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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红颜薄命

檀羽冲把生死置之度外,把暖玉箫舞得风雨不透,转眼化作一团绿色的光华,居然在两大高手围攻之下,有攻有守,柳元甲刚才与他单打独斗,也还可以稍占点上风,现在与文逸凡联手斗他,反而给檀羽冲占了优势,不由得好生诧异:“难道他刚才是故意隐藏实力?”想法跟文逸凡一样。

他们这一猜测,只能说是对了四分之一。檀羽冲与文逸凡在西湖那一战,的确是未尽全力的,但当时文逸凡也未尽全力,倘若双方都尽全力的话,檀羽冲也只能稍胜一筹而已,决计抵御不了文逸凡这样的两个武功高手的。至于刚才在密室中和柳元甲的交手,则檀羽冲早已经是出了全力的。那么他怎的又能以一敌二了,这是因为一个人到了危急的关头,身体的潜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发挥得淋漓尽致之故。不过“潜能”也不是“无限”的,发挥到了极点,虽可远胜平时,却不能扭转根本形势。

过了数十招,檀羽冲渐感不支,他抱着的钟秀灵忽然发出呻吟,好像梦呓一般喃喃自语:“大哥哥,大哥哥,你别理我,让我去见爷爷,去见爷爷!”显然她是在掌风激荡之中,被惊醒了的。文逸凡的笔法神妙非凡,尽管他每一笔都是向着檀羽冲的要害“招呼”,笔尖却似长着眼睛,总是恰到好处的避免触及钟灵秀,但柳元甲却是毫无顾忌的,此时他忽掌忽指,指法固然是在寻瑕找隙,掌力也加强到了八九分了,他的劈空掌力在三丈之外便可伤人,何况是近身搏斗?钟灵秀之所以没有受伤,那是全靠檀羽冲为她掩护得宜之故,檀羽冲的潜力发挥到了极点,是可抵消柳元甲的劈空掌力。

但此时他渐感不支,却是没有把握令钟灵秀不被波及了。他听得钟灵秀的呻吟,不由得心头一震,暗自思量:她的爷爷已受我连累死了,我还能够让她也陪我死么。他心里明白,只要时间稍长,他和钟灵秀恐怕同归于尽了。

文逸凡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叹了口气道:“檀羽冲,你还不肯投降吗?你死了不打紧,连累了这小姑娘,你于心何安。”也不知道钟灵秀是否已经清醒过来,忽地叫道:“大哥哥不要投降,这是爷爷说的!”

檀羽冲的傲气与郁气并发,朗声吟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彼何人哉!”玉箫横挥,一个旋风急舞,绿光暴涨,把柳元甲和文逸凡都逼开了。他心头激愤亦已到了极点,把残余的潜力都逼了出来!剧斗中檀羽冲忽觉喉咙间有股甜意,鲜血冒上喉头,虽然他立即把这口鲜血咽了下去,可嘴角已是沁出血丝了。文逸凡喝道:“檀羽冲,你还不投降,当真要和这小姑娘一起死么?”就在此际,忽听得银铃似的娇笑声,玉面妖狐赫连清波走出来了。

柳元甲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格……呃,呃,你出来做什么?”他一时情急,几乎把“格格”两个字说了出来,蓦地一省,有文逸凡在他旁边,如何可以暴露赫连清波的身份,只好用含糊不清的喉音,把“格格”念成“呃呃”。“呃呃”是好像“咳咳”、“唉唉”一类用来加强语气的声音,许多人在说出正文之前,习惯用这类“助语词”的。

赫连清波道:“柳庄主,我要你们活擒他的,怎么你竟是要杀他呢?好,你没本领拿他,我只好自己出手了。”

说到“出手”二字,立即把手一扬,只听得“乓”的一声,一颗弹丸在空中爆炸,弹丸虽小,烟雾却快速弥漫,转眼间在这园子里已是只能看见幢幢的黑影了。这烟雾还有一样古怪,它是带着淡淡的幽香的,闻到香味的人,练有内功的还勉强可以支持,未练过内功的则是在片刻这之间,便都晕了过去。

檀羽冲不怕香雾弹,只怕钟灵秀中毒,好在他还有一颗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赶忙把这颗碧灵丹纳入钟灵秀口中,江南的侠义道倒了一大半,柳元甲比较好些,但他开口说话,吸进不少迷香,也是不大好受。他暗自思量:“玉面妖狐救走檀羽冲,我虽然可以向完颜王爷告她的状,她只不过是个干格格,不怕斗不过她,但事情总是预留退步,目前王爷还是要利用她的,我若把事情做得太绝,对我也未必真有好处。”如此一想,他也故意装作中了毒的模样,放弃追踪了。

赫连清波是千柳庄的常客,熟悉道路,檀羽冲跟着她走,不久,就出了园门。

常州老武师孙仲是头头之一,喝道:“大伙准备暗器,‘招呼’客人,我数到三声,大伙儿就发暗器吧!”

有人问道:“钟不鸣的孙女在那奸细身边,怎么办?”

孙仲道:“她自甘堕落,若不离开那个奸细,一并射杀!”

檀羽冲看见临安丐帮的副舵主崔浩也在这班人中间,叫道:“崔大哥,请你们听我说明真相如何?”

崔浩那次险伤在南山虎手下,幸亏得到檀羽冲救他性命,便道:“孙老前辈,文大侠还没有出来,不如等他出来,咱们再行论处不迟。”

园门处有辆马车,到了这个地步,檀羽冲只好由她摆布,抱着钟灵秀跟她上了马车。

孙仲带领十多人内功较高,中毒较轻的侠义道追了出来。暗器纷飞,不过只有几枝强弓射出的硬箭插入马车车厢外面的板壁。

本来暗器是追不上马车的,但赫连清波还是辣手反击。

“蓬”的一声,火光耀闪,烟雾迷漫,烟雾之中还有许多金色的光芒闪烁。原来她这次发出的暗器名为“毒雾金针烈焰弹”,比“香雾弹”更加厉害。那些金色光芒乃是细如牛毛的梅花针。

只听得“卜通、卜通”的倒地声与“哎哟、哎哟”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有的中毒昏迷,有的被梅花针刺伤,十多个江南好汉,全都倒下去了。

檀羽冲虽然已经脱险,心头可是一点也不轻松。他的耳朵好像听得见那些人的怒骂和惨叫!

“这次伤的比上次更多,我这个金国奸细的嫌疑恐怕更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赫连清波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冷冷说道:“你又在嫌我的手段太过毒辣是不是?嘿嘿,若不是我用这等毒辣的手段,你和你怀中的这位小姑娘恐怕都要变成刺猬了!”

檀羽冲不作声。

这马车跑的飞快,赫连清波沉默了半个时辰,忽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好,你要骂我就尽管骂吧,我让你骂个痛快!”

檀羽冲忽道:“你别说了,我把我这条性命还给你!”

赫连清波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檀羽冲道:“我这条性命是你替我捡回来的,按照江湖规矩,我是应该任由你来处置了。”

赫连清波道:“这么说,你是愿意跟我回京了?因为我并不是想要你的性命。”他目光射到檀羽冲面上,但见檀羽冲的面上毫无表情。

檀羽冲淡淡说道:“我的性命都是你的,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何须问我愿不愿意?”

赫连清波道:“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的好。”

檀羽冲冷冷笑道:“我知道,你和柳元甲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赫连清波道:“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存心害你?”

檀羽冲道:“不错,你是不许柳元甲害我,你只不过是要他废掉我的武功。你现在是不是要我自行废掉武功,你才能放心收我做你的仆人?”

赫连清波花容失色,半晌,颓然道:“我本来可以和你解释的,但想不到你对我的误会竟是如此之深,多说也无益了。好,你说,你想怎样,我都依你。”

檀羽冲道:“我还是那句老话。”

“什么老话?”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赫连清波冷冷笑道:“我走的未必是阳关道,不过现在也还未是你走独木桥的时候。”她移开目光,望向车窗外,有一队的金国士兵,正从前面走来,原来赫连清波已经绕过边关,踏入金国的辖区了。

她的马车已经竖起完颜王爷府的旗号,士兵队长也是见过她的,慌不迭叫兵士躲过两旁,给她让路。赫连清波也不理会那个队长的“问安”,只是摆一摆手,就飞车直过。

钟灵秀仍然昏迷在檀羽冲的怀中,檀羽冲对外间的一切,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路上碰见的金兵越来越少,终于见不到了。他们已经进入“无人地带”的山区。

赫连清波停下马车,说道:“我把这辆马车留给你。你可以和你这位姑娘走你的阳关道了。”

檀羽冲道:“用不着,我还能走路。”

赫连清波陪他走下车,叹口气道:“你连我的一点小小心意,都不愿意领受?”

檀羽冲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我可得把话说个明白,你今日救了我的性命,我会报答你的,但我却不能让你利用。”

赫连清波道:“我不要你的报答,你也无须给我报答。去年在归云庄,你也曾经救过我一条性命,如今我只不过是还了这笔账而已。”转身走回马车。

檀羽冲呆了一呆,目送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一点怅惘之感。

赫连清波忽然回过头来,说道:“我几乎忘记了一件事情,我知道你有碧灵丹,可以保全这小姑娘的性命,但有了我这枚解药,功效可以更好一些,而且可以永绝后患。”说罢,拿了一枚解药给檀羽冲。

四目相交,两人都不禁颇多感触。檀羽冲避开她的目光,说道:“你怎么还不走?”赫连清波道:“咦,你的面色好像有点不对,是受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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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羽冲道:“没什么,多谢你的关心,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赫连清波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样散了也好。你自己多加保重吧。”

檀羽冲目送马车远去,心里想道:“是啊,我也该走了,但天地虽大,何处是我容身之地?”不错,赫连清波如今已是站在和他敌对的地位,但他们毕竟曾经是朋友。他初懂人事,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如今是连最后一个“朋友”也失去了。

他来到江南,本来是想结交朋友的,哪想得到会弄成这个局面,江南的侠义道不是把他当作朋友,而是把他当作敌人了。

他想起了母亲的遗志,真是欲哭无泪。“娘亲一生的心愿,就是盼望宋金两国修好,永绝干戈。但在我今天的处境,又怎能完成娘亲的心愿呢?”

迷茫中他的耳边响起了母亲临终的吩咐:“儿啊,你要记着,你的爹爹是金国人,你的娘亲是宋国人,你要做出一番事业,让金宋两国的百姓如同一家。”迷茫中他又好像看见文逸凡指着骂他:“奸细,奸细,你这个金国的奸细!”好像看见了伤在他手下的江南侠义道对他怒目而视。

迷茫中,他听见了钟灵秀发出的一声呻吟,这才瞿然一省,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这个义妹可不能让他再失去了。钟灵秀还没有醒来,他给她把了把脉,脉搏正常,他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当下把赫连清波交给他的那颗解药,纳入钟灵秀口中,心中苦笑:“从今之后,恐怕也只有这个义妹愿意陪伴我了。但我还能够连累她吗?”他抱着钟灵秀继续前行,胸口的郁闷越来越甚。他是在山上朝北走的,山路崎岖,他抱着个人,很感吃力,有次还险些摔倒。他不禁心头一凛:“我怎的这么不济事?”试一运气,只觉丹田隐隐作痛,他明白了,他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如今已是筋疲力竭了。

原来他在千柳庄扑救钟灵秀之时,后心受了柳元甲劈空掌力所伤,跟着又以寡敌众,当时强运玄功抵御,内伤今始发作。

他抱着钟灵秀,走上前面山头,想要找个地方歇息,运气自疗。忽地听得树林中有人大声吆喝,隐隐还听得兵器交击之声。

檀羽冲将钟灵秀藏好,悄悄走入树林偷看。

只见树林里只有三个人,都是他认识的。一个是黑石庄的庄主石雷,一个是常州大侠金刀刘天化,一个是王宇庭的三寨主焦挺。檀羽冲上西洞庭山拜会王宇庭那天,这三个人是曾经联手与他为难的。

檀羽冲一看之下,不觉大为奇怪!

只见刘天化正在挥舞他那把重达三十六斤的金刀,追斩石焦二人。

檀羽冲大为奇怪,他们本来是好朋友的呀,怎么的自相残杀起来了。

焦挺叫道:“刘大侠,你不认得我了吗?”

刘天化喝道:“我认得你,你烧了变了灰我也认得你!你这小妖女,害得我好苦,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焦挺是个虬髯大汉,竟然被他叫做“小妖女”,在旁边偷看的檀羽冲都忍俊不禁,焦挺本人当然更是给他弄得啼笑皆非了。

但谁也笑不出来。因为刘天化的话虽然好笑,动作却是一点也不好笑,他真的是一刀向焦挺劈下来了。

焦挺的狼牙棒也是重兵器,但气力却不及刘天化大,刀棒相交,“当”的一声,狼牙棒歪过一边,险些脱手。焦挺虎口已给震裂。

石雷叫道:“刘大哥,你醒醒,我是……”

他和刘天化是结义兄弟,按说刘天化即使怎样神志不清,也该认得他的。哪知他还未报姓名,刘天化已在喝道:“檀羽冲,你这小白脸,兔崽子,我认得你是妖狐的帮凶,如今却想来哄我上当么,我一刀劈了你!”

当他叫出“檀羽冲”姓名的时候,躲在一旁偷看的檀羽冲还以为是给他发现了,听下去才知道他是把石雷当作是“檀羽冲。”

石雷面如锅底,身高六尺,和檀羽冲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竟然给骂为“小白脸、兔崽子”,不禁摇头苦笑,说道:“刘大哥,请你仔细看清楚,我这张脸是玄坛脸还是小白脸。”

刘天化喝道:“我知道你会改容易貌,玄坛脸也好,小白脸也好,总之你是那混账小子檀羽冲,有胆的别走,吃我一刀!”声出招发,不仅一刀,第二刀,第三刀都向石雷斩下来了,一面追斩,一面大骂“妖狐”与“小白脸。”

檀羽冲虽然不是和他交手,但他这样胡骂一通,不觉也是啼笑皆非。“怪不得在千柳庄没有看见他们,想必他们以为我已经过了边界,所以追到这里来了。但刘天化怎的会发了疯呢?”

檀羽冲猜得没错,追兵是分成几路的,这三个人武功较高,是以他们自愿冒险深入金国这方的边境、山区,搜查檀羽冲的踪迹。却不料碰上赫连清波。而赫连清波也正是因为碰上他们,知道檀羽冲身处险境,这才特地赶来千柳庄的。

事情闹得更加不可收拾了。焦挺皱眉道:“他早不发作迟不发作,偏偏在这个时候患起失心疯来。这里已经是金国的地界了,怎么办?”

石雷避开刘天化的连环三刀,说道:“要是惊动了边关上的士兵可不是好玩的,只好将他制服再说了。”

石雷正当盛年,论武功也不在刘天化之下,再加上一个焦挺,按说是足以制服刘天化有余的。但刘天化发了狂,力大如牛,石焦二人又怕失手伤了他的性命,反而给他的一阵金刀乱劈,杀得手忙脚乱,狼狈非常。

焦挺叹道:“他实在疯得厉害,咱们又不能伤他,这样闹下去,咱们即使不是被他所伤,迟早也会给金兵发现。那时咱们可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石雷道:“话是不错,但咱们总不能抛开刘大哥不理!”他突然抓起一把泥沙,向刘天化洒去,捏着嗓子,扮女声道:“老匹夫,你给我乖乖滚回去!你若是再像猎狗一样追踪檀羽冲,当心我取你的性命!”

刘天化舞刀防身,叫道:“小妖女,别人怕你的毒香,我不怕!”说时迟,那时快,石雷趁他眼睛未敢睁开之际,一掌打中他的小腹。刘天化大喝:“小妖女,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但他着了这掌,却好像打掉锐气似的,锐气一泄,脚步踉跄,登时呈现不支之象。

再过片刻,只见他口吐白沫,金刀劈出,刀道大减。焦挺的狼牙棒猛地一磕,把他的金刀打落。石雷扑上前去,将他抱住。

焦挺卸下腰带,说道:“刘大哥,对不住,我们要背你回去,只好请你受点委屈。”

他用腰带来缚刘天化的双手,刘天化本来是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的靠着石雷的,此时突然大喝一声,反而一个肘锤撞了焦挺,石雷刚刚松手让焦挺缚。没料他竟“死灰复燃”,要救焦挺已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刘天化撞翻焦挺,立即骑在他的身上,扼着他的喉咙,哈哈笑道:“小妖女已经给我捉住了,谁敢过来,我就扼死这小妖女!”

石雷忙道:“他是帮你的,你若杀了他,那小妖女追到,谁人帮你抵挡。”

刘天化似乎稍微清醒了些,说道:“我抓住的不是小妖女吗?”

石雷道:“当然不是,小妖女是有长头发的,你摸一摸看,他可是光头!”

刘天化用不着伸手去摸光头,眼睛也看得见的。但他仍然说道:“小妖女是妖精,妖精会七十二变。”

石雷道:“刘大哥,你总该记得太湖七十二家寨主王宇庭吧?他是你最敬重的人呀!”

刘天化也不知是否记得,他眨眨眼睛,说道:“那又怎样?”

石雷道:“你抓的这个人,他是王寨主手下的三当家焦挺呀!你不卖我的账,也该卖王寨主的账!”

刘天化喝道:“我不知你在胡说什么,天王老子的账我也不卖!”

他的呼吸气息越来越重,脸部青筋暴起,神情极为恐怖。石雷虽然不是使毒的行家,也知道这是毒性就要大发作的先兆,生怕他控制不住,真的一下就扭断焦挺的脖子。

忽地隐隐听得远处有号角声传来,边境的金兵似乎是已在出动了。

焦挺说道:“石庄主,金兵恐怕就要来了。别理我,你快走吧!”

石雷涩声道:“咱们三个人一起出来,只我一个人回去,活着也是没有什么意思。”

焦挺道:“刘大哥中了那妖女的毒香,已是迷失了本性,而且那毒香还不是普通的迷魂香,即使他能够暂时清醒过来,但得不到解药,还是活不成的。”

檀羽冲听到此处,心中登时明白:“原来刘天化是中了清波的香雾弹之毒!”

而香雾弹有两种,一种只具迷香效能,一种是加上其他毒药配制,药力也特强。不过也有缺点,毒力不能及远,敌人若在百步之外,就可避免中毒。刘天化中的香雾弹之毒,显然是这一种。它的毒性,第一步能使人变成疯狂,此时倘若得到解药,还可以保全性命。倘若得不到解药,第二次发作,那就是必死无疑了。

石雷显然亦已知道无法挽救刘天化的性命,泫然欲泣,说道:“刘大哥你莫怪我对不起你,这是为了你的好,你一世英雄,与其命丧金寇之手,不如我成全你吧!”举起手掌,就想扑过去一掌把刘天化打死。

要知此时若是不把刘天化打死,金兵一到,连焦挺也活不成,不是给金兵乱箭射杀,也会给刘天化扼死的,既然刘天化反正也免不了一死,那就不如杀一个救一个吧。这是石雷的想法。刘天此时气力已衰,石雷自信已是可以取他性命。

石雷咬一咬牙,狠起心肠,闭上眼睛,正要扑过去一掌打死刘天化,忽听得有人喝道:“且慢!”

石雷大吃一惊,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少年,手里拿着一支玉箫,已从树林里走出来,这一惊更是把他惊得呆了。

这少年,可不正是他们所要追杀的“金国奸细”么?石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眨眼,檀羽冲已是从他的身边走过去了。檀羽冲喝道:“刘天化,你看看我是谁?”

刘天化虽然神智未清,但真的檀羽冲出现,他毕竟还是认得的。他喝道:“我认得你,哼,你这小贼,我正要杀你!”

檀羽冲道:“好,那你就过来杀我吧!”

刘天化的注意力被檀羽冲的出现吸引过来,他扼着焦挺喉咙的那只手不觉就放松了一些。檀羽冲趁这个时机,一口罡气从玉箫中吹过去,刘天化打了个颤,说时迟,那时快,与此同时,焦挺已是挣脱他的掌握。他死里求生,用的气力不会小。刘天化也不知是禁受不起他这股猛力,还是禁受不起檀羽冲从暖玉箫中吹出的那口罡气,晃了两晃,就像一根木头般倒下去!

檀羽冲将他抓住,只见他已经晕了过去。

石雷呆了一呆,喝道:“放开我的刘大哥!”

檀羽冲道:“你急什么。”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让刘天化的头枕着他的大腿。

焦挺逃出生天,定了定神,拾起狼牙棒,喝道:“你干什么?”

檀羽冲道:“你们是想要他死,还是想要他活?”

石雷面上一红,喝道:“我们纵然不能将他救活,也不能让他死在你的手上!”

檀羽冲哈哈一笑,说道:“我若想要杀他,早就可以将他杀了。”

焦挺喝道:“谁知道你安着什么坏心肠?”举起狼牙棒冲过去就打。

檀羽冲仍然盘膝而坐,衣袖一拂,把狼牙棒带过一边。焦挺气力只恢复几分,禁不起这股牵引之力,险些又要跌倒。

焦挺叫道:“石庄主,你……”底下的话虽然没说出来,石雷也听得懂是责备他为何不来帮手之意。

石雷相貌粗豪,但可没有焦挺这么鲁莽,说道:“反正咱们也不打算活着回去了,问清楚他的来意再作打算也不迟。”

焦挺怒道:“这厮是金国的奸细,他还能安着什么好心?咱们打不过他也要打!”

他再次冲上去,石雷只好发掌相助。

檀羽冲右手按着刘光化的背心,只有一只左手,坐着不动,就化解了他们两人的攻势。

“石庄主说得不错,焦寨主,请你也少安毋躁吧。你们要打架,待我把刘老前辈救活了也还不迟!”

石雷停下手道:“你有解药?”

焦挺道:“石庄主,你怎能相信他的话!”可是石雷已经停手,他刚刚领教过檀羽冲的厉害,虎口亦业已酸麻,想打也打不起来,只好站在石雷身旁,对檀羽冲怒目而视。

檀羽冲淡淡说道:“我虽然没有香雾弹的解药,但我这碧灵丹料想也可保全他的性命。”当下把刘天化的下巴一捏,刘天化嘴巴张开,他便即把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塞入刘天化口中。

焦挺睁大眼睛,思疑不定。

檀羽冲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说道:“是解药还是毒药,待会你就知道,此刻不必胡猜!”

碧灵丹是用天山雪莲炮制的,能祛百毒,那日侯昆中了香雾之毒,就是得到檀羽冲赠丹解救的,不过刘天化如今所中的毒,要比侯昆那日中的毒深得多,却是必须檀羽冲多耗一些功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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