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墨
《热海博记》是明代广西人池黄瑞撰写的一本游记,他曾从家乡一路往南往西,直走到海边无路才止。《热海博记》记录的便是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其中就提到了流墨树。但书里的名字是流没树,后来有其他人发现到树的另外特性才起了更为贴切的流墨树。
流墨树的树叶上有一层墨绿色的汁液,看着是呈固态凝胶状的。但其实只要稍微给予外力打破原有状态,这些汁液便会快速流动起来。而一旦汁液逐渐流失,那么树叶即刻就会枯黄萎缩,这可能就是原来叫流没树的原因。但是后来有人发现,在这叶子上写画,即便很轻,即便是用毛笔写的,即便写时看不出任何痕迹,但只要用手指将叶面揉抹一下,加速汁液流动,那么所写画的内容就完全清晰地显露出来。只是揉摸之后很快这叶子就会枯萎,写画的痕迹很快就不复存在,所以又叫它流墨树。
离恨谷一旦使用这叶子传达指令,也就是所谓的死令。这指令看过之后便枯萎消失,所以没人能偷看。偷看之后指令就不复存在,传送不到被指派的人手里。所以“一叶秋”只有指定人可以看,中间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不单“一叶秋”没有了,所传达的指令也完全废除。另外,它是由可靠的人递送,一般人很难想到随身杂物中的一片叶子上会有重要的信息。即使有人觉得异常,但只要错摆了那叶子,叶子上写画的内容也就全部消失了。所以这种指令比其他鹰鸽传递的指令都要可靠。那些信笺都是可以拦截的,即便用的飞云笺,在一些高手手中仍是可以轻易打开。还有黄快嘴,它所携带的信息也一样是可以被高人逗弄说出或直接听出的。只有这“一叶秋”,即便落入别人手中了,即便别人知道如何查看内容,那也是没用的。因为只要看了,指定的人就收不到了,指令也就不存在了。
而离恨谷的高手们不仅是能够直接用流墨树叶子来传递指令,他们还利用它的特性和质地制作了一种更加匪夷所思的东西,这东西就是一种特别的纸张。用这纸张可以预先写画下看不见的内容,然后只要在这纸上写字,那么书写的墨汁就会流动,将原来写画的内容一同显现出来。唯一的不足就是最终显现的内容墨色较淡,因为毕竟是将原来书写内容的墨汁分配给了更多内容。
老鼠撤走了,但齐君元依旧不能动。两个怪人中的女人走到齐君元面前,将一滴油质的东西抹在他的人中处。齐君元立刻觉出一线清凉顺人中直流下丹田,然后他腹中、胸中翻转,连续嗝出几口浊气,身体一下子动了起来。
“误会了,在下谷生刘柄如,那是我老婆韩含花,我们位列毒隐轩,隐号‘急瘟皆病’。”男的怪人主动报上字号,语气依旧凶巴巴的。而那女的直到现在都未发出一句声音,真的让人觉得可能是个哑巴。
其实从刘柄如刚才和秦笙笙的对话中齐君元已经大概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但是听到刘柄如自报了身份之后他还是皱起了眉头。离恨谷中一般是不准谷生之间有感情纠葛的,因为这会影响刺局实施时的绝狠,而且可被别人利用要挟。但谷里也有一些为了特殊需要经谷主允许的夫妻,但数量很少,仅仅几对。而这几对齐君元基本都认识,唯独一对外遣伏波的夫妇齐君元没有见过只听说过,那就是位属力极堂的“热刃冷火”。“热刃冷火”这对夫妻算下来现在已经很大年岁了,但是以快刀突杀技艺见长,且精通变相易容之术。但是这对“急瘟皆病”,齐君元是既不认识又没听说,心中觉得很是蹊跷。
“他们两个入谷之前就是夫妻,所以使用的隐号都是可拆可合的。两人的身份虽为谷生,但在他们私仇了结之后便被遣在谷外,因为谷主觉得他们的关系对谷中规矩和外派刺活儿不太有利。只有需要夫妻合力的刺活儿才会委派他们去做,所以出手极少,谷里、谷外基本没什么人知道他们。”秦笙笙看出齐君元心存疑惑,于是没等他问便主动替“急瘟皆病”解释。
虽然有秦笙笙主动解释,但齐君元并没有完全放下心中的疑惑,因为此时的秦笙笙本身也是他心中的疑惑。
“她说的是真的,这两人我听说过。”这时从戏台那边又出现了一个人,边走边替那两人作证。齐君元眼角一瞟便认出是楼凤山。
“‘急瘟’是说他散布大面积的疫病速度很快,并不像一般瘟病那样缓慢发作、缓慢传播。‘皆病’则是说她布设的毒料千奇百怪,而且可以让人发现不到是中了毒,因为每次下毒她都能将毒料发作的情形掩饰得和各种病症一样。”跟在楼凤山后面的还有一人,那是和“急瘟皆病”同属毒隐轩的唐三娘,所以她对这两个人应该了解更多,所说的话比楼凤山更可信。
其实从楼凤山和唐三娘出现之后,齐君元的怀疑开始转移了。秦笙笙虽然有陷害自己的嫌疑,但她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认为身份最没有疑问的一个,所以她说“急瘟皆病”是离恨谷的人应该没有问题。再说了,如果“急瘟皆病”不是和自己同属离恨谷,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一叶秋”的重要性,怎么会在听说谷里有“一叶秋”给自己就立刻将自己放了。所以齐君元怀疑的不是“急瘟皆病”,也不仅仅是秦笙笙,而是那天和自己一同做烟重津刺活儿并能够安全无恙逃出的所有人。
“还有谁在这儿?”齐君元边问边走,目光在小戏台前的空场周边扫视一圈。
没人说话,但是从小戏台背后闪出了王炎霸,从西侧的一棵大树后面探身显出六指。烟重津伏杀的七人除了被擒的锐凿裴盛,其他人都到了这儿。
“有些问题能问吗?”齐君元看到这几个人后脸色非常凝重。
秦笙笙和楼凤山对视一眼:“最好是不要问。问了也不一定就能告诉你。”
“我只问和烟重津刺局有关的问题,那活儿是我主持的,现在追究一下失手的原因、讨论一下后续做法,这应该还是合谷里的规矩的吧。”齐君元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秦笙笙的脸色变化了几番,最终迟疑地说道:“那你问吧。”
“那天夜间你是故意抛下我的。”
“是的,因为我觉得只有我逃出去了,才能告诉别人你的状况,让其他人来救你。”秦笙笙的回答还算合理。
“这种说法我能信吗?如果你们真的出手去救被擒之人,那么裴盛今日为何不在此处?”
“我说了,不是我们去救的,而是让其他人去救的。我们撤出烟重津后,谷里就让我们去指定地点集结。解救你和裴盛的事情由谷里另外安排。”秦笙笙再次强调了一下。
“烟重津的刺杀我是刺头,怎么我反未接到刺局结束之后到指定地点集结的指令?”齐君元一语击中要害。
没人说话,或许是不能说,或许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烟重津刺局虽然是由我主持,其实我们几个人中另外还有个真正主局的。而在这刺局实施中,我和裴盛是被抛弃的折刺,或者退一步说是无关紧要的刺儿,因为没有需要我们参与的下一步计划。”这是齐君元第一次将自己心中的怀疑提出,而且这个怀疑成立的话,那么前面自己所遇到的种种疑问也就可以用同样的道理来解释。每个刺局、每个环节其实都有人暗中操纵,而自己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傀儡。这一点其实从王炎霸身份的突然转变就已经可以得到一定的印证。
“不是的,有一点我倒可以肯定不是这样的。”楼凤山马上接上话头,“据我所知,南唐使队在离开烟重津回往南唐金陵的途中,连续遭遇十几次阻截。而且从阻截所采用的武器和技法上看,都是江湖中的异常手段。估计应该是谷里临时召集了沿途匿形的谷生、谷客出手相救裴盛。”
“那是因为烟重津我们未能准确刺杀了刺标,所以谷里才会连续出手。”齐君元不相信谷里会动用那么多匿形极好的力量来营救自己和裴盛。刺客失手,离恨谷中叫“弃柄”,意思就是被完全放弃的杀器。如果运用更多谷生、谷客营救,不但伤亡更大,而且很多隐匿很好的刺客都要暴露身份,这其实就是遗恨。
“不是为了刺杀目标,因为这么多的攻击都没有布局设兜,而是采用的偷袭和突袭。谷里很少采取这样大规模的直接攻杀,特别是针对官家。所以其目的不应该是为了刺杀刺标,而可能是想营救你们。”楼凤山很坚持自己的说法。
齐君元皱着眉头想了又想,他始终无法相信这个说法是真的。于是抬起头看了看其他几人,唐三娘和六指都朝他点了点头。而王炎霸虽然面无表情,但从他的目光看得出是非常希望自己相信楼凤山的说法的。
“救出裴盛了吗?”齐君元问。
“不知道。”秦笙笙很断然地答道。
“你刚才说谷中有给我的‘一叶秋’,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我已逃出的,而且又是如何知道我会来到这儿的?”
“不知道。”
“那你们聚集此处又是要做什么?”
“不能说。”
齐君元知道自己问不下去了,许多答案是问不出来的,只能自己去寻找。所以他伸出了手,这意思很明显,是向秦笙笙索要“一叶秋”。或许从这个只能让自己看到的指令中可以找到些答案出来。
秦笙笙回头看了王炎霸一眼,王炎霸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个硬木扁盒,一甩手扔给了齐君元。
齐君元没有马上打开盒子,因为拿到盒子的那一刻他心中又有疑问。“一叶秋”是极为严密的指令传递方式,是要一个很可靠的谷生或谷客以生命来保护和传递的。从王炎霸的身份来说,他不应该具备这样的资格。但是这一点齐君元并不怀疑,因为之前王炎霸已经暴露出他的身份绝不是像告诉给大家的那样简单,他真实的身份以及在离恨谷中的地位肯定不同一般,所以让他传递“一叶秋”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一叶秋”是秘密传递的指令,传递给谁除了传递者外是不应该让别人知道的,那么秦笙笙又是如何知道谷里会给自己“一叶秋”的?
“你不看?”王炎霸问这话时,齐君元感觉他的眼睛中有一丝不安闪过,这不安是为了什么?
“我会看的,你很着急吗?”齐君元很冷然地回一句。
王炎霸似乎意识到什么,于是用他惯常的讪笑和油滑的口吻说道:“我是有些着急,你要不看,我总觉得自己的活儿还没了,呵呵。”
齐君元打开看硬木盒,里面是一片青绿的叶子。他将手指压住叶面整个抹了一下,随即叶片上的绿色流动,出现很大的色差变化。色差可以产生不同的图案、纹路,而刻意制造的色差可以产生特定的图案和纹路,包括文字。
“刺齐王”,“一叶秋”上出现的只有三个字。三个字不算很清晰,而且笔划也不太规整。齐君元转移了几个方向后才确认出是这三个字。
选客行
齐君元的脑子转了一下,几个国家中尊位为齐王的只有南唐的李景遂。这是个被皇帝指定继承皇储的王爷,刺杀这样的重要人物的确够得上使用“一叶秋”来传令。但这也是齐君元迄今为止刺杀的最高等级的目标,所以他觉得只是凭“一叶秋”上的三个字显得有些不够严谨。
“这字儿不清爽啊,你们也看一看吧,就算帮我确认下。万一活儿做错了你们也好替我给谷里做个证明。”齐君元这是故意的,他想看看其他人见到这个指令后的反应。
“不看,你的活儿我们不能知道,就像我们的活儿不能告诉你一样。这规矩你难道忘记了?”其实有人已经很好奇地往前去想看一眼叶片上的内容,比如说楼凤山,但是秦笙笙这句话阻止了他们。最好奇的秦笙笙现在变得最守规矩,这有些反常。
齐君元笑了笑,得到这样的回答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但是如此回答他的是秦笙笙却又让他感到意外。自己只是两个多月没见到她,她怎么就变得如此老练、谨慎?这两个多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叶子上这点交代,谷里没有其他嘱咐?”齐君元依旧没有放弃,他这是在放话套。如此很随意、很自然的问话,其实是带着某种诱导。因为如果这“一叶秋”不是由谷里传递给自己的,而是别人仿制的,那么就有人知道其中的内容,那么在回答这问话时就有可能露出破绽。
“叶子里交代的什么不知道,但是谷里另外传话,在此所有与离恨谷有关的人手,除了秦笙笙外任凭你选用。”王炎霸没有中话套,或者事实本就是如此,总之他滴水不漏地传达了离恨谷另外的传话。
“从你们几个人中选?”齐君元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几个人。
“等等,等人到齐了你再选。”秦笙笙每次开口都让齐君元感到惊讶,所不同的是刚才是因为语气,这次是因为内容。她不在被挑选之列,她知道还有人要来,她可以让要来的人让齐君元一起挑选,这一切说明另外一项刺局是由她主持的。不,似乎连自己刚接到的活儿她也有着很重要的参与。可这是多人合作的大活儿,为何会让她一个谷客、一个雏蜂来主持?
秦笙笙的话刚说完,那些老鼠突然发出一阵骚动。“急瘟皆病”两人眼珠一转,立刻朝着一个方向扑去。那个方向其实根本没什么,就是一个土堆、几棵树。但是“急瘟皆病”却似乎眼盲了一般,直对着树和土堆冲了过去。
“啪”“啪”两声轻响,紧贴着“急瘟皆病”两人的脖颈边扬起一片沙尘。两个人立刻收身滑步止住前扑的势头,然后摆出一个可以笼罩住全身要害部位的守势,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
两声响是因为有连续两枚沙丸射中了他们背后所背箩筐的边沿,沙丸粉碎,扬起了沙尘。对于这两枚沙丸,他们一点阻挡、躲避的意识和反应都不曾有。所以如果这不是沙丸而是石丸、铁丸,如果不是射向箩筐而是直射他们咽喉,他们同样一点反应都不会有。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刻,他们两个的命已经是在别人的手里,这不能不让他们感到惊恐和后怕。
土堆和几棵树摆晃了一下,然后土堆还是土堆,树也还是树,只是光线亮度、颜色深度有略微的变化。还有就是在树后和土堆边多出了三个人。
“哎呀,齐兄弟,又见到你了。太好了太好了,你听我说,这次我可是玩了个大手笔,真是运筹帷幄于锋口刀尖。这个兜子我是亲身入局,真真假假使的反间计,回头我给你细讲讲。”多出的三个人里有范啸天,他看到齐君元之后显得又兴奋又热情,也许是因为觉得齐君元才是他的知己。
除了范啸天外,那三人里还有倪稻花,还有个齐君元没有见过模样猥琐的人。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的高房屋脊上连续纵跳着下来一个人,而在这人前面开道的竟然是条狗,一条在屋脊上纵跃、滑翔动作比狸猫还迅捷的狗。那狗是穷唐,刚落地便龇牙喉咆着与鼠群对峙。那人是哑巴,他落地之后便急切地张口“呜呀”两声,边“呜呀”边连打手势,看着是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
“先别啰唆了,这地方马上就是个局眼(一个布局中某一处或某一阶段具体实施的位置)了,很不安全,得赶紧离开。我们还是把下一步的事情分派下各自分头做活儿吧。”王炎霸插了一句,打断了范啸天的话头。他没有去和范啸天行师徒间该有的常规礼节,反而毫不客气地阻止自己的师父说话。可见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像他们告诉大家的,其中肯定有隐情。
“对,人到齐了。齐大哥,你选人吧,这里的人手你随便挑,余下的由我带着。”秦笙笙也在催促。
齐君元眯着眼睛,脑子里快速转动了两圈。之前的经历虽然奇怪,但是从自己接到“一叶秋”之时起,前面的事情其实是可以告一段落了。尽管有些现象无法说清,尽管感觉过程中自己像被陷害,尽管感觉在自己的背后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操纵,但如果继续追究下去的话,那就是对离恨谷执掌层面所做决策的一种怀疑。
作为刺客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将委派给自己的刺活儿完成。如果从这一角度来说,齐君元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能够做到。而且谷里对他的几次失手和未按指令行事都未曾予以追责,反是再次安排重要的刺活儿,这其实也算是大不合理的现象。所以齐君元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自己到底是可用的还是被利用的?这一次自己主持的刺活儿会不会仍是将自己当成个傀儡在摆布?
齐君元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怀疑。如果自己仍是一个傀儡,那么就不会让自己随便挑选人手了。因为没人知道自己会选中谁和自己一起行动,无法预先安排下背后主持的那个人。再有,如果自己是一个傀儡,那么就不会采用“一叶秋”传达指令了,因为刺活儿的内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所以齐君元暂时放下了所有疑惑,将念头转回,完全投入到自己刚接刺活儿的运筹之中。
一般而言,离恨谷很少用多人组合来执行一项刺活儿的。一个是不需要,大部分刺活儿一个优秀的刺客就足够应付了。还有一个是,多人行动反相互牵制,哪怕是两个人间很细微的不默契都会让高手觉察以至于窥破整个刺局。所以只有当某件刺活儿的环境复杂,牵涉面广,刺标为多人或守护众多,估计必须同时运用多个人手的情况下,才会采用组合的形式。所以从这些方面来判定,刺杀南唐齐王李景遂还真不能少带人。李景遂身边高手护卫众多,住所和平时走动的地方都是范围极大的大宅大府,要是只去一两个人,要想找到他在哪里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齐君元思忖了一下,然后像是很随意地报出了几个人隐号:“飞星、二郎、氤氲、六指。”
那四个人的隐号看似随意报出,其实却是花了齐君元一番心思。离恨谷组合刺杀,如果没有已经掌握到的针对性资料,那就应该尽量将各属技艺凑全,这样才能在需要时选择最为合适的杀技做局。
飞星牛金刚位属力极堂,是齐君元最早在秀湾集接上头的,他天生神力,善使长距离攻击的弓弩弹子,所以可以信任和使用。二郎范啸天,位属诡惊亭,他的掩身之术出神入化,可派上大用场。
氤氲唐三娘,虽然可以看出她对一些事情一直都有隐瞒,但隐瞒的事情对于自己这项刺活儿却是没有一点意义。而且她不管隐瞒不隐瞒,很明显都是轮不到她做主的,所以不要担心她会成为背后主持的人。另外,用毒之技虽只是谷中一般之列,但也可用。
六指虽然和哑巴一样是力极堂的谷生,但他练的是巧力,然后又兼修了妙成阁技艺,否则也不会做出那么精致的八俏头。另外,他还会勾魂楼的“随相随形”,是个别有特长的刺客。在刺活儿中自己可能需要主持整个局面,那就可能会需要一个会妙成阁技艺的高手替代自己,所以六指应该是可以的。另外,六属中缺少一个勾魂楼的,但在场的只有秦笙笙一个是学这一属技艺的,而她却是唯一不能选择的。但六指懂些勾魂楼技艺,所以只有他可以勉强作为替代。
还缺少一个天谋殿的属下,现场就一个楼凤山,齐君元未曾选用。一则这楼凤山难以摸到底,让他不是太放心。再一个他觉得自己是学过天谋殿技艺的,需要时自己应该可以撑住。
其实齐君元这样选择还有另外的原因,从技艺上论,在场随便谁都可以选用。但从人色上论,有些人却是绝对不能用的,比如说王炎霸。之前王炎霸已经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不同一般,虽不知道他最终的底细,但是可以知道其重要性肯定是在众人之上,否则也不会成为监督、护送秦笙笙去往呼壶里的主持者。另外,从一些细节上了解到,他的技艺应该也是有所隐瞒的。所以他这个人虽然年轻,但隐藏很深,背景复杂,难摸底料,并非像其他入道不深的谷生、谷客那么容易控制和调用。反倒是范啸天虽然年岁不小,但心性单纯,应该不会背地里玩什么花样。
还有“急瘟皆病”二人,唐三娘肯定是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的。唐三娘只是个谷客,用毒的技法招数首先就比不上他们两个。更何况这二人还有一大群可怕的老鼠为助,所以秘杀、攻击、预警等能力都不是唐三娘可比的。但是这两人的来路自己一点都不清楚,只是刚刚才听其他人说过。而且他们出手凶狠毒辣,又有鼠群帮衬,自己不一定能够控制。
再有就是楼凤山,虽然组合中缺少天谋殿的高手,但齐君元却不敢用他。因为他的心机和技艺让齐君元同样感到无法驾驭,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反会落入他的兜中。这也正是因为前面那几件说不清的事情,才让齐君元留了这么多的心眼。
“那好,就这样定了。其余人随我而行。我的活儿没有齐大哥那么凶险,但也是出不得一丝差错的。”秦笙笙对齐君元的选用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齐君元扫看了一下在场的其他人,没有一个人提出些什么。这情形让他感觉很是奇怪,他原来觉得至少应该有人会有些不同的反应。比如说哑巴,他是铁着心要跟着倪稻花走的,这次怎么一点不愿都没有表现出来。还有倪稻花根本就不是离恨谷的人,怎么秦笙笙说剩下的人跟她行事,她也没有丝毫反应?
“还有什么问题吗?”秦笙笙又问一句。
有,其实齐君元有很多问题,但他知道有些自己没必要问,有些问了也等于白问,所以不如不问。
“现在给你们两袋烟工夫,私下还有什么话相互间赶紧嘱咐交代一下。”秦笙笙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大概谁都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个环节,所以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只有秦笙笙自己走到齐君元身边,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急瘟皆病’所驱鼠群为钵鼠,呼气带毒,有麻醉作用,口液带腐,能化石化骨。你以后遇到的话千万小心,如果没有绝对把握对付,见到它们应立即逃离。”
齐君元皱紧眉头,不是因为秦笙笙说了那鼠群的可怕程度,而是因为不知道秦笙笙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
而更让齐君元感到奇怪的是秦笙笙说话时始终拉着他的手臂,说完之后也没有松开,一双眼睛里有水光闪动。一瞬间,齐君元从秦笙笙的表情中感觉出生死离别的情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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