手中，把虞苏浅浅的灵体放下，眼前是光影交错的草坡，也是如今的仙泽园。

虞苏站在风里，任由洛渊为她戴上玉佩，化作实体，而此时的洛渊，脸上苍白，嘴唇有些青紫，看到化形的虞苏，他笑，纯真的，笑意中是他苍凉又深邃的爱意。

“洛渊，你流血了…我陪你。”虞苏看到了身后的土壤，处处是零碎的血迹。

洛渊刚想揽住她，却被推开。

虞苏跑回通道边，弯下腰来，捡起一株荆棘，她十分灵巧敏捷，不等他到身边，瞬间就用尖刺，刺破了自己的食指。

食指上立刻出了一个血痕，幽蓝色的玄火刺痛她，一串泪水落下，分不清是心疼洛渊，还是怕穿心之苦。

“你这是做什么…”洛渊心疼捏住她的手腕，看着食指间。

虞苏挣脱出来，抓起他的手，将他们的食指尖触在一起：“我立誓，一生只爱洛渊，下一世也要做青梅竹马，白头到老。”

“好，青梅竹马，厮守白头。”

两人的掌心相合，似乎生出一条红色的线，像生命线一般，纠缠鎏刻，宿命相连。

洛渊看着眼前的爱人，又望向头顶很远的天际，或许此刻的他，尚有能力破了天，回到魔的领域，可似乎曾经追逐的一切，已经失去了意义。

恍惚之间心里放下了念，他身体内纯粹的，狂暴的力量，消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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