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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他的疤呢?(三合一)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

林有乐知道如果这个程远方真跟贺朝云是亲戚关系,一条消息就能问清楚,而贺朝云百分之九十可能没重生,他赶在那之前说:“我只在跆拳道馆里见过他一次,我知道他,他不认识我。”

程远方要发消息的手停住,抬眼看他。

“我一个外市生来到南泽,肯定会被针对。”林有乐沉着还显稚嫩的面孔,理直气壮的说:“所以我想找他,看他能不能帮我说句话,他是高三学长,有他撑腰,我日子肯定没那么难过。”

程远方说:“还挺有心眼子。”

收起手机。

林有乐其实一直都在提防对方会对自己动手,上辈子挨打挨出心理阴影,知道这人绝对不可能轻饶了他。

可程远方偏偏就轻饶了他,只说:“今晚是让你出风头了,一挑三还打趴三个,但林有乐,这几个是我手里边儿最菜的兄弟,你要是敢在外面乱说些什么,你知道老子的厉害,是不是?”

林有乐说:“就算说,我也只会说你们打了我。”

程远方眉头轻轻一抬,不知道林有乐是怂还是别有目的。

起码前不久的表现看上去不像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一边的橙子只觉得被他装到了,烦躁嫌弃的说:“赶紧滚吧滚吧。”

他于是就滚了。

滚了一会儿,遇到气喘吁吁找来的庄梓俞。

他当时怎么也不明白程远方为什么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甚至连给兄弟报仇都不报了,现在想来,应该是早早跟庄梓俞商量过,晚上因为是那三个小弟临时起意想揍他,完全在计划外。

程远方之所以出现在那,不是来打他的,而是给那三个人收拾烂摊子。

所以庄梓俞才跑得那么急,又真情实感的生气,一开口就是“你们疯了吗?”

以为程远方失信了吧?

可程远方跟庄梓俞的关系真的只是交易?

杨晓江到底知道些什么隐瞒不说……

因为浑身的疼痛,林有乐翻来覆去一直无法入眠。

他总想庄梓俞上辈子还算计了什么?

做了三年戏,总有什么比缩付出要丰厚百倍的东西能从他身上得到吧。

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阳光灿烂,鸟鸣啾啾,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

林有乐花了点时间刚做完物理一道大题,余光有人影,抬头看到庄梓俞从前门进来,很意外,“小俞?你不是听讲座去了吗。”

“买水而已啦!”庄梓俞说:“讲座有什么好听的,还没我们有乐讲得好。”

他忍不住害羞的抿唇笑,“别胡说八道。”

“我可没胡说八道!嗐,其实我刚刚去楼下找瑾哥了,也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不在教室。”

“可能听韩教授的讲座了呢。”

“他?包了全年级倒一的学渣去听讲座?”

林有乐有点想笑,看庄梓俞精致的眉眼做夸张的表情,又有些羡慕他能这样光明正大,小声替齐瑾说话:“其实也还好,虽然成绩很差,但志向可以很远大。”

“我倒宁愿相信他在打球。”

“那他有在吗?”题已经不想做了,只想聊相关的话题。

“不在。”庄梓俞撇嘴,说本来想把水买给齐瑾的,又道:“瑾哥这家伙真是的,要空也不来找我们玩,上周末答应说给我买的手办,这星期就变成了兰博的乐高,几万块叫我拼,我眼睛都花了,才懒得搭理他!”

“齐瑾又给你送礼物啦?”

“嗯呐。”庄梓俞支着脸颊,说:“这又不算什么,从小到大他给我送的礼物都能堆满一整个房间了,不合我心意我就让它们进去落灰!叫他再给我送好的。”

林有乐有点羡慕的笑了笑,握紧了笔,打算继续写题。

庄梓俞在一旁又说了一些事,小时候怎么跟齐瑾他们捣蛋,闯了祸又怎么让齐瑾背锅,齐瑾只大他一个月却老自称哥哥,他也就占尽便宜,总要人宠着。

“这道题怎么做?”林有乐有点不太想听,原本微微发甜的心变得酸变得苦,所以挪过题册问庄梓俞。

可庄梓俞却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说:“有乐,其实你喜欢齐瑾吧?”

那瞬间像是被锤子猛得击开胸口,破出个大洞,里面他偷偷藏起来的秘密公布与众,不伦的、羞耻的、甚至是觊觎属于他人的,他连忙头,“怎么可能?!”

他慌张重复:“我怎么会喜欢齐瑾?”

“我有喜欢的人的,他很优秀,他,他学习成绩很好……”他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想要把面前棘手的话题掠过,“是我,我一个大哥哥……”

但无论他怎么着急的解释,庄梓俞脸上的笑似乎已经藏着洞悉一切的深意。

他慌张,低头多写了两个字,回过神一看发现竟然是“齐瑾”。

惊醒了!

林有乐浑身痉挛一下急喘了口大气,他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宿舍刷白天花板,反复深呼吸。

好歹压下了胸口那种慌张和悸动。

似乎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他跟齐瑾的关系如置冰窖般的恶劣起来。

哪怕齐瑾来实验班,也不会再给他带什么东西,更很少跟他说话。

他以为是自己嘴太笨,有一次鼓起勇气在两人聊天时插了一句,但得到的,却是齐瑾看过来的冷淡一眼。那真是比寒冬里的冰棱还要扎人,直接捅穿了心脏,血都不见一滴,却让人从头痛到了脚。

于是他明白了。

齐瑾肯定知道了,一定是他肮脏的心思被庄梓俞看穿后,庄梓俞告诉了齐瑾,以至于齐瑾也迅速的对他产生了厌恶。

那是高一下半个学期发生的事。

他小心翼翼怀揣着的秘密,那叫他如履薄冰、又酸又甜,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成了昭然若揭的利器,利器交在齐瑾手里,狠狠捅向了他。

那天晚上,他在被窝里做了一整夜的试卷,一边做一边忍不住眼泪。

他不明白。

为什么世界上能有那样的感情,让人委屈得像是天都塌了下来。

世界坍塌成废墟,人血肉模糊的压在底下。

喘一口气,都疼,可又活着。

第二天就得了重感冒。

头重脚轻的连床都下不去,他胡乱吃了两颗药,把哭肿的眼睛埋在被子里。

逃避一切。

感冒好了后,他就放下了。

他告诉自己放下,对齐瑾的冷淡习以为常,同时也保持着对所有人冷淡,他又开始学校宿舍图书馆三个地方轮着去,挨打的时候抱住头,整个人都很麻木,皮肉的疼、疼不进心里。

谁还能有齐瑾伤他更深?

林有乐这样想着,掀开薄被,下一刻叫哀嚎出声:“啊——!”

宿舍其他几人齐刷刷看他。

林有乐的哀嚎顿时卡在喉咙里,对上大家看来的视线,尴尬的冷静的解释:“刚刚撞到墙了。”

“小心点嘛。”

几人又收回视线。

林有乐冲几人后脑勺张大嘴巴无声的嚎叫:谁他妈说皮肉的疼疼不进心里!!

痛死他了!!!

林有乐对自己这具身体服了。

抗揍也分时期吗?

上辈子够惨了,也没见怎么着,这辈子怎么就打了一架,还是打别人,能痛成这样?

一楼三窗口的小笼包都不香了。

林有乐带着一身低迷的气场进教室,门口碰见抱着一大摞新课本的张茜茜,他试着弯了弯胳膊,觉得没什么问题,上前说:“我帮你吧。”

“谢谢,不用啦。”张茜茜力气大,说话间已经走到讲台上,把那一大摞放在桌上,说:“不然你再跟我去一趟吧,班长今天请假了,本来应该他带人领书的。”

“班长请假了?”

林有乐跟她一起走出教室、往楼下走。

“嗯,陈老师说的,说班长跟齐瑾都请假了,请的病假。”张茜茜说:“昨晚齐瑾跟你上台表演结束回位置就晕倒了,班长他们送齐瑾去了医务室,当时陈老师不在,后来我跟陈老师也去医务室看,却只看到两辆私家车停在校医务室前。”

她说:“我只看到齐瑾昏迷着,一旁还坐着一位医生,情况看上去很严重。”

林有乐眉头皱得深,“那齐瑾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你知道吗?”

“不知道。”

“好吧。”

高一不分文理科,一共九门课程。

等把领到的新书一一发下去,每个课桌上都高高叠起了书山。

林有乐随手翻开语文必修课本,关于理解和背诵的内容对他来说并不难,然后他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看到那些文言文诗篇时,脑海中的深埋的记忆竟卷土重来,好像能脱口而出的熟练背诵。

翻了几页,又看英语。

英语没问题,对过了六级、日常生活也经常用到的他来说,英语应该是高中学科里最简单的一门。

前方有“哆、哆、哆”的声音。

林有乐抬头看。

张茜茜站在凳子上,正在黑板侧边誊写今天的课程表。

语文、数学,英语、化学、物理、生物、历史、政治、地理……

那种重回校园的感觉,终于真真切切的传到了坐在课堂中的林有乐身上。

恍惚中岁月扭曲回流。

大学时在人际方面的交往、日以继夜的赶论文,背单词记法条考各种证,实习后的一面二面,步入社会后的人情宴请、虚以委蛇,从接待委托人到坐上法台手握那举足轻重的法槌……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仿佛是伏在桌上眯了一场春觉,醒来,一切成空。

心里的耿耿于怀和念念不忘,最终成了车祸后的一场竹篮打水。

林有乐喉咙动了动。

他趴在桌上,头埋在臂弯中,笑着笑着,笑出些眼泪。

今天要认的老师有些多,除了陈彤兼任数学老师以外,其他都是新老师,一共八位。

那些模糊的记忆和影像像被吹走了尘沙的玻璃窗,鲜活如新。

第一天不上新课,各科目老师跟学生彼此认识、了解,他们有些风趣,有些威严,也有古板和潮流,叫新生们开始对未来的高中三年展开无限期待和遐想。

林有乐想多翻翻理科的书,却总走神——

庄梓俞不是说齐瑾的问题不大吗?

怎么开学第一天就旷课?

下午陈彤叫林有乐去办公室,让他准备开学典礼的致辞,明天要在国旗下讲话。

林有乐答应下来,想琢磨着如何问一下齐瑾的事。

——“您好?”

办公室外一个声音叫正在谈话的两人都转头看去。

门口站着的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先生,五官周正,梳着背头的发型,炎热的夏天仍然穿的极为绅士,打着领结、马甲衬衫,彬彬有礼的站得笔直。

林有乐竟然认识。

是齐家的管家,周伯。

认为两人有话要说,林有乐识趣的道:“陈老师,我先走了。”

“这位就是林有乐同学吧?”

林有乐心中诧异,看向开口的周伯,“我是。请问您……”

“我是齐家的管家。”

周伯看着他,将此行目的徐徐道来:“我们少爷昨夜开始昏迷不醒,听俞少爷说,他昏迷之前曾经跟您有过肢体方面的冲突。”

“没有。”林有乐先否认,再解释说:“他只是拉住我,后来松开了。”

周伯似乎并不关心原委,他的态度不咄咄逼人,只温和的问:“您方不方便跟我去一趟齐家?”

陈彤站起来,走向周伯。

她用自己的身躯挡在林有乐的面前,“这位先生,我是林有乐的班主任,叫陈彤。”

“您好陈老师,我们先生想请你们班的林有乐同学到一趟家里,庄梓俞少爷也在,我们并无恶意,也不会对林同学做什么。”

陈彤见他语气礼貌态度却强硬,说:“正好,我也很担心我们班齐瑾的身体,可以一起去吗?”

周伯问:“陈老师没有其他事情要忙吗?”

“学生身体要紧,其他的事情放一放。”

林有乐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心里有些感激,但他不认为齐家夫妇会对自己做什么,他行的端坐的正,跟齐瑾之间并没有庄梓俞说的那样“肢体冲突”。

不过他还没开口,周伯已经对着他们二人礼貌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管家意外的好说话。

但林有乐到了齐家后就知道为什么那么好说话了,陈彤被其他人接待,只他一个人被带入了齐家内宅的主楼。

齐家,他来过一次。

当时是齐瑾生日。

只不过,因为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弄得最后不欢而散。

林有乐跟着走上阶梯,却听到了厅内小孩说话的声音,接着响起一声狗叫,他抬头,一只半人多高的黑色大型犬从客厅里跑出来,居高临下冲着他吼了!眼看还要冲下来!

林有乐脚下站不稳,魂都要从嗓子眼里被吓出来了!

一个佣人及时扶住他,好歹没让他摔下去。

周伯:“堂少爷,您把狗.管住,吓着客人了。”

厅内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将军!”

“汪!”巨型狼狗回头叫了一声,跑进了客厅。

“林同学您别怕,我们堂少爷家养的黑背,很懂事,并不会咬人。”

林有乐脸还是白的,僵硬着不肯动一步,“可以用链子锁一下吗?”

“为什么要锁住!”小孩跑出来,看着七八岁大,个子堪堪高过那只大狗,颐指气使的指着林有乐说:“将军是我的朋友,你会把你朋友用链子锁起来吗?”

林有乐不去跟小孩讲道理,而是双手合十,对周伯小声的说:“抱歉周伯,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有心理阴影,很怕狗。”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他还把裤腿拉上去给老人家看伤疤。

客人怕就是怕,周伯当然不可能需要客人证明什么,走上去就吩咐人把将军关进房间里,又叫堂少爷进房间里陪狗玩。

而站在阶梯上的林有乐,却整个人如同凝固了一样僵住!

——只见高高撩起来的裤管下露出一截小腿,除了昨晚让程远方狠狠掐出一圈青的脚脖子,小腿上没有半点旧年伤疤的痕迹。

怎么可能?!

那几个被狗咬出来的伤疤,在他腿上二十多年!

林有乐清楚记得他当时还在读小学,一次放学对上了一条大黄狗,那条狗凶恶、一点不怕人,一双眼睛盯着他,脑袋下压、呲牙咧嘴的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他一动不敢动,因为知道一跑就会被狗追。

只在心里疯狂求助,希望爸爸妈妈或者路过的哪位叔叔阿姨能救自己一把,求得都快哭了。

但谁也没来。

最终的结局是那条狗吼着扑了上来,在他腿上狠咬了一口,怎么也不松开!

流了满腿的血和几个窟窿眼。

因为伤口太深,伤疤无法消除。

林有乐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又伸手摸了摸。

皮肤是光滑的。

“林同学?”

周伯返身来叫他。

林有乐立刻松开裤腿站起来,他又有了那阵恍惚的不真实感。

烈日挂在头顶。

一定是把他闷得中了暑。

不然他的疤呢?

小时候被狗咬出来的疤呢?!

作者有话说:

前四天订阅很重要啦,拜托拜托别养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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