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柚拧着眉：“就没人治得了他吗？”
顿了顿，她眼睛一亮：“我知道啦！能治得了领导的，就只有领导的领导！不过，他的领导是谁呢？”
柚柚自顾自嘀咕着。
本来只是小孩子的自言自语，连她自己都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但是，听着这番话，孟金玉手中的动作却顿了顿。
领导的领导……
她记得，顾智民好像是市公安局的局长。
只不过，这一趟来京市，实在是太仓促，她都还没来得及联系他。
并且，顾智民一看就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这两年与他们家也没有来往，就算真碰上了，也不可能会帮这个忙。
毕竟，他们一家是借住在沈家，如今沈家人不同意，他们总不能赖在这里。
孟金玉将这念头甩到脑后。
屋外，沈奶奶说道：“你只要一来，就给我添堵。”
李国立耸肩，不置可否：“现在坑蒙拐骗的人太多了，专门挑你这样的老同志下手。”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又响起。
沈奶奶看了李国立一眼：“是不是你媳妇？”
“应该不会，她不知道我来这里。”李国立站起来去开门。
然而，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他愣了一下。
“顾局长？”李国立诧异道，“您怎么来了？”
顾智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李国立。
他微微颔首，问道：“这是你家？请问，孟金玉同志在不在？”
“爸爸！我听见柚柚的声音了！”顾祈眼睛一亮，越过李国立，往里跑去。
李国立的脑子晕乎乎的。
刚才顾局长说什么？
他来找的，是那个“坑蒙拐骗”的女同志？
“里面请。”李国立微微侧身，让顾智民进来。
他并不是会巴结人的下属，但此时语气很恭敬，跟在顾智民的身边，带他去找孟金玉。
此时里屋，孟金玉正跟孩子们整理行李。
姜果问道：“妈妈，京市人都这么不可一世，用鼻孔看人吗？那等我开学之后，遇到的同学们，会不会也像刚才那人一样，骂我是听不懂话、说不清道理的外地人？”
“不会的，哪儿都有讨喜的人，哪儿也都有讨厌的人。” 孟金玉笑道，“沈奶奶也是京市人，但她对我们很好。”
“柚柚宣布，沈奶奶的儿子，是我碰到的第一个讨厌的京市人。”柚柚气鼓鼓道。
顾智民的眸光微微一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李国立一眼。
李国立尴尬不已，他想起来了，单位里的顾局长也是从江城来的，妥妥的外地人。
“柚柚！”顾祈已经小跑着上前。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屋子里的孟家人都看了过去。
柚柚回过神，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顾祈哥哥！”
孟金玉“嚯”一下站起身，目光落向正在往屋里走的顾智民身上。
“顾祈哥哥，你怎么来啦！”柚柚惊喜道。
“爸爸带我来的！”顾祈开心地看着柚柚，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柚柚长高了！”
柚柚也伸长了胳膊，压压顾祈的头顶：“顾祈哥哥也长高啦！”
沈奶奶进屋，一脸怔愣。
他们俩是来接孟家人的吗？
“顾局长——我——”李国立犹豫着，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顾智民已经大步走到孟金玉面前：“听单位里的同事说，你们一家人来京市了。我查到你们的地址，带着小祈过来，没想到一来，正巧碰着你们遇到麻烦。”
孟金玉愣了愣。
“顾局长，是误会。”李国立一脸难堪，哪还有刚才的威风劲。
顾智民冷冷地扫了李国立一眼，便没有再理会他，直接帮孟金玉把收拾好的行李提起来：“是不是没地方可以住了？我先帮你们安顿下来。”
……
直到孟金玉一家子人离开了沈家，李国立的心脏仍砰砰直跳。
沈奶奶欣慰道：“得亏了他们在京市有熟人，要不然，指不定要被怎么欺负呢。”
李国立揉了揉太阳穴：“妈，你别说了。顾局长是我的领导，今天他虽然没有指责我，但这件事之后，我在单位里、在他面前，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人了。”
沈奶奶哼笑一声：“这件事教会你什么？”
李国立铁青着脸，不出声。
“教会你，以后不要狗眼看人低。”她停顿片刻，又说道，“还教会你，以后得听你妈的话。”
李国立：……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
另一边，顾智民已经带着孟金玉，到了他单位边上的招待所。
这间招待所是对公性质，收费不高，顾智民要掏这个钱，但硬是被孟金玉拦下来。
“这钱还是得由我来出。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孟金玉说道。
顾智民知道孟金玉的性子，也就没勉强，说道：“住处和孩子的学校，我去给你联系。到时候多一些选择，你也不至于太折腾。一个人带着孩子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他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此时已经写了一张纸条，上面有单位的联系号码和自己家的住址。
办好入住手续后，已经很晚了，顾智民将钥匙交给孟金玉，让一家子人好好休息，带着顾祈先离开。
出了招待所，顾祈的话都比平时多了。
“爸爸，我们明天还能再来看柚柚吗？”
“可以给柚柚租我们家附近的屋子吗？”
“能不能让柚柚念我的学校啊？”
顾智民沉吟片刻，缓缓道：“小祈，你已经是初中生了，柚柚是小学生，她念不了你们学校。”
顾祈的脸垮了下来。
他怎么没想到呢？
……
有顾智民帮忙，一切进展都变得顺利起来。
他给他们找的房子，在清安胡同，那边上有不少国营单位的大院，相对热闹并且安全。
进了这院子，孟金玉欢喜不已：“这院子一个月要多少租金啊？”
“月租十一块钱。”顾智民说，“这是自动化仪表厂以前的宿舍楼，现在厂子关了，几间大院都还在，暂时先由原单位租出去。”
孟金玉一脸惊喜。
一个月只要十一块钱！
要是在江城，月租十一块钱的房子肯定算贵，但这里是京市，不管是购房的价格，还是租房的价格，都要比他们小城市要高一些。
之前孟金玉看的那几间屋子，基本上都要十七块钱以上的月租，如今听顾智民说这套房子的租金之后，立马喜上眉梢。
顾智民帮忙解决了他们家的住房问题，之后便又开始给柚柚和善善找学校。
柚柚该上五年级了，善善连跳了两级，念的就是初一。
不过现在善善遇到的问题，和刚来江城时一样，京市几间初中的校长都表示，这孩子的年纪太小，不能让他直接上初一，得按照年纪来。
这算是一个小插曲，虽然麻烦，但并不难解决。
顾智民说道：“学校只认成绩，不认人。如果直接在小学的各年级段跳级，只要看期末成绩就可以了，但现在善善要跳级上初中，那么就要拿到全国竞赛的优异成绩。今年年底，全国范围内有一场数学竞赛，通过初中组的竞赛，拿到名次，善善就能顺利上小祈的初中了。”
“等到开学，孩子们就可以去学校报到了。”
孟金玉微微一怔，连忙道谢。
他总说当初自己住院时，是她帮了顾祈太多的忙。
但她却觉得，该还的人情，他早就已经还清了。
孟金玉将感激之情摆在心底，又开始考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租房不是长久之计，她得买房。
如今京市的房价和后世没法比，但即便如此，一个平方一千多块钱的房子，她也是买不起的。
一直摆摊，哪赚得到买房子的好几万快钱呢？
她想干点别的。
……
姜果已经开学了，这些天都没有回来，不知道在学校是否能适应。
而另一边，柚柚背着她的书包，领着善善一起去上学。
进了校门，她满足地做了个深呼吸：“姐姐念五年级，弟弟念三年级，这才是对的嘛。”
善善挠挠头：“柚柚，我会通过数学竞赛的，到时候，就是初二的学生了。”
柚柚抿了抿嘴角：“可是顾叔叔说，数学竞赛好难呀，你会通过吗？”
善善淡定道：“会的。”
柚柚默默叹气。
她弟弟就是这么厉害。
在弟弟去参加数学竞赛之前，柚柚得先想办法，多交一点朋友。
否则，她会很孤单的！
柚柚这样想着，踏进了五年二班的教室。
班主任彭老师冲着她招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跟前。
而后，他搭着柚柚的肩膀，说道：“这位新同学叫孟柚柚，是从江城来的，以后会和你们一起学习。”
说完，彭老师给柚柚指了个位置，让她去坐下。
柚柚从讲台上下来，从一个个同学身边走过。
大家都默默地打量着她。
最后，柚柚在老师指的座位上坐下。
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短发的小女孩，皮肤黑黑的，脸颊红红的，说话细声细气，有点像柚柚过去在公社小学的好朋友吴双霞。
因为她长得跟吴双霞太像了，所以柚柚对她的第一印象挺好的，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阮凤梅。”小女孩回答。
柚柚愣了愣。
阮凤梅又问：“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土气？”
柚柚摇摇头：“不会，就是有点像我姥姥的名字。”
阮凤梅说：“没办法，我是从农村转过来的，爸妈没文化，起的名字不好听。柚柚，你是从江城转来的，也是农村吗？”
话音刚落，她又说道：“我已经转过来一个月了。这个班级里的同学，到现在还没有和我说过话。我想，他们应该歧视我是农村人，我妈妈说了，城里孩子是惹不起的。以后，我们俩做朋友，好吗？”
柚柚发现阮凤梅看着斯斯文文，其实，话还挺多的。
“他们不跟我们说话吗？”她奇怪地问。
“真的，不信下课之后你看看。”阮凤梅说。
彭老师讲的课生动有趣，一堂课，很快就结束了。
等到下课之后，阮凤梅用胳膊肘推了推柚柚。
柚柚抬起头，看着班级里的女孩子们很快就聚成了几个阵营，男孩子们，也聚成了几个阵营。
“他们都只跟自己熟悉的朋友玩的，从来不会主动来邀请我们加入。”阮凤梅说道。
柚柚好奇地看过去，最后目光落在两个看起来有点傲气的女孩儿身上。
“你们有没有看程如初的电视剧？最近电视上在放的，我每天都要求妈妈让我看！”
“程如初长得可真好看，比我之前在电视上见过的其他女演员都要漂亮。”
“我妈妈是制片厂的，她说这部电视剧，刚拍完没多久就放了。她还有内部关系，可以给我要程如初的签名照呢！”
她们的话题好有意思，柚柚也想加入。
于是她站起来，往前几步，好奇地问：“程如初是谁呀？”
梳着麻花辫的女孩叫瞿敏丽。
瞿敏丽把辫子一甩，撇撇嘴，轻蔑道：“土包子！”
柚柚：？？？
而后，瞿敏丽又继续跟身边的同学说道：“我听说程如初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她不喜欢原来的名字，所以改了名，还改了姓，她现在这个名字，是艺名！”
“哇，你知道的可真多！那程如初以前叫什么名字啊？”
“这可难倒我了，好像叫——叫什么楚？还是楚什么？”
柚柚站在一旁，听得一脸认真。
嘶——
什么楚？
什么优？
楚什么优？
害，楚优姐姐嘛，土包子柚柚可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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