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归天了!”高阳淡淡道。
李天骄咬牙看着高阳好一阵,忽然松开了千门主将的衣领笑了起来。
“笑话,家师武已通玄,怎会无故归天?你少来这套,实话告诉你,我们虽然没有拦住冷香,但你这局还是成不了,沈青竹一方已经得手了,最后开八卦的时候你还是凑不齐八将。”
高阳也笑了。
“沈青竹?李天骄,咱们三天后伏羲庙见好了!”
见高阳转身要走,李天骄冷笑一声自顾说道:“千门主将,别以为你料事如神,什么都在你的算计之内,告诉你,有件事你万万就想不到,沈家大小姐沈舒原,化装成你的模样去了雷泽湖。结果被她弟弟沈青竹一枪打中了心口,千门反将施妖为了救沈舒原现了真身,如今已经为沈青竹所擒。”
在听到沈舒原化装去了雷泽湖的时候,高阳就站住了。等李天骄将这一切都说完,高阳猛地转过身来。
一身功夫的李天骄猝不及防下竟然被高阳凌厉的目光吓退了一步。后退一步后李天骄觉得很丢面子,于是急忙上前几步走到高阳近前,两人面对面地对视着。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李天骄哈哈大笑。
高阳淡淡道:“不过这些我都想到了,你信吗?”
李天骄一愣随后道:“高阳,你心疼得要疯了吧?想到了?给自己找一个还能站立的理由吗?你想到沈舒原会为你去死?你想到这么一个爱着你的女人为你牺牲,而你还若无其事地完成你所谓的大事?”
高阳指着自己的唐装道:“你看见我这件衣服了吧,是舒原送给我的,上面是她手绘的图案,你看这个人。”高阳指着身上那个上身穿着官服,下身穿着囚服的男子。
李天骄看了一会儿笑道:“什么意思?是沈舒原在告诉你,虽然看起来要成大事,但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吗?”
高阳摇头道:“这个人是历史演义中的一个人物,官拜八府巡案,名为李兆延。我说这个人你可能不认识,但要是提起他的娘子冯素贞想必你一定听说过!”
李天骄:“女驸马?”
高阳点头道:“对!舒原早有为我涉险之意。”
李天骄指着高阳的鼻子道:“你……你简直就是疯子,明明知道你心爱的女人会为你涉险,你竟然还能这样若无其事?”
高阳探头向前对着李天骄的鼻子说:“你知道为什么在跟我博弈的时候,你们师徒两个都是失败者吗?因为我能看到你们看不见的!”
李天骄道:“现在失败的是谁,还不知道呢。沈舒原能否保命尚且是未知数。我就不信,你能战胜自己的良心!”
高阳用手指李天骄道:“去龙门为你师父收尸吧,咱们三天后伏羲庙见!”说罢高门主推了李天骄一把。
李天骄被推得后退一步随后哈哈大笑,看着高阳远去的背影高喊道:“千门主将,你的心再次乱了吧?”
高阳没有回头。
泪水已经如线一般从双眼滑落,伴着泪水的滑落,他额头的蝴蝶印记更显殷红了。
高阳走着走着忽然高声唱起了: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好新鲜(哪)。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谁知纱帽罩(哇)罩婵娟(哪)。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春红)为了多情的李公子,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哪)。”
声音越来越高亢,高阳眼中的泪水也随着那额头的蝴蝶印记一点点地变红、变艳!
下一站卞邑古桥。
(5)
泗水泉林镇。
十五月圆之夜。
来此观看双月奇景的游人都因为夜深的原因纷纷散去。
千门谣将付可摇摇晃晃地走上卞邑古桥,付谣将一边走还一边摇头晃脑地哼着歌曲。
走到古桥的中央,付可摘下双耳上挂着的耳机放到口袋当中,开始四下打量。
这时桥上算上他自己只剩下三个人。两个女孩,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南边就是付可刚才上桥的地方,可他刚才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桥头上还站着个姑娘。这女孩就仿佛忽然出现在桥头一般,又好像她一直都站在那里,已经融到了古桥的风景当中,让人很难发现这竟然是景色之外的人。
付可两面都看了看,见两人都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就站在桥中央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付可:“那啥,千门谣将来了!”
说完发现桥头的两人都没有应声,付可又用力地咳嗽一声:“我千门谣将付大少到了!”
桥北面的女孩扑哧一笑。
付可:“总算有人注意到我了!”
桥北女子:“对面的应该就是何家妹子吧?您这第一卫不在八爷身边伺候着,来这泉林镇干吗?”
桥南女子:“我听说千门有人要在这里跳河,特意来看戏的!”
付可见两女聊天竟然还没有人搭自己腔,便又提高一个分贝喊道:“付大少来这可不是跳河的,我奉我家哥哥的命来此漱口。”
桥北女子:“我听说千门开八卦之前形式颇多,其中有两项是镜花更衣,水月漱口。”
付可见终于有人搭自己的腔显得很高兴:“不错,我付大少就是来这漱口的,两位美女要不要一起啊?”
桥南女人:“我看还是算了,这位付大少,请你往河里看看。”
付可闻言一愣,随后往河里看,这一看之下付可顿时迷糊了。
这古桥双月他是听说过的,但据说月到中天之际,两月就会重合,那时候就是他映着水月漱口之际,但此时月已中天,但河中的月亮……却有千百个,无数的月亮倒映在河中,仿佛比天上的那轮真月更明更亮。
付大少蒙了,这到底哪一轮月才是真的倒影,这要怎么算,随便对着喝一口?还是要找到真的,如果随便来一下,万一……
付可:“嘿,我说你们俩谁捣的鬼?快点把月亮还我。”
桥南女人:“翁门主,人家让你还他月亮呢。”
桥北女子:“何姑娘,你可看到了,我什么都没做哦,这河面上的事跟我可没关系。”
原来这桥北的女子竟然是当代红手绢的掌门之一翁萱。为何说是之一呢,因为在张博的手中也有一方象征门主的红手绢。但到底两个人谁是正宗就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外八行当中,在当代唯一一个从外门行向内门行转变的门派就是红手绢一门,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就是翁萱那一支的海外学派。他们可以算得上现代红手绢的代表,但如果说正宗的传统,还是非张系莫属。红门在古代处于一个很奇特的角色,以前的红门当家服务于朝廷的时候,官职不高也不低,正三品,但在龙主眼中的位置绝对不低于一品的大员,这一官职不属于三省六部,亦不归属九寺、官从九卿,但也算独立成号,官名太常。我们现在理解就是宫廷幻术师,或者宫廷戏法师。
这官有啥用?可有了大用了。在科学技术没有成为第一生产力的时候,人们都是很迷信的,百姓都相信天命所归,相信天安人道,所以帝王们也就用此来强化自己的统治。
好比某年某月某日,某地干旱,饥荒了,百姓人心惶惶。这时皇帝就会请太常来,让他来一点手段,制造一个天降祥瑞的幻术,以安民心。
好比某年某月某日皇帝要去祭天,太常也要忙着让皇帝路过的地方枯树开花,枯井喷泉,绝户生子,寡妇思春等等。
这就是太常的作用。
历史上最牛的一位太常,名为张海,最早他入宫的时候是一名太监,后来受到前任太常的赏识,传授了一身的本领。这位就是海市蜃楼的创始人,可惜后来因为皇帝册立太子的时候张海幻术失败,直接被砍了头。遂导致一身本事只传下来十之五六,其后世虽有张迎山整理,但中华戏法已从此丢失了无数绝学。
张海死后他的干儿子连夜出逃,躲过一劫,从而传下红门张氏一脉。另外的传承就都是太常卿下的从三品官员了。
跑题有点远。且说翁萱不承认自己施展幻术捣乱付大少的仪式,在付可急得不知所措之际,盗门九卫之首的何猫卫给付可出了个主意。
何猫卫:“付大少,我建议你跳下河去,搅乱河水,定然可以找到真的月影。”
付可一咬牙,就跳下去了。
自负风流倜傥的付大少成了落汤鸡。河水被搅乱了,但水中的月影仍然有千百个,真假难辨。
脚步声响起,似是很轻,轻到风都可以托起,又似很重,仿佛每一个步点都落在三人的心中。
翁萱:“你还是来了。”
伴着翁萱的话,高阳手里拿着一杯奶茶慢悠悠地走上古桥。
付可在水中高喊:“阳哥,我这要喝哪个?”
高阳:“上来吧,喝杯奶茶暖暖。”
付可:“上去?”
高阳:“上来。”
付可开始往岸边游。
翁萱:“高门主,对不起了,身不由己!”
高阳:“我懂。”
随后三人都没有说话。付可全身湿漉漉地爬上岸,随后上桥。
高阳将一杯奶茶递给他。付可插上管子要喝,却被高阳拦住。
高阳将奶茶的盖子去掉递给付可:“先漱口。”
付可一愣,随后看着杯口,落汤鸡大少笑了,笑得无比开心。杯子中只有一个月亮。
高阳:“再见了,翁姑娘。”
千门的哥俩肩并肩,喝着奶茶,表情无比惬意地朝桥下走去,留下一脸愕然的翁萱。
当两人走到何猫卫身边的时候,何猫卫忽然道:“高阳,关啸被鹰啄了,是你扯的鹰吗?”
高阳:“不是。”
何猫卫:“那个抓他的女警你应该认识,叫陈亚男。”
高阳停住脚步,看着暹罗卫好久才道:“我没看错她,果然是好样的!对了,罪名是啥?”
何猫卫:“盗窃国家文物。”
高阳:“死缓?”
何猫卫:“让你失望了,我们有最好的律师,估计三五年都用不到。”
高阳:“我们千门的除将才是最好的律师,有需要的话跟我说,我保证他没有三五十年出不来。”
何猫卫呵呵一笑,随后伸出手。
高阳也伸手,两人轻轻一握。
何猫卫:“祝你成功,真心的。”
高阳:“谢谢。”
两人离开了古桥,付可还在爽着,不停地蹂躏着奶茶杯子。
“阳哥你真是太帅了,一杯奶茶就破了翁萱的手段!”
“阳哥,他们都如何?都顺利不?”
“阳哥,你怎么不说话,今天这么多好消息,关啸都坐牢了!”
高阳站定看着付可悠悠道:“关啸坐牢不一定是好消息,关啸有背景,有手段,有雄心,就是气太躁了,如果让他坐蹲几年大狱的话,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等关啸再出狱的时候,恐怕江湖上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了。”
“那不还有阳哥你吗?”
“那时候我还能否身在江湖已经很难说了!”
正如高阳所说,关啸出狱之后果然成了行者陈乌的最大敌人。这个故事就要等到老财的下一本书去讲了。
远处传来了曼妙的音乐声,原来是盗门的暹罗卫在唱歌。唱的是什么付可和高阳两人都没听清楚,不过两人都觉得,在这样的夜里,有这样的歌声是理所当然地应该动听。于是哥俩一路晃荡着屁股和腰走出风景如画的泉林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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