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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刀 第四章 月夜钓青龙

段玉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对付我?”

华华凤道:“很可能,他们要的也许是你这个人,也许是你身上带着样他们要的东西。”

段玉点点头,已想到身上带着的碧玉刀。

华华凤道:“他们设下这些圈套,为的就是要陷害你,让你无路可走。”

段玉道:“那么卢小云又是谁杀了的?”

华华凤道:“当然也是他们。”

段玉道:“但卢九却是铁水的好朋友。”

华华凤道:“青龙会的人做事,从来都不择手段,有时连老子都可以出卖,何况朋友。”

段玉道:“以铁水的武功和青龙会的势力,本来岂非可以直接杀了我的?”

华华凤道:“可是段家在武林中不但名望很高,朋友也很多,他们若直接杀了你,一定会有后患,青龙会做事,一向最喜欢用借刀杀人的法子。”

段玉道:“借刀杀人?”

华华凤道:“他们本来一定认为卢九会杀了你替他儿子复仇的,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卢九却好像很相信你。”

段玉接口道:“因为他知道我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华华凤道:“他怎么会知道,他对你的认识又不深?”

段玉笑了笑,道:“但我们在一起赌过,你难道没听说在赌桌上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脾气。”

华华凤也笑了,道:“这么说来,赌钱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段玉沉思着,缓缓道:“天下本来就没有绝对坏的事,你说对不对?”

华华凤柔声道:“我不知道,我想得没有你这么多。”

段玉苦笑道:“但我还是想不出,要怎么样才能证明铁水才是真凶。”

华华凤叹道:“这的确很难,这本是死无对证的事。”

段玉道:“至少我要先证明他是青龙会的人,证明他跟花夜来是同党。”

华华凤道:“你想出了什么法子?”

段玉道:“没有。”

华华凤道:“青龙会组织之严密,几乎已无懈可击,你若想找别人证明他们是青龙会的,根本就不可能。”

段玉道:“我也听说过,好几百年来,江湖中都从未有过组织如此严密的帮会。”

华华凤道:“所以我们刚才就算能将周森留下来,他也绝不敢泄露铁水的秘密。”

段玉道:“所以我刚才根本连想都没有这么想。”

华华凤道:“铁水和花夜来自己当然更不会承认。”

段玉道:“当然不会。”

华华凤叹了口气,道:“那么你还能想得出什么法子来呢?”

段玉笑了笑,道:“现在我还不知道……现在我只知道世上本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

华华凤道:“你难道真的从来也不相信世上还有你做不到的事?”

段玉道:“嗯。”

华华凤看着他,忽然也笑了。

段玉道:“你笑什么?”

华华凤道:“我笑你,看来你就算真的被人装进箱子里,也不会绝望的。”

段玉笑道:“一点也不错。”

华华凤嫣然道:“有时连我也不知道,你这人究竟是比别人聪明呢,还是比别人笨?”

段玉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却知道我至少总是能比别人活得开心些。”

华华凤道:“你还知道什么?”

段玉道:“我还知道假如我们就一直坐在这里,绝不会有人自己跑来承认是凶手的。”

华华凤道:“你准备到哪里去?”

段玉道:“去找铁水。”

华华凤道:“你去找他?”

段玉说道:“难道只许他找我,就不许我去找他?”

华华凤道:“你真的要自己送上门去?”

段玉苦笑说道:“我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人吧。”

华华凤道:“躲几天也不行?”

段玉道:“不行。”

华华凤道:“为什么?”

段玉道:“我一定要在四月十五之前,赶到宝珠山庄去。”

华华凤忽然不说话了。

夜很深很静,淡淡的星光照进窗子,依稀只能看得出她脸上美丽的轮廓,和那双发亮的眼睛。

她眼睛里仿佛有种很奇异的感情。

段玉道:“四月十五是朱二叔的寿诞之期,朱二叔是我父亲多年的兄弟。”

华华凤忽然抬起了头,用那双发亮的眼睛瞪着他,问道:“你急着赶到宝珠山庄,真是为了要给朱二爷拜寿?”

段玉道:“怎么会是假的?”

华华凤垂下头,拉起腰带,用力卷在她纤长的手指上,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听说朱二爷有个很漂亮的女儿,她是不是长得真的很美?”

段玉道:“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华华凤道:“听说朱二爷这次做寿,为的就是要选中意的女婿。”她又抬起头,瞪着段玉,冷冷道,“看来你倒很有希望被选上的。”

段玉勉强笑了笑,想说什么,又忍住,想看着她,却又偏偏不敢接触到她的目光。

风吹着树叶,沙沙地响。

他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应该回去了。”

华华凤道:“你呢?”

段玉道:“我去找铁水……”

华华凤冷笑道:“难道只许你去找他,就不许我去?”

段玉道:“这件事本来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华华凤道:“本来是没有关系的,但现在却有了。”

段玉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凝视着她。

她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星光照进她的眼睛,她眼睛里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幽怨之意。

她说不出,但他总是看得出的。

他忍不住伸出了手。

他们的手忽然紧紧地握住,这一次他们的手谁也没有缩回去。

她的手那么柔软,又那么冷。

夜更深,更静,星光朦胧,春风轻柔。

大地似已在春光中融化。

也不知过了多久,段玉才缓缓道:“我去找铁水,只因为我已没有别的路可走,我父亲就算能忍受任何事,也绝不能忍受别人将我当作凶手。”

华华凤道:“我知道。”

段玉道:“所以我明知这么做很危险,很愚蠢,也不能不去。”

华华凤道:“我知道。”

段玉道:“其实我并没有对付他的把握。”

华华凤道:“我知道。”

段玉道:“可是你还是要跟我去?”

华华凤咬着嘴唇,道:“我本来可以不去,但现在也已不能不去,你难道还不明白?”

段玉凝视着她,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华华凤嫣然一笑,柔声道:“只要你明白这一点,就已足够了。”

“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找到铁水?”

“你根本不必去找他。”

“为什么?”

“因为只要有人看见你,就立刻会通知他来找你。”

“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却不是时候。”

“为什么?”

“因为现在根本没有人能看见你。”

“我们难道要在这里等到天亮?”

“假如你真的相信世上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现在你就该先乖乖地睡一觉。”

段玉真的睡着了。

他还年轻,一个疲倦的年轻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睡得着的。

何况他正在她身旁。

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温暖、更安全?

一个温柔可爱的女人的怀抱,岂非本就是男人的天堂?

03

春天,艳阳天。

阳光灿烂,天空澄蓝。

段玉觉得精神好极了。

其实他并没有睡多久,可是他睡得很熟,就好像小时候他睡在母亲的怀抱中一样,梦里都带着极温馨的甜美。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睡在华华凤腿上。

她的腿温暖而结实。

她没有睡,正在看他。

他一张开眼就看到了她,看到了平时总是深藏在她眼睛里的温柔情意。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她已是个真正的女人,已不再是那个专门喜欢找他斗嘴的孩子。

他看着她笑了。

他们笑得愉快而真挚,谁也没有觉得羞涩,谁也没有觉得抱歉。

他枕在她腿上,好像本就是件很自然、很合理的事。

他们的心情也正和窗外的天气一样,新鲜、清洁,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光明。

春天的阳光,总是不会令人失望的。

他们走在阳光下。

他们看见了很多人,觉得每个人好像都很快乐,当然,也有很多人看见了他们,当然也觉得他们很快乐。

他们本是令人羡慕的一对,但最被人注意的,并不是段玉,而是华华凤。

穿着一身紧身衣服在路上走的女人并不多,身材像她这么好的女人也不多。

段玉道:“别人都在看你。”

华华凤道:“哦?”

段玉道:“他们为什么不看我?”

华华凤抿着嘴笑道:“因为你没有我好看。”

段玉道:“可是我值五千两银子。”

华华凤这才觉得有点奇怪了。

她刚才还没有想到,女孩子在被很多人看着的时候,心里又怎么会想到别的事?

华华凤道:“也许现在看见你的人,凑巧都没有看见铁水贴出来的那张悬赏单子。”

段玉道:“你是在哪里看见的?”

华华凤道:“茶馆里。”

无论什么地方的茶馆,通常都是人最杂的地方,现在虽然还很早,但大多数茶馆都已开门了。

“上午皮泡水,下午水泡皮”,最懂得享受的杭州人,早上当然不会耽在家里,吃老婆煮的稀饭。

杭州茶馆里的汤包、蟹壳黄、扬州干丝,本就和广东茶楼里的鱼饺、烧卖一样受欢迎。

段玉一走进这家茶馆,果然立刻就发现自己的尊容被贴在墙上。

奇怪的是,茶馆里的人偏偏还是没有注意他,一双双眼睛还是要盯着华华凤。

这些人难道全都是色鬼,没有财迷?

两个穿着对襟短衫,手里提着鸟笼子的市井好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们选的位子,恰巧就在一张悬赏下。

有个人正抬着头在看段玉的尊容,嘴里也不知在跟他的朋友说什么。

段玉向华华凤递了个眼色,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有意无意间往这张悬赏下一站。

提着鸟笼的市井好汉,倒也看了他两眼,却偏偏又转过头去,大声招呼伙计:“来两笼小包,一壶龙井。”

难道他对包子比对五千两银子还有兴趣?

段玉干咳了两声,开始念上面的字:“无论谁发现此人行踪,前来通风报讯,赏五千两银整。”下面还有个报讯的地址。

段玉好像这才发现别人悬赏招拿的就是他自己,立刻做出很害怕的样子。

谁知这两个人还是当他假的。

段玉忽然对他们笑了笑,道:“你看这上面的人像不像我?”

“不像。”

“一点都不像。”

这两人回答得好干脆。

段玉怔了怔,勉强笑道:“可是我自己为什么愈看愈像呢?”

这两人已开始在喝茶,连理都懒得理他了。

段玉真想揪住他们耳朵,问问他们究竟是瞎子,还是呆子。

有个茶博士正拎着个大茶壶在为客人加水。

段玉忽然一把拉住了他,大声道:“你看这上面画的人是不是我?”

茶博士拼命摇头,就像是看见了个疯子,吓得脸色发白。

段玉又怔住。

华华凤已走过来,悄悄地拉他衣襟。

段玉眼珠子转了转,故意用很多人都可以听得见的声音道:“这上面画的人明明就是我,幸好这些人竟连一个看出来的都没有。”

他一面说,一面用眼角去打量别人。

但满屋子的人好像忽然全都变成了饿死鬼投胎,一个个都在埋头吃他们的点心,谁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段玉已开始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了。

“这么好赚的五千两银子,为什么竟偏偏没有人赚呢?”

他实在想不通。

华华凤也想不通。

她拉着段玉坐下来,勉强笑道:“也许已有人去通风报讯了,只不过不敢被你看见而已。”

段玉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

于是他们就在这里等,幸好这里的汤包和干丝味道还不错。

等到一笼汤包两碗干丝全都下了肚,居然还是全无动静。

段玉看着墙上的画,喃喃道:“难道上面画的真不像我?”

华华凤道:“不像才怪。”

段玉道:“既然很像,他们不去赚这五千两银子,岂非更怪?”

华华凤道:“的确有点怪。”

段玉叹了口气,苦笑道:“假如我不想被人认出来的话,现在满屋子里的人只怕已经全都认出了我。”

华华凤也叹了口气,苦笑道:“世上有很多事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看见一个人昂然而入,把墙上贴的悬赏,一张张全都撕了下来。

茶馆里的人居然好像全都没看见。

段玉当然看见了。

这人黑黑的脸,眼睛炯炯有神,竟是那最爱多管闲事的乔老三。

段玉正想过去问问他,为什么又来多管闲事,谁知这时又有个他认得的人走了过来。

一个清癯瘦削的独臂道人。

他不等段玉招呼,已走过来坐下,微笑道:“两位今天好清闲,这么早就有空出来喝茶。”

华华凤冷冷道:“道人今天好清闲,这么早就有空出来喝茶。”

顾道人笑道:“听说,有位专喜欢跟人抬杠的姑娘,想必就是这位了。”

段玉也忍不住笑道:“一点也不错。”

华华凤狠瞪了他一眼,居然忍住了,没有找他的麻烦。

因为这时乔老三也已过来,手里拿着从墙上撕下的一叠悬赏,往桌上一搁,笑道:“这已是最后的几张了,我一个人收回来的就有三百多张。”

段玉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收回来?”

乔老三道:“因为我天生喜欢多管闲事。”

段玉叹了口气,也不能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华华凤板着脸,道:“你既然喜欢多管闲事,现在就请你把它们一张张贴回去。”

乔老三皱了皱眉,道:“为什么要将这些废纸贴回去?”

华华凤道:“谁说这是废纸?”

乔老三道:“我说的。”

华华凤道:“你难道不想要这五千两银子?”

乔老三道:“我想是想要,只可惜没有人肯给我。”

华华凤道:“难道铁水已不想捉他了?”

乔老三道:“你现在才知道?”

华华凤怔住,段玉也怔住。

过了半晌,华华凤又忍不住问道:“铁水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乔老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段玉,道:“你们还不知道?”

华华凤道:“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你?”

乔老三瞪着他们看了半天,忽然笑了笑,道:“这也许只因为他忽然变成了好人。”

华华凤又怔了怔,大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找他。”

乔老三好像也怔住了,道:“你们要找他?”

华华凤冷笑道:“难道只许他来找我们,就不许我们找他?”

乔老三却笑了,道:“你们当然可以找他,而且一定能找得到。”

他笑得好像很奇怪、很神秘。

华华凤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找到?”

乔老三道:“因为我可以带你们去。”

他果然带他们去了,而且真的很快就找到了铁水。

铁水居然真的变成了个好人。

死人绝不可能再做坏事,所以死人都是好人。

铁水已是个死人。

04

段玉做梦也想不到铁水会忽然间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第一个发现他尸身的就是乔老三。

“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就在大街上。”

“他怎么死的?”

“被人一刀砍下了头颅,他的人倒在街心,头颅却落在一丈外。”

他死得真惨。

“是谁杀了他?”

“没看见,我只看见了杀他的那把刀。”

刀就在棺材上,棺材就停在凤林寺,刀赫然又是段玉那柄碧玉七星刀。

在庙里照料丧事的是卢九。

这个多病的人,在已将垂暮之年,竟在一日之间亲眼看见他的儿子和好友连续惨死在刀下。

惨死在同一柄刀下。

阳光穿过枝叶浓密的菩提树后,已经变得很阴暗。

阴森森的阳光,照在他面前两口棺材上,也照着他苍白的脸。

他看来似乎已忽然老了很多。

到了这里,就连华华凤的心情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卢九用丝巾掩着嘴,轻轻地咳嗽着,丝巾脏了,可是他已不在乎。

沉默了很久,华华凤终于忍不住道:“刀本来是在铁水自己手上的,是不是?”

顾道人道:“但他并没有一直带着。”

华华凤道:“他将刀留在什么地方了?”

顾道人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黄昏时刀已不见了。”

华华凤道:“我可以证明昨天黄昏时,段玉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顾道人道:“哦。”

华华凤又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可以证明。”

顾道人道:“还有谁?”

华华凤道:“一个我不认得的人。”

顾道人淡淡道:“你不认得这个人,但这个人却跟你们在一起?”

华华凤道:“因为他是被我们从一口箱子里救出来的,而且受了伤。”

顾道人看了看乔老三,乔老三仰面看着屋梁,两个人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华华凤的脸却已急得发红,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难让人相信。

现在就算还能找到那个人,也是一样没有用的——一个陌生人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

顾道人忽然道:“昨天晚上你们在哪里?”

华华凤道:“就在铁水那屋子里。”

顾道人道:“那里还有人?”

华华凤说道:“非但没有人,连东西都被搬空了。”

顾道人道:“你们两位就在那栋空房子里待了一夜?”

华华凤的脸更红。

这件事也同样很难让人相信。

顾道人忽然叹息了一声,道:“铁水并不是我的朋友。”

乔老三道:“也不是我的。”

顾道人抬起头,凝视着段玉,道:“但你却是我的朋友。”

段玉慢慢地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实在无话可说。

顾道人道:“我们虽然是朋友,但你现在若要走,我也绝不留你。”

段玉很感激。

他当然懂得顾道人的好意,顾道人是在劝他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卢九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你的确已该走了。”

段玉道:“我……”

卢九道:“这是你的刀,你也可以带走。”他看着棺材上的刀,慢慢地接着道,“因为我也说过你是我朋友,而且我相信你。”

卢九道:“到了宝珠山庄,请代向朱二爷致意,就说……就说我父子不能去拜寿了。”

段玉勉强忍耐着,不让盈眶的热泪流出,咬着牙一字字道:“可是我并不想走。”

卢九皱眉道:“为什么?”

段玉道:“因为我不能走。”

卢九道:“铁水已去世,这地方现在已没有人再留难你。”

段玉道:“我知道。”

卢九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走?”

段玉道:“因为我现在若是走了,这一生都难免要被人怀疑是凶手。”

顾道人接着道:“可是我们都信任你,这难道还不够?”

段玉道:“你们相信我,只因为你们是我朋友,但这世上却还有很多人不是我的朋友。”他凝视着棺上的刀,慢慢地接着道,“何况,这的确是我段家的刀,无论谁用段家的刀杀了人,段家都有关系。”

顾道人道:“你想找出真凶?”

段玉点点头。

顾道人道:“你有线索?”

段玉道:“只有一条。”

顾道人道:“一条什么?”

段玉道:“一条龙,青龙。”

顾道人悚然动容,道:“青龙?青龙会?”

段玉道:“不错,青龙会。”

听到了“青龙会”这三个字,每个人的神色仿佛都有点变了。

数百年以来,江湖中的确从未有过像青龙会这么神秘,这么可怕的组织。

这组织真的就像是一条龙,一条神话中的毒龙,虽然每个人都听说过它,而且相信它的存在,但却从来没有人真的看见过它,也从来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形态,究竟有多大。

大家只知道,无论在什么地方,好像都在它的阴影笼罩下,无论什么时候,它都可能会突然出现。

有些人近来甚至已觉得随时随地都在被它威胁着,想自由呼吸都很难。

过了很久,顾道人才吐出口气,道:“你认为这件事跟青龙会也有关系?”

段玉点点头,道:“我是初九才到这里的。”

顾道人道:“就是前天?”

段玉道:“不错,前天下午我刚到这里,就遇到了花夜来。”

顾道人道:“听说那时你正在三雅园喝酒。”

段玉道:“花夜来的行踪本来一直很秘密,因为她知道有人正在找她,无论谁若想躲避别人的追踪,都绝不该到三雅园那些地方去的,但那天她却居然在那里露了面。”他笑了笑,接着道,“而且她好像还生怕别人看不到她,所以特地坐在窗口,还特地将窗帘卷起,窗户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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