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俩的尸体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莫名其妙不见了。自此之后,每逢月圆,守夜士兵就能听到妇人“呜呜”哭泣;还有人在月圆之夜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沿着城墙“悉悉索索”爬着。天亮时几个胆气壮的士兵凑过去一看,城墙上面满是指甲抓出痕迹,距地面三尺三寸三分的位置印着几排牙印,地上残留着一滩粘液。更恐怖的是,每隔三个月的月圆之夜,古城人家必丢一个未满七岁的小孩;每年秋天,古城会爆发一次痨疴瘟疫,多亏了徐大夫妙手回春。
百姓们都说这是王老太太对儿子的一股怨气不散,化成厉鬼索债。有人念着老太太平时为人偷偷祭拜,城角经常摆放着祭品。。
传说口口相传,久而久之,城墙西南角成了古城百姓谈之色变的禁地。
春来秋往,又是一年过去,古城来了两名风尘仆仆的两个老者。圆脸老人走街串巷打听些奇闻异事,捎带手给百姓治病;黄衫老人每天拎着酒囊满城溜达,偶尔买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过了半个多月,两人出了城,三天后背着包回来,直奔西南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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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h3>
圆脸老人从包里拿出罗盘对着城墙,眼神越来越诧异,思索了半柱香时间,沿着城墙钉了七七四十九根桃木钉,用红绳连接,绳头系了铃铛,无风自动,响个不停。黄衫老人脸色一变,从护城河里抓了只蛤蟆,喂了几条红色怪虫放回河里。
忙活停当,两人从腰间取下酒囊,就着干馍边吃边喝。零星路人见两人行为怪异,远远张望不敢靠近。过了一个多时辰,正是晌午时分,城墙里传出蛤蟆&ldquo;咕咕&rdquo;叫声,墙砖渐渐向外膨胀,聚成一尺见方的圆包,鼓成一张人脸。
黄衫老人冷哼一声,拿着造型怪异的匕首刺入城墙。只听见几声凄厉惨叫,人脸尖叫着正要缩回去,黄衫老人一拳砸开墙砖,活生生拖了出一个遍体绿毛,手掌长着鸭蹼,双脚黏连成一根肉条的怪物。遇到阳光,怪物&ldquo;嘶嘶&rdquo;惨叫,冒着淡蓝色的腥臭烟雾,挣扎着往阴影里爬。
&ldquo;水猴子?&rdquo;圆脸老人问道。
黄衫老人扬扬眉毛:&ldquo;阴尸成煞,遇水成蛹。&rdquo;
&ldquo;说人话!&rdquo;
&ldquo;尸蛹。&rdquo;
&ldquo;当年萧何建古城布下了&lsquo;九阳封阴阵&rsquo;,这么强的气场怎么还会有尸蛹?&rdquo;
&ldquo;怨气不散啊!&rdquo;黄衫老人摸了摸鼻子,&ldquo;看来那个哈怂说得没错。&rdquo;
尸蛹强撑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两个老人,蓝烟越来越浓,身子渐渐萎缩,蜷成一个肉团,&ldquo;呜呜&rdquo;哀鸣,两行白色的脓汁从眼窝滑落。
圆脸老人抽了抽鼻子欲言又止,扭过头假装看风景。黄衫老人摸出一枚桃木钉,蹲在尸蛹面前:&ldquo;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一切该结束了。&rdquo;
尸蛹眨了眨眼睛,指着护城河,嘴里发出&ldquo;咿咿呀呀&rdquo;的怪声。
&ldquo;放过他们吧,够可怜了。&rdquo;圆脸老人灌了口酒,&ldquo;不是他的错,干嘛要他承担?&rdquo;
&ldquo;善恶,一念之间。&rdquo;黄衫老人把玩着桃木钉,既像是对圆脸老人说,又像是对尸蛹说,&ldquo;已成妖孽,迟早迷失本性,与其等到那时,何不现在解脱?你说的话我听懂了,会替解开这段冤孽。&rdquo;
&ldquo;真正的妖孽,不是他!&rdquo;圆脸老人吼道。
&ldquo;放心吧,我的朋友会寻找一处佳地,把你们安葬,来世不用受苦。&rdquo;黄衫老人摸着尸蛹脑袋,桃木钉对准天灵盖。
尸蛹似乎听懂了黄衫老人的话,微微点头,闭上了眼睛。
桃木钉,一点一点,刺了进去。
一道淡灰色的气体冒出,化成半人半狗的形态,飘过城墙,停在护城河边。
&ldquo;我说话算话!&rdquo;黄衫老人喊道,&ldquo;走吧!&rdquo;
灰气犹豫片刻,向两名老者作揖鞠躬,&ldquo;砰&rdquo;地散了。
圆脸老人用粗布包住尸蛹,扛在肩上,随着黄衫老人来到护城河边。黄衫老人深深吸了口气跳进河里,不多时水花翻腾,黄衫老人冒出水面,拖出一具容貌艳丽,颧骨高耸,头发长到脚踝,手脚指甲仍在生长的女尸。
那几个围观的路人疯了似地跑回城里。
&ldquo;他们发现了。&rdquo;圆脸老人伸了个懒腰。
黄衫老人冷笑着:&ldquo;也好,省得今晚解释太多。&rdquo;
&ldquo;但愿他们能相信。&rdquo;圆脸老人说道。
&ldquo;这座城,已经被邪恶笼罩。&rdquo;黄衫老人抱起女尸,&ldquo;真正邪恶的是人心。&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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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h3>
夜晚,子时,月圆。
两个人翻入徐记药铺后院,躲在墙角阴影里。厨房亮着微弱的光芒,传出阵阵肉香。
圆脸老人咽了口吐沫,肚子&ldquo;咕噜咕噜&rdquo;直响。
&ldquo;噤声!&rdquo;黄衫老人瞪了一眼。
&ldquo;肚子饿了,我有什么办法。&rdquo;圆脸老人紧了紧扎腰布带,&ldquo;大半夜的居然煮肉当宵夜,大夫果然有钱。&rdquo;
厨房门&ldquo;吱呀&rdquo;开了,徐大夫捧着一碗肉汤,吹着香喷喷的热气,四颗犬牙分外明显,小心翼翼走向卧房。
圆脸老人刚要起身,被黄衫老人一把摁住:&ldquo;等他异化再动手。&rdquo;
&ldquo;既然来了,就出来吧。&rdquo;徐大夫慢悠悠说道,&ldquo;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可惜只有肉汤,没有佳茗待客。&rdquo;
黄衫老人从阴影中闪身而出,指尖夹着几根桃木钉:&ldquo;还是自己留着喝吧。&rdquo;
圆脸老人紧跟着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块板砖,很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势:&ldquo;你的时辰到了。&rdquo;
卧房响起一阵小孩的剧咳:&ldquo;爷爷,我好难受。&rdquo;
徐大夫示意两人不要说话,高声说道:&ldquo;宝蛋儿,肉汤熬好了,爷爷这就给你端来。&rdquo;
&ldquo;爷爷真好。&rdquo;
&ldquo;给孙子喂了药,我任你们处置。&rdquo;徐大夫压低声音,深深鞠了一躬。
两个老人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互相看着。黄衫老人挥了挥手,示意徐大夫进屋。徐大夫感激地点点头,闪身进了屋。
卧房灯光亮起,一老一幼的身影映在窗上。孙子在爷爷依偎在爷爷怀里,一口口喝着肉汤,时不时伸手揪着爷爷的胡子。爷爷刮着孙子小鼻子,爷俩哈哈笑着。
很温馨。
&ldquo;他真的是?&rdquo;圆脸老人挠着头,&ldquo;不太像啊。&rdquo;
黄衫老人眯着眼盯着窗户:&ldquo;你再看看。&rdquo;
圆脸老人仔细一看窗户里的影子,徐大夫轻轻摁着孙子的后脖颈,孙子昏倒在他的怀里。蓬蓬毛发从他的身体里钻出,胯间长出毛茸茸的尾巴左右摇摆。最恐怖的是,他的嘴巴从面部凸起,长长的舌头耷拉在上下两排獠牙中间。
灯灭,门开。
雪白毛发的人狼站在门口,怀里抱着熟睡的小狼。
&ldquo;我的父母,逃荒时被流寇杀了。我从小吃死人肉长大,成了阴犬。&rdquo;
&ldquo;你的孙子,怎&hellip;&hellip;怎么会?&rdquo;圆脸老人突然明白了,&ldquo;你这个畜生!偷城里的小孩子熬人肉汤喂给孙子,把他也变成了阴犬!&rdquo;
人狼摇摇头:&ldquo;不是你想的那样。&rdquo;
&ldquo;让他说完吧。&rdquo;黄衫老人打了个哈欠,&ldquo;困了,早处理完早睡觉。&rdquo;
人狼摸着小狼额头,缓缓讲述着&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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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h3>
十岁出头的徐友贤靠着从死人身上淘来的钱财,一路辗转回到古城。吃死人肉长大这件事,深深地隐藏在他心里,绝不敢对外人提起。身体发育的时候,他发现新长出的体毛不是别的孩子那样的一层绒毛,更像是狗毛。
每隔三个月的月圆之夜,他醒来时明显感觉到喉咙向外凸起,声音沙哑,全身骨骼膨胀得疼痛,被子扯了几条口子,像是野兽爪子抓出的裂痕。他越来越怕,到药铺求医。
大夫把了脉,长叹一声&ldquo;天意啊&rdquo;,把徐友贤引进后院。直到那时,徐友贤才知道什么是&ldquo;阴犬&rdquo;,也明白了身体出现异化,这是变成阴犬的前兆。
大夫的女儿偏巧是阳女,&ldquo;女人颧骨高,杀父不用刀&rdquo;这句老话在古城百姓心里根深蒂固,自然没人敢娶。女儿体内阳气过盛,随着年龄增长,血热体燥的病症越发严重,大夫虽然精通岐黄之术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女儿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活不了多少日子。
徐友贤阴差阳错当了上门女婿,夫妻俩阴阳调和,再配上大夫的草药,就这么活了下来。过了几年,岳父去世,夫妻俩打理着药铺,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ldquo;天有不测风云&rdquo;,妻子难产死了。徐友贤拉扯着儿子长大,儿子也没有异化迹象,这才放心张罗亲事,娶了普通人家的媳妇,准备安度晚年。
没曾想小两口婚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撇下遗腹子双双命丧黄泉。徐友贤这才意识到,儿子虽然没有变成阴犬,体内还是有遗传的尸气,等于是他间接害死了儿子儿媳妇。
徐友贤悔恨莫急,要不是孙子宝蛋儿,早就没有活下去的念想。宝蛋儿更是从小喜欢乱咬东西,毛发、牙齿长得比同龄孩子都快,三岁时就有了异化的征兆,睡觉时变成了半人半犬的怪物。
徐友贤为了救孙子,用上了岳父传的秘方。他的血经过阳女交合,有压制阴犬的阳气,再辅以七岁以下男孩的血肉,用肉苁蓉、菟丝子、芡实、冬虫夏草、枸杞子、杜仲、何首乌做药引熬制肉羹,可延缓变异的时间,等到孙子成人后再娶阳女化解尸气。
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到哪里找小男孩做药引?徐友贤只得用体血和那几味药材熬汤喂孙子,在一个月圆之夜,孙子还是变成了阴犬!徐友贤血气损耗过多,体内尸气不受压制,也成了阴犬。
阴犬身体机能远胜于常人,反倒成了入户偷小孩的有利条件。他在月圆之夜偷了几次小孩熬药,总算压制了孙子的病情,却也终日担惊受怕,一旦被别人发现,自己这条半人半犬的破命倒也罢了,可是孙子一定要活下去。
李岩峰第一次来抓药,方子里的草药居然和岳父传给他的秘方一模一样,重量都分毫不差。徐友贤大吃一惊,找了个借口给李岩峰把脉,阴气虽重,却不是阴犬的脉象。
李岩峰走后,他有意无意从病人那里打探,得知李岩峰的老婆也是高颧骨的漂亮女人,夫妻俩平日从不出门,这分明是阴犬阳女。
当天夜晚,他跑到李岩峰家偷窥,看到一件恐怖的事情。李岩峰竟然从老树里捞起一具溃烂的女人,喂食用血熬制的草药。他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这是&ldquo;以阴养身,阳血去阴&rdquo;的秘术。
回药铺的路上,一条毒计在他心头慢慢成形&mdash;&mdash;李岩峰耗损体血,迟早变成阴犬,先制造几个恐怖事件(哈怂被吸成人皮骷髅,林家女儿中邪),故意暴露行踪让人看到,李岩峰必然会被除掉。这样一来,就可以把前段时间丢失小孩这件事嫁祸给李岩峰,往后再有类似事情,百姓们也会认为是阴犬鬼魂作祟,怎么也想不到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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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h3>
&ldquo;李岩峰被活活打死,女人从树洞拖出当成妖孽暴尸,&rdquo;黄衫老人打断徐友贤讲述,&ldquo;可怜夫妻俩冤死了。&rdquo;
圆脸老人神色激动:&ldquo;你他妈的有良心么?&rdquo;
&ldquo;我害死了所有亲人,只有这个孙子了。换做是你,会怎么做?&rdquo;
圆脸老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张口结舌道:&ldquo;你&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这几年,我经常带着祭品祭拜他们夫妻,希望地下有知,灵魂安息。&rdquo;
&ldquo;可是你没想到李岩峰变成了尸蛹,仍然守护着他的母亲。&rdquo;黄衫老人摸了摸鼻子,&ldquo;你祭拜他们,无非是不想让厉鬼妨了你,假慈悲而已。&rdquo;
徐友贤全身一震:&ldquo;你说什么?那个女子,是他的母亲,不是妻子?&rdquo;
&ldquo;难道你不知道?呵呵&hellip;&hellip;&rdquo;黄衫老人厌恶地皱着眉头,&ldquo;别装了,你让我觉得恶心。&rdquo;
&ldquo;真难为你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故事编的这么好,当然咯,大部分是真的自然也好编。&rdquo;圆脸老人把板砖搁在地上,一屁股坐下,&ldquo;听了这么久,站得腿发麻。&rdquo;
徐友贤沉默不语,突然把怀里孙子往空中一扔,几步跑到墙边,前爪扒着墙壁纵身跃上墙头。圆脸老人急忙接住宝蛋儿:&ldquo;虎毒不食子,你这个畜生!&rdquo;
徐友贤正要跳墙逃离,墙外忽然火光大亮,整条街挤着上百个举着火把的古城百姓,眼神或愧疚、或痛恨、或愤怒、或鄙夷。
两道黑影直奔徐友贤,板砖砸在墙头,桃木钉正中徐友贤后脑。一团血雾蓬出,散落在火把上,&ldquo;嘶嘶&rdquo;作响,化成淡淡的烟雾,散了。徐友贤摇晃着身体,&ldquo;噗通&rdquo;落下,百姓们纷纷避让,任由徐友贤抽搐着死去。
黄衫老人走出院落:&ldquo;他是罪魁祸首。&rdquo;
圆脸老人抱着宝蛋儿,神色黯然道:&ldquo;完全异化。&rdquo;
黄衫老人高声喝道:&ldquo;他是关西最有名的盗墓家族后代。他的长辈们误入血墓,只有他的父亲逃了出来,娶了阳女生下这个畜生。
入血墓中气立毙,有八字偶合者逃之,阴驻阳走,面白如丧,咳血三月必亡。唯寻阳女,交合可治,生子似犬。交合可治,生子似犬,满九岁至亲,食之可制。
他形态开始异化,杀了父母做药,隐姓埋名来到古城娶妻生子,都是为了以亲人做药压制。
李岩峰的母亲是富家女儿,因为是阳女无人敢娶,只得贴了丰厚嫁妆嫁了一户普通人家。李岩峰三岁时,父亲得血热病死了。家人认定是&lsquo;阳女克夫&rsquo;,把母子俩赶出家门。还好母亲有些积蓄,把儿子拉扯大,也得了重病。
李岩峰带着母亲来古城求医,徐友贤传授了&lsquo;以阴养身,阳血去阴&rsquo;方子,又用自己的血炼药让李岩峰异化,暗中散布&lsquo;阴犬阳女&rsquo;的谣言,他的孙子也是治病的药材,只不过要养到九岁&hellip;&hellip;剩下的事情和他说的差不多,我不想再解释了。&rdquo;
&ldquo;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rdquo;人群里冒出一句。
&ldquo;我看见他们在城西南抓了两个妖孽,他们会妖术!&rdquo;
&ldquo;呵呵,说不定是看上了徐家财产,用了障眼法糊弄咱们。&rdquo;
&ldquo;贼喊捉贼!&rdquo;
火把烈烈燃烧,火光映着百姓们血红的眼睛,光影结合的脸庞,隐藏着最深刻的邪恶。
黄衫老人摸了摸鼻子:&ldquo;我知道会是这种结果。&rdquo;
圆脸老人摸着宝蛋儿长满犬毛的脸:&ldquo;还好你没看到这一幕,我一定会把你治好。&rdquo;
&ldquo;不能放过他们!一起上!&rdquo;众人嘴里嚷嚷,没人敢往前走一步。
黄衫老人扬扬眉毛:&ldquo;走吧。&rdquo;
圆脸老人犹豫:&ldquo;我不甘心。&rdquo;
&ldquo;有什么不甘心的?&rdquo;黄衫老人轻蔑地扫视众人,&ldquo;如果咱们没有进那座墓,就不会发现盗墓徐家的尸体,也不会顺藤摸瓜找到古城,更不会排查到在这个惊天冤情。&rdquo;
&ldquo;他们是盗墓贼!杀了他们!&rdquo;
&ldquo;你们这些混蛋!李家那棵树连着城里的地下水源,喝井水必中阴气,你们没发现井水里有许多灰色的东西么?我这段时间给你们治病去阴气,都忘记了?&rdquo;圆脸老人越说越激动,指着黄衫老人,&ldquo;他用了半个多月,满城寻找阴气重的家宅下蛊导出,耗了多少元气,你们知道么?&rdquo;
&ldquo;谁知道是不是用了妖术,又冒充好人?&rdquo;
&ldquo;你们就没注意到么?有些人的影子没了,那就是阴气&hellip;&hellip;&rdquo;
&ldquo;解释这些有什么用?&rdquo;黄衫老人轻咳一声,&ldquo;这些人眼里只有这座院子的财产,就像当年对待李岩峰母子。为了掩饰对李家母子的恶行,编了王家老太太受虐而死,儿子儿媳吊死城西南的谣言。时间久了,连他们自己都相信了谎话。最后谣言成了真实,真实却被遗忘。呵呵&hellip;&hellip;他们还不如那个逃走的哈怂,一直欺辱李岩峰,心中有愧,偷跑回来把尸体葬在护城河边。虽然养成尸蛹僵女,却也让我们知道来龙去脉。&rdquo;
&ldquo;人,怎么能这样?&rdquo;
&ldquo;人,就是这样!有欲望就有贪婪,有贪婪就有邪恶。比鬼神更可怕的,永远是人心。&rdquo;
圆脸老人沉默片刻:&ldquo;嗯,我懂了,走吧。&rdquo;
&ldquo;人不是天使,也不是禽兽。但不幸就在于想表现为天使的人却表现为禽兽。&rdquo;黄衫老人哈哈一笑,&ldquo;走吧,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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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h3>
&ldquo;咚!&rdquo;
我的额头撞到硬物,猛然惊醒,原来是撞到座椅靠背。
&ldquo;到了。&rdquo;司机师傅指着计价器,&ldquo;你们俩睡得真踏实。&rdquo;
我揉着脑袋,心说这一觉舒服啊,居然把李奉先讲的异闻梦了出来,这么好的素材不写进小说可惜了。
&ldquo;车费你的。&rdquo;月饼先一步下了车。
我本来还要争两句,一想萍姐的事儿大,也就不情不愿结账下车。
此时天色微亮,寥寥几个晨起老者们有的慢悠悠打着太极,有的吼起秦腔,有的甩动铁链制成的鞭子,抽着巨型陀螺,击打声如同霹雳,震得耳膜生疼。
我四处瞅着,哪里有萍姐的身影?
月饼显然也有些意外,摸着鼻子:&ldquo;难道感应错了?&rdquo;
&ldquo;阿华,晓楼,你们过来。&rdquo;
我顺着声音寻去,护城河边的长凳坐着一个白头发脱落大半,脸皱得像核桃的老太太,正在向我们招手。
我的脑子&ldquo;嗡&rdquo;的一声,分明是萍姐的声音,可是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怎么可能是萍姐?我立刻意识到,萍姐通过蛊术改变模样来古城,一定遇到了极度危险的人,说不定那个人就在附近。
想到这一层,我暗中观察晨练的老者们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一旦露出蛛丝马迹,立马做了他。月饼或许是关心则乱根本没往这方面想,抿着嘴唇直勾勾地望着萍姐,双手在胸前合成坛子形状。
&ldquo;阿华,不用怀疑,确实是我。&rdquo;老太太回了个同样的手势,眼皮耷拉着,&ldquo;我没有易容。&rdquo;
我的心脏仿佛被重重打了一锤,胸闷地喘不过气:&ldquo;萍姐,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她只不过老了。&rdquo;月饼扬扬眉毛,笑了。
我没想到月饼居然没事儿人一样,心里头一股邪火蹭蹭上窜:&ldquo;月无华!你这是什么态度!&rdquo;
月饼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ldquo;从南平回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古城、南平,老馆长、陈永泰、明博之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这么痴迷所谓的&lsquo;窥得天机&rsquo;,怎么可能隐忍这么多年?&rdquo;
我脑子完全混乱了,理不出一点头绪:&ldquo;他们&hellip;&hellip;他们的终极任务失败,摁上手印,出现名册,重选异徒行者。&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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