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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幸好那段时间在不经意中过去了,但不可能不留下一点什么。大学新生报到那会儿,同分在一个宿舍的女孩子是六个人,四个铁架子的上下床,有两个上铺可以堆放东西,还有两个上铺就得住人。大伙在寒暄握手,彼此自我介绍认识之后,面临的总是一些具体问题,最后决定以抽签的形式分配床位。

我就睡上铺吧!泪珠儿表示她不参加抽签,便爬上了靠门的上铺,这显然是宿舍里最差的床位。而且她平常也不愿意在房间里跟同伴嘻嘻哈哈的,她像军人一样来去匆匆,床头也不会张贴偶像级的天王天后的大脑袋之类。

泪珠儿比较信任的人还是巴男,巴男也因为学习成绩不好,由他父亲用钱打通关节上了这所名不见经传的大学。巴男父亲的纸业公司越做越大,阿里巴巴成为带给他们家族幸运的词汇。有人说,并不是巴男的父亲有什么真材实料,多么多么的擅长经营,而是改革开放之初,不少国企改革明星纷纷中箭落马,今天还站在主席台上演讲,诉说自己的雄才伟略,第二天就被匿名信告到小黑屋子里去了,再战江湖时已是赤手空拳。他们的起起落落为巴男的父亲赢得了时间,尽管他瘦削的长脸已经熬成了国字脸,身体也发福得可以,简直就像做了整容手术一样面目全非,但是他的生意真的也是风生水起,今非昔比了。

巴男越来越像一个花花公子,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代代相传的以吃苦为乐事的实干家,否则就不会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说法,后人如果不败家,好像就对不起前辈似的,即使外人看来也觉得不对头。

为了让大家满意,巴男留着披肩发,有时扎成马尾,一定穿真“保罗”牌的休闲装,有一辆价格不菲的摩托车,是一飙车无数的长长的黑皮穗便迎风飞舞的那种,常常是风驰电掣之后,突然来个急刹车。

说来这也不过是男孩子追求所谓酷的常规版,但是泪珠儿还是喜欢。

如果正巧泪珠儿坐在摩托车后座,紧搂着巴男的腰,又把脸颊贴在他没有肉的后背上,泪珠儿就会闭上眼睛,她喜欢又有速度又踏实的感觉。

在清吧里,透过宽畅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都市的夜景。严格地说,窗框是一个不错的取景器,它浓缩了无聊夜晚的浮光掠影,无所不在的巨幅广告或者闪来闪去的霓虹灯,还有就是女咨客高开衩的红旗袍,上身是白丝绒的小披肩。这些场所白天都是静悄悄的,就像已经倒闭了的海鲜酒楼,可是夜晚就“千树万树梨花开”,七彩的灯饰给人无穷遐想,小姐脸上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明媚。

似乎人们白天拼命地工作,都是为了有一个堕落的夜晚。这其实就是肮脏都市的全部定义。

取景器里出现了一对还相当稚嫩的青年男女,他们还穿着校服,大概也就是高中生吧。他们像大麻花一样亲热地扭在一起,脸上洋溢着不谙世事的肤浅而简单的笑容,然而目空一切的眼神标志着他们会不辨是非地去做任何一件事。

很快,他们便像过场戏中的龙套一样离去了。但是沁婷却不能再思绪下去,她惦记着泪珠儿,很想亲自去学校一趟,直觉告诉她必须拿出相当一部分精力来关心她的成长。现在的孩子,表面看不出什么,保不准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她的这种担心,从泪珠儿小时候在超市里偷东西,就埋下了令她时时不安的种子。现在这种不确定的隐隐的不安,又开始撕咬着她的思绪,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摸不清这个孩子的路数。她了解她吗?她最终真的能和她心心相印吗?事实上,她心中根本没有一点儿底。

照理说她现在应该直奔学校,立刻见到泪珠儿,但她的犹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每回去,泪珠儿十有八九不在宿舍里,事后问她去了哪里,她又总是爱答不理的。有一次当着一剑的面,一剑都看不过眼了,她说,严安,你这样对你妈是要招报应的。泪珠儿挑起嘴角笑笑,什么也没说。

想到这里,沁婷又很想去见一见邵一剑,目前她也只有跟一剑坦陈她的心迹。一剑多半是埋怨她的,她有时就像受虐狂一样地愿意听到这种发自肺腑的埋怨。

比如泪珠儿上中学的时候,因为数学成绩极差,沁婷决定给她请一名家教,可她不认识这方面的人,就托老何办理这件事。老何在数学系找了一个在校生,每周三次去沁婷的家中给泪珠儿补课。但是这个学习尖子有点牛哄哄的,总是嫌泪珠儿笨,泪珠儿便开始抵触他,逢到他来,泪珠儿便去向不明,连家也不回。无奈,沁婷只好重托老何。老何还真是好脾气,换了若干人,最终找到一个退休的数学老师,人很耐心,教得又好,唯一的不便之处是他不可能上门服务,只能每周让补课的学生到他家去。

这样子每个礼拜,沁婷都得按时陪太子读书。

为什么她不能自己去?一剑当时就说,你陪着她她也当不了数学家。我真搞不懂你,怎么会对这个孩子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沁婷当时的解释是总得负责任吧!她学习不专心,总得有另一双眼睛督促着她。

你老实对我说,你领养这个孩子到底后悔不后悔?

后悔不后悔还有意义吗?

你这个人就是好强,因为当着我的面签下了生死合同,所以就要证明给我看,即便是吃尽苦头也在所不惜。

我没有什么需要证明的。她主课不及格就毕不了业,难道叫她从贵族学校出来就去就业?她能干什么?端盘子当服务员?如果我不能改变她的命运,当初又何必领养她?

她是一个人,不是一项事业,她有自己的生活轨迹。

一剑说完这句话,她们就不吵了,只是沁婷有点若有所思。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夜晚。在离开清吧的一瞬间,沁婷决定回家,她有点累了,白天她工作了一天,她对于工作的投入是没有时间概念的。现在她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中断思考,什么都不想地进入梦乡。

过早地经历了生命中的大起大落,她真的是很容易疲倦,许多时候,那些事想一遍都让她感到累。

回到家中,她意外地发现泪珠儿的房间亮着灯。

显然,泪珠儿在等着她回来:“我是回来拿生活费的。”她倒是开门见山。

沁婷翻她的手提包,把准备好的信封递给泪珠儿:“我昨天到你们学校去过了……”

泪珠儿打断她道:“我知道了,所以今天跑回来,你又不在家……不过你以后不要到学校去找我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别人的父母家人都不去……”

“安安,你今晚还要回学校吗?”

“当然,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只是想……算了,你还是回去吧……”

“你到底有什么事?”泪珠儿的口气近乎于严厉。

“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跟你讲讲我的过去,你知道,不是随时随地都有这个兴致的……可能是我刚才喝了点酒……”

泪珠儿想了想,道:“下次吧……我今天真的有事。”

说完,她拿起书包走了。

屋里只剩下沁婷一个人,墙上的一幅母子安睡图静静地陪伴着她,他们纠缠在一起,脸颊贴着脸颊,熟睡得翻了天,全然不知世间的无穷烦恼。沁婷自嘲地笑笑,随即走近落地窗前,她看见泪珠儿上了一辆摩托车,在明亮的路灯下,开车的年轻人戴着头盔,她没办法看到他的脸,但两人好像已相当默契。

摩托车绝尘而去,那种隐隐的担忧重又占据了她的心灵,在她的体内慢慢弥散开来。

在当时的天美公司,很多人都以为沁婷会提拔为销售组长,至多也是破格委任部门经理。公司内部的争斗不过如此,有人败走麦城,有人走马上任。但是他们的猜测完全错了,罗时音的确找沁婷深谈了一次,不过不是在公司,而是在五星级酒店的套房。

那天的罗时音披着一件织锦缎的睡袍,房间里的窗帘紧闭。不过罗时音没干什么,也没想干什么。他是一个习惯于把任何一件事都商业化处理的人,在此之前,他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再说他已经不年轻了,早已没有了一颗驿动的心,他只是随心所欲地规划生活,反正他愿意干什么或者不想再干下去都可以用钱来了结。

问题的所在只是,谁,可以进入他的规划。

这便是许多漂亮同时又能干的女人恨恨的心事:被选中的为什么不是我?

罗时音对沁婷说,我准备把你调到香港总部去,当我的私人助理,年薪是……他说了一个数,对于沁婷来说根本是天文数字。

那个年代,香港是比美国还诱人的地方,调去是什么意思?等于是用钱搞掂了你的身份,这是许多偷渡客冒着生命危险,假如抓住一线生机还要奋斗十年或者二十年才能实现的理想。如果在有些事面前,你还能够守住你做人的原则,那也只能说明那件事情的诱惑还不够大,人生就是这么回事。

沁婷没有说话,她完全愣住了,无论她多么优秀还是老到,毕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她怎么可能漠视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考虑考虑吧,罗时音这样说,因为我希望你在大陆的一切都有个了结。他看了沁婷一眼,对她询问的目光并不感到奇怪。他说,我可以给你开一张支票,你先生可以用这些钱去做他想做的事,你们从此各走各的路。

他始终没有提到离婚,因为离婚是一个结果,以他的身份他不会这样说,他甚至也不问你们的感情如何?生活状况怎么样?这些他都不想知道。人生就是取舍,沁婷只需做一个决定,而她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女人。

离开酒店以后,沁婷没有立即回家,她独自一人在沿江路上凭海临风站了很久。

她当然谈不上喜欢罗时音,但也承认他是那种有了年纪却更显尊贵的男人,他身家显赫,很有品位。也正因为如此,他提出来的一定是不平等条约,谁都知道罗时音有一个与他共同创业的结发妻子,在罗时音力捧女明星的那几年也曾闹得很厉害,扬言要穿着红衣服自尽,便可化作厉鬼,令罗时音永世不得安宁。

然而他们的缘分是一生一世的,几经回合,也没有分开。在貌合神离的这些年里,三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并在海外完成了学业。

到了这把年纪,罗时音的心早就淡了,他想换一种口味,既能够帮他处理庞大的业务,又能够照顾他的衣食住行。反正他的妻子也闹够了,把他的头发也闹白了,现在便每天泡在麻将台前,不再理会他的事。

他选中了沁婷。

沁婷也承认云斌是一个好人,可是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太多了,不是你好你就有机会的。她和云斌今后的生活一眼可以望到底,无非奔波在营销行业,像蚂蚁一样辛苦和卑微。从这个角度说,比起财富和身份,她更渴望一片驰骋的天地,那里是未知的,可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挑战,她需要这样的舞台,她是一个表面循规蹈矩,但内心激情涌动的人。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体内的那种不安分因子在一段时间的蛰伏之后,就会兴风作浪。

她太需要成功了,因为只有成功才是血洗耻辱的唯一出路。

简单的复仇无非是抓住一个坏蛋将他绳之以法,对于烂命一条的人这算不了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复仇,是在你拿到卓绝的成绩单之后,完全可以平静地看待以往无法启齿的坎坷与不平。

这个晚上,沁婷跟云斌谈到深夜,她将全部的情况和盘托出。

一开始,云斌也愣了,显得有点心乱如麻。但是后来他说,我随你,你怎么做我都觉得有道理,毕竟这个机会是你的。

沁婷说,我们之间的爱情从来就没有过花前月下,要在一起捱苦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可是这难道就是我们的人生吗?这样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云斌也说,这种影视故事里才有的情节,怎么轮回到我们头上了?往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努力,一定要过上让人羡慕的日子,这样才对得起我们今天这么不情愿的分手。

他说完这句话,沁婷莫名其妙地哭了,后来他们两个人干脆抱头痛哭。沁婷说,我真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不要。云斌又说,还是我没本事,电风扇都得靠你才卖得出去,但凡我是个部门经理,我也有出头的一天,我也会劝你留下,因为怎知留下就不是机会呢?!他们说来说去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谁也没对今后做出任何承诺,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今后的生活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而此一分手便是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一切只有自己担待。承诺显然是很可笑的。

离婚手续办得十分顺利。

云斌在拿到数目可观的现金支票之后,便在天美公司消失了。

初到香港的那些日子,沁婷并没有马上上班。罗时音叫他的形象顾问带着沁婷,每天出没于名牌专卖店,在各种各样的搭配中找到最佳组合。当然这种组合是庄重、优雅、绝不妖冶的。公司分给她的单身公寓,也是在闹中求静的位置,虽然并不豪华,但是布局合理,舒适爽目的家私一应俱全,而且是一梯一户,可见它的规格不低。

沁婷对罗时音说,其实我的物质欲望很有限,而且也受之有愧。罗时音不留情地说,不是为你,而是为我,不能因为你的土气,让全公司的人说我没有眼光。

而且,他说,他们看不起你,你根本就没办法工作。

沁婷的脸色煞白,但她是知道规矩的,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蜜,绝对不能顶撞老板。罗时音又说,这是实话,不要受不起实话,你的那点自尊心是不堪一击的,只有彻底摧毁,重新建立。

她改变了发型,学会了化淡妆,香水也经过形象顾问的指点,买了一种经典的香型,是那种似有似无,时隐时现的暗香。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用香水,在没到香港以前,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性别,但是来到这里,她才知道女人可以怎么生活。香港当然也有穷人,但是在中环上班的白领丽人都是天之骄子,都是金钱堆砌而成的,她们可以洁白如雪,手指细得跟铅笔一样,头发是直的,但是要电卷眼睫毛;为了保护肌肤和身段,饭菜一定清淡,但每晚都要吃燕窝,这样的女人,莞尔一笑便有成群结队的男人愿意为她们赴汤蹈火。相比之下,她简直觉得自己没活过,更不要分什么男女了,香水应该擦在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

后来她才慢慢习惯了,好在她有可塑性,不是那种穿了乞丐装还像公主的女人,但是她穿了艾丝格达就一定能让人刮目相看。加上她不动声色的悟性,工作是不成问题的,工作本身就是她的乐趣,需要学的东西很多,她很愿意看见自己一点一点的成长。就这样,沁婷很快便走出了她生命的冬季。

在开始新生活的那段时间里,沁婷决定忘记过去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云斌在内。本来她认为这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因为过去的记忆都是些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除了是负担之外并无凄美可言。即便是对于云斌,虽然有些抱歉,但毕竟他也是得到补偿的,而且他们以往也没有爱得死去活来,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更像一对难兄难弟,应该说心理还是比较容易平衡的。何况沁婷不是那种失去之后才要死要活的人,好像天塌下来一样。其实让这种人还原过去的生活,他们更是一百个不乐意。

人就是这点讨厌,失去的总是最好的,得到的好是好,一点失落都没有也不对,总之婊子、牌坊两样都得占全。

沁婷心想,当初她做了这个决定,其实是有充分理由的,谈不上什么后悔不后悔。

而且,抵达香港的那天是傍晚时分,公司派了人去接她,乘坐的也是普通的丰田商务车,沉沉天幕下的街道并不宽畅,反而像兜来转去的鸡肠子,远景和近景都是高楼林立,灯饰却是无处不在,犹如鼠色丝绒上缀满钻石,但就是这块弹丸之地,不知为什么却能释放出能量无比的磁波,令人希望毫无保留地亲近她。

一踏上香港的土地,沁婷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包括她自己也是梦中的人物,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差来遣去,可是内心又激动地怦怦直跳,或者说她心甘情愿地当这个抽线木偶。

当年的香港真是魅力四射,但是沁婷在短暂的眩晕之后,那些原本已十分模糊的东西,渐渐地又清晰起来。就算一切的一切都像抑郁画的背景,至少有一个形象是相当明确的,那就是云斌的身影。只是单纯的身影,并不是依恋、难舍或者更复杂的情感,只不过是他的一些习惯动作,还有侧脸时的轮廓,以及他劝她时的那种忍气吞声——他被七叔骂出来却反过来安慰她,做出分手决定的那个夜晚,更是跳来跳去地出现……沁婷不得不想到,或许她的一生,就应该跟云斌走到底,她中途放弃了,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她都将不再被婚姻光顾。

有好几次,沁婷都拿起了电话,但是她想,这算什么呢?游戏都是有规则的,她倒不是害怕罗时音会派人查她的电话单,而是深知不能开这个头,这样对谁都不好,还是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吧。

沁婷跟老板的第一次就像第十次、第一百次一样自然,平静。生活如水,不是只有电闪雷鸣的夜晚才会发生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委身于人的女人是无辜的?又有多少男人的面目是像文艺作品里渲染的那样恐怖狰狞?说到底,还不是你情我愿?就算没有激情、幸福可言,至少不必感慨自己的身世苍凉吧。

这就像一出酝酿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闷戏,结果自然是不过如此。事毕,沁婷在浴室的莲蓬头下冲洗,她都为自己的平静感到惊奇,是不是我已经堕落得不可救药了?她想。

她就是在香港认识邵一剑的。

那时候邵一剑还是年轻气盛又有几分姿色的小记者,奉命来写罗时音的专题报道,由于是大篇幅的特写,采访工作也必须做得详细周到一些。但是罗时音不喜欢邵一剑这么外向型的人,他只客客气气跟她谈了十五分钟就借故离开了。以后邵一剑再到公司来,便是沁婷接待她。一剑是大报的记者,脑袋、笔头都来得快,哪里受过这般冷落?而且,当时她年纪轻轻的,已经写了香港富商某某某传,那个人的知名度只在罗时音之上,人家都能礼贤下士,坐而论道,令人如沐春风,你罗时音又有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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