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温乔现在只是自己在心里这样打算,并没有告诉温华。
她默默计划着,没有什么奢望,只是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的按照自己的目标前进,心里觉得很踏实。
等到收拾完店里,把门关上,已经是四点半了,这条街上,除了她的店,就只有24小时便利店没关门了,不过周末放假,明天中午的外卖会少很多,可以多睡会儿。
温乔这一天下来又累又困,只想快点回到家冲个凉睡了。
温华也是哈欠连连。
两人到了楼下,就看到那里停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橘色的车灯一闪,两人都看见了车里坐着的人。
温乔脚步慢下来。
温华识趣的说:“温乔姐,我先上去了。”说着就闷头进楼了。
宋时遇从车上下来,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温乔现在一身疲乏,看到宋时遇,只觉得心累,她麻木的走过去,麻木的从他身边走过,仿佛当他不存在,她进了楼,走上楼梯,上了三四个台阶,才听到脚步声从后面安静的追过来。
她咬咬牙,当他不存在,继续往上走,楼梯间的老式灯泡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蒙蒙的散发着仅仅可以用来看清脚下的昏黄光线,她知道宋时遇还在跟着她。
温乔闷头一口气上了三楼,身后的脚步声依旧亦步亦趋。
她终于难以忍耐,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去。
宋时遇停下脚步,站在三个台阶下的地方,自下而上的望着她。
温乔的喉咙突然梗住,她居高临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宋时遇此时的样子,他的脸色有点苍白,昏黄的光线下尤其明显,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猛地转身,她从他那双深邃清冷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错愕,随即还多了几分惴惴不安,好像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流露出这样“脆弱”的模样,好像只要她想,她轻易就能伤害到他。
温乔胸口里即将要冲出来的愤怒突然之间烟消云散了。
她心软了。
温乔定定的盯了他半晌,忽然认命似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无奈的看着他:“宋时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宋时遇没说话,沉默着抬腿迈上一个台阶,离她近了点,他微微垂眸,小心翼翼地抓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试探着轻轻握住,然后抬眼看她,轻声请求:“温乔,我们和好,好不好?”
温乔恍惚了一下。
她常常惹宋时遇生气,虽然有的时候她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了。
但是宋时遇每次生气,她都会主动找他和好。
至少在她的记忆里,宋时遇从来没有主动求和过。
每次都是她对他说:“宋时遇,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现在却轮到宋时遇对她说这句话了。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抓着她,不敢太松,却也不敢抓的太用力,这份小心翼翼也曾经是专属于她的。
温乔心酸了一下,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那时候,宋时遇就是她的世界中心。
宋时遇不高兴了,她就千方百计的想要哄他高兴。
宋时遇对她笑一笑,她就想把自己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哪怕是她在电话里说出分手两个字的时候。
宋时遇也只是冷冷的说了句:“你不要后悔。”
温乔曾经深信不疑,自己喜欢宋时遇,比宋时遇喜欢她要多的多。
她喜欢宋时遇,是因为喜欢宋时遇这个人。
而宋时遇喜欢她,可能只是因为喜欢她对他的喜欢。
对于她而言,宋时遇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坠落在她怀里。
她少年时期觉得,能遇见宋时遇,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那么耀眼的星星,坠落在她怀里,是她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她现在依旧这样觉得。
她曾经短暂的拥有过、私藏过这颗耀眼的星星,她已经很知足了。
温乔一点一点的,把手从宋时遇的手里抽出来。
宋时遇的手徒劳的停在那里,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温乔看着宋时遇,眼神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万劫不复:“不好。”
几近窒息的沉默中。
“为什么?”宋时遇眼底翻涌着一片深郁的墨色,情绪陡然激烈起来,冰冷的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响起:“你喜欢上别人了?”
是贺澄?
还是邵牧康?
脑海里闪过几个她分别同那两个男人有说有笑的画面。
胸腔里则是遏制不住的妒意翻涌着。
宋时遇突然又上了一个台阶,两人间的距离骤然拉近,根本不等温乔回答,他一双漆黑幽暗的眸子死死盯着温乔,脸色阴沉,说出来的话更是冷冰冰的:“你想都不要想。”
温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抵到台阶,人就要往后仰,她心里一慌,慌忙去抓旁边的栏杆,手一挥,却抓住了宋时遇伸过来的胳膊,被他反手抓住,带回去。
克制着没有把她带进怀里,只是让她站稳了。
温乔站稳了就条件反射般立刻甩开他扶着她的手,触到宋时遇冷若冰霜的眼睛,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挺直了背,认真的看着他,说:“宋时遇,我没有喜欢上别人,但我也已经不喜欢你了。 ”
宋时遇的脸色仿佛又苍白了一分,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不说话。
温乔心里不好受,嘴唇也微微抿起来,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又好像无话可说,她抿了抿唇,最后只说:“我每天都很忙,很累,没有精力再来应付你了。我现在也很累很困,我要上去睡了。你回去吧......”顿了顿,她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温乔说完,狠狠心,不等宋时遇回应,转身往楼上走去。
身后宋时遇终于开口,轻声说:“那你就再喜欢我一次,不行吗?”
......
这晚温乔睡得很不安稳,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做了很多梦。
梦到高三最后一年,她拼了命的学习,就是为了考到临川去上大学。
有一阵子她压力大到看到宋时遇打来的电话都不会开心了,反而焦虑的不行,就怕宋时遇问她学习的事,甚至都不想接他的电话,好几次都借口说手机没带在身上所以才没接到他的电话。
她每天都在想,如果最后她没考上,宋时遇该对她多失望。
但她基础实在太差,起早贪黑,拼了命的学,前几次考试,她考的还是不大理想,她都不敢跟宋时遇说,只借口说自己最后一个月要好好努力,不能再这么每天跟他打电话了。
宋时遇当时有点不高兴,但也答应了。
最后一次摸底考,她超长发挥,居然摸到了本科线。
班主任都特地把她叫到办公室鼓励她,让她继续加油,再努努力,说不定真的能考上本科。
高考前一个星期,奶奶突然脑溢血送进医院,哪怕知道她正是关键时候,但是家里实在没人,亲戚不得不到学校来找人。
奶奶这么多年省吃俭用给她存了一笔上大学的钱,但是这笔钱拿来给奶奶看病,也远远不够,后来是宋奶奶借了一大笔钱给她交了奶奶的医药费,而且让她安心,别着急还钱的事,让她先好好准备高考。
可医生告诉她,就算奶奶保住命,也会有瘫痪的后遗症,家里还有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大伯。
温乔那几天浑浑噩噩,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她一夜之间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不得不扛起家里那片塌了的天。
温乔想得很清楚,她现在最好的路就是放弃上大学。
她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就算真的考上大学,大学要上整整四年,家里没有收入来源,奶奶和大伯不能没有人照顾......哪怕宋奶奶愿意借钱给她,可是借的钱始终是要还的。
她给自己找到了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放弃高考的理由。
不放弃的理由,就只有一个宋时遇。
宋时遇这三个字,抵得上一千个一万个理由。
可温乔想,她不能那么自私。
她可以为了宋时遇拼命学习,为了他做任何事,唯独不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家人。
她终究没有去参加高考。
宋奶奶为她惋惜,她知道温乔为了上大学这一年来有多努力拼命,但也更理解温乔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那段时间,温乔无论走到哪里,人们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注视着她。
温乔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笑着解释说自己反正不是读书的料,不如早点出去打工。
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敢放心的流眼泪。
高考那两天,宋时遇都有打电话来。
温乔不敢说自己没参加高考,只应付过去。
等到高考成绩出来。
温乔也等到了自己的审判日。
她一开始没有告诉宋时遇自己没有参加高考,只是说自己考的不好,上不了大学。
结果宋时遇问她的分数,然后说上不了本科,也可以去上大专。
他一心想让温乔去临川。
温乔没有办法,只能告诉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去高考。
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
温乔坐在院子里,拿着手机,四肢都冰凉。
直到电话那头的宋时遇问她为什么不去考。
温乔撒谎了。
“反正我也考不上,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那边传来宋时遇失望至极的声音:“所以你一直在骗我?你连试都不试就直接放弃了对吗?”
温乔想哭,拼命忍着,“嗯”了一声。
又是漫长的寂静。
宋时遇的声音很冷:“温乔,你太让我失望了。”
温乔心里破了一个洞,哗啦啦往外流血,她的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宋时遇语气很不好的问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打算怎么办?
安顿好奶奶和大伯以后就出去打工,可能从服务员或者流水线女工做起......
温乔双眼空洞的盯着自己脚上穿了三年,已经洗的褪色的帆布鞋: “宋时遇,我们分手吧。”
......
“姐姐......姐姐。”梦里有声音将她唤醒。
温乔头痛欲裂的醒来,发现房间里光线昏暗,平安正趴在床边,一脸紧张担心的看着她。
“平安......”她声音嘶哑:“怎么了?”
平安皱着眉头,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心和心疼:“姐姐,你哭了。”
温乔后知后觉的伸手摸了一下脸,摸到一片湿润,她愣了愣。
“姐姐,你做噩梦了吗?”平安担忧的问。
温乔想说话,发现自己嗓子疼的厉害:“平安,先帮姐姐倒杯水。”
平安连忙跑去倒了水来。
温乔喝了,精神好了一点,问他:“现在几点了?”
“九点多。” 平安说,接着又问了她一遍:“姐姐,你是做噩梦了吗?”
他刚刚下楼买完早餐回来,一进门就听到姐姐在小声的哭,急忙进来才发现姐姐居然是在睡梦中哭泣,他从没见过姐姐哭,胸口闷得难受,连忙叫醒她。
温乔微微笑了笑说:“嗯,姐姐做了个噩梦,现在没事了。”
平安还是很不放心的看着她:“姐姐,你梦到什么了?”
“梦醒来就忘了。”温乔安慰他:“而且梦都是反的,做了噩梦,就说明要有好事发生了。”
平安露出一脸半信半疑的表情。
温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穆清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她随手点开。
【穆清:醒了吗?】
【穆清:你跟宋时遇现在是什么情况?】
【穆清:你觉得班长怎么样?】
温乔没急着回复,先去浴室洗了把脸才拿起手机来回复她。
【醒了。】
【没情况。】
【班长跟你挺配的。】
穆清回的很快。
【什么叫跟我挺配的?看不出来?邵牧康是冲着你来的。】
温乔刚打了两个字,穆清就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温乔接起来,喂了一声。
穆清直奔主题:“我跟你说,邵牧康主动联系上我,没说几句话就开始跟我打听你,他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都那么多年没联系了,居然还惦记着你吶。”
温乔头还疼着,听着这些话,只觉得离谱,皱着眉头说:“你不要胡说。”
穆清觉得好笑:“我哪里胡说了?是你自己没看出来吧。”
不过这也正常,邵牧康喜欢温乔也是她观察了好久才发现的。
邵牧康很谨慎,而且很会掩饰,但是穆清天生就对这种事格外敏感,谁喜欢谁,谁对谁有好感,只要她留心观察,很快就能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
穆清早就看出来,邵牧康表面上看起来脾气很好,对谁都不错,但实际上他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在他身上几乎所有社交行为都是被动产生,但是他却会主动创造和温乔的交集。
就连她,也是邵牧康用来当做和温乔产生联系的工具人。
穆清就是从这一点上注意到邵牧康对温乔不一般的,当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后,再去观察,就更容易捕捉到很多容易被忽略的细节了。
只不过她从来没有点破过。
可能除了她,也没有人能发现邵牧康居然喜欢温乔吧。
不过时隔多年,邵牧康的变化可以说是翻天覆地了,不仅仅是外表上的,更多的是气场,多了很多攻击性。
而且也不再小心翼翼的掩饰了。
看起来倒像是来势汹汹的样子。
“我都给你打听清楚了,邵牧康现在在跟人合伙创业开了一家公司,业内还小有名气,身家几千万应该是有的......”
温乔有点无奈的打断她:“穆清,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穆清正穿着拖鞋闲适的给家里的绿植浇水,听到这句话,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微微一挑眉,问:“你该不是还想着宋时遇,想跟他旧情复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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