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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刀气如虹

雷世雄傲然一笑,道:“假如令尊大人伤势有复痊之望,敝庄的做法自然两样了,家师认为罗公子虽是一代人杰,名倾四海。但如若老城主尚有奋击之力,他愿意等候令尊赐教。至于罗公子这一方面,在未与令尊交代清楚以前,打算暂不相犯。”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大有冤有头债有主的光棍味道。但罗廷玉却有了说不出之苦。

一来他自问刀道日高,大可以与严无畏一拚,如若由老父出头,暂时便没有这个机会了。可是当看天下群雄面前,又不能说出拒绝的话,因为拒绝对方之后,等如承认老父已无复痊之机,似是表示老父巳不堪与严无畏一拚。

这实在是个令他左右为难的陷阱,自然他可以说尚未与老父联络上。但那么一来,不免教天下英雄小看了翠华城主罗希羽,而在心中相信罗希羽的确比不上严无畏。

杨师道的馨音在他耳边低响,道:“这话实是难以答应,亦无法拒绝,公子你不妨使用移花接木之计,小可建议你且把当前的注意力转移到你自己身上。”

罗廷玉恍然大悟,仰天长笑一声,道:“家父之事,暂时不提,雷兄乃是眼下独尊山庄的领袖,在下则是目前翠华城的主人,你我何不趁此机会,在天下英雄同道眼前,印证咱们两派的武功?”

全场之人,听了罗廷玉的挑战,都大感兴奋,纷纷低声议论起来。这回轮到雷世雄自家跌入进退两难的窘境中,若然只是窘一窘,倒还罢了。最可怕的是这等上阵交锋之事,生死攸关,实是非同小可。

他暗自忖道:“刚才我的话表明上一代之入的恩怨,由他们身上了断。因此罗廷玉提出与我印证功力,亦是利用此意,我岂能拒绝他的挑战?如若拒绝,独尊山庄只好从此认栽。”

他深知已骑在虎背上,当下一横心,朗声道:“罗公子既然有这等兴致,兄弟当得奉陪。”

全场之人,都想不到局势突然作此转变,竟掀起了高潮,都感到异常的兴奋。。疏勒国师望了端木芙一眼,道:“这真是想不到之事,独尊山庄如若失去了雷世雄,等如减弱了一半实力,你说是也不是?”

他突然发觉端木芙陷在沉思之中,不禁暗觉奇怪,略略等了一下,才道:“端木小姐,你何以对这一场比划似是感到担忧?”

端木芙回眸一笑,道:“我也不必瞒你.我目下是替雷世雄担心。”

疏勒国师哦了一声,道:“你已脱离他们,何以还替他们担心?”

端木芙轻轻道:“我木来要嫁给雷世雄,这件事你不知道?”

疏勒国师点点头,道:“原来你对他尚有余情。”

端木芙摇头道:“不是余情,而是怜悯。雷世雄不失为当代豪雄’心地亦不奸恶。因此之故,他行将丧生于罗廷玉刀下,不免使我怦然心动。”

疏勒国师不再说话,端木芙凝神望去,只见雷世雄已卸下长衫,手提怒龙杖,浑身结束得十分俐落,气度豪雄,虽然际此生死关头,仍然没有一点失常之态。对此之下,罗廷玉却更为惹人注目。他背插宝刀,英姿飒飒,虽然尚未上阵出手,但已有一股慑人的坚强气势。

由于罗廷玉曾经在淮阴出手击败了疏勒国师,已称天下第一高手。是以今日之战,雷世雄凶多吉少,殆无疑问。

彭典趋前两步,问道:“大哥,这一阵让小弟上场如何?”

雷世雄摇摇头,道:“假如愚兄不幸丧生,本庄领导之责,就落在贤弟身上了,你须得忍辱率众撤退.万万不可冲动,以致全军覆没,愚兄之仇,自然可在短时期内煎雪,你即管放心。”

彭典道:“纵是师父亲自出手,也末必能在短期内击杀罗廷玉,大哥何不忍一口气,今日别与他拚斗?”

雷世雄叹口气,道:“愚兄自幼蒙师尊收养,传以功力,授以权位,深恩如海,难以报答。今日如若死在对方刀下,也是以身报恩之意。”

他断然摆手麾退彭典,提杖大步走入场中。罗廷玉也从对面走出来,面含秋霜,杀机森森。这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纵是严无畏亲自赶到,亦不能加以阻止。

雷世雄已横心豁了出去,是以毫不犹疑,横杖作势,蓄聚功力。罗廷玉亦不打话,双膝微屈,上身略略倾前,作势欲扑。两人对峙了顷刻,双方的气势都是一般的坚凝强大,无懈可击。罗廷玉虎目一睁,口中大声叱道:“看刀!”

声中,人已跃起七八尺,向对方迎头扑下,便在此时,刀光如闪电般出现,耀眼生辉,迅猛劈落。

雷世雄横杖封架,宝刀砍中钢杖,发出一声且响,震耳欲聋。但见雷世雄连退五步,方始稳住脚步。这一招虽说雷世雄乃是守势,而罗廷玉则是全力一击,故此雷世雄连退多步,不算十分稀奇。

然而若以双方的内外功行以及天赋膂力而言,雷世雄显然略逊一筹,终究不是罗廷玉之敌。全场之人,皆知此是一场生死存亡之战,出手的又是当今最震动江湖的两个顶尖人物。是以气氛特别紧张,当真是鸦雀无声,可闻落针。

罗廷玉停歇了一下,复又道:“看刀!”

只见他手中血战刀幻化为一片光幕,雷轰电闪般攻去。雷世雄挥杖一挡,又是“当”的一馨巨响,雷世雄蹬蹬蹬又退了四五步之多。

罗廷玉蓄势待发,人人一望而知,他第三刀一定更为凶猛凌厉。而且由于前两刀硬拚无功,这第三刀必定蕴含奇奥变化,好使对方须得分出心力,消耗在招数之上。此时如若再硬接一记,自是比前两刀较为吃亏。

只见他虎躯微微前倾,势道业已蓄满,在此欲发未发之时,一个人高声说话,打破了这一阵紧张的静寂。这人说道:“两位暂且罢手,我有一言奉告。”声音娇软悦耳,可是清朗异常,全场皆闻。

场中的罗、雷二人,根本不必转眼瞧看,已知说话之人,便是端木芙。罗廷玉收刀退了几步,雷世雄这才透得一口大气,站直身子。

他们一齐转眼向端木芙望去.罗廷玉首先道:“小姐有何见教?”

端木芙道:“奴家阻扰两位的雅兴,甚感歉疚,但奴家也是迫不得已的,所以只好仗恃着与两位都有点交情,作此不情之请了。”

罗廷玉心想:“这端木芙果然聪明得很,假如不是因为她传我两招剑法,是以我能够在十招之内,赢得吉祥大师的话,她休想使我停手罢战,不过假如她以后再挟恩干扰我的大计,我决不加理会。”

雷世雄乃是被动挨打之入,如今端木芙把罗廷玉弄开,他立时明白此是因为端木芙看在曾有婚嫁之约这点情份上,暗助自己。

他们各自转念之时,端木芙又道:“从今而后,我们之间无恩无怨,奴家日后自然不会再做出这等行径。”

罗、雷二人听了此言,各自会悟于心。端木芙娜地走前三四步,仰天一叹,道:“江湖上仇杀之事,世世代代,无时或巳,但却以现下最是激烈可怕,唉…….闻话休提’言归正传,相信在场之人,都很奇怪我为何出头打岔,而又聒絮不休。”

罗廷玉道:“假如小姐别有妙思,在下甚愿恭聆高论。”

端木芙道:“罗公子妤说了,奴家乃是忽然发觉一件事,想请大家前往瞧瞧。这件事定必使大家极感兴趣。”

她以智慧著称于世,既然这样说法,罗廷玉也不敢一口回绝卜别的人更加触发了好奇之心,无人反对。

端木芙道:“假如大家都有兴趣,请随奴家前往,是什么事,诸位一瞧便知。”

她当先走去,疏勒国师和基宁二人迅即赶上,加上崔阿伯,变成一个三人卫队。此时罗廷玉、雷世雄、秦霜波以及几位当今一流入物,也和她一同走去。于是次一级之人,都跟随在后面,组成一个浩荡的队伍。端木芙出得村庄,一马当先,向前行去。其他的人都缄默地跟着。

大约走了三四里路,端木芙突然停下脚步。她走到树荫下,似是躲避头上的太阳。除了崔阿伯之外,连疏勒国师也没有跟到树荫去。只见黑压压一条人龙,都窿拥在路上。

端木芙低头看看草地,似是在寻思一个重要的问题。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向雷世雄说道:“雷大庄主,你的眼力经验都不比寻常,请你看看这一片草地,不久以前,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雷世雄不能推辞,只好走上前去,低头观察地面。看了一会,说道:“此处似乎发生过一杨格斗,有一个人被杀于此,事情发生并不太久。”

端木芙点点头,道:“大庄主眼力过人,果然有领袖之才。你观察所得,与我猜想的完全一样,唉!只不知那被杀之人,体到那里去了?”

雷世雄道:“这一点却无法观察得出了,因为若非曳而行,决计不会留下痕迹。”

端木芙目光转到别人面上,道:“当咱们在庄中对垒之时,这儿也发生了一件凶杀血案。这实在是很奇怪之事,我希望能找出体,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当先行去,穿过对面那片稀疏的树林,正行之时,罗廷玉高声道:“端木小姐,难道你竟能找得到体么?”

端木芙含笑点点头,道:“有时候既然没有线索可供追查,那就只好全凭想像了。”

人人都觉得很奇怪:心想她若然全靠空想,就找得出体来,那就买是令人难信之事了。因此大多数人反而抱着看看她找得出找不出体的心情,对于那死者是谁,反而不大注意了。

端木芙走出不远,便又停下脚步。原来一条溪流,横亘在她前路。由于她不是循路而行,是以没有桥梁可以通过彼岸。这条溪流至此恰好转弯,是以河面较别处宽大一倍!转角处河水颜色黝暗,显然相当的深。

端木芙站在转角处,离水面约有五六尺。她俯首下望,高声道:“此处河水甚深,咱们如若打算渡过此溪,断然不能在这儿涉水而过。”.崔阿伯应道:“这个自然,小姐如若要渡过此河,老奴可以搭一条便桥,不须多久时候。”

端木芙摇头道:“不!我们就到此为止。”她回头一看,便向人龙中一招手,顿时出来了四五个大汉。

她高声问道:“诸位想是向来在长江水上行走的英雄,是也不是?”

那些人纷纷点头,其中一个应道:“小可等皆是长江水上出身,但小姐万万不可称呼过当,使小可等汗颜无地,只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端木芙眼见这条大汉长得方面大耳,气宇不凡’心中动了怜惜之念,当下询问姓名,得知他乃是长江相当有名的水道高手范龙.近两年来侠名甚盛,实是一个铁铮铮的英雄入物。

她微笑道:“奴家意欲劳范兄大驾,到水底捞出体来,只不知范兄可曾带着水衣水靠等物?”

范龙精神一振,道:“小可带得有。”迅即从包袱中取出各物。

端木芙回头向崔阿伯低语数言,随即又向与范龙一同过来的数人说话,要他们在岸边接应。范龙很快就套上了水靠,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纵身跃入水中上见然全无声息,点水不溅。过了老大一会工夫,水面上出现一串气泡,并且晃动旋转,紧接看一个人升起来,露出水面。

艳阳之下,但见三点寒星从岸上人丛中疾射入溪。人人都鼓噪起来,因为这三点寒星分明是暗器,并且快如闪电般射中冒出水面之人。岸上的人龙突然间出现打斗的场面,形成了一阵骚乱。但转眼之间,局势业已澄清打斗之人只有两对,其余无关之人都避开了。

只见出手的皆是知名之士,两个是独尊山庄的阴阳二将宣碧君和徐刚。另外两人一是青城青霞羽士。

一是癞僧晏明。雷世雄浓眉一皱,怒喝一声,阴阳二将迅即跃出战圈。而所有之人,在许多入强力指证之下,都晓得暗器就是阴阳二将发出的。

人人都想知道的是:阴阳二将为何要用暗器袭杀范龙?范龙冒起来之时,可曾捞起了体?虽然无人得知内情,但有一点却是千真万确的,便是这河湾内的沉,必与独尊山庄大有关连。

端木芙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吸引了在场数百人的注意。每个人都深恐听不见她的说话,是以无不凝神噤声,这一来场面虽大,人数虽多,却是静寂无声。

端木芙笑声一收,道:“雷大庄主,贵庄的阴阳二将向来随侍着严老庄主,因此之故,他们今日所作所为上这笔账不能记在你头上。”

雷世雄苦笑一下,道:“小姐之言对鄙人虽然有利,但底下的话,只怕就使人不大好受了。”

端木芙道:“恐怕正是如此,假如大庄主心中惧怕,不妨独自退开,我虽然很想袒护于你,无奈阴阳二将既然当众出手,这宗事我不能不向天下英雄交代个清楚。”

雷世雄那里能独自退避,只好硬看头皮,道:“小姐的美意鄙人心领了,你即管说吧!”

端木芙高声道:“我断定阴阳二将这次出手,乃是奉了严老庄主之命。不然的话,放着现成的一个雷大庄主在此,他们岂敢不先行请示,就妄自出手?然则严老庄主何以发布这等命令呢?自然不外是怕水底的沉捞了起来,被天下英雄眼见,无法狡辩。”

广闻大师道:“这就奇怪了,严老庄主乃是一代之雄,今古无双。他有什么事竟怕被别人看见?”

端木芙道:“这道理简单得很,严老庄主天不怕地不怕,却怕手下之人离心离德,如是那样的话,独尊山庄不击自溃,因此之故,他可就不想这河湾中的体,被手下之人所见了。”

此言一出,议论之声大作。独尊山庄方面之人,以雷世雄为首,以至五大帮派的属下,都默然不语。

过了一阵,恢复了极度寂静。

端木芙突然攀手向田野那边指去,高声道:“严老庄主,你说是也不是?”

所有的目光都朝她手指之处望去,但见田畴中一望了然,杳无人迹。即使是三尺小童,也难隐起身形。

众人惊疑交集地查看了好一会,端木芙发出一阵笑声,说道:“严老庄主其实不在此地,奴家施此狡猾,愚弄了诸位一次,实是迫不得已之举。”

众人要听她的解释,所以仍不作声。端木芙道:“诸位向田野间张望之时,河湾内的沉,已经捞了起来。”

所有的目光向河边望去,但见水边的一块平坦岩石上,放着一具体,浑身水湿,但面目仍然可辨。

这个死者人人认得,竟是早先与罗廷玉作过龙争虎斗的吉祥大师。支林僧唰地跃落石上,望着体,全然楞住。只见体上有着刀剑伤痕,还有三枚银钉,钉在脑门上。钉尾光华闪闪,使人一目了然。

端木芙接着说道:“我深信尚有别的高手混在人丛之中,假如不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范龙兄第二次冒出水面之时,仍然难免暗杀之祸。”

只要是稍有头脑之人,都判断出她这话乃是实情。因此之故,再也无人怪她施此狡猾技俩。

端木芙又道:“我虽是晓得此事乃是严老庄主所为,但空口无凭,如何能使大家相信呢?这个问题,使我伤了不少脑筋。一直等到抵达此地,才找出解决之法,现在我说这吉祥大师乃是严无畏所杀,相信没有入说得出反对的理由了。”

她略一停顿,又道..“范龙兄不愧是水道名家高手,他捞到了沉,攀出水面之时,竟能同时搅动河水,使人在河岸上看不真切。不然的话,阴阳二将岂知发出暗器?好了,言归正传,我要提到吉祥大师的死因了。”

雷世雄的处境最是尴尬不过,他虽想设法不让端木芙说下去。但目下在场的一流高手太多,如果授人以柄,群起来攻,独尊山庄这数十人,定必粉身碎骨,难有生还之机。因此他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只听端木芙道:“狡免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是古今奸雄如出一辙的手段。吉祥大师本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但他既是败于罗公子刀下,永远不入江湖,也就是再无利用的价值了。是以严无畏毫不犹疑就取了他的性命。”

雷世雄抗声道:“小姐这话未免过甚其辞了。”

端木芙道:“我那一点过甚其辞了?”

雷世雄道:“就算你所说吉祥大师已无利用价值之言不错,但让他从此归隐,于本庄有何妨碍?”

端木芙道:“对你没有防碍,但对严无畏却大有妨碍。这一点你有所未知而已。”

雷世雄道:“如何见得对家师便有妨碍?这妨碍因谁而生?”

端木芙又道:“因我而生。”

雷世雄一怔,说不出话来。端木芙又道:“假如吉祥大师仍然活在世间,令师怕我找他询问一些隐秘之事,因是之故,他便断然下手杀死了这个曾经卖命出力的手下。”

独尊山庄之人,表面上都没有一点反应。可是人人内心中都激起了阵阵波澜。但觉严无畏手段太辣,冷酷无情。这吉祥大师的遭遇,随时随地可以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不禁泛起了自危之感。古语有道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端木芙揭发严无畏这件暴行,果然已发生预期的效果了。

雷世雄高声道:“这件事即使是家师所为,其中亦必有重大原因,决非如端木小姐所言一骰。鄙人认为无须晓晓置辩,目下就此别过。”

他传令支林僧归队,便即率众去了。端木芙向范龙道:“范兄已得罪了独尊山庄,今后行动务须小心在意,最好暂时不要单独行动。”

她又转眼望向罗廷玉,道:“吉祥大师的后事,就拜托公子派人料理,妾身另有私务待理,即须上路。”

罗廷玉心中十分感激,因为她捞起了吉祥大师之举,对独尊山庄的打击极大,可能是日后众叛亲离的种因。然而他满腔感激之言,却被她那脉脉含情的双眸给堵了回去,全然说不出口。端木芙想是因为众目睽睽,莫不注意看她的一言一动,所以只含情望了罗廷玉一眼,再也没有其他表示。

她接着向其他的人道别,然后率了西域近百人马,匆匆离去。武当、少林两派,也接着离开了。他们本有数百之众,都驻扎在十余里外的一座古庙中。当程守缺真人和广闻大师率众回到古庙,不久,一批批的僧道先后离开,分路而行。

这是因为人数太多,如果成群结队返回武当山和嵩山,太以惊世骇俗。所以化整为零,分批上路。到了晚间,偌大的一座古庙,已恢复了原先的冷落。又是少林派的主脑入物广闻大师,以为武当派掌门程真人,仍然留在庙中,未曾返山。

天色巳完全黯黑,佛殿中的长明灯,照出静寂无人的大殿,一片宁谧的气氛,笼罩看这佛门净地。片刻间,一阵步声响处,几个僧人走入殿堂。灯光骤明,但见这七八个僧人有老有少,他们在佛前行过礼,便退到右下角,那边有几组儿椅,灯烛也是此处最明亮。僧人们先后落座,其中一个年纪最老的灰袍僧人道:“广闻师弟,你何故尚不动身返寺?”

广闲大师道:“小弟打算等明朝方始动身。这一次有劳师兄大驾,率领一众同门,赶来搭救,感铭不忘。”

灰衣老僧道:“师弟说那里话来,方丈大师说,独尊山庄横行多年,咱们忝为武林中大门大派,系天下之重望,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出头对付严无畏。如今借此藉口,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也是好的,愚兄奉命率队前来,做这等水到渠成之事,岂劳师弟挂齿。”

广闻大师那张一团和气的面庞上,透出十分严肃的表情,环视坐看的六个僧人一眼,缓缓道:“小弟想请问师兄一言,假如罗廷玉公子竟不派人前来,咱们其势又没有自告奋勇之理,其时师兄有何打算?”

灰衣老僧道:“若是如此,愚兄便领队返山覆命,师弟以为如何?”

广闻大师道:“错非是师兄这等德行修养,焉肯就此返山覆命呢,小弟也窃以为此计极妥。”

他忽然住口,而所有坐着的僧人们,也都微露瞿然注意的神色。那六七个侍立着的僧人,,只有一两个若有所觉。

灰衣老僧向广闻大师点点头,广闻大师立刻提高声音,道:“何方高人驾到?现身出来谈谈如何?”

大殿门口顿时出现几条人影,当先跨入来的是身量高大头缠布帛的疏勒国师,后面才是白衣飘飘的端木芙。她身后一定是黄衫白发的崔阿伯,然后是基宁和另一个高手札布。

疏勒国师哈哈一笑,声震屋瓦,却在离殿门不远就停下脚步。基宁往左角搬了一张靠背椅过来,给端木芙落坐。这等情势,一望而知,疏勒国师并非与端木芙合作,而是甘愿为她效力卖命。是以在这些细节上,处处显出他们对端木芙的尊重。

广闻大师淡淡道:“原来是端木小姐,只不知带了多少部属前来?”

端木芙道:“这一点请你向国师询问,便知其详。”

疏勒国师道:“我所有的手下都来了,假茹有人擅出此殿,只怕不易生还。”

座中一个中年僧人哼一声,道:“那也不见得。”

疏勒国师望了他一眼,道:“大师既是不信,何不出去试一试?只不知你的法号怎生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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