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然忖道:“不必多说话,他自然能体会出好与坏。无怪乎许多有头脑有思想的女子,谈情说爱之时,喜欢找中年人做对手。”
她盈盈一笑,道:“原来如此,假如我不是真心,那么一定是很糟糕的事啦!”
席亦高对她已经完全信任,当下挽她到长椅落坐。长椅上铺着厚而软的锦垫,坐下去很舒服。
他仍然拥住她,道:“纵然你不是真心,我也不会对你怎样,而且我仍然会重重的酬谢你。差别的地方,只不过是我再不会思念你,如此而已。”
他随即泛起无可奈何的苦笑,又道:“每个人总得自量一下,对不对?像我这年纪之人,岂能妄想年轻如你这等美女,对我发生真感情呢?”
石芳华道:“你别这样说,男人与女人不一样,女人过了三十,就不免有迟暮之感。但男人过了四十,却正是成熟年龄。”
席亦高道:“你这番理论,真是值得浮三大白。”
石芳华道:“以前没有女孩子向你说过这种话么?”
席亦高道:“没有,不瞒你说,凭我的地位财势,如果看上一个女孩子,相信不难到手。但不幸的是,我不大愿意利用权势,可是要对方对我发生感情,又颇不容易,所以我并不是时时有美女相陪的。”
他一面说一面观察对方的表情,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便又接下去道:“当然啦!也有一些伪装着看上我似的,其实却是想利用我的势力。但她们哪里能瞒得过我这种有经验的男人呢?所以我对你特别感激,并非无因。何况你马上就要离开此地,本来用不着敷衍我的。”
石芳华道:“我才不敷衍人呢!”
席亦高道:“这话我完全相信。”
他微笑一下,目光掠过墙上的秘戏图,便又道:“刚才我曾经告诉过你,这间卧室,从没有别的女性来过,连我的妻子也没有进来过。我在这儿得以保持独身汉的生活,只有你才值得我打破这个习惯。”
石芳华抿嘴笑道:“假如席夫人看见墙上这些图画,不生气才怪呢!”
席亦高摇摇头道:“她懂得什么?虽然与我结婚多年,但她根本不了解我。”
石芳华听了这话,很快就陷入沉思之中,面色渐渐沉重;眉梢眼角,也隐隐露出不安的痕迹。”
席亦高看在眼中,脑筋一转,便已会悟于心。
当下说道:“芳华,你固然相当了解我,但我也很了解你,你可想听一点我的看法?”
石芳华果然感到兴趣,点头道:“好呀!”
席亦高道:“你的性格中,有一点极为重要的,那就是好动,喜欢到处跑跑,受各式各样的人鼓掌喝采。”
石芳华微微一怔,道:“是么?”
席亦高微微笑道:“是的一你喜欢满天飞翔的燕子,矫捷灵敏,不怕狂风暴雨。而不是娇弱的金丝马……”
石芳华啊了一声,道:“底下还有没有?”
席亦高道:“还有一点点,那就是你绝不能用笼子装起来,而必须让你自由地振翅飞翔,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
石芳华轻轻道:“这譬喻大好了,只不知我配不配做一只迅捷灵敏的燕子?”
席亦高道:“哪有什么配不配呢,你根本就是燕子。”
他马上感觉到对方恢复了热情,这完全是他及时施以“攻心”之术,使她失掉心中的疑虑所致。
原来席亦高一看石芳华的表情,便猜到她必是恐怕会被他视为禁宵,收入金屋之中,是以情绪陡然低落。
现在他这么一说,等如已直接告诉她不会有这等情事发生,石芳华疑虑一去,热情自然就恢复了。
她歉然地向他嫣然一笑,投在他怀中,道:“我这样会不会大自私呢?”
席亦高道:“不会,好比是旱天的麦子,种在水田中,岂能欣欣生长。凡是违反这等人性法则的人,必属愚庸狂妄之流。以你为例,我纵然借权势手段,硬把你留下了。可是这一来反而失去了你,徒然得到你的躯壳而已,这等损人不利己之事,我决不会做的。”
他捧起她的面庞,深情地注视着她,又道:“我宁可时时暗自相思,并且怀念我们在一起的美妙时光,而决计不愿硬是把你留下。”
石芳华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伤感,因为她必须伤害这个男人,这实在是一件非常残忍冷酷的事。
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任务必须达成,却又不能替席亦高找出可以避免伤害的路,她定须选取其一。
在她那眉黛眼波之间,顿时抹上浓浓的忧郁。
席亦高瞧得呆了,过了一阵,才道:“你别发愁,只要你愿意与我会面,任何时刻,都可以召我前去。”
石芳华点头道:“好,我会这样做。”
她又倒在席亦高怀中,转眼间,也已置身那张十分宽大的床上,身上的衣裳,一件件的减少…”
良久之后,石芳华娇情地看看身边的男人,同时又瞧看自己赤裸的身体,面上有一种暴风雨后的宁静和满足。
席亦高目光灼灼,精神大得很,还在与她亲谈。
石芳华看看窗于,真怕现出曙色。她知道像席亦高这等内功深厚的人,多半不会在欢好之后,就沉沉睡着的。
因此,她已准备好一步棋子,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不过这个办法终究不如对方自动沉酣大睡的好。
她轻轻按动左手无名指上的一只戒指,然后很自然地放置在靠近席亦高嘴鼻的枕头上,口中与他搭着话。
戒指透出一阵极淡极淡的香气,与她所使用的香料气味无甚区别。席亦高很快就停止说话,双目也闭上了。
石芳华轻轻坐起身,就这样光着身子溜下地。回头望了床上的男人一眼,歉然地微笑一下,迅即走去。
她的这只戒指上的“迷香”,时效甚短,尤其是对席亦高这等一流高手,药性更易消灭小因此,她必须争取时间。
此一任务她已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才是最重要的,最危险的。她现在面临的危险有二:一是席亦高醒转锝太快。二是被席亦高手下之人发现。
在柔和的灯光下,石芳华无声无息地溜到门边。赤足踏在软而厚的地毡上,使她觉得温暖舒服。
她在门口站了一下,侧头倾听外面的动静。灯光轻柔地洒在她白皙的,曲线起伏的身躯上,使她看上去像是一具美丽无比的雕像。
过了一阵,她像猫一般踏出外面的厅中。
厅内外都有灯火,但外面的走廊和院落,都比厅子光亮得多,而且厅内也看不见任何人影。
石芳华自慰地忖道:席亦高与我在房间内,又一直没关上房门,他的部属无论如何,也不敢靠近这儿才合道理。”
她越过大厅,走到对面那一扇闭起的房门,首先俯低身子,十分小心地察看那个开门的把手。
这道门是否上锁,对她来说,不成为“问题”。因为她已学会了开启任何形式的锁,费不了一点时间。
她这刻果然观察到不平常的现象,在房门把手的未端,有一根很细的黑色丝线,连到门框上。
这种装置,若不是内行人,绝难发现。即使发现了,也未必会生出警觉。
石芳华却泛起一丝欣然的微笑,手法巧妙地把黑丝的一端扯开,这才扭动把手,将那道房门推开。
这个房间内也有灯光,两扇巨大的窗户,都有帷幕,皆已拉紧,因此房内之人,绝不虞外面看见。
石芳华过去,把灯火剔亮,掉头四顾,但见这是一间非常宽大的房间,四壁几乎都是巨大的橱和柜此外,还有一张特别巨大的方桌。在靠入门右边,则摆放着一套圆桌和椅子,显然可供小型会议之用。
她打量一下,便笔直向那张巨桌走去。目光例览桌上的各种用具和文件,却没有动手翻看。
要知石芳华在这一方面,曾受过最高明的专家训练,学会了许多特殊技巧。
因此,她不但懂得如何能不留丝毫痕迹,同时也懂得怎样下手?以席亦高这间私人的公事室来说,收藏的重要文件,岂在少数?她决计不能东翻西找,以致既留下痕迹,又耗费时间。
所以她静静的站在桌后的椅子前面,假设她是坐在这张椅上办公之人,则她将会把一份重要而尚未结束的报告,放在什么地方呢?
由于这一份报告,与那些签押之后就送出去的文件性质不同,所以席亦高决不会放在桌面上的。
她转眼瞧看桌旁的抽屉,最后才决定打开左边最上面的一个。这是根据专家的意见,认为最可能放置暂时性而又重要的文件的地方。
抽屉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有一叠六七份卷宗。她将最上面的一份拿起来,借微弱的灯光一瞧,但见左上角有“机密”的字样。
此外,只有几行数目字而已。不过这些代号,席亦高必能一目了然,而且翻查卷宗的人,也可按照号码极快的查出来。
她揭开阅看,敢情正是关于黄老岐和杜参两人的命案调查报告。
石芳华先是定一定神,这才凝神看下去。
她只有短促的时间,在她回到床上以前,每一秒钟都有被发党的可能。而最糟的是她武功极有限,决计逃走不了。
虽然是这么危险,可是石芳华居然能比平时更为冷静。
她脑中没有任何杂念,而是集中全部精神,迅快地阅读这一份调查报告。
由于她对这件命案的隐情全无所知,所以无法判断徐少龙究竟最急需知道些什么?哪一些才不重要?
因此她只好全部毫无遗漏地阅读和记在脑中,任何细节,都可能有种极重大影响,是以不可惜过。
这样读下来时间自然要花得长久许多了,她把整份报告读完,目光一抬,但见门缝下已透入些微晨光了。
她吃了一惊,连忙放好报告,向门外走去。这一举步,才发现自己整夜都光着全身,同时由于站得太久,双腿有点发麻。
在她后面就是一张圈手椅,厚厚的垫子,坐上去一定极为舒服,但她居然站了一夜而不坐下,原来是为了避免留下任何痕迹之故。
她出房之前,心中虽急,却没有忘记把灯弄暗一点,这才出去,关上门后,又赶快把那根黑丝给黏好。
大厅内已相当明亮,她看看那些灯火,仍然未灭,便知道没有人进过厅子。否则天色既明,入厅之人,一定会把灯火吹熄。
她轻轻走回寝室,内间传出来席亦高沉重的呼吸声。
她倾听了一下,这些呼吸声非常均匀悠长,可见得席亦高虽然睡得沉酣,但终是内功深厚之士,即使在睡眠中,仍能相当地控制着身体的机能。
那深长的呼吸声忽然停止,床上的席亦高,略略翻一下身子,随即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石芳华身上。
他惊讶地坐起身,道:“你何故穿得这么整齐?”
石芳华坐在距床不远的椅上,含笑摇摇头。
席亦高摸到衣服,也披上了,这才下床,道:“啊!天都亮了,你几时起床的?”
石芳华道:“我根本没有睡。”
席亦高坐在床沿,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以便详细地观察她。同时也带着欣赏的心情,望着这个曾经倒在他怀中的女人。
他缓缓道:“你为何不睡一会?”
石芳华道:“我睡不着。”
席亦高道:“听起来似乎相当严重呢?”
石芳华道:“那要看你怎样想了,我要走啦!”
席亦高停歇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离开本寨。”
她点点头,道:“是的,我打算到京师。”
席亦高道:“今天就走?”
石芳华道:“是的。”
她凝望着这个面貌清秀的中年人,眼中渐渐射出热切诚恳的光芒,轻轻道:“如果我再不走,我就会变成离不开你了。”
席亦高身子一震,道:“我真是难以置信,可是你的眸子告诉我,这话却是真的。”
石芳华道:“我一向都不怕跌人情网,而且我喜欢到处跑,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任何地方。”
席亦高想了一下,才道:“本来我想说,你纵使属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我这样说,便显得很俗啦!”
石芳华笑一下,道:“是的,而你与别人不同,正是因为你的不俗,处处跟别人的反应都不相同。”
席亦高道:“我一辈子都在观察各式各样之人,并且须得判断这些人的行为和反应。因此我知道世上有一些人,是天生不肯受任何羁束,不受任何欺侮。比方说你就是这一种人,你要从爱情中挣脱出来,还你自由方始称心,如果我利用权势获得你,那一定是非常没有兴味的事。”
石芳华道:“真是失敬得很,原来我的性格你已摸得很清楚了。这样说来,我说出要离开的话,你并不很奇怪,是也不是?”
席亦高道:“我虽然不觉得很惊奇,不过失望是在所难免。我们对许多明知必然如此之事,仍然觉得失望,我正是这等心情。”
石芳华站起身,娇靥上泛起愁色,轻叹一声,道:“我要走啦!”
席亦高道:“你可是马上就离开本寨?”
石芳华点点头,但忽然想起一事,又摇摇头,道:“不,我晚上或者明天才走。”
席亦高大为惊讶,问道:“为什么?”
石芳华道:“我打算会一个人。”
席亦高极力使自己冷静如常,淡淡道:“可是男孩子么?”
她点头道:“当真是个孩子,只有十七八岁。”
席亦高道:“他能使你逗留一天,真了不起。”
石芳华笑一笑,道:“你呷醋了,是不是?”
席亦高耸耸肩,道:“我怎么办,难道很高兴不成?”
石芳华道:“我告诉你,他只是个孩子,但却能使我记起一些模糊的童年印象,所以我要和他再见面。”
席亦高泛起难得的笑容,道:“你自己才二十多岁,却把人家叫做孩子。”
石芳华道:“但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哦!”
席亦高道:“纵然如此,可是你目下距童年能有多久?
居然这般的留恋忆念。”
石芳华道:“我觉得童年已是非常长久以前的事,那些风味情怀,已经永远逝去,不可复返。”
席亦高体会得出她的心境,多少与自己那种中年的悲哀相似,因此他对她生出无限的同情。
石芳华举步走去,到了门边,才回头问道:“你不会打扰我们吧?”
席亦高摇摇头,道:“当然不会。”
石芳华道:“将来也别难为那孩子才对。”
席亦高道:“不但不会难为他,我还会帮助他。”
石芳华欢喜地一笑,道:“那真的要谢谢你了。”
她回到自己的寓所时,眼前还不时晃动着席亦高的清秀而含着惆怅的面影。
她急急忙忙洗个澡,换上一身俐落的紧身衣裤,对镜子看了一下,但觉虽然终宵未睡,却没有疲倦樵淬之色。
她戴上帽子,迅即走出后门。一名精干的仆人已替她准备好了一双座小马车。她驾着这辆车子驶出寨外。
席亦高果然没有派人跟踪或监视,而由于这刻尚是清晨,路上并没碰到什么人。
寨外的田野和河流间,反而可以看见人影。那些是本帮务农的农人,以及一些渔夫,都在清早出来做活。
马车驶到一条河边,树下有人叫道:“石姑娘。”
她转眼望去,但见一个健壮的少年,敞着胸膛,手中拿着一顶竹笠,向她招呼,面上俱是惊异之色。
这个少年就是昨夜与她说过话的苏泰全,他发怔地凝望着石芳华,直到她走近面前,眼珠才会转动。
石芳华道:“我猜想或会碰到你。”
苏泰全不知说什么才好,踌躇地向她笑一下。
石芳华道:“你怎么啦?不认识我么?”
苏泰全呐呐的道:“是的……啊!不……不是不认识……你这一身装束,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石芳华道:“难看吗?”
苏泰全连忙否认,道:“一点都不难看……我的意思是很好看。”
这时她迎风站在河岸上,背后的天边,堆满了灿烂的朝霞,使她看起来特别的青春焕发,充满了活力。
她的打扮,完全切合妙龄少女的身份,而不是烟视媚行,颠倒众生的红伶。这是如此强烈对比的两种形象,无怪苏泰全会为之目瞪口呆了。
石芳华笑道:“你的小船呢?”
苏泰全忙道:“就在下面的草丛里面。”
他转身跃下去,从草堆内拖出一只小船,船上有渔网以及两三种渔具。
石芳华轻盈地上了小船,苏泰全挥桨操舟,沿着平静的河水滑去。
朝阳才不过刚刚冒起来,河面上的风,清新得有点寒冷。芦苇摇动时和小船破水时的声音,和谐地混在一起。
有些水乌咕咕的叫,偶然会从船边急速飞起贴着水面飞到不远的草中,复又落下而隐没不见。
石芳华静静地听和看,但觉这个世界,真是宁恬极了。
他们有时划行在宽阔的浅湖中,四下旷朗,有些树木,甚至长在湖中,凭添无限清景。
有时小船穿入高而密的芦苇中,即使站起身,也看不见几尺以外。不过纵然如此,却没有丝毫气闷之感。
石芳华把帽子解下,让长长的秀发披下来,随风飘舞。
又时时把手伸人水中,享受那清凉软滑的感觉。
苏泰全半天没有说话,忽然道:“石姑娘,你真像是天上的仙女。”
石芳华笑一笑,道:“我像么?”
苏泰全点点头,他说过了这句话,好像已把心中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他把小船傍靠在岸边,起身取网。
这儿河面较为宽阔,看来并不深。苏泰全一挥手,渔网撇出了一个圆形,沙的一声落在水面。
网边的铅坠使那面渔网迅快地沉落水底,苏泰全手中只剩下一条绳索。他回头向石芳华道:“这一处的河底平坦,最好下网,只不知我们的运气好不好?”
石芳华鼓励地道:“一定大有所获。”
苏泰全徐徐收网,一面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必定会有收获。如果我每次下网,都听到你这句话,那该多好啊!”
他收网之时,不能迅速,因为这张渔网是撤成圆形,直沉水底,全靠收网之时,网缘沉重的铅坠,渐向当中收缩,这样被网罩住的鱼,才不会溜掉。因此之故,他收网的动作,极有韵律节奏。
石芳华虽然从未打过渔,可是单凭直觉,也晓得这个青年必定是打渔高手。
她同时又想到,以苏泰全具有如此高明技术的渔人,自然也能够看得出下网之处,有没有鱼?所以他一散网,必有收获无疑。
鱼网一直收起,卷搭在臂上。最后,就是网脚那些铅坠也露出水面,若是有鱼,便应在这一截网中了。
苏泰全把网脚放在船板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然后把网脚一瓣一瓣地翻动。但见银光闪闪透出网外。
石芳华欢呼一声,“道:“瞧,打起好多鱼啊!”
苏泰全也高兴得直笑,道:“运气真好。”
网内有两尾竟然长达一尺,苏泰全把它们丢到鱼篮时,说道:“这两条鱼你带回去。”
石芳华欣然道:“谢谢你,这是最肥大的两尾啦!”
苏泰全转眼找寻再度下网之处,一面道:“你肯拿回去,该我谢谢你才对。”
他把船撑近靠岸的芦苇丛边,先以竹篙定住小船,然后取网在手,振臂一挥,那张网平飞出去,沙一声落在河中。
石芳华正瞧得有趣,忽见他动也不动,形状有异。
她大吃一惊,叫道:“喂!喂!你怎么啦?”
苏泰全既不回答,全身上下也没一处动弹。
石芳华方自惊疑,芦苇中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口音,甚是沉着有力。这阵语声传入她的耳中,使她登时松一口气。
那阵语声说道:“芳华,我是徐少龙,现下用隔空打穴手法,把那孩子的穴道闭住,咱们说完了就解他之穴。”
石芳华乃是擅长演戏之人,这时立刻堆起笑容,向苏泰全直摇手。这么一来,远处如是有人窥看,定必以为是她禁止他活动,决想不到苏泰全根本知觉全失,既听不见,又不能动。
她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徐少龙道:“我昨夜差点到席公馆去呢!我想像得出你将是何等难过,所以恨不得去把你救出来。”
石芳华听了此言,回想一下自己昨夜与席亦高的依偎缠绵,那曾感到难过?不禁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连忙岔开这个话题,道:“我已看过全案的报告了。”
徐少龙问道:“怎么样,可曾涉及我?”
石芳华道:“好像没有,但我弄不大明白。”
徐少龙道:“什么地方不明白?”
石芳华道:“报告中提到一个女人,名叫郑艳香。”
徐少龙道:“她是郑艳芳的大姐。”
石芳华道:“我知道,郑家三女,艳名远播,谁不晓得?但报告中提到有两个人被害,而这两个男人,都与郑艳香有关系,一个是她的小叔,一个是她的旧情人,而这两个人的死状都很惨酷。”
徐少龙心中一动,连忙道:“等一等,你说报告中提到一个女人?而不是这个女人有所供述么?”
石芳华道:“报告没有一句说到她供述之词,只在调查黄老歧和杜参身份关系时,扯出了郑艳香。”
徐少龙在芦苇内,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这位风靡当代,颠倒众生的红伶,他发现她似乎带有疲乏之容。
但他没有往别处想,却忖道:“女人终是女人,最注意的就是女人之事。刚才她的开口就提到郑艳香,差点没把我骇死。好个郑艳香,真是厉害不过,我早看准她为了避免杀身之祸,所以必会把她床上的杜参,弄到不受怀疑的地方去了,只不知是什么所在?”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