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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群雄毕集

韩行昌恭声道:“正是,晚辈实在猜不透他来不来?”

秦霜波沉吟一下,才道:“莫说是韩少爷你,即使是严老庄主本人,也不一定确知自己来不来淮阴呢!”

韩行昌以佩服的语气道:“秦仙子说得是,他日下地位、名望,非同小可,虽欲洒脱放逸,实是有所未能,定须谋定而后动,假如他这几天已查明敌人的虚实强弱,自然有所决定,如若不然,当真连他自家也不知来不来的好?”

秦霜波的目光从廉内望出去,只见这韩行昌年约三旬左右,长得甚是秀气,一袭儒衫,极为斯文,这等风度,正合决胜于千里之外的人才。韩行昌想是又接到路边有人传来暗号,是以离开了马车。

秦霜波恬然静坐,但内心却并不平静,因为她从韩行昌身上,不知不觉联想到罗廷玉和宗旋,这两位年轻的英雄人物,在她心中不断地涌现明灭。

不知何时,马车已停了下来,秦霜波拨开心中的思绪,举目望去,但见这韩府好大的气派,门面壮伟宏丽,在那宽阔的石阶上,许多人肃立凝望着这一批来人。

那道大门,早已打开,宗旋和飞鞭孔翔数人,首先走上台阶,韩家的亲戚李重山,赶紧把他介绍与主人韩世青相识。宗旋近三年来声名远盛,武林中已有不少关于他的神奇传说,因此他的名字一传开去,惹起众人瞩目。

秦霜波心知自己一出去,定必风头十足,把宗旋压倒,因此他迟迟不肯下车,但见那韩家主人介绍了许多门派的首要人物与宗旋相见,方要下车,韩行昌一直侍立在车旁,这时才说道:“请仙子下车,到舍下休息吧!”

秦霜波掀廉下车,这一亮相,数十对目光,都自动移过来,集中在她身上,韩世青走下台阶,迎了上来,拱手道:“秦仙子移玉寒庐,顿时蓬荜生辉*幸何如之。”

秦霜波淡淡一笑,道:“韩先生太客气了,贵府二百年来超然独立于武林之中,天下无不景仰崇敬。”

她的目光转到台阶上的人们,掠过之时,竟有许多人向她躬身行礼。韩世青肃客升阶,从大门入府,到了大厅上,原本有数十人,这刻只□下七八个人跟入去。

秦霜波眼力十分高明,入厅之后,发现厅内有两个不曾在大门外露过面,这两人一是中年女尼,面色枯槁,骨瘦如柴,但双眼却精芒闪动。另一是个六旬老人,身材矮短,面貌丑陋,神态甚是傲岸。

韩世青果然先介绍这两人,那女尼是终南山苦行□主枯莲大师,那丑矮老人则是黔中杨迅,外号“鬼王”。这苦行□主枯莲大师和鬼王杨迅,皆是武林名人,著名的冰冷傲岸,罕得与江湖人物接触。不过他们尽管自视甚高,并不随众出迎“剑后”

秦霜波,但当秦霜波叙礼寒喧之时,他们仍然相当的客气。

韩府主人接着介绍宗旋、孔翔、牟子健等人之时,枯莲和杨迅只对宗旋略略为礼,对余人只冷冷的颔首算数。

宗旋看在眼内,心头暗怒,忖道:“你们这两个家伙,竟敢夜郎自大,不拿我宗旋当一颗葱,早晚定教你们吃点苦头。”

韩世青接着介绍其他之人,其中有一个是洞庭李横行,那是秦、宗二人都认识的。

其余的一个是少林寺广闻大师。一是泰山派名家烈火□常彬。一是形意派高手龚钧。

一是以万胜刀法创立万胜门的冯述。一是在山滇之间横行了多年,但业已收山归隐的飞娱松童定出。最后一个是徐州李霖,擅使一柄金矛,江湖人称李金矛。

大家见过礼,纷纷落座,秦霜波心中有数,晓得那少林寺广闻大师,身份不比等闲,只因当今少林方丈是广智大师,这广闻大师既是“广”字辈,又等如是代表少林寺来参加淮阴韩家之事,当然是极高明的人物。稍后,她又得知这些名家高手都带得有门人弟子,但大家都有默契,不许门人入厅,以免人数太多,过于杂乱。

韩世青交代过几句场面话,奉过茶水点心,这才向秦霜波等人说道:“寒家不幸,发生了这等奇事,竟惹来西域高手,实是梦想不到之事,韩某已向武林各门派及知名之士,传出此讯,但至今仍未查出那‘玉台铜马’的下落,重阳之日,没有此宝还给疏勒国师,那是必无疑问之事了。”

秦霜波只点点头,心中却在考虑在座群豪的份量,她瞧来瞧去,深信这些人之中,要以苦行□主枯莲、鬼王杨迅、广闻大师以及飞娱松童定山四人最强,而这四人之中,又以童定山略略弱了一点,苦行□主枯莲和鬼王杨迅则难分高下,只有广闻大师无法测出深浅,可能高出众人之上,也可能全然不如众人。

但以少林寺的威名声望,则广闻大师自应高过余人才对,正因难测深浅,秦霜波才会对他特别重视注意。

宗旋说道:“既然天下无人得知玉台铜马的下落,韩先生唯有选择自卫之一途,只不知贵府对敌人方面,其后还有什么线索消息没有?”

韩世青道:“对方想必早已布置好,掩饰得十分周密,这大半个月下来,虽已用了全力,还查不出一点线索。”

宗旋耸耸肩,道:“难道连势力强大,冠甲天下的独尊山庄,也查不出一点消息么?

韩世青道:“独尊山庄方面,尚未有任何通知送到,是以倒底怎样,寒家全无所悉,但照道理说,西域诸国高手,如若人数真多,断无查不出一点消息之理。”

鬼王杨迅突然冷冷道:“独尊山庄也不过欺负欺负普通人罢了,人家远从西域前来,尽是一流高手的话,独尊山庄可就全无一点屁办法!”

他当众出言不逊,讥骂独尊山庄,这倒是希奇之事,不过在座中的人大多与翠华城有旧,暗恨独尊山庄,是以都感到快意,只有那飞娱松童定山皱一皱浓密的灰眉,却没有做声。

秦霜波微微一笑,说道:“淮阴韩家数代以来,为武林排纷解争,功德无量,这次对方竟找到韩家头上,智与不智?难说得很。”

她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又道:“后天就是重阳节了,这也就是说,只剩下今明两日的时间,可供准备,此事实在非同小可,韩先生想必已有了腹案?”

韩世青道:“此事既已惊动了各位名家高人,这准备应变之计,自当由大家公决,老朽岂敢专擅呢!”

正说之时,有人来报说衡山派金银钩商阳抵达,紧接着又报说武当剑客尚固恰恰赶到。那商、固二人一齐走入大厅,照例由主人引见,众人多是相识,纷纷招呼谈笑,那武当著名剑客尚固高高瘦瘦,大约是五旬年纪,打扮有点近乎山林隐士,饶有玄门中人的意味,他比较沉默寡言,远不如金银钩商阳谈笑风生,言词便捷。

这金银钩商阳三年前曾传出被独尊山庄杀死之讯,但后来又出现了,显然是向独尊山庄低头屈服了。不过大家都不会提到这件事,江湖上讲究的就是面子,除非是罗廷玉这等与独尊山庄有深仇大恨之人,方有探究商阳是否已投入独尊山庄的举动。

大厅内济济多士,甚为热闹,下午时分,又陆续来了好些人,头一个是百粤多异仙子王苹,带了三名侍女。第二个是个老道人,背插长剑,自称是华山派的,姓叶,道号本明,在场那么多的人,竟从未听过。不过众人一瞧这老道年纪虽不少,总有七旬左右,但精神饱满,大有童颜鹤发的风姿,是以谁也不敢小觑,言语态度之间,对他相当敬重。

其后又有三人连袂而来,竟是青城山青霞羽士,五台派的癞倡晏明,少林派高手推山手关彤。这批前后抵达的,尽皆是名重一时的高手,大都相识,互相见礼寒暄,自然那关彤等三人与秦霜波关系不同,是以见面之时,份外高兴亲切。

秦霜波却在暗中视察关彤与广闻大师之间的动静,已察觉出关彤一进来时,见了广闻,登时微微露出不大自然的表情,他们乃是以平辈见礼,但关彤却显得有点不甚亲近的意味,可见得关彤昔年在少林寺学艺,与广闻少有接触。

黄昏之际,大厅内灯烛辉煌,大摆筵席,素荤俱全,各适其适,秦霜波在关彤、青霞、晏明三大高手尊崇礼敬之下,身份特别突出,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因此,她被迫坐了首席上座,却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

秦霜波冷眼观察,又发现关彤虽是少林寺大大有名之士,辈份也高,可是对那广闻大师,有意无意之间,甚是尊礼,并非仅只是罕得亲近而已。

她讶然忖道:“莫非这广闻大师身份比关彤还要高出甚多,他们既是同一辈份,则自然是因为广闻大师在寺内握有某种权位。”

她忽又想道:“我如此注意广闻大师,实在有点奇怪,让我看看他究竟有什么特异之处,才使我如此注意他?”

她细加分析之下,首先发现了三点特异之处,一是广闻大师笑面常开,和易近人,言词便给,使人乐于与他交谈。但他那对眼睛,却时刻闪耀出深不可测的智慧之光,这却与他和易近人谈笑风生的外表,大是不衬。

二是他在有意无意中,避开自己,好像怕她向他观察。

三是关彤对他的态度,直如碰上了敬畏不愿亲近的尊长辈一般,可是广闻既然如此和蔼可亲,关彤即使比他低一辈,亦不该有敬而远之之态。有了这种种资料,她放在澄明空澈的慧心之中,细加体味观察,终于有了一点头绪,但真相全貌,却须过些时间,增加一些资料,方能澈悟。

韩家之人,无不殷勤待客,宾主尽欢,使得这一场聚会,找不到一点紧张凶险的气氛。刚刚席散,有人来报说独尊山庄大批人马已接近韩府,韩世文自须出去迎接,大厅内群豪大半跟了出去。

秦霜波没有动弹,转眼一瞧,只见鬼王杨迅、苦行□主枯莲没有离座,华山叶本明老道长也不移动,至于关彤等三人,当然是跟着秦霜波,理也不理独尊山庄的来人。

秦霜波最注意的广闻大师,却几乎是第一个跟韩世文出去的。秦霜波觉得很奇怪,向关彤望了一眼,淡淡道:“那位广闻大师的武功如何?”

关彤道:“在下也不大清楚。”

他迟疑了一下,才又道:“这位师兄在敝寺中,并无正式职责名位,只??名在戒律院中。但事实上二十年来,他在敝寺威权最大,全寺上下千余僧侣,莫不对他十分畏惧,这是因为他是戒律院主持心劳长老的首座弟子之故。”

秦霜波点点头,道:“听说贵寺的戒律院名望地位虽是比不上藏经阁和达摩院,但权威甚大,掌管全寺律法。因此全寺僧侣都大为畏惧,也不算奇。”

关彤道:“正是如此,敝寺的戒律院除了听命于长老会议之外,连方丈大师亦难以左右。这广闻师兄二十年来,实际由他主持院务,心劳长老早已不大管事。是以广闻师兄权重势大。在下等罕得有机会与他接近,因此他的武功如何,在下亦不知道。

但总之定在敝寺前三名之内,却是没有疑问之事。”

秦霜波讶道:“这又何以见得?”

关彤道:“由于戒律院地位特殊,掌管密典秘笈的藏经阁,以及教授技击的达摩院,对戒律院这一系之人,都特别给面子。以在下想来,本寺所有的神功秘艺,恐怕只有戒律院中有身份之人,才能随意翻阅修习。”

秦霜波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江湖上从未听过贵寺中有他这一号人物,相信是因为他罕得下山之故?”

她这句问话当然大有深意,因为她听罗廷玉详叙过那萧越寒,以及其后助他闯出了九宫十方大阵之事。她记得师父李萼阁主谈论过武功领域中,种种奇异成就。因此她初步判断萧越寒底惊世骇俗的魔刀,以及那突然增长无数倍功力的奇异功夫,与少林寺大有关联。但目下她所得的资料尚不完全,难以作任何结论。

只听关彤应道:“不,据在下所知,广闻师兄不时下山云游,以便增长见闻阅历。

但他行踪隐秘小心,从不生事,是以外间全然无人知道他的名头。”

秦霜波深深接上一句,道:“然则那心劳长老昔年也时常下山,与那广闻大师一样了?”

关彤道:“是的,其实敝寺各院的主持,都须有丰富的阅历经验,以是之故,各寺都时时有重要的人下山,但江湖上却少有知道的。”他这后面的一句话,又把事情弄得复杂起来。假如少林各阁院都时时有重要人物下山,则那萧越寒的幕后主使者,便不能认定是广闻大师了。

秦霜波点点头,转过去向青霞羽士说话。她预计众人马上就会进来,为了不让广闻大师见到自己与关彤低语,所以立刻跟青霞羽士讲话。果然她才讲了几句,一群人涌入大厅。当先一个身量雄伟,方当壮年的人,由韩家主人韩世青陪同而行,威仪特盛,一望而知,不是等闲人物。

此人自然就是独尊山庄大庄主雷世雄,此人一露面,严无畏不来,只怕已成定局。

但除了秦霜波之外,别人都不晓得。跟随着雷世雄同来的,五大帮派的主脑只有一个何旭内伤末愈,未曾露面。此外,霜衣卫队亦有三十之数,不过跟随入厅的,只有三个队长。

最使秦霜波瞩目的是黄衫长裙,秀发垂肩的端木芙,她身上不带任何兵器,弱质纤纤,却居然参与这等关系重大的武林集会。不过在她身后,却站着一个红面白髯的高大老人,手提九曲拐,气度慑人。这一位当然就是崔阿伯,不必细表。此外,倜傥英俊的彭典,也是众所瞩目之人。这一位独尊出庄的二少庄主,昔年接过罗希羽全力一刀之事,武林中无不知晓。秦霜波感觉到自己受到独尊山庄所有人的注视,但她只向端木芙和崔阿伯回望。但觉端木芙给予她的印象,大是一新。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清雅温柔,而又沉静智慧的气质,全然与那一日拦截自己和罗廷玉之时的凶悍,没半点相似。

她也见到崔阿伯向自己微微躬身,点首为礼,这位白发老人眼中,透露出尊敬之意。

秦霜波不禁感到迷惑,倏然间,灵感掠过心头,恍然大悟。忖道:“对了,这端木芙才是真的,上次我所见的,只是貌似而已,其实并不是她。”

韩世青显然放心了不少,因为天下武林精英,现下已来了大半,声势之浩大,实是中原武林千百年绝无仅有之事。假如还敌不住西域强敌,那也就没得说了。雷世雄首先向秦霜波招呼,然后在主人韩世青介绍之下,见过在座群雄。他身份非同小可,威名赫赫。纵然自傲自大如鬼王杨迅,亦不敢当众失他面子。介绍到华山叶本明道人之时,这位老道人态度最是冷淡,只点点头,竟不招呼一声。

独尊山庄许多人都泛起怒意,但雷世雄却微微一笑,道:“叶真人乃是华山派耆宿长老,从不离山。这次居然远离洞府,可见得淮阴韩家的面子,实是非同小可。”

叶本明眼中闪掠过惊讶之色,似是想不到对方居然晓得自己,而且更深知自己从不离山。

独尊山庄之人一听大庄主对这老道相当礼敬,全都明白这是为了两个缘故。一是今日之事全得冲着韩家面子,决不能惹出事端。二是华山高手乔一芝真人,死在独尊山庄手底,因此这个老道人仇视独尊山庄,不足为奇。

韩世青继续引见,轮到少林广闻大师,雷世雄十分客气地与他敛礼,说道:“家师多年前提起过大师的令师尊心劳长老,极为钦迟崇敬。晚近则时时提及大师,深信必是光大贵寺门户的砥柱,今日得晤,幸何如之。”

全厅之人,得闻雷世雄如此的尊崇推重这广闻大师,无不大表讶异。因为少林寺俗家弟子中,以关彤最是著名,这且不提。若论寺中僧侣,少林寺名传武林多年的五老三师,并没有广闻这一号人物在内。然而听雷世雄口气,竟是把这外表和霭亲切的广闻大师,看得比五老三师还重,以雷世雄的身份,自然不能胡乱捧场,定须大有根据,因此他的话非信不可!这一来,教天下群雄焉得不既惊且讶?

广闻大师忙道:“阿弥陀佛,雷大庄主过当之誉,折杀贫僧了。”

他微微一笑,又道.“贫僧奉敝寺方丈大师之命,就近赶来,聊表敝寺诚意而已,相信明天天黑以前,敝寺将有正式代表赶到。”

他语声略顿,但显然尚有话说,所以没有人开口。只听广闻大师又道:“淮阴韩家之事,业已震动天下武林,无不兼程赶来,共御外侮。但贫僧敢信在场各位高人名家心中,定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当今武林有限几位顶尖高手,倘有两位不知来与不来?其中一位自然是令师严大庄主了。”

他不再说第二个是谁,那意思是要雷世雄回答之后,他才继续这话题。雷世雄虎目一转,但见全厅之人,无不期望地望着他,当下乾咳一声,提高声音,道:“大师好说了,讲到家师来不来之事,目下尚难以奉覆。”

众人发出失望不满的噪声,好些人在交头接耳的议论。雷世雄毫无责怪之心,只因这些人自然都深信严无畏是唯一领袖天下武林之人,才会怪他不来。

他接着又道:“家师尚在用心查究这一批外敌的行踪下落,以及他们此行的目的和实力等问题。以是之故,来与不来,犹在未定之数。”

广闻大师竖起姆指,道:“了不起,贵庄居然已有了线索啦!”

雷世雄道:“实不相瞒,敝庄接获的报告颇多,但其中是否找得出线索,目下难以预测。总而言之,这一批异国强敌,其中定有才智过人之士,主持大计,是以咱们务须同心合力,先御外侮。略一疏忽,只怕中原武林,尽成西域武士的天下了。”

韩世青重重的咳一声,道:“寒家之事,竟蒙天下英雄关心垂爱,不辞辛劳,赶到了淮阴,真教寒家不知如何还报才好?”

他略一停顿,又道:“这次疏勒国师索取的宝物,直到现在,倘无丝毫线索。老朽窃以为该宝即使落在中国,只怕不是在武林同道手中,否则断无不知之理。”

雷世雄摆摆手,作出要开口的姿态,谁知在他身侧一人,离座站起,顿时把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住。这个起立之人,乃是绰约多姿的端木芙。她右手很自然地拢住一股长发,使下半截的面庞,隐藏在发影中。

她一起身,雷世雄只好也站起身,大声道:“这一位姑娘是敝庄的贵宾端木小姐,他才慧绝世,有未上先知之能,既是打算说话,必有高论。”

他这么一介绍,群雄更是讶诧交集,互相探问之下,竟无一人得知这位端木小姐的身世来历。端木芙道:“雷大庄主过奖了,想我端木芙一介女流,那里谈得上什么才慧?不过愚者千虑,亦有一得,所以敢向诸公进一言。”

她侃侃道来,言词清雅流畅,风度极佳,一望而知,她可真不是普通女流。只听她接着又说道:“韩老先生提到宝物之事,大有离题之嫌,贱妾斗胆请问诸公一声,假如该宝现下已是置在此厅之中,诸公是赞成献给疏勒国师呢?抑是反对?”

群豪都不作声,秦霜波恬然微笑,道:“还是由端木姊姊自己回答这个问题吧!”

端木芙向她点点头,道:“敢不遵从仙子之命,依贱妾想来,诸公一定不肯把此宝拱手献出,以免贻羞万邦,都说我中华无人,甘心投降。”

她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群豪无不动容,人人心许斯言。端木芙流盼全厅一眼,目光凝注在广闻大师面上,又道:“广闻大师你说是也不是?”

广闻大师泰然自若,道:“这道理虽然很对,但做起来却未必对。”

他突然如此锐利地反驳端木芙,人人都感到希奇。端木笑道:“愿闻大师高论。”

她回答得如此和平,却又使众人大感意外。广闻大师徐徐道:“假如该宝现下已在此地,贫僧大胆建议,让主人出面,献出此宝。假如对方真心为了此宝而来,自然收兵言旋。如此,咱们就另以别法对付他们。但假使对方实在是为了对付中原武林,有意称霸宇内,则此宝虽得,定然还不肯罢手,另出题目,非迫咱们动手作战不可!此时有了真凭实据,定可激发天下武林同道的同仇敌忾之心,一致对外,则胜算可望较大些。”

这一番分析,透辟入微,别人当真不易想到。因此之故,全厅之人,几乎都出声附和,没有人挺身反对。

端木芙道:“多谢大师指教,既是如此,咱们非依计而行不可了!崔阿伯,把那玉台铜马取出来,交与韩老先生。”

大家都睁大双眼,只见那崔阿伯取出一个锦袋,松开袋口,露出一宗物事,乃是一块羊脂白玉的台架,上面有一匹骏马,奋鬣长嘶,色彩鲜明,极为悦目。崔阿伯交给了韩世青。

韩世青瞧了一遍,道:“这玉台上奇形文字,想必就是疏勒国的文字了?”

端木芙道:“那是古代疏勒国通行的文字,现在他们瞧得懂瞧不懂,可就不得而知了。”

韩世青看罢,便给众人传观。秦霜波最先接过,瞧了瞧那匹铜马的雄姿,便交给旁人,竟不瞧那些字迹一眼。这件宝物传到广闻大师手中,他也只审视那些精美的铸工,以及玉台的质地,便交给别人。雷世雄最后□到手中,看得十分仔细,显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件物事,所以好奇地细加察看。

端木芙把众人传观这座玉台铜马时的神情,都瞧在眼中,发觉一共只有三个人没有白费心机去瞧那玉台上刻着的奇形文字。一个是秦霜波,一个是广闻大师,还有一个是韩家的智囊韩行昌。她此举当然大有深意在内,但却无一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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