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奇屋

最新地址:www.biqi5.com
比奇屋 > 忘尘阁2:玲珑心 > 琅玕珠

琅玕珠

玲珑见公蛎手足无措,忍不住笑了,手指轻点公蛎的额头,娇嗔道:“逗你呢。 看着挺机灵,怎么不会哄人呢?”又眨眼道:“女人无论多生气,只要听到甜言蜜 语,一定喜欢。下一次若再碰上其他女孩子,只管这一招伺候。告诉你,老少都适 用哦。”掩口娇笑不止。

公蛎挠着头嘿嘿傻笑:“哪里会有其他女孩子?以后我的甜言蜜语,只说给你 一人听。”说完觉得自己挠头的动作像极了胖头,忙将手放下。

玲珑眼睛亮晶晶的,甚是好看。

公蛎忙道:“我们当铺的财叔,对玉器颇懂行情,那颗珠子还是找他看看要紧。”

玲珑这才收住了笑,认真道:“真不用了。那日……你走之后,舅舅便来了,他带我去见了玉器钱家大掌柜,钱家掌柜说,这不是凤凰胆,而是同凤凰胆相似的琅玕珠。”

玉器钱家在洛阳十分有名,开有三十六家玉器行,他的鉴定结果自然是不会错 的。不过琅玕珠公蛎第一次听说,完全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玲珑道:“钱掌柜说,琅玕珠生于昆仑山,寓意慧眼识人,有清心明目之效,最适合男子佩戴。舅舅本来说,再换一个适合女子佩戴的东西给我,可我想 着……”她脸上露出一抹娇羞,“我想着刚好适合你,便毁了一支金簪,找工匠镶嵌了包边,又打了一条五彩丝络,你戴上试试。”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手绢,层层打开。琅玕珠在外围金箔的映照下,越发显得流光溢彩,中间的漩涡如水波流动,很是漂亮。她十分自然地踮起脚尖,拉开丝络的活扣,小心地将琅玕珠戴在公蛎的脖子上,歪头看了看,道:“真好!”那模样 儿,像极了一个给丈夫佩戴饰物的小媳妇儿。

公蛎心中一暖,道:“我怎么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玲珑冰冷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唇上,正色道:“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细心地将丝络抻好,撒娇道:“你要一直戴着,睡觉洗澡都不许取下来。”

公蛎憨笑道:“那是自然。”

除了荷包里的十几两纹银,公蛎一件像样的东西也没有,摸了半晌,只好歉然道:“我日后寻摸个好东西给你。”心里想,到时去讹毕岸一下,他定然有不错的宝贝。

玲珑最是善解人意,微笑道:“不用,我也不爱戴这些东西。你寻常戴过的东西,送过一件便可。”一眼看到他的螭吻珮,道:“就这个吧。”

这些日,公蛎见毕岸忘了螭吻珮丢失一事,索性大大方方戴着。见玲珑说,忙 摘下来给她看,遗憾道:“这块玉佩质地倒也不错,可惜却是男款。你若是喜欢,我下次找个女款的。”

玲珑开心地接过,放在脸颊上一贴,眼睛看着公蛎一笑,小声道:“热的。”接着低声说了一句:“带着你的体温。”

公蛎心中一荡,不由想起那晚的情形来,道:“你若喜欢就送你,等我下次找个好点的来。”

玲珑羞赧一笑,将螭吻珮贴心放好,还用手按了一按,唯恐它飞了一般。

公蛎忽觉人生如此美好,一把拉住玲珑,将她冰冷的双手从衣领处放入自己胸口暖着,憋了良久才说出一句:“我一定……对你好。”

(四)

玲珑成为公蛎第一次深入接触人类感情的启蒙者。在此之前,公蛎对那些所谓的夫妻、爱人、亲人等之间的感情并无概念,连所谓的朋友,不过是可以一 起放心分享食物的同伴而已。正如他难以理解苏青对王俊贤的爱,也搞不懂赵婆 婆对董滚子的恨,女人和家庭,一种美丽、神秘而且高高在上的生物,同粗鄙的男子组成的一个奇怪的组合,对公蛎来说从来只停留在口头,连细想一次都不曾有过。

而玲珑,带来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奇妙感觉。玲珑时而成熟稳重,时而温柔多 情,时而调皮可爱,几乎集苏媚、珠儿和小妖于一体,各种神态转换得极为自然, 又拿捏得恰到好处,虽然有点难以捉摸,但带给公蛎的不仅仅是甜蜜,还有无尽的 新奇和欣喜,原有的一丁点儿不甘和失落渐渐被幸福所代替。因此,当玲玲半闭着 眼斜靠在公蛎肩上,颤抖着睫毛如梦呓一般道:“我们成亲吧。”公蛎除了心怦怦怦狂跳之外,只有紧紧地抱着她,用力地点头。

丁香花姑娘,就作为一个美丽虚幻的梦,永远地藏在心底吧。

临近年底,生意暴涨。两人如今正在热恋,恨不得天天厮守在一起,但一年的生意,也就指望这么几日,汪三财和胖头忙得不可开交,公蛎好歹是个掌柜,也不得不在当铺里守着,只能等将近打烊之时,才能找个空儿见下玲珑,真真儿明白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觉。

腊月二十三,小年祭灶,各商家店铺早早关门回家,要赶在天黑之前到灶王爷前儿报个数儿。公蛎迫不及待,用身上仅剩的银两买了一堆好吃的,又去了柳枝 儿巷。

玲珑正同吴妈准备祭灶的供品,见公蛎过来,捧出两身衣服来,一件玄色洒金 滚边黑缎袍服,一件湖蓝翻领祥云暗纹胡服,含笑道:“过来试试。”

公蛎变戏法一般,夸张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来,道:“你先看看这 个。”原来前日,他将从毕岸胖头处搜刮来的、自己积攒的,加上官府打赏的“破案”银两,专程跑去钱家玉器行,挑了一款钟意良久的上等紫玉丁香花簪,虽比不上玲珑送自己的琅玕珠名贵,但水色纯净,雕工精细,造型又是公蛎最喜欢的紫丁香,自我感觉相当满意。

玲珑看了一眼,微微笑道:“不错。”连试也没试便将盒子收了放入梳妆台的抽屉里。

公蛎小有失望,强笑道:“不喜欢?要不我拿去换一件。”

玲珑睁大了眼,柔声道:“我知道你手头不宽裕,干吗又花这些钱?”

原来玲珑是为自己着想,公蛎心情瞬间好了,诚挚道:“我从来都没买过礼物给你。”

玲珑上前将他卷起的衣领整理好,轻轻道:“我说了,这些东西我也不爱戴的。若是你日常贴身的物件送我,我才喜欢呢。”

可是除了已经送给玲珑的螭吻珮,公蛎再也没有任何拿出手的东西。避水珏虽然带在身上,那种仿冒的东西,哪里好意思送人?

玲珑吩咐吴妈将屋内的炉火拨旺,帮他除了外套,先穿上那件湖蓝胡服,拍手自己赞道:“瞧我的手艺,多好!”接着吃吃笑道:“主要是人长得好。”

公蛎十分开心,笑道:“是你手艺好。”两人推让了一阵子,玲珑笑道:“我们俩就别相互吹捧了,总归是你长得好,我的手艺也不错。”

两人闹了一阵子,公蛎小心翼翼地提起关于成亲之事来:“我同财叔侧面打听 过,说要先找个媒婆上门提亲。我去选个吉日,过了年就办,你看如何?”又道: “舅舅那边,得空儿我拜访一下才合礼数。”

玲珑似乎并不热心,淡淡道:“先放一放吧。这事儿还是要从长计议。”

玲珑对自己的情况说得甚少,每次公蛎追问,她便搪塞过去。不过听她只言片语中透出来的信息,公蛎隐约猜到她从小被父亲嫌弃是个女孩,待她并不很好,小时很是孤苦。

公蛎有些心疼,道:“你担心病症?我不在乎。”玲珑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耐烦,道:“我没事。”

关于病症,公蛎追问多次,玲珑始终不告诉他。公蛎也去过好几次大杂院,想 同小武打听,但小武仿佛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

公蛎急道:“你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病症,洛阳这么大,总有办法的。”——若 真是绝症也不怕,自己在鬼面藓发作之前,将灵气全部给她,不说治愈,保她再活个十年八年定是可以的。

突然想到这个办法,公蛎顿时激动起来,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安慰道:“不怕,有我呢。你会活得好好的。”

玲珑抬眼看着他,眼神深邃,看不清喜悲,忽然又嫣然一笑,柔声道:“我不怕。”她将头靠在公蛎胸脯上,喃喃道:“带我离开这里吧。”

公蛎身体开始燥热,想要抱紧她,却不敢妄动:“去哪里?”

玲珑闭上了眼:“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地生活,好不好?”

公蛎迟疑了一下,道:“好,等我赚够了钱,我们便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他来洛阳,本就是因为不甘寂寞,若是再找个没人的地方,还不如回洞府中待着。

公蛎的触觉和听觉要远远好于视觉,他可以感知玲珑身上的细微变化,比如当下,玲珑在他怀里动了一下,明明不满意公蛎的回答,但脸上仍洋溢着幸福的笑;刚才她将公蛎换下的旧衣服细细地折叠时,竟然透出一种莫名的焦虑和烦躁;还有上次,她嘴里说着甜美的情话,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心不在焉。偏公蛎是个极其矛盾的人,又粗心又细心,又自卑又自负,玲珑转瞬而逝的情绪,公蛎可以敏锐地捕捉到,但却不明白为什么,只能解释为玲珑因病的关系,情绪不稳。可是除此之外,玲珑无可挑剔。

偶尔公蛎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他同玲珑,都在表演一个凄美的故事,并 被自己在故事中的表现所感动。但每当此时,公蛎便会特别自责,觉得玷污了这份美好的感情。

两人说了一车的情话,直到天黑,公蛎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回到忘尘阁,毕岸正在吃晚饭。公蛎原本同他打个招呼便回了房间,但心中激动,急切地想找个人说说话儿,又出来在他身边坐下。可又不知说什么,便在一旁傻坐着,偶尔摸一摸胸口的琅玕珠,心中又暖又甜。

毕岸喝完最后一口粥,忽然道:“你的玉佩呢?”

公蛎回过神来,往后一跳,警惕道:“怎么?”

毕岸道:“螭吻珮呢?”

公蛎唯恐他要将螭吻珮要回去,死皮赖脸道:“这可是我的玉佩,同你丢的那 个没关系。”说完觉得有欲盖弥彰之嫌,忙又装模作样问道:“你的那个呢?我这个担心碰坏,就收起来了。”

毕岸狐疑打量了他一眼,道:“那就好。”

两人默不作声,各自闷头想心事。毕岸打破沉默,道:“你不找她了?”

公蛎一愣:“谁?”

毕岸慢条斯理道:“那个让你泪流满面的丁香花女子。”

公蛎心中的欢喜瞬间变成了惆怅,愣了片刻,垂头丧气道:“找不到。”

毕岸道:“那她是谁?”

公蛎警惕道:“你……你跟踪我?”

毕岸道:“你身上有女人的香味,却不是丁香花的味道。”

公蛎耷拉着脑袋,瞬间有些茫然。

毕岸道:“也好。”

公蛎竭力劝导自己。如今同玲珑有了夫妻之实,再惦记丁香花女孩儿,对玲珑太不公平了。

公蛎心思活泛,这么一下子,又转到经济上来。如今玲珑虽然嘴上说不用婚礼,但公蛎还是打算好好办个仪式,那么成亲之事要尽快提上日程,不如老老实实告诉毕岸,说不定他在银两上还能帮扶着点儿。顿时换了笑脸,满脸堆笑道:“毕掌柜,我……我要成亲啦。”

毕岸显然感到意外,眉头猛皱了一下。

公蛎脸上有些发烧,道:“这个,可能到年后。”未等毕岸追问,忙补充道: “总之是好人家的姑娘。”

玲珑对那晚发生之事深感愧悔,唯恐传出去毁了名声,因此交代公蛎,说两人交往之事一定要保密,等她回去先说服舅舅,再由公蛎上门提亲,这样以后来往便顺理成章了。

毕岸定定地看着他,道:“你想好了?”

公蛎胸脯一挺,大声道:“想好了!”接着低了声音,小声道:“唯一担心的身上这些鬼面藓。毕掌柜,你得赶紧找到解决的办法呀。”

关于自己身上有鬼面藓一事,公蛎并未告诉玲珑,一是不忍让玲珑伤心,二是 真的打算万不得已之时,舍弃了自己的灵力救助玲珑。当然,若能找到两全之策, 自然最好。

玲珑的病症,公蛎问了几次,她都不肯说,只说郎中已有定论,只要开开心心 过完剩余时日便好。公蛎思量,等摸清玲珑病症,再找毕岸问一问,说不定他有办 法。他向来对毕岸怀有莫名的信心,总觉得毕岸不是那种轻易会死去的人;既然他不会死,自己当然也不会死。

毕岸道:“鬼面藓怎么样了?”

公蛎不顾体面,将上衣扣子解开。鬼面藓这两个月来渐渐变淡,皮肤表层已经看不出,公蛎认为是好转的迹象,心存侥幸道:“你瞧瞧,是不是快好了?”

毕岸一眼看到琅玕珠,眉头一挑,道:“她送的?”

公蛎忙将珠子往里面塞,道:“快说是不是要好了?”毕岸皱眉道:“不,由表及里,更严重了。”

公蛎急切道:“还有几个月?”

毕岸道:“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可以扛得过一年。”

公蛎一反常态,大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毕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公蛎想的是,只要自己能活的比玲珑久些,不留她一人在世上孤苦伶仃就好。这话自然不便对毕岸讲,忙换了话题,堆出满脸谄媚的笑,试探道:“毕公子,我要成亲,你也知道,我手头一向紧张,到时候可能还需要您帮扶一下呢。”

毕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道:“好。”

公蛎见他答得爽快,伸手同他右手相击,眉开眼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不许反悔哦!”

插香摆供,几人分别给灶王爷、灶王奶奶磕了头,吃了香脆的糖瓜儿,又放了一大挂震耳欲聋的鞭炮。汪三财磕头祷告,恳求灶王爷上天多说说忘尘阁的好话儿,来年让老天爷多降些吉祥,财源滚滚,日进斗金。公蛎第一次在人间过年,又兴奋又好奇,看到汪三财做什么他便跟着做什么。汪三财十分满意,终于给了他个久违的笑脸。

闭门鼓敲过,公蛎喜滋滋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跷着二郎腿儿,一会儿想着要如何准备聘礼,如何风光体面,一会儿又想着要做哪家的喜服,定哪家的糕点;以后若是生了宝宝如何带,家里的开销如何赚足等等,甚至想到两人白发苍苍的模样,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刚带着甜蜜昏昏沉沉睡去,忽听有人敲门,公蛎跳了起来,拉开门一看,却是毕岸。

情知此时在忘尘阁中,来敲门的不是毕岸便是胖头,公蛎还是有些失望。

毕岸站得笔挺,双手抱胸,脸上冰冷得如同刀刻,道:“我不同意你成亲。”

公蛎惊愕万分,愣了片刻,愤愤道:“你怎么这样?前面说后面毁,说话不算话的?”

公蛎的理解,毕岸无非是不想资助他了。强压着心中的不满,挤出笑容讨好道:“毕掌柜,我知道您财大气粗,我成个亲,才能用您多少钱呐。您先借了我, 等我赚了钱连本带利一并还您,还不行?”他说着,还亲热地用肩膀顶顶毕岸的 手臂。

毕岸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道:“叫我毕岸。”

公蛎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毕岸只是不喜欢被人叫“毕掌柜”?也是,掌柜二字,听起来满身铜臭味。

公蛎满脸堆笑,恭恭敬敬道:“毕公子,您大人大量,不要同我一个俗人计较。”

毕岸眉头一皱,烦躁道:“叫我毕岸。”

公蛎吓了一跳,眼珠转了几圈,小声叫道:“毕岸。”

毕岸的眼神忽然有了变化,缓缓道:“我不同意你成亲。”

公蛎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跳起来叫道:“喂!我可是……没想到你是……”

他三下五除二将外衣穿好,自己将衣领紧紧捏住,后退了几步道:“我只喜欢女 人!你甭想打我的主意!”

毕岸的表情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洗脚水,又是愤怒又是好笑,一把将他推倒 在床上,抓起脚腕一抖。公蛎哇哇大叫:“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毕岸厉声道:“闭嘴!”不过还是松开了手。

公蛎揉着脚脖子,一个劲儿地往床的最里侧躲。毕岸气得哭笑不得,喝道:“看看你的脚丫子!”

公蛎紧张地低头,又飞快地抬头,唯恐毕岸趁机揩油。就在这低头抬头的瞬 间,便发现了脚的异常。

脚踝以下,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鳞,在烛光下隐约发出青色的光。但若不 是迎着光线,只是觉得皮肤粗糙而已,所以公蛎自己也未曾留心。

轻轻按压,不痛不痒。公蛎想了想,道:“这有什么,我本来就满身鳞片。”摇身一变显出原形,再飞快地恢复人身,满不在乎道:“瞧见了吧,本来就这样。”

毕岸缓缓道:“你长脚了。”

公蛎嗤道:“什么长脚……”说了一半,顿时打住,往自己身上瞧去。

一条青花水蛇盘踞在床上,出神地看着自己上半身和下半身长出来的利爪,不 时用下颚轻轻触碰一下,满脸惊愕。毕岸处事不惊,冷冷道:“怎么样?”

水蛇抖动了下前左爪,试图去抓枕头,但这些利爪刚刚长出,协调性似乎不太 好,只将枕头抓离了原位,便再也拖不动了。水蛇扭动起来,咝咝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毕岸板着脸道:“用人形。”

公蛎恢复人形,手脚乱舞,惊慌道:“没什么不适啊,怎么会长出来这些手手脚脚的?”说着又去扯胸部的皮肤:“不会是鬼面藓发作了吧?”

毕岸未予回答,却加重了口气,道:“你不能成亲。”

水蛇长脚,虽说有些奇怪,似乎并不影响什么,况且以公蛎的道行,目前很少以原形示人,有了脚,说不定爬行还更快了呢。想到此处,公蛎道:“这同我成亲有何关系?大不了从水蛇变成四脚蛇。”自己觉得这句话异常幽默,忍不住笑了起来。

毕岸却没笑,道:“不是四脚蛇,是螭龙。”

螭龙,无角之龙,传为龙之九子之一。公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道:“什么螭龙?”

毕岸看着他。

公蛎渐渐冷静下来,迟疑道:“那个螭龙?”

在蛇类一族,流传着这么一首歌谣:洛河水蛇,万里寻一;遇时长脚,逢凶化 吉;赤螭无脚,潜龙在渊;赤螭有脚,飞龙在天……

公蛎当年曾问过隔壁的老乌龟。老乌龟讲,上古黄帝得蛇族帮助战胜蚩尤,曾对其承诺,蛇类后辈之中,每万条得道者可有一条浴火成龙,曰螭龙,文安天下, 武定乾坤,封为龙子。

老乌龟当时对此颇为羡慕,当然对公蛎的鄙视也毫不掩饰,因为在他心里,公 蛎能跃过一次龙门已经算是撞了狗屎运了,距离“螭龙”,差的不是十万八千里, 而是一滴水同大海的距离。

难道自己便是那个“万里寻一”的螭龙?公蛎心中小有得意,惊喜道:“真的?” 毕岸点点头。

公蛎喜笑颜开,忙问道:“螭龙有什么本事?会不会越来越英俊?”

毕岸道:“不知道,也可能越来越丑。”

光是一个“丑”字,瞬间将公蛎的激动打下去了一大半。公蛎失望道:“龙的道行不是更高么?”

毕岸道:“螭龙之职,荡涤天下邪祟之事。”

公蛎真想拽着毕岸的脸,看看脸皮下面的表情到底是什么:“你直说,如果我是螭龙,我能做什么。”

毕岸木然道:“你能做什么要看你的本事,我不知道。但作为螭龙,你要明白你的职责是什么。”

公蛎表情夸张地猜测道:“普度众生?”没等毕岸回答,悻悻然道:“估计也轮不到我。”又猜:“难道要我司掌天下降雨之事?”顿时兴高采烈:“这个我愿意!还可享受些香火供奉。”

毕岸一副看猴儿表演的表情,任他信口开河猜测了半晌,这才道:“妖孽横 生,螭龙降世。螭龙专为应对巫教而生,你的职责,便是辅佐人君,还黎民百姓以安宁。”

他见公蛎翻着白眼,一脸的不耐烦,又道:“便是铲除巫教。”

公蛎噗吐出一口气,半晌才道:“瞧你着绕三绕四的,对付巫教巫氏什么的,有你和阿隼便行,哪里还用得上我?”

若是螭龙只是这么个使命,公蛎觉得还不如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小掌柜,同玲珑成了亲,生上一窝儿女——若是两人还能活着的话。

又转念一想,所谓“螭龙”,不过是毕岸的一句话,有什么凭据?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难道不清楚?还螭龙,长四只脚便是螭龙了?

公蛎有点阴暗地想,毕岸见天处理那些同巫术有关的案子,说不定是怕人家复 仇,故意说自己是螭龙,让那些复仇的巫人们把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来;要不就是想鼓动自己冲在前面,做个替死鬼。

哼,我才不上这个当呢。赶紧儿成了亲,等鬼面藓和玲珑的病治好了,带着玲珑胖头去开间小生意铺子,每日里逗逗娃儿遛遛狗,赏赏花儿喝喝酒,悠闲自在, 岂不乐哉?

想到这里,推了毕岸出去,连珠炮一般说道:“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我有 多大的本事便端多大的碗,螭龙那碗饭,我指定吃不了。我看着阿隼比我还像螭龙 呢,这话儿你同阿隼说最好,我还想多活几天。成亲可是大事,不能耽误的,你只 要好好准备些礼金,我一定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