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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步影响几十年局势的好棋

赵廷辉向老布介绍他的时候,古立德只是在鼻子里轻轻哼了一下。老布听说这是新任县太爷,顿时伸出手,要行外国的握手礼,古立德故意将头扭向一边,装作没看见。

老布是一个多话的人,他既然决定要为白马镖局的死难者做点事,又恰好遇到县主簿大人,自然不肯放过机会。老布出门的时候,还想着要去一趟黔阳县城,取得主簿大人的支持,没想到出门就碰到了,怎么肯放弃这样的机会?

老布将自己的想法一说,赵廷辉为难了。倒不是他不能做这个主,就他个人来看,这件事是应该干的,只不过,现在县令就在自己旁边,轮不到自己表态。

偏偏这个老布不懂官场,见赵廷辉一言不发,便一再鼓动,说:“赵大人,只要你支持,别的事,我来做。”

赵廷辉看了一眼古立德,见他在前面走,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完全不明白他心里想什么,自己也就不敢表态,只好说:“嗯,我知道了。这件事啊,你也别急,政府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不,古大人领着我们去马家慰问,就是要商量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嘛。”

胡不来的心理活动也非常复杂,大凡这种募捐的事,都是捞钱的大好机会。自己才刚刚回到黔阳,机会就扑面而来,简直是激动人心。另一方面,他也不明白古大人的心事,从古大人自己坐一辆破车来县里上任以及不要仪仗来看,大概不是一个贪财的主儿。当然,表面上的不贪,有可能隐藏着更大的贪,这事,暂时还不好下结论。

胡不来最希望的结果是古立德说句话:“胡师爷,这件事是好事,你和赵主簿负责把这件事搞好。”真是如此,自己就能顺利挖到第一桶金。问题是,县太爷不开口,他自然不便开口。官场的套路,他门儿清,他可不想一开始就给县太爷一个不佳的印象。

相对而言,古立德的心理,倒是简单得多。首先,他不喜欢外国人,而不是针对老布。其次,他又觉得,这个老布,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出了这样的事,中国的官员,是能有多远躲多远,他却挺身而出,倒是和中国人不一样。可事情一旦涉及外国人,性质就变了,又不好公开反对,最好的办法,是政府出面搞这件事,给这个外国佬来个釜底抽薪。

一行人各怀着心事,到了马家门前。

马家也就是白马镖局。白马镖局和忠义镖局,在同一条街上。洪江有七冲八巷九条街,其中,一甲巷、财神巷和龙船冲是三条主街,洪江的一些大商号以及政府机构,大多集中于此。二十年前,白马镖局落户洪江,一开始,就和龙头老大摆出竞争的架势,在龙船冲的南端买地置屋,同样修了三进三层的大院,占地面积,比忠义镖局还大。只不过,忠义镖局选的是洪江的一处高地,出门就是九十九级台阶,使得忠义镖局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以至于很多洪江人说,白马镖局之所以未能超越忠义镖局,是因为在地理方位上,被忠义镖局压了一头。但白马镖局的创始人马占山并不这样看,他觉得忠义镖局选择那么一个地方,简直就是大糊涂。镖局嘛,常常会有镖车镖物进出,这些镖车镖物要爬九十九级台阶,需要多付出多少成本?何况,他也并不认为白马镖局就输给了忠义镖局。二十年间,白马镖局将周边的地依次买下来,除了镖局所在地,老二马占林和老三马占坡,也都分别置地盖了窨子屋,气势规模,一时间在洪江无人可比。

白马镖局的门前,悬挂着一面镖旗,上书白马镖局四字。这面旗自从挂上去,就没有落过半旗,但今天特殊,不得不下了半旗,整个白马镖局,一片零乱。虽然马家并没有死人,可毕竟镖局死了人,又伤了这么多,死者的抚恤,伤者的救治,需要花去一大笔钱。

走进白马镖局,感觉到的是一片悲情。

县政府早已经有人把古立德等到来的消息通报给马占山。大战之后,马占山和古立德匆匆见过一面,此刻,县太爷竟然专程来访,对于大难之后的马家,是一件天大的事。马占山立即召集全家老小,迎到门外。

古立德没有坐轿,一行走到门前,马家早已经在此迎候。等古立德到达时,哗啦啦跪下一片,男人的脸上充满悲戚,女人的脸上挂着泪痕。古立德上前扶起马占山,然后说了一番代表县衙慰问的话。

古立德的话一完,又跪下了一片,大家一致请求县令要给黎民做主,要为死难者报仇。

古立德这次没有亲自牵起马占山,而是让赵廷辉去干了这件事。

赵廷辉对马占山说:“马总镖头,古大人此次前来,有两重意思,一,自然是对死难者以及白马镖局予以慰问,二,要和白马镖局商量一下善后事宜。”

赵廷辉原想说商量一下剿匪事宜,话到嘴边,又变了。毕竟,是否剿匪,他说了不算,这话,得县太爷说才行。

马占山于是将古立德等领进了前庭,将古立德请到主位坐了,又请赵廷辉坐了次主位,老布坐了阁老位,自己落在西席的头位。

刚刚落座,下人端上茶来。古立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时便说:“好茶,这应该是黑茶中的上品黑美人,至少是十年以上的陈茶。”

马占山接道:“古大人是品茶的高手啊。”

古立德来到了黑茶之乡,自然不能露怯,而且要开好这个头,就得露一手,道:“我这个人嘛,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爱好,就爱这个茶。对于品茶,还是有些心得的。”

马占山认为古立德是在索贿。大清朝的官场就是如此,偌大一个官员,凭什么跑到你家里来?你要是不识做,以后就永远没有机会了。相反,趁着这天上掉下的机会,和县太爷的关系搞好了,以后还不是财源滚滚?

马占山说:“既然古大人是行家,正好,我家里有一种茶,不知是什么来路,求大人帮我鉴定一下。”

古立德大感兴趣,立即说:“哦,有这样的事?”

马占山于是吩咐马智源:“去,把那叫不出名的茶拿来,给古大人鉴定一下。”

马占山有三房老婆,共生了七个儿子。长子马智源,次子马智能,三子马智华,四子马智琛,五子马智言,六子马智胜,七子马智伦。除了几个年纪较小的孩子外,其他孩子均在。不过,马占山这七个儿子,性格各不相同,马智源吝啬,马智能刻薄,马智华狡智,马智琛和这个家格格不入,聪慧耿直。马占山小声地对马智源说:“去,把我们存的渠江薄片拿来。”马智源暗自一惊,渠江薄片,黑茶中的极品,而白马镖局藏有的少量渠江薄片,均是年代久远的陈茶。这些茶已经无价,属于马家的镇宅之宝,秘不示人。

马占山似乎看穿了儿子的心理活动,轻声道:“磨蹭什么?叫你去,你就去。”

马智源还没有搞清父亲的意思,又问了一句:“拿多少?”马占山说:“先拿一饼。”

黑茶并不仅仅产于湖南,湖北、四川、云南等地,均产黑茶。仅以外形来分,湖南黑茶和湖北黑茶,有一个最大的区别,湖北黑茶,被制成砖形,因而被称为砖茶。而湖南黑茶,被捆成一个圆柱形,有十两茶百两茶千两茶,出售时,茶商可以根据客人的需要,切成大小不同的块,这样的块,就成了茶饼。

马家保存的这种茶,存量已经不多,如果再切下一块饼,差不多就去了一半。这可是给县太爷上了一份大礼。马智源还在磨蹭,马智琛却抢先一步,去了后庭。

古立德转入正题,说:“马总镖头,我这次来到贵府,主要是三层意思。”

赵廷辉说的是两层意思。古立德毕竟是县太爷,如果依着赵廷辉的说,显得不够高明,所以,他说是三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古立德说,“白马镖局,遭此大难,我代表县政府,对死难者家属以及白马镖局的相关人员,予以慰问。请马总镖局,一定转达我的意思。”

听了此话,马占山自然表示感谢。

古立德接着说:“第二层意思,野狼谷的土匪,已成为公害,我想剿匪,可县里包括洪江汛把总署,力量实在有限。要剿匪,必须借助民间力量,我想听一听马总镖头的想法。”

此言一出,马占山半天没有说话。白马镖局吃了野狼帮的大亏,自然想报仇。问题是,全县的官兵加起来,才一百多号人,平时欺压百姓还可以,让他们去剿匪?岂不是笑话?自己若是答应古县长,打头阵的,可就是白马镖局,若是再死几个人,自己这镖局,还能在洪江立足吗?

古立德见马占山半晌不语,便问:“马总镖头有顾虑?”

马占山不得不说:“我听说,野狼谷聚集了四五百土匪,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而我们黔阳县,就算把官兵和镖局的人加起来,大概也只有四五百人手。一比一……”

古立德明白了马占山的意思,大家不是不想剿匪,而是像周永槐、王顺清一样,怕。

古立德说:“有关这一点,请马总镖头放心,我肯定不会拿鸡蛋去碰石头。真的碰了,我这个县太爷,也当不成。真要剿匪,我肯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马占山说:“既然古大人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是为万民之福,我如果再不答应,就是我不懂事了。不过,我能否向古大人提个建议?”

“请讲。”古立德说。

马占山自然不肯放过任何机会。此次遇匪,自己损失惨重,拉开了同忠义镖局的距离。若是县太爷剿匪,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忠义镖局置身事外。

他说:“整个黔阳,除了官府,力量最强的,还是忠义镖局。古大人如果要剿匪,没有忠义镖局的支持,恐怕很难成事。”

古立德说:“这个自然。只要在马总镖头这里谈妥了,接下来,我就去找刘总镖头。”

马占山也清楚,既然县令要剿匪,自己如果拒绝,将来在洪江,肯定就站不住脚了。除了答应,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他说:“既然这样,我没问题,白马镖局,保证全力支持古大人。”

古立德得到这个承诺,便说出了第三层意思,也就是为此次事件的死难者募捐。这件事,官府自然不便出面,他又不想让一个洋人出面,将来这件事给人留下把柄就不好了。他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政府方面,就由赵主簿和胡师爷负责,由他们组织洪江乡绅以及德高望重者出面组织。

事情原本是老布提出的,可古立德宣布此事时,却把老布绕过去了。老布自然不明白这里面的微妙,倒也不在意,暗中惊喜的是胡不来。他实在没想到,好事这么快就落到了自己头上。只不过,这个赵廷辉到底是红是黑,他还不是太清楚,需要好好摸一下底。

正事说完,马智琛拿着一块茶饼出来了。马占山也没在意为什么是马智琛拿了茶饼来,示意儿子将茶饼交给古立德。

古立德接过茶饼,并没有看茶饼,而是先看马智琛。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叫马智琛吧?”古立德问。

马智琛显得有些腼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马占山说:“正是犬子马智琛。难得古大人记得犬子的名字。”

古立德并没有看马占山,而是盯着马智琛,问:“愿不愿意跟着我在县衙当差?”

马智琛和余海风的心境相似,觉得和这个家格格不入,想逃离。余家在和顺有分号,余海风可以逃去那里。可马家只在洪江,马智琛无处可逃。听了古立德这样说,马智琛顿时惊喜,他很担心父亲会反对,因此抢着说:“我愿意。”

古立德于是转向马占山:“马总镖头的意思呢?”

马占山一时不明白古立德何意,转而又想,在中国,商业总是末品,当官才是正道。王顺清就是典型的例子,他是王子祥几个儿子中,最不肯读书的一个,后来走通门路,由家里出钱捐了个官。而今,洪江名义上的首富是张祖仁,但大家都知道,王顺清才是洪江的隐形首富,他的身家,恐怕比张祖仁多出不止几倍。再说,马家在洪江,始终被别人看成是外来户,似乎有些格格不入,若是能出个官,地位肯定不一样。

马占山说:“古大人能看上犬子,是他的造化。我只是有些担心,他年轻不懂事,把古大人的差事办砸了。”

古立德说:“既然你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定了。从明天开始,就让他跟着我。”

说过之后,古立德开始看茶饼,起先还有些漫不经意,只看了一眼,眼睛立即大亮。他拿起茶饼,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再用指甲盖挑出一点茶叶,放在舌头上,仔细品了品。

“马总镖头这个茶饼,应该有来历吧。”古立德问。

这个茶饼确实有来历,与马家到洪江落脚直接相关。只不过,这是马家最大的秘密,马占山不能说,就算是马家人,也并非个个都清楚。马占山说:“有没有来历,我不是太清楚,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你父亲留给你的时候,没有告诉你来历?”古立德问。

马占山说:“我父亲死得突然,就算有什么来历,他也来不及说。”

古立德说:“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渠江薄片。渠江薄片在湖南黑茶中,可称鼻祖,也是湖南黑茶中最好的茶。但整体来说,湖南黑茶,是以薄利多销闻名于世,所以,这些渠江薄片刚生产出来时,价格一般。但这饼茶,不一样。”

马占山问:“为什么不一样?”

古立德说:“关键在于时间。如果我的估计不错,这个茶饼,可能有一百年以上的历史。”

“一百年以上历史?不可能吧?”马占山说。

“所以,我才想问一问这饼茶的来历。”古立德道,“既然马总镖头无法说明来历,我的话,也只能算是参考,不能作数。”

马占山抓住了机会,说:“这饼茶,放在我家,也就是一饼茶而已。既然古大人如此看好,我就送给古大人,作为一点小礼物吧。”

听了这话,古立德的眼前立即一亮,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眼中的光便消失了,他说:“马总镖头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饼茶,我不能要。”

“为什么?”马占山说,“我能知道原因吗?”

古立德说:“就算再普通的黑茶,放二十年以上,也已经价值连城,何况这饼茶有可能超过了百年,那就成无价之宝了。我作为朝廷命官,岂能收受如此贵重的礼物?这是万万不能的。”

马占山还想坚持,道:“可是,对于我们马家,这只不过是一饼普通的茶,甚至还不如刚才的黑美人。”

古立德和马占山,一个执意要送,一个力拒,可急坏了一旁的胡不来。以胡不来的阅历,自然清楚,马占山这是要向古立德行贿,但又故意装糊涂。一方面,胡不来惊叹马占山送礼送得可真是高明,不着痕迹。另一方面,又害怕古立德是真的水米不进的清正廉洁。当师爷的,不就是想跟着主子捞好处吗?主子如果太干净,师爷哪有油水可捞?胡不来怎么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真有清廉的官,同时,又担心自己投错了门,真遇到一个奇葩,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当然,胡不来也有惊喜。这白马镖局,竟然藏着如此宝贝,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想办法弄到手。

马占山拿出渠江薄片,原是想行贿县太爷,却不想露了宝,给自己家惹出一系列祸患。当然,这是后话。

※※※※※※※※※

余海风睡过了头,一觉醒来,天已经微亮。

这段时间经历的事不少,他仿佛一夜间长大了许多,脑子里塞满了事,倒床上,这些事,便一幕幕在脑子里闪过,闪得最多的,还是表妹刘巧巧。余海风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病,他一直努力想把刘巧巧从心里赶走,可越赶表妹越往他的心尖儿上钻。

余海风翻身起床,奔向后院。

一般人家,后院通常用来当库房,但余海风家的后院是干净的平坝,正面的墙壁上有四个红色的大字:智、勇、敢、为。左边靠着墙壁是一个兵器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些刀枪棍棒,右边吊着几个沙袋、练臂力的石锁以及石头轱辘。后院就是一个练武场。

余海风走进去,看见弟弟余海云一只脚独立,另一只脚几乎是齐着肩膀抬过了头顶。武术之中,这个叫直立劈叉,寻常的人做不了这个动作,会点功夫的人也难做出这个动作,要经常训练的人才能做出这个高难度的动作。崔立背对着余海风站在余海云身边,一手扶着余海云的腿,在指导着他。

余海风在和顺四年,虽然一直没有间断武功练习,但毕竟没有老师。这次回到洪江,余海风很快把这四年落下的课程赶回来。余海风走过去,叫了一声舅舅。崔立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显得很冷淡,像是两把闪着寒光的刀,直刺余海风。

崔立说:“怎么回事?又迟到了。”

余海风有些怕舅舅,只得小心地认错。崔立再扔给他一个不满的眼色,松开了余海云的腿,说:“你们自己练,我到楼上休息一下。”径直走了。余海云没料到舅舅会突然松手,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差点倒地。好在练武的人,身手敏捷,顺势一跳,站稳了。

余海风看了远去的舅舅一眼,从兵器架上拿了一把弯刀,开始练起来。他本不擅长用刀,只是经常和朱七刀一起,对刀这种兵器有了几分喜爱。更何况前几天看到朱七刀对敌,两把刀使在他的手里,行云流水,仿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余海风记住了朱七刀的招式,此时有意试一试身手。

余海云照例拿过的是一杆长枪。

两兄弟的武功,都是舅舅教的。几乎整个洪江都知道,舅舅崔立最擅长的是长枪,能把一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只有余海风余海云兄弟知道,舅舅还有一套独门绝活,追魂腿。如果将腿法和枪法合二为一,那才是真正的威力无比。不过,崔立严令两兄弟,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施展腿法,更不能对外人说起。小的时候余海风好奇,问为什么,被舅舅狠狠打了一顿,至此,兄弟俩再也不敢提起此事。兄弟俩极为好奇,私下里多次讨论,均不得要领,却又不敢问舅舅。

特别是余海风,他总觉得,打小时候起,舅舅对海云的感情,要比对自己深得多。再想到他一把年纪,竟然不肯结婚,以上种种,让崔立显得极其神秘,也让初晓世事的余海风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似乎每一个人,都藏有一个巨大的秘密。

余海云练了一趟枪,没见舅舅出来,便看了一眼哥哥,对于哥哥使的刀法十分好奇,随口问:“哥,七刀叔教你刀法了?”

余海风一怔,忙摇头:“没有啊!七刀叔怎么可能教我刀法?”通常练武之人,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武功教给别人,除非是徒弟或者亲人。

余海云眼中闪过疑惑的神色:“七刀叔脾气古怪了一点,不过他对你很好嘛!老实说,七刀叔的刀法不错,舅舅经常称赞他呢。如果会他的刀法,以后遇到厉害的土匪,就更不用担心了。”

整个洪江都知道朱七刀的刀法好,同时也都知道,朱七刀是个怪人,整个洪江,几乎没有一个朋友,不知有多少人想拜他为师,可是,无论人家提着怎样的礼品上门,他都一律不开门。余海云此时问出此话,自然是羡慕加上忌妒,同时也是试探。

余海风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七刀叔又不收徒弟,如果他收徒弟,我愿意拜他为师,多学一门武功。我们经常在江湖上行走,有武艺防身,是好事嘛!”

余海云哦了一声,有些失望,不过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哥,我们来拆几招吧!”

余海风兄弟从小一起练武,几乎天天拆招,武艺仅仅练还不行,必须有实际交手的经验。兄弟俩对拆就是掌握临场发挥的经验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余海风也没有多想:“好吧!”

余海云有些兴奋地说:“今天我们练腿法。”

余海风点了点头,把刀放在兵器架上,缓缓走到练武场中间,还没有站稳,余海云就一步跃了过来,飞腿就踢。

舅舅崔立只教过余海风十招腿法,余海风刻苦练习的时候,体会到腿法变化多端,不过只能和弟弟过招,不能在外人面前使用,就不知道腿法究竟有多么大的威力。但和弟弟过招,兄弟俩都熟悉招数的变化,就像自己的左手和右手较量一下,能有什么结果。

余海风见弟弟飞腿来踢,并没有在意,后退了几步,摆了个防守的架势。余海云一招不中,脚一落地,一纵身,高高跃起,两腿连环踢来。余海风不慌不忙,双臂平举,格挡住弟弟的进攻。

余海云连环踢不中,人已经往下落,这个时候,他的双肘呈泰山压顶的招式压向余海风。余海风依然以双手胳膊格挡,不过,也就在余海风双手格挡住余海云双臂的那一瞬间,余海云双臂一压,人借力往上一跃,右腿膝盖闪电一般顶在余海风的下巴上。

原来,余海云泰山压顶是虚招,下面那一招顶才是实招,变化快,来势疾。余海风感觉到不妙,猛地往右边一偏。余海云的膝盖磕在余海风左边的脸上。

余海风耳朵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摔了出去。

余海云兴奋得一声大吼:“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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