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发声。
大麦问:阿婆,你的行李放在什么地方。
老太说,顶上。
大麦说:这顶上这个绿的,是不是你的?
老太说:我的也是绿的。但那个不是我的,我那个绿麻袋用红绳扎的。
王智说:这我的行李。这不是绿的嘛这。
大麦问:你的行李怎么没扔?
王智说:我扔了。
大家道:那你扔的是谁的。
王智说:我的啊。
大麦说:你的不是在上面吗。打开看看,是不是你的。
王智把行李拿了下来,打开一看,说:是我的,是我的。
老太直跺脚:你把我的给扔了。
王智说:哎呀,对不起了。
大麦说,阿婆你看这样——阿婆你先别叫,扔都扔了,这样,你看我——你看着我,我把这行李给扔了,公平不公平。
说完,王智的行李被扔到窗外。
老太说:我这包里还藏了两千块钱。
万和平说:你怎么证明——
大麦拦住说:好,那就还给你。大家掏钱。我有六百。王智你掏两百,其余的每个人负责一百。
王智说:大哥,你别掏那么多,我自己有四百。
万和平说:这不行,人家说两千就两千,怎么证明是两千。包都扔了。
大麦说:所以只能人说两千就两千,那你别给了,我再多加一百。
万和平说:别别,我给。
老太还在旁边叨念说:这是我看病钱这是我老伴看病钱。
大家凑的那些钱加上有经过此节车厢去餐车的人以为是募捐给的一些零的,加起来一共两千六百多。大麦说:好,给你,还带包里别的东西的钱。这下清了,你如果能找回包来,我们也不管。你从现在就不要说话了。
老太说:我老伴——
大麦打断说:你不要说话了。
车厢里一片安静。大家都扭头看慢火车外的缓慢风景,顺便盘算自己行李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人虽可以不计成败,总是喜欢计算损失。
火车终于到了下一站。众人纷纷空身下车。大麦问道:大家现在一共还有多少钱?
经过统计,不足一千元。大麦说,这样,大家吃饱睡足了,我们往回走,因为火车比较慢,所以这一路上也不需要太多时间就可以回凤凰。也就是和平。大概天亮就可以走到了。这方向直接可以走到我们计划里要住的地方。反正也没行李了。
大家表示同意。
星月明亮。从火车站出来,一个转身,小小的繁华就不存在了。两个转身就已经到了国道上。这个小县城过场一样被抛在身后。这个时间,也只有从不洗头和脚的洗头洗脚的店还营业着。
王智问大麦道:你说,我们就这样靠走,是不是太落后了。
万和平回答道:你坐了两天的车还不够啊。
王智看着星空,说:你说古人是不是就像我们一样,靠走。富裕点的还有个马。那多不靠谱啊,路上出点什么问题,就到不了了。
大麦说:我觉得挺靠谱。
王智说:你看,我们现在发个邮件多方便,古人还要靠信鸽。还不知道收到没。
大麦说:是啊,被一只鸽子放了鸽子是挺难受的。
走了大概几里地,大家实在已经走不动。有人大声提议说:帐篷呢。
然后自己回答了自己——扔了。
大麦说:前面有亮灯。我们睡在那。
到了亮灯处,发现是一个汽车旅馆。底楼是修大卡车的,横在眼前就是一个硕大的集装箱专用的千斤顶,但还是怀疑不能撬动镇守在门口的老板娘。老板娘打量这这些人,说:几个?
大麦说:十个。
老板娘说:五十块钱一个。
大麦说:太贵。
老板娘说:已经是附近最便宜的了。而且绝对干净。你放心。
大麦说:只要能睡就行,干净不干净无所谓。
老板娘说:我们这都是干净的。
大麦说:有没有不干净但便宜的。我们十个人一起就可以了。
老板娘说:十个人一起上绝对不行,你还让不让我这的妹子活了?最多两个人上一个。不干净的怕以后你们看病都花不止五十。你快决定,决定完了我打电话拉人。十分钟就能到。快。
众人大惊,万和平嘀咕说:操,这……
大麦说:操什么操。
万和平吓道:不操不操。
大麦对老板娘说:不操——不是,我们今天暂时不需要姑娘,我们就要睡觉的地方。
老板娘说:那要80块钱一晚。我们这生意好,你们占了床铺又不干事,要补贴点。
大麦说:不睡床也可以。
老板娘说:你给我十块钱。我们修卡车的地沟你可以去睡。也没风。
大麦掏出十块钱,道:好。到明天天亮。我们就睡在地沟里。
老板娘说:神经病,你去住。说完自顾自进了屋子。
大麦和众人在地沟里安身后,大麦说:明天天亮就走。
一人问:老大,我们就睡地沟吗?
大麦道:怎么,你想睡水沟?外面睡一夜算什么。
王智问:那我们干脆睡外面,这地沟里还有机油。
大麦说:三人为众,十人为帮你懂不懂。这么多人半夜耗在外面等着抓进去啊。过了这晚就行了。这地沟,以后还用得着。
天刚亮,这些人就从地沟里起来,继续往前走。走了四公里搭到了早班的公共汽车。公共汽车载着他们行进了二十多公里,穿过一个隧道,到了一座山脚下。大麦招呼大家下车,继续步行。到了背向公路的一面,一个村庄悍然出现。这个村庄规模很小,房子很少,远看以为是山间的坟墓。村庄边上是很没有诗情画意的一条大河。河水一眼看着就很深。就是古代志异小说里每年要献出一个少女给河怪的意境。这里的山都不高。估计是趁着别人长高的间隙,自己每年山体滑坡一点。但奇怪的是,还有这样的一个村庄在山脚,丝毫不畏惧自然灾害。大好河山,一但变故,不管是河是山,都得遭殃。不得不说,这姑娘献的还是有效果的。
大麦看见山,久久沉思。这源于大麦在学院里轰动的另外一件事。大麦小时候很喜欢旅游,后来发现交友杂志里的大部分人在填写自己爱好的时候都写了旅游来充数,于是大麦很不高兴,把他的爱好改成了探险。至于探险,他只去过一次,和一个在网络上认识的探险小组,目的是去山里找恐龙化石,这些人见过化石,也见过恐龙,但谁都不知道什么是恐龙化石。捡了两天食肉动物吃剩下来或者死剩下来的骨头,进了城都不敢拿去鉴定,最后喂了狗。但他们不服气,决定第二次去找恐龙骨头,并在互联网上搜索到了如何甄别恐龙骨头和狗骨头——就是恐龙骨头比较大。于是他们信心满满去第2次。大麦就是在第二次的时候加入了这支“有经验”的小组。小组进山了以后连鱼骨头都没找到一根,但不甘心出山,再加上所有的探险小组都有随地驻扎情节,所以探险小组决定在山里驻扎一夜,背的帐篷死活都要用上。刚探险的人肯定都这么想,就像刚学会比喻的人行文时心势必要跳的像小鹿一样。这一队人在山里找了5个小时,为了找一片适合做营地的地方。初次探险的人把营地看得很重要,恨不能水草丰足牛羊满地。怀着这个目标,他们找了许久,发现只要有个平面可以支帐篷就已经不错了。有人建议索性再找一会儿顺便天就亮了。但那些背帐篷的人坚决不同意,背都背了一天了,如果还不得以施展,那就真的太背了。
终于,在手电筒的电池快要用完的时候,这些人找到了一片平地。这片平地还有大块平整的石头,非常适合宿营。大麦突然觉得这地方有点奇怪,还是不睡的好,但因为大麦刚入队,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威,相比起这些已经见识过骨头,骨头有些轻飘飘的人来说,实在是欠缺经验。所以,大麦被安排在这个小石嶙峋的平面之上的一个缓坡上,负责第一批守夜。
入睡前,大麦看中的一个姑娘的男朋友对他说,你在这小坡上小心,有毒蛇。我们这里可没有血清,被毒蛇咬了就有生命危险。
说着很快众人入睡。
大麦惦记着有毒蛇,相当机警,不敢合眼。心里忐忑得,不看见毒蛇就不能安心。隐约间,他听见一种奇怪声音,由上到下,由远到近。大麦想,这会不会就是毒蛇。但转念想,别说是毒蛇,就算是恐龙也没这么大动静。刚想着,一阵大水就从脚下流过。他的队友还没来得及醒,就伙同帐篷一起卷向下游。原来他们是睡在还没泻洪的河道里。大麦顿时从守夜变成了守灵,心情可想而知。
最恐怖的是,这些人被冲走以后,大水断了回去的路。大麦边呼喊他知道的人的名字边迂回赶路,经过了两个日出日落,还是在山里。后来大麦突然想起来,沿着这河道走,肯定会有所斩获。
苍天不负有心人,大麦终于斩获了。他的第一个斩获就是一具尸体,头部因为被巨大水流冲击向了锐利的尖石,已经削去。乃是最货真价实的“斩获”。大麦一阵晕眩,看见自己同伴的尸体,第一件事情就是想上去人工呼吸,进行抢救,走近一看,连可供人工呼吸的地方都不存在了,坐倒在地,久久不能站起。但他突然想起一句电影台词,为了这些死去的同志,我更要好好的活着。于是,他决定把尸体埋葬了继续往前走。
可是,他低估了挖洞的艰辛。他没带工具,用手挖了两个小时,挖出来的规模远远不够埋葬级别,所以只好作罢。后来他有想,水土金火土,火化尸体,入土为安,木头棺材,金银陪葬,如此说来,水也算安息的一种载体,不妨把尸体再抛入河中,顺水而去。那就抛尸吧。刚想动手,想想作孽,本来就是被水还死的,害扔水里,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算了算了,就原地待命吧。
大麦模仿电影里为死着祈祷了一番,学着电影里的动作。后来自己觉得不像,这祈祷怎么看着都像乞讨。洋人这一套还是算了,扑通跪地,磕了三个头。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头晕,摔倒在地,过了几秒,爬了起来,想是连日劳累,没有进食。越想越饿,连他三天前听见的最后一句人话——你在这山上小心,有毒蛇——回想起来都由最初的感伤惆怅转变成了对蛇肉的向往。忽然他扫见一个黑色物体,又斩获了一只背包,里面有写饼干,包装未破。也来不及想是磕头来的还是祈祷来的,拆了就吃。
这些食物支撑着他又走了一天。
于此同时,大麦的追悼会也在如火如荼的举行着。同学满怀泪水,强行让自己不去想这人的种种劣迹,只挂念着他的好,比如出门从来不忘记关灯,擦黑板擦的特别干净等,悼念这位热爱大自然的学子。在下游,已经有遇难尸体被发现。马上成立的政府搜寻小组在山里搜寻了很久,一点斩获都没有——似乎所有的搜寻都是这样,幸存者总是能比搜寻小组发现更多的东西。
大麦凭借求生的渴望,楞是把整座山都给走穿了。当他穿出最后一棵树木,走到了平地上的时候,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计算,三天没睡觉,一小时走3公里,一天走72公里,自己整整走了三百多公里。该出省了吧。
大麦找到了当地派出所,报了警。派出所很重视这名幸存者,马上送医院治疗,并且告诉大麦,你的同伴已经没有什么生存下来的希望了。现在就你一个人活着。只有你知道当时事情的经过。
大麦问,我这是在哪。当他弄明白他现在所在地方其实离他们上山的地方只有不到一公里的时候,顿时很沮丧,敢情自己一直在山里画圈啊。这三天的艰难生存,他已经没有对同伴死亡的震撼了。
警车拉着警灯带着大麦回了学校。看见大麦的还健在的脸庞,同学们沸腾了,原来这么多人不是淹死的,都是这小子一个人杀的啊。
当同学们弄明白,大麦是唯一一个活着的人时,又沸腾了。幸存者总是带有传奇色彩,死的越多越传奇。大麦身边死了十八个人,也就是说,十九个人站在面前,上帝说,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要安排一个人,大麦是唯一没轮到的。这概率相当微小,十九分之一,除都除不尽。
但这次事故后,大麦有所改变,所有的瞬间念想,都会表达出来。因为他总想,如果那次他告诉大家他觉得这地方有点奇怪,其结果肯定——还是大家都睡在那不理会他。但好歹是说了。法院在强制执行前都得发个通知,可能上天就发了个通知,但大麦没有通知,这性质是不同的。
而且大麦变的有些固执。总是会对事物提出自己的想法。当然,预感也是想法的一部分。万一预感对了别人就说是很有想法,大不了没对就是有很多想法。本身也是,一个只猜了一次的人错了,那就是全错了,一个猜了一百次的人错了七十次,人们说不定念想着他的三十次。关键是,总的结局是什么。指挥打仗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嘛。
兄弟们总是喜欢跟着能拍板的人。因为人总是不喜欢拍板。拍板砖倒是大家都喜欢。所有组织都是如此,一群拍板砖的跟着一个拍板的,大家有的拍。
大麦说:你们不要这样想。不要低估人,不要小看事。我觉得听阿婆说说吧。
阿婆说:我抽奖抽中这个原装的索尼当时第一批所谓等离子电视的替代品液晶电视以后后,搬回了家,挂了起来,但我们这没有通电视。镇上说,要等省委来人的时候再给通上,到时候办一个电视覆盖山区的大型活动。本来我想装亚洲三号卫星电视,但前阵子国家下文件说私人不可以装卫星电视。我响应国家的号召,但这电视也没什么用,我想了想,索性做相框得了,这打开以后还有个底色。我老伴看着也有点光。
大家目瞪口呆。
大麦问:不要低估人,不要小看事。让阿婆说说,为什么电视机是反着挂的。
阿婆说:我担心这地方通了电视以后,村里的人都来我屋里看电视,我不喜欢热闹,我的电视本来挂的就高,倒过来以后,开电视的开关就超过了我们村上最高那个人的举高,他也没办法开,就算开了,图象也是反的。这样清净。
王智问道:那那个sony的y怎么给你抹了。
阿婆神色顿时凄凉,道:这字母看着像我老伴的鱼叉,我心里难受。
所有人都听得嘴巴鼻孔一齐放大。
阿婆说:我不打算看电视,我不喜欢看电视。电视里说的都是假的。只是报的时间是真的。我连遥控器都扔了。
洪中说:索尼的遥控器很贵啊。阿婆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清净,希望我们的到来没有打扰到你。
阿婆没接下半句的茬,继续说到:遥控器扔了。遥控器太麻烦。我让人改成了声控。你们听:
阿婆喊了一句:阿全!
电视亮起一条线,然后是天蓝色。
阿婆说:这是第一种颜色。阿婆小喊:白。
电视屏幕转成了白色,光芒直接刺透了海军照,把轮廓勾勒得像一副x光片。
阿婆说:这颜色不好。黄——
电视机屏幕转成黄色。
每张蜡黄的脸都觉得不虚此行。
阿婆平静的说:可以分的很细。你看,金——
屏幕的黄转成了金。
阿婆说,以后你们在我看电视的情况下,不能很快的说黄——昂昂昂昂昂昂——金——应应应应应这两个字,转一次颜色之间要隔开五秒,要不很容易烧坏机器。
在十一张脸转黄再转金的时间里。阿婆说,但是,据说,两个颜色是反的,那就是红——
屏幕上转成了绿色。
阿婆等了几秒,接着说:绿——
屏幕上变成红色。
阿婆说:是不是反了。
大家都不敢问阿婆原因,觉得其中一定有深奥的玄机。一不小心,就闹笑话。不说还显得镇定。
阿婆叹气说:当时输入口令的时候我弄反了。我是红绿色盲。
大家松一口气,血红的房间光芒下,大家的血往上涌,一点饿的意思都没有,太阳穴仿佛被击穿了一般发胀。甚至连最近老在研究宇宙间的黑洞吞噬一切物质但最后能不能把黑洞自己都吞了的洪中都有点难以接受。
阿婆说,吃饭吧。
大家默然到了桌子前。满眼的菜里没有任何肉类。
阿婆说,我吃素,大家以后可以吃肉,但我希望这一顿用素食来迎接你们。让你们的身体可以去除一些油腻。
大家心思明显还不能拉回肉身。大麦先站起来道谢:谢谢阿婆。我们平时也很喜欢吃蔬菜。我也很喜欢,阿婆也很费心思,这些嫩笋,野菜,萝卜,白菜,青椒——众人感觉光线突然一白一青,然后噼一声长响,电视机屏幕就变花了。
阿婆表情痛苦看着相片说,说,差点烧坏。
大麦连声道歉。
阿婆说,都怪我事先没关机。还好还好,现在自己休眠了。我把他关了。
阿婆说到“黑——”
电视屏幕一黑。
室内的光线并不是很好,靠着最上面的玻璃天窗采光。阿婆说,灯——
大家都伸长脖子等灯亮。
阿婆接着说:——在这个年轻人坐的脑袋上面一点,你摸,有根线。
万和平抬头一看,有跟深蓝色的蜡线。
万和平哆嗦到:然后怎么办……
阿婆说,你一拉就行了。
灯光的颜色异常温暖。
吃完这顿饭,就到了睡觉的猪圈。男人似乎都很介意一个事物的前科。大麦说,大家不要介意,这里已经弄得很干净了,阿婆整理了很长时间。娶了妓女不代表自己是嫖客,睡了猪圈不代表自己是猪。睡。
大家看见自己睡的地方还是想起了一天前扔掉的行李,这太残忍,像杀了自己的亲人一般。不过老大说了罢就罢。还好天气尚热,山间景物也是热情风景。大家在这里安顿下,阿婆给大家讲自己老公以前打鱼多英勇的故事。大麦一个人去了县城。
经过很多年的发展,县城已经比原来大了很多。地方政府流行建新城,但老城也要保留,把包二奶的那一套运用到了城市建设上。和二奶一样,新城得到了大部分钱和宠爱,但都没什么好下场。和平凤凰是这个镇的新名字,原来叫凤凰没错,新城叫和平,因为附近最大的企业,和平胸罩公司就落户在新城区。为了给新城区拉拢人气,政府决定让汽车改道,新的汽车总站就在新城区。让老百姓和外来人员知道,要去真正的和平凤凰是要比进中南海还复杂的,要先到总站,转黑车到和平胸罩厂门口,那里虽然有公共汽车站,但那里的公共汽车又全是去新城区总站的,但是和平胸罩厂门口有拉客用的便宜摩托车,坐摩托到了新老交界,黑摩托不敢进老城了,再步行一公里就可以可见另外一个公共汽车站,在那里等过五班去新城总站的公共汽车以后,运气好可以坐到一班去老城的,这样就成功了。政府坚信,把人骗到新城区,是发展的大计。在规划中,当然,也仅仅是在规划中,亚洲最大的超市,中国最大的菜市场,省城最大的娱乐城,在未来的五年里——这五年是距离单位,也就是五光年——将拔地而起。“拔地而起”是相当正确的,先把农民地里的庄稼拔了,这就是拔地。至于能不能“而起”,就要先看被赶到经济适用房里的农民会不会因为这个而起义。如果安置得当或者恐吓得当,一切太平,招商办公室肯定会拔地而起。招商的人负责放卫星,这就是为什么以前很多新城叫卫星城。
和平凤凰的新城一片荒芜,所有的建筑只有火车站,汽车站和胸罩厂。可能当官把胸罩当眼罩,蒙蔽了双眼,所以觉得这里一片繁华,下一步就是把各个学校搬来。路程远没关系,反正自己的儿子都有公车接送,而且新城车少,安全,偶然来个车,也把这的路当成高速公路,速度也快,直接撞死,不拖泥带水,不会留下一辈子的残疾,也不给社会造成负担,真是建设人才型和谐社会的好办法。
当然,政府必须是以身作则的。所以县政府首先搬了过来。原则和方针是一定要盖的比胸罩厂更大更豪华。五百米外就要有站岗的,要不然外地人第一次来肯定以为政府是胸罩厂。这次的政府修建更是让中国在世界面前抬起了头,地下的掩体是抗核弹级别的,当然,万一真打仗了,人家舍不舍得把核弹扔在这么一个卫星都很难找到的县城还有待商榷,但看问题的眼光一定要发展,在盖楼和安全设施上,一定要以白宫为标准。这样的一步到位,省却了以后不断的改进,是节约经费的最直接表现。这里就是白宫,主楼叫白楼,广场叫白场,人工湖叫白池,连宽带也得叫白带,总之,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曾经有人提议,说光叫白不够气派,要叫大白,但遭到了反对。大白总是让人联想到真相大白于天下。当官的最不愿意就是听到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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