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楼,果然见到很多耀眼的企业名字,大多是平时电视上的老脸色,其中有些专门占据着央视新闻联播、春晚等重要板块。原来以为,东方公司夹在这些企业中间,最多不过一两间房子,而且一定是偏居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可是,等到进去一看,居然是占了整整半层楼,偌大的办公区装修精美,那气派真是了得!
接待专案人员的是公司公关部经理。
“我们希望见见你们高总,了解一下海北县那批出租汽车的情况。”纪检委处长递上介绍信、工作证,开门见山。
经理听了来意,佯装到里间给客人倒水,好一会儿才出来,却又两手空空。显然,他是进去请示汇报了。
“我们高总很忙,接待日程已经安排到五天之后。你们想了解的情况,由我负责回答你们。不过,我给你们的时间也只有二十分钟。”经理又向来人要回证件看了看,说话语气、神态一扫刚才的客套,显得非常傲慢。
“我们一定要见见高总!”反贪局副局长亲手办过上千宗案件,哪里受到过这种冷淡,态度强硬。
“笑话!我们高总是你想见就见的人?嘁,既然如此,那恕我不再奉陪了。”经理说着真的起身要走。
“如果你走了,我们就一直坐在这儿等,直到你们高总出来为止。”处长说着,示意副局长按照预先商量的方案,掏出茶杯、方便面、火腿肠。
“哟嗬,到我们这儿耍起无赖来了?你们不走是吗?那好,我今天先不跟你玩横的,我来请人通知你们自己滚蛋,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公司的来头。要是换了平时,我早让保安把你们两个扔到大街上喂汽车轮子了。”经理说着,边掏手机边向里间走,脸上完全显露出一副不屑神情。
处长与副局长在接待室坐着,只听到里面经理在给什么人打电话,一会儿称兄道弟,一会儿又颐指气使。
省城这边的情况,很快反馈到阳城那边,黄一平指令:“坚守阵地,以静制动!”
僵持了大约半个小时,出乎黄一平与处长、副局长意料的是,二百公里外的阳城那边突然热闹起来——
先是处长所在的市纪委值班室,接到市府办公室值班秘书的电话,说:“刚才省府办公厅来了电话,查询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个处长,正在查办海北县出租汽车的事情。”
不一会儿,市检察院检察长也接到省院办公室主任电话,询问反贪局副局长的姓名、年龄、外貌、去向。
紧接着,海北那边也得到了信息。于树奎得悉后,不仅亲自通过关系找到纪委与检察院领导,而且还让苗长林、贾大雄帮助打听情况,问:“到底是什么人在组织调查那批车子?得到了谁的授意与批准?”
坐在东方公司的二位,自然不知道阳城这边发生的一切。因为他们的行踪,除了黄一平、何长来、朱玉等少数人知情外,对其余包括单位领导、同事在内的所有人,都采取了保密措施。抽调他们出来办案的借口,只说是市里有个临时任务需要出差,极有可能还要出国。同时,他们原先的手机全部关闭、上交,重新换了专案组专用的电话卡,平时与家里联系只准用统一的电话打过去。因此,这个时候除专案组同事之外的无论什么人,皆无法同他们联系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方公司弄出的动静越来越大,省里多个部门先后有要员介入,这些人包括省府副秘书长、副检察长、公安厅副厅长、交警总队政委、交通厅厅长等等。阳城方面接到的电话越来越多,受到的压力也在不断加大。于树奎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将阳城机关搅得开了锅。
这些情况,很快反馈到了黄一平那儿。他知道,东方公司通过各种关系打听两位办案人员,主要巨的是要显示其广泛而特殊的后台背景,意在吓退这边不再深入调查,动机倒也单纯。然而,于树奎他们得知了信息,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一旦他们知道了事情真相,明白是廖志国在组织专案调查,那就有可能打草惊蛇,促使其订立攻守同盟、串供翻供,或者寻找关系人进行阻挠破坏,甚至会让案件查处半途而废,其后果相当严重。现在,事情真相没有查明,证据没有到手,一切都还只是个未知数。因此,在对情况进行了一番冷静分析后,他马上果断采取了两项措施:
其一,请纪委书记何长来出面,直接对市检察院检察长说明真相,由他负责统一对外发布有关信息,稳住于树奎一伙。
其二,通知坐在东方公司的二位同志,立即撤离省城返回阳城,同时要做出较低姿态以麻痹对方。
市院检察长是一位从省院下来的干部,平时与阳城官场各派均无多少牵连,只与纪检书记何长来暗中交往密切。其原因一是彼此皆由省里下来,有些共同话题。二是纪委与检察院时常联合办案,交往较多,且后者多受前者领导与节制。
何长来将情况同检察长概略说了,道:“这个事情,由你出面解释更利于案件查办。”
检察长知道纪委书记话的分量与意图,马上对外说明:“这个事情本来我们也不想查,是海北有出租车司机向检察院反映,说是一批汽车存在质量和价格问题,可能涉及国家公职人员受贿渎职,因此我们就向纪委汇报了,两家联合派人出去了解一下情况。现在事情大概也清楚了,没有查到贪污与渎职的问题。事情查到这一步,我看可以收手了。”
省城东方公司那边,两位专案人员也主动找到经理,以半是告别半是抱歉的语气说:“对不起,误会了。既然大家都有共同的朋友,那彼此也就都是朋友了。下次到了阳城,一定来找我们!”
于树奎们看到事态急转直下,本来还心存些许疑惑。后来,看到纪委处长与反贪局副局长果然回到阳城,知道检察长所言不虚,这才放下心来。
38
黄一平密捕任潮涌的方案,得到廖志国的首肯后,照例报与朱玉、何长来知晓,便马上付诸实施。
这本是一个无奈之举,事情过后回头再看,却又是一着收效甚为奇妙的高招!
任潮涌乃海北县交通局党组成员、副局长,虽然排名靠后,却因为深得局长吴少红信任,实际上是局里的二号实权人物。此公与吴少红一样,也是县委书记于树奎的亲信。
本来,按照黄一平与身边高参的商议,“419”专案按照由外而内层层剥笋的方式,应该能够循序渐进地查明真相,收到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效果。可是,调查东方公司受挫,又差点惊动于树奎,使黄一平进一步意识到此案的极端复杂性。现在看来,按部就班并不适用于这个特殊案例。于是,他接受了专案组专家的建议,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从海北这头入手,采取直捣黄龙术,以期尽快获取到关键证据。
追根溯源,海北是事件的源头,参与者与知情人不少。之所以选择任潮涌,黄一平也是经过了反复斟酌。
据黄一平在海北的多条眼线通报,海北这批出租车的更换,从开始时制订方案、确定车型,到后来的接洽谈判、签订合同,以及再后来处理司机群访、办理补偿手续,任潮涌皆是海北官方的主要代表,并直接参与了各环节的具体办理。令人奇怪的是,就是这个官位仅为副科的任潮涌,将事情办得如此糟糕,令县里被动不说,还让于树奎遭遇前所未有的尴尬,竟然照样升官、得宠,未受到丝毫责难与挫折。由此不难推断,这个任潮涌一定掌握其中的秘密,即使不是全部,至少也是大部,而且距离核心不会太远。此为拿任潮涌开刀的主要原因。
当然,任潮涌成为第一个倒霉鬼,还有一个因素,就是他的职务较低,性格较外露,平时屁股后边也不太干净。职务低,不必惊动很多人,也无须办理太多繁杂的手续,话说直接一些,即使出点什么小纰漏,也不至于闹出很大动静。性格外露的人,按照纪委、检察院里办案老手的经验,可能开始时是块硬骨头,不太容易下手。可这种人一旦突破了,往往就非常配合,交代起问题来会痛快很多。至于屁股后边是否干净,对于处置此类事件作用很大。因为从巨前情况看,任潮涌在出租汽车事件上到底是否主谋、有无问题,还没有任何有力证据。现在将他弄过来,诈与赌的成分占比很重,万一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至少还可以从别的地方找补一些,总不至于搞得这边下不来台,反倒让于树奎那边抓住把柄。
按照常规,拘押一个副科级的县交通局副局长,只要纪委这边随便打个电话、捎个口信,要求某时来到某个规定的地点,在规定时间将什么什么问题说清楚,这就算是江湖上传说的“双规”了。至于在指定地点呆多少日子,那就由不得你做主了,有时甚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需要找。此种形式,乃近年纪检部门所独创,不少好事者、尤其某些官员谓之“非法”,但广大普通百姓却拍手称好。事实也充分证明,此法对震慑与打击领导干部职务犯罪效果极佳。当然啦,由堂堂阳城市纪委“双规”区区副科干部任潮涌,显然是拿高射炮打蚊子,有些小题大做了。何况,如果公开宣召,也容易引起于树奎们的关切,还是不免打草惊蛇。
幸好,这时出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三个月前,阳城市交通局着手组织一个考察团,专程赴美国考察某个汽车检测线项巨,由市局主管的副局长带队,各县(市)、区分管领导参加。任潮涌作为海北县的主管领导,也在其中。
考察团的出国手续一办就是三个月,最近刚刚拿到签证与机票。市交通局的那个副局长,当年是冯开岭的亲信,与黄一平关系非常密切。现在即将出国,专门打电话询问是否有东西要带。黄一平得知消息,当即打听同行者都是些什么人,如果没有特别碍眼者,准备让他悄悄探望一下廖夫人苏婧婧,顺便捎点美元和日用品。
谁知,副局长第一个就报了海北任潮涌。
黄一平一听,大喜过望,详细询问了行程,通报了苏婧婧的地址与电话号码,然后便着手设计借机捉拿任潮涌。
交通系统赴美考察团的飞机从上海起飞,时间在第二天傍晚。根据预先约定,团员们分别从家里出发,提前两个小时在机场大厅聚集,然后集中办理登机手续。
经过周密筹划,第二天的下午两点,当任潮涌从海北准时出发,上了高速不多会儿,就被一辆挂军队牌照的奥迪轿车跟上了。
两车一前一后相距不过二三百米,一路来到上海浦东。任潮涌在前边车上打瞌睡,办案人员在后边车上紧盯着,相安无事。
到了机场门口的下客区,任潮涌的车子刚停下就有保安上来驱赶,而办案人员的军牌车则无人过问。正是利用这个空当,任潮涌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上了专案组的车。
为了对考察团有一个交代,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办案人员拿任潮涌的手机,给机场上的市交通局副局长打了一个电话:“哎呀,真是对不起了,我刚才正在路上,忽然接到家里电话,说是我父亲身体不好,情况非常严重。你知道,我是家里独子,这种情况只能往回赶了。”
副局长接到电话,大声安慰道:“既然你家里出了这么紧急的事,那就不勉强了,你路上慢点啊!”
事实上,就在打这个电话之前几分钟,黄一平已经先与副局长通了话,交代说:“任潮涌不能同你们到美国了,具体原因不要问。等会有人给你打电话,你应付一下就可以,同时让身边随行人员知道一下,以免他们猜疑或者乱打电话询问。”
任潮涌上了专案组的车,开始态度挺蛮横,连珠炮似的问:“你们是谁啊?凭什么抓我?我是海北县人大代表你们知道么?耽误了我的公务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坐在任潮涌右侧的市纪委常委,掏出自己的工作证,说:“任副局长,请你好好看清楚,这个东西是否能够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建议,你还是识相点,主动回去将有关情况如实交代清楚,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那我能不能给考察团的领导请个假,也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明一下。”任潮涌提出要求。
“请假的电话我们帮你打。至于家里,反正都知道你出国了,行程总共十天吧,这期间没人会记挂你。”纪委常委说罢,要过任潮涌的手机,给交通局副局长打了刚才的那个电话。
从上海返回阳城的路上,任潮涌心里有点忐忑,他不知道这次市纪委如此兴师动众,将自己半途截留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等到进了办案点,任潮涌吃了一惊——在那里迎接他的,不仅有朱玉、何长来两位市委常委,而且还有市委副秘书长黄一平这位阳城一秘。三位领导中,任潮涌与朱、何两位并无什么交往,只有同黄一平这位海北老乡有些交情。他一看这等阵势,知道来头不小,心里当即想到那批出租车。
朱、何、黄三人见面之后迅速消失。带他从上海回来的纪委常委,将一套纸笔推到任潮涌面前,和颜悦色道:“你是党员干部,也是一个聪明、爽快人,我们找你来哩,是想了解一下三年前那批出租车的情况,你看是口头谈呢,还是写下来?如果现在不想说也不要紧,等到想说的时候告诉我们一声。行吗?”
任潮涌一听果然是出租车的事,一颗高悬着的心反倒放下了。他知道,关于那批出租车的采购,自己不过是个挡在前头的走卒,现在这么多领导出了面,看来动作不小。他也明白,这件事幕后背景复杂、干系重大,他们绝不是冲着自己这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而自己到了这儿反而相对安全了。当然,如果自己能够坚持什么都不说,可能会更加安全。他料定,如果外边的那些人知道了自己被关押,一定会想方设法来解救。于是,他打定主意,坚决咬紧牙关,保持绝对沉默。
任潮涌在办案点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通过监控设备分毫毕现在黄一平面前,也印证了纪委、检察院专家的预测。
“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让他开口?可得赶在赴美国考察团回来之前哪,否则就要惊动海北那边了。”黄一平问。
纪委常委哈哈大笑道:“哪里需要那么久?凭我办案十几年的经验,五天之内保证让他开口。”
任潮涌的房间,是个经过了精心改造的单人间,窗户从外边用木板钉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只台灯别无任何照明工具,里面相当昏暗。开头两天,专案组将任潮涌扔在单人房间里,什么动作都没有,甚至连饭菜都从门洞里送进去。这样的环境,完全营造出某种囚禁的氛围。
也许是平时工作繁忙太过疲劳,开头两天,任副局长居然在房间里连续睡了二十几个小时,算是把过去欠的觉补了个七不离八。等到第三天,觉也睡足了,在里面慢慢体会到失去自由的滋味,任潮涌开始失眠,要么在床上辗转反侧,要么面向黑糊糊的窗外长吁短叹,连续折腾了也足有二十几个小时。这时,已然失去了时间、昼夜概念的任潮涌,慢慢进入了心理紊乱、烦躁状态。
任潮涌是个性格外向、情绪化明显之人,一旦进入烦躁状态便很难自控,而且马上失去了前两天的从容。在那暗无天日的狭小空间里,他一会儿要烟抽,一会儿要水喝,第四天的早、午餐粒米未进,到晚饭时居然提出要一瓶白酒。
对于这个特殊的拘押对象,专案组几乎完全满足其物质上的要求,只是不准任何人与其有语言交流,包括门口的哨兵、送饭的厨师,都只是用点头、摇头回应他。
那天晚上,任潮涌喝下半瓶白酒,好不容易昏睡了四五个小时,到第五天凌晨一觉醒来,果然提出要谈出租车的情况。但是,他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我只同黄一平秘书长谈,不能有别的人在场。”
39
环境整洁、陈设豪华的接待室,营造出一种与拘押环境完全不同的氛围。
黄一平与任潮涌相向而坐,每人面前都有一杯茶、一包烟,还有一只由花生、瓜子、开心果组成的干果拼盘。很显然,这样的氛围并非审问,而是老乡、朋友间的亲切交谈。
果然,黄一平一上来并不谈案件,而是先聊乡情。
“家里都还好吧?听说伯父身体不是很好?”黄一平问得貌似随意,实质却是精心准备。因为他知道,任潮涌是独生子,十来岁时母亲就去世了,父亲不仅一手将他培养成人,而且至今未再续娶。老人最近生病住院,刚刚出院没有多久。在海北,任潮涌孝敬父亲尽人皆知,每天无论多忙,早晚必到老父跟前嘘寒问暖。
提到父亲,任潮涌眼泪就出来了,说:“是啊,父亲身体不好,其实我本来也不想出国,可他老人家硬是劝我走,这才决定出去。”
“秘书长,知道我为什么忽然想说话,而且提出想和你单独谈吗?”任潮涌显然不想再纠缠于家事,马上转换话题问黄一平。
黄一平摇了摇头,坦诚道:“不知道。”
“那天,从上海回到阳城,你们几个领导同时出现在这里,我心里就有了数,感觉要出大事,而且可能会在劫难逃。后来,纪委领导说到出租车的事情,我心里又有点侥幸,觉得也许可以逃过此劫。可是,这几天关在那间小黑屋里,我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这件事我能扛得过去吗?需要我这个小个子来扛吗?而且,正如你刚才问到的那个问题,我在里面硬扛下去,万一自己缠在其中脱不开身了,外边我那年老体弱的父亲怎么办?”任潮涌说着,又抹了抹眼睛。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单独谈呢?”黄一平半是有点好奇,半是为了调节谈话气氛。
“两大因素:第一,我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个承诺,就是在吐露了全部实情之后,你得保证我马上恢复人身自由,而且不能影响我的前途。我知道,凭你现在的位置,一定能够做到这一点。当然,我也向你保证,在这件事上我个人没有收受任何好处。第二,出租车这件事情况比较复杂,牵扯到的领导多、层次高,我不能随随便便和什么人都说,告诉你也许是巨前最好的选择。”
“既然这样,你说吧。我现在可以答应你的是,只要你把出租车方面的情况如实、全部交代了,而且你在经济方面确无重大的违法犯罪行为,我可以保证你的自由和出路。”黄一平说。
“什么样的行为,属于你说的重大呢?”任潮涌还是不放心。
黄一平想了想,说:“只要你个人收受的钱物不超过二十万元,交代后又马上退还了,就可以。”
任潮涌长叹一口气,说:“好吧!”
黄一平口袋里放了一只微型录音机,任潮涌说的每一句话,包括那些轻轻的叹息,全部收了进去——
三年多前,海北县委书记于树奎突然提出集中更换出租车,并且要做到车辆型号、品牌、外观三统一,理由是省文明城市、全国卫生城市创建迫在眉睫。任潮涌时任交通局局长助理,奉命协助局长吴少红主办此事。当时,不少出租公司老总和司机提出,应当借鉴周边地区的做法,由各个公司及车主自行选择车型与品牌。按照任潮涌的想法,即便统一车型也应实行招标采购,允许多家供应商参与竞争。可是,吴少红告诉任潮涌:“这件事没得商量的余地,车辆牌子、型号、价格都已经确定,供货商也早就有了主儿,我们的任务就是走程序、办手续,把事情顺顺当当办成功。而且,这件事你得亲手办,越少人参与、知情越好。”
吴少红领着任潮涌到了省城,见过东方公司老总高林,然后就找个理由玩了金蝉脱壳。离开前,他又一次与任潮涌耳语:“你只要在合同上签字,别的事情一概不要管。记住,要把这件事当成一桩政治任务来完成。”
就这样,任潮涌作为买方代表,面对颐指气使的高林,几乎屁都没有放一个,就把购车合同给签了。至于这个东方公司及其老总高林是什么来头,那四百多辆车在哪里、长成什么模样,质量、价格、配置是否合理,他一点也不知情。至于吴少红叮嘱的政治任务是何意思,他更是一无所知。当时,东方公司财务总监要了任潮涌银行账号,说是事成后有一笔回扣。他本来想不要,可碍于吴少红的吩咐,也就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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