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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珍珠

这动作一气呵成,未等反应过来,指印已经按完了。公蛎举着染黑的手指又惊又怒:“你……你干什么?”

山羊胡子吹了吹墨迹,眉开眼笑:“公子怎么称呼?”

胖头快嘴道:“他叫公蛎。”山羊胡子讨好道:“公公子。”

公蛎怒道:“我姓龙!这……到底怎么回事?”

山羊胡子陪着笑脸,唠唠叨叨道:“龙公子您听我说,这家当铺是您的了。瞧,地契、房契、馈赠合约,房产连同这当铺的债权债务,都归您啦。当然,不是归您一个,您只有一半的产权,剩下的一半是毕公子的……也就是说,你和毕公子共同经营这个当铺。”

公蛎的脑子转了千百次,也想不明白这个当铺的一半怎么就归了自己。胖头这次倒是反应极快,猛地给了公蛎一拳:“老大,咱是掌柜的了?”接着上蹿下跳,兴奋的像一只发了疯的猴子。

公蛎捂着胸口,瞪眼看着山羊胡子。山羊胡子挠头不止,正想着如何解释,之见门帘一打,毕岸走了出来,在公蛎身旁站定,道:“我们共同经营当铺,我出资,你经营,年底五五分成。”

毕岸换了家常的麻布短衫,眉眼的冷峻意味仍在,但没了以前的古板,看上去十分舒服。公蛎原本想好了偷袭,突然这么面对面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心里暗自盘算,自己和胖头跟踪毕岸多日,料想毕岸也是知道的,而且上次他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原形——既然知道自己不怀好意,为什么他还送自己半个店铺?只怕有诈。

虽然想到要把这个已经到手的半个店铺推出去有些心疼,公蛎还是高傲地昂起了头:“我要是不同意呢?”那边胖头已经跳进柜台,贱手贱脚地翻弄搁架上的货物,听了这话猛朝公蛎挤眼睛。

毕岸看也不看他俩一眼,扭头对山羊胡子说道:“财叔,把刚才的手印涂了,合约撕毁,全部作废。我们另找合作者。阁下请便。”最后一句却是对公蛎讲的。

山羊胡子汪三财果然将刚才那一叠纸张拿了出来,蘸了墨水就往公蛎的指印上涂。公蛎一个飞扑过去抢了过来:“你还真涂啊?已经归我了,你想反悔还是怎的?”

毕岸悠闲地靠在柜台上,眉间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好,那就算你同意了。”

公蛎嘴里说着:“等等,让我先看看……”将一沓纸张翻了一个遍。没错,确实是盖着河南府尹大印的房契和地契。馈赠合约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无非是债权债务由两人共同承担、受赠者需以当铺利益为重云云,只是在馈赠条件里有一条,写着受赠一方“不得行邪祟之事”,有些莫名其妙。

如此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一下子将公蛎砸得晕头转向。他颠来倒去地看了半天房契地契,强忍着不像胖头那样失态,正要详细问下有关情况,只听门口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哟,财叔,哪位是你家新掌柜?”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斜靠着门框,软纱裹着的身材玲珑有致,丰腴而不臃肿。芊芊玉指握着一把团扇,半遮脸面,露出一双眉眼笑意盈盈,将屋里众人打量了一圈,眼神落在毕岸身上。

汪三财连忙往里让,口里介绍道:“这是隔壁流云飞渡的老板娘苏媚,夫人,呃,苏媚姑娘。”

公蛎马上便留意到两点,一是汪三财说话称谓的变化,看来这个苏媚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不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外室,便是身份不明的风尘女子;二是苏媚对毕岸的关注。果然还是人长得俊秀更招女人喜欢,哼!

苏媚一双美目停留在毕岸脸上,露出几分感兴趣的光来。公蛎嗅到她身上淡雅的体香,不由心神激荡,眼睛瞬间不老实起来。

汪三财亲自倒了茶水捧上,笑道:“这是我们两位掌柜,这位是龙公子,那位毕公子。”胖头也早已搬了椅子过来,还殷勤地用衣袖抹了几抹。公蛎抢身上前,朝苏媚行了个大礼,笑道:“苏姑娘好,以后这生意生活还得请您多关照。”眼睛顺势朝她半露的雪白胸脯一瞟。

苏媚毫不在意公蛎色迷迷的眼光,大大方方回了一礼道:“龙公子客气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说着朝公蛎嫣然一笑,如异花初胎,煞是明艳动人。

但她虽面对着公蛎,一双眼睛却总是斜睨向毕岸。公蛎心里醋意大盛,恨不得扑上去将毕岸那张俊俏的脸揭下来贴在自己脸上。

偏偏那个毕岸神色淡然,装得跟个大人物一般,朝苏媚略一点头,表情疏离而生分,同公蛎形成鲜明对比。苏媚随意打量了下周围空落落的搁架,抿嘴笑道:“两位公子怎么会接了这个店铺?”

公蛎很想抢着回答,但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看向毕岸。毕岸嘴唇紧闭,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身无长物,唯有以此谋生。”

苏媚摇着团扇,吃吃笑道:“毕公子不仅相貌英俊,胆识也惊人。”公蛎哪里顾上想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早已嫉妒得眼睛要冒出火来。

毕岸听了这话,深深地看了苏媚一眼,扭头走到柜台后面,去翻看上面的货物。

苏媚拖长了音调,嗔道:“哦——毕公子莫非不欢迎我拜访?”

这一娇嗔,真是风情万种,公蛎的骨头都要酥了,对承接这个店铺的一点疑虑早已抛到了爪哇国,唯恐得罪了苏媚,颠儿颠儿走上前去,厚着脸皮谄笑道:“苏姑娘能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我和毕公子是多年好友,他就是这么个面冷心热的人。姑娘可不要怪罪,你多来走动走动就知道啦,也好指点我们一二。”

毕岸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两位慢聊,在下还有他事。”甩帘而去。苏媚也不生气,咯咯娇笑不止,一时间整个房间仿佛都明亮起来了。

公蛎莫名其妙心情奇好,只顾陪着傻笑。胖头更甚,从苏媚进来至今,一句囫囵话没说出来,在一旁俯首躬腰活像一只大虾米。

苏媚笑了一阵,突然皱眉道:“这个店铺位置好,可惜就是有点脏,光线也暗,我还是喜欢那种窗明几净、光线明亮的地方。”说完朝公蛎抛了个媚眼,扭着腰肢走了,头上的金丝点翠蝶纹步摇随之微微颤动,显出几分调皮来。

汪三财送至门口,见两人依然一副色中饿鬼的猥琐神态,不禁摇头苦笑,问道:“龙公子,这个店铺,你要还是……”

公蛎咽了咽口水,正色道:“要!谁说我不要的?如此好铺面,也就是我,头脑活络、性子随和才能经营的起来,要是凭刚才那位,”他朝后院一努嘴,“多少客人也被他吓跑了!”大摇大摆往椅子上一坐,装腔作势道:“胖头,你将店铺好好打扫一下,就按苏媚姑娘说的布置。山羊胡子,你把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给公子我讲一讲。”

汪三财搬了账本过来,不满地嘟哝道:“老朽不叫山羊胡子……”

(四)

公蛎在详细了解了当铺的情况后,发烧的脑袋终于降了温。

这是一家当铺没错,地契、房契也没问题,但是当铺里的当物却是一个“大窟窿”——经清点,当铺的贵重货物丢失严重,礼部侍郎家奴刘畅偷偷来当的一件血玉虎符印章,张员外家传的一对羊脂玉瓶,胡秀才珍藏的一幅欧阳询的字,还有多件寻常人家的玉簪玉佩、金银首饰等,而且大多是一两个月便要到期的。

公蛎每看到一张丢当的底票,便骂一句娘,实在不耐烦了,叫道:“你就直说吧,折算了之后,到底有多少是我的?”

汪三财的小眼睛闪了几闪,小心道:“没多少……这些当物要是不尽快找回来的话,估计将房子和土地转了也不够……”

公蛎又惊又气,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妈的毕岸这个混蛋,这是坑老子呢!大笨蛋,蠢货,当铺经营成这样,准备吃风屙沫啊?”

毕岸冷冷的声音从后院传来:“你若现在反悔了,还来得及。”

公蛎思量,自己无德无才,跟着毕岸原是觊觎他的肉身,毕岸不但不怪罪反而给自己一半产权,实在不合常理,但自己和胖头屁都没有,光腚一个,离开了这里又得四处流浪,不如混一天算一天,玩儿不转了大不了怕屁股走人,打不过毕岸,逃跑功夫公蛎还是相当自信的。

公蛎只能转为小声咒骂。汪三财结结巴巴讲了半日,终于将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原来毕岸也是刚到洛阳不久,正愁着没有谋生门路,前几日见这家当铺转让,就接手过来。他性格冷僻,对做生意一事一窍不通,只看了房契地契,根本未对当铺实际情况进行了解,便贸然入了手。无奈只好另外物色人选,不知怎么就选上了公蛎。

汪三财是这家店铺的老伙计,身兼司库司账二职。这次当铺倒闭,其他几个伙计都另谋生路去了,唯有他舍不得,还是留了下来。

公蛎顿时起疑,打量着汪三财:“司库司帐都你一个人做,这些个贵重当物丢失,你会不知道?不会是你监守自盗吧?”

汪三财的脸顿时皱成了一个苦瓜:“老朽……天地可鉴!这里闹鬼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天都有一些东西被盗……”

公蛎一听脸儿都绿了:“闹鬼?这里还闹鬼?”拉起正在卖力擦拭屏风的胖头:“走走走,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蹦跳着走了进来,手上托着一叠桂花糕,放在茶几上,叽叽喳喳道:“财叔,我们家姑娘新作的桂花糕,说送给两位公子尝尝。”

汪三财忙介绍:“这是隔壁流云飞渡的小妖姑娘。”

小妖转脸看到公蛎和胖头,歪着头上下一打量,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就是这两位公子?”敷衍地行了一礼,对汪三财皱眉道:“我们姑娘的眼光真是大不如前了!还巴巴地给我描述了半天,说其中一位公子怎么帅气、怎么英俊……”一副少年老成的口吻,且完全无视公蛎和胖头就在身边。

汪三财捻须而笑,公蛎怒目而视,胖头则一脸傻相。小妖挑衅一般,自己捻了两块桂花糕吃了,还一脸的幸灾乐祸:“回去我要好好嘲笑下她的品味。”说着嫌弃地看了一眼胖头的大肚子,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一溜烟跑了。

公蛎小声骂道:“诅咒你越长越丑,满脸长满大麻子!”胖头拉拉他:“我们还走不走?”

公蛎想起苏媚水蜜桃一样的面孔,还有刚才那个散发着青苹果味道的小妖,气急败坏道:“不走了!老子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鬼!”

这家当铺原本叫做“钱家当铺”, 在从善坊中算是老店,传到钱家长孙钱洪手里已有四十余年。但这半年多来,当铺却闹起了鬼,当物无故丢失,报官侦查也不见结果,钱家当铺因此信誉大减,原本的四个伙计走得只剩下了汪三财。最后实在难以维持,只好忍痛转让,因不忍让祖业损毁在自己手中,钱洪索性连同房屋土地一起转给了毕岸。

这家店为传统的前铺后院结构,前面临街两间铺位,后面是一个院子,三间上房、两间偏厦,与前面店铺联通的还有一个内堂、一个带阁楼的大库房。上房左侧是灶房和杂物间,房后一侧还有一口古井。院子正中种着一株一搂粗的梧桐树,可惜已经枝干叶枯,奄奄一息了。公蛎一来,当仁不让地抢占了上房东侧,西侧便留给了毕岸,胖头、汪三财和那个叫阿隼的精壮少年住了偏厦。

如今既然做了当铺的新掌柜,便要摆出个掌柜的款来。这几日里,公蛎忙忙碌碌,指挥着胖头将店铺用白灰粉刷了一遍,各种家具、柜台都擦得铮亮,门前装潢一新,折断的桅杆重新修好,又差雕工打造了一串黄杨木大铜钱高高悬在桅杆上,一个金丝彩旗幌子上绣着“当”字,甚是气派。毕岸每日里同阿隼早出晚归,对店里的事不管不问,由着公蛎折腾。公蛎呢,又是个“人来疯”,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他乐得显示自己见识多广,懂得典当行业的规矩。不过三五日,当铺焕然一新,俨然新生,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只要选择吉时关上招牌,便算是重新开业了。

眼见第二天就要挂牌,毕岸和公蛎却在招牌上起了争执。公蛎认为做生意要喜庆点的,主张叫做“旺盛行”,毕岸则认为太俗,提议叫“无尘阁”,而汪三财认为这两个名字都不够直接,还是姓氏加当铺二字更加直观好记。

这天上午,吉时将到,两人仍然谁也不肯让步。做牌匾的匠人便建议一人一个字。公蛎大叫道:“我先来!我先来!旺!旺字!”毕岸慢条斯理道:“尘!”匠人急了,道:“哪有做生意叫做旺尘阁的?难不成赚的都是尘土?”也不同两人商量,刀起刀落,飞快刻了个“忘尘阁”上去。汪三财早已被两位新东家弄的火起,径自挂了牌匾,放了爆竹,摆上香案磕头焚香。

围观者指指点点,纷纷嘲笑这个名字不伦不类。一个卖菜的大娘嘀咕道:“一个当铺,叫什么忘尘阁……”

但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也只好随他,“忘尘阁”就这么叫开了去。可惜刚才两人只顾在内堂争执,也没顾上在围观的人群面前露个脸儿,特别当公蛎听说有许多街坊前来道贺,苏媚还从送了一瓶松花香露,更加觉得遗憾。

围观的人群刚刚散去,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高壮妇人走了进来。公蛎正背着手欣赏店铺的摆设,很是为自己的才干得意,见有生意来,忙上前迎接,却被她身上浓重的劣质脂粉香味熏得透不过气来。

胖头新晋升做了跑堂,对公蛎抢他的活儿有些不满,更加殷勤领着妇人来到柜台前。妇人悉悉索索摸了半天,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当票来:“我来赎当。”

汪三财接过当票一看,脸色大变,对着公蛎连使眼色。

公蛎凑近一看,当票上写“瑕疵无光红色珍珠一枚”,顿时反应过来,“血珍珠?”

妇人笑道:“正是,正是。”脸上的粉扑扑簌簌往下掉,害得公蛎的鼻子又开始痒了起来:“啊——嚏!财叔你赶紧给人兑当呀。”

汪三财支吾起来:“小娘子您先坐下喝杯茶……”拉过公蛎进了内堂,小眼睛为难地看着公蛎,欲言又止。

阿隼突然挑帘子走出,道:“你的血珍珠呢?”

公蛎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当初毕岸追自己不是为了玉佩,而是为了这颗血珍珠!他一把捂住了荷包:“别想打我的主意!”

阿隼冷笑道:“随你。不给也罢。财叔,你出去告诉那妇人,说当物丢失,愿以店铺财物折价赔偿。”

汪三财吓了一跳,紧张道:“咱这当铺好不容易整顿开业,这话要放出去,不出三日就要关门打烊,彻底玩完儿!”

阿隼冷酷道:“关门也罢,我家公子本来对这个也没兴趣,还是另谋出路去。”

公蛎的心思瞬间转了好几圈:毕岸家底丰厚,没了这个当铺也没什么所谓,而自己好不容易做了半个掌柜,一天每到就没影儿了,又得去街上坑蒙拐骗、餐风露宿。算了,这个血珍珠本是个意外之财,本来就不属于自己,还是先交出来应个急,到时另想办法,把血珍珠的本钱从毕岸手中给赚回来。

汪三财拿着血珍珠欢天喜地地去了柜台,小心递给妇人:“您照一照,宝贝可好?”妇人拿起对着阳光眯起眼睛。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珠子上,周围腾起一层殷红的光晕来。妇人眉开眼笑道:“没错没错,就是这颗!”公蛎在一旁心疼得五官抽搐,嘀咕道:“什么眼神呢,这是您的嘛?”

汪三财唱叫道:“当价十两,当期六个月,三分利,一共十一两三钱——”

话音未落,只见苏媚斜靠着门框,娇滴滴说道:“财叔,有什么好宝贝?”

公蛎抢步上前,殷勤地作了一个揖,谄笑道:“什么宝贝也比不上姑娘您……的香粉呀。”苏媚的眼光落在妇人手中的血珍珠上,眼睛一亮,瞬间恢复正常。

公蛎暗自后悔,女人都爱珠宝,早知道拿这颗东西引诱下苏媚,说不定还能换来一夜春宵呢。

妇人警觉地看了一眼苏媚,将血珍珠小心地用软布包好放进怀里,高声叫道:“销当!”飞快办完手续,快步离开。

公蛎正同苏媚寒暄,见阿隼板着一张脸又出来了,走过身边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由来气:“哎哎哎,好歹我是掌柜的,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阿隼回头,冷冷一瞥,一双蓝灰的眼珠子如闪电一般,公蛎竟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再也不敢多问一句。

苏媚只装作没看到,附耳悄声问道:“龙公子,我听说这颗血珍珠丢了呢,您好有本事,这么快就找回来了?”

一股香暖的气息扑面而来,顺垂的发丝蹭到了公蛎的脸颊,痒痒的,还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公蛎腰背僵直,傻笑道:“这是我的……”

汪三财在柜台之后拈着山羊胡子猛然一阵咳嗽,连朝公蛎挤眼。公蛎突然醒悟,这算是自己店铺的秘密,要传出去,哪里还有生意可做,忙改口道:“我的……鼻子灵着呢,这颗珠子本来没丢,滚到桌子底下了。”胖头在一旁点头哈腰地附和:“我老大厉害着呢,别看长得一般般……”

公蛎暴怒,给了他一爆栗,推了他过一边去。胖头摸着脑袋,委屈地嘟囔:“我说的实话。”

苏媚抿嘴笑道:“龙公子这是内秀。”未等公蛎高兴,若无其事朝后堂张望了下,问道:“毕公子呢?”

公蛎心里一阵泛酸,不忿道:“毕公子出去闲逛呢,哪里顾上生意?”正思量着要如何编排些毕岸的坏话,只见那日来送桂花糕的小妖站在门口神秘兮兮地摆手,苏媚就此告辞,剩下公蛎惆怅不已。

(五)

几日下来,凭借公蛎的社交才能,很快便将周围几家摸了个烂熟:流云飞渡除了苏媚,还有两个小丫头;对面是一家酒馆,起了个附庸风雅的名字,叫做“听风酒馆”,掌柜姓柳,叫做柳大,是个鳏夫,同他身有残疾的弟弟一起打理,他为人随和,性情真挚,公蛎偶尔会去赊点酒喝,两人对着过往的女子品头论足,有几分投缘,当然柳大也对苏媚垂涎三尺,同公蛎一样有事没事去献殷勤;他家隔壁是开裁缝铺子的杨鼓夫妇,两人本本分分,却养了一个乖张叛逆的女儿,装扮怪异夸张,整日里不沾家,到处厮混;流云飞渡那边是开茶馆的李婆婆,牙尖嘴利,最爱议论东家长西家短,关于苏媚风骚、杨鼓女儿叛逆的信息都来自她的口中。街口两家,一家是开杂货店多年的王二狗夫妇,养了一个调皮得像个猴子的男孩子;另一家是新搬来的董氏夫妇,开了个浆洗铺子,两人老实木讷,一锥子扎不出个屁来,倒是他家老娘赵婆婆,一个个子矮小的老妇人,笑眯眯的十分和气,也从不多事,甚得乡邻们敬重。

但是当铺重新开张,生意甚是不景气。一连几天一个人影儿也没有。毕岸和阿隼两人外出未归,公蛎整日无所事事,十分无聊,不过衣食无忧,每日里不是四处闲逛,便是站在门口看那些花枝招展的逛街女子,偶尔去流云飞渡逛逛,同苏媚搭讪几句,生活倒也惬意。胖头更是得了兴头,同汪三财对上了眼儿,每日里除了买菜做饭,便跟着财叔学习典当业务,认认真真听他讲这一行业的规矩和对当物的鉴定,甚至还附庸风雅学起了读书识字,整日里抱着秃毛笔涂涂画画,字写得如同狗爬的一般难看,引得公蛎嗤之以鼻。

转眼七八天过去,一单生意也未开张。这日傍晚,毕岸突然回来了,一看到公蛎,便直通通问道:“今晚你们俩哪里也不要去,听我差遣。”

公蛎本想带着胖头去洛水摸虾,听了这话,反驳道:“凭什么?”

毕岸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向财叔:“这几日生意如何?”

财叔扒拉了一阵算盘珠子,道:“兑付血珍珠,赚三两,这几日花销八两,净亏空五两。尚未算丢当的和人工……要再这么下去,就得关门了。”

毕岸随随便便从怀里拿出一大锭银子,冷冷道:“当铺还想不想开下去?”

公蛎一把抢了过来,眉开眼笑道:“当然当然。”丢给胖头一个眼色,将钓竿等物收了起来,静候毕岸吩咐。

阿隼突然急匆匆地回来了,一看毕岸在,脸上紧张的表情稍微松弛了些,简短道:“找到了。今晚便可动手。”

公蛎叫道:“动手?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是不做的……”阿隼冷冷的眼神扫过来,公蛎的抗议戛然而止。

不知为何,他对阿隼有一种莫名的惊惧,每次一看到他蓝灰的眼睛和瘦长有力的双手,都不由自主想躲在一旁。

胖头这些天光吃不动,又肥了一圈,正巴不得有些好玩的事情做,道:“好啊好啊,今晚做什么?”

毕岸慢条斯理道:“我一直在找丢失的当物,这几日才算有些线索。”

阿隼接着道:“血珍珠,找到了。”

公蛎兴奋道:“哈哈,那我的那颗血珍珠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毕岸盯着他:“你的?”

公蛎想起那晚十一个女孩的骸骨,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不自在起来,嘴硬道:“不是我的,还是你的不成?”

阿隼继续道:“来赎当的妇人,姓刘,家住城北金谷园附近,她原是前朝宫里的教习嬷嬷,如今在私人教坊里教授宫廷礼仪。”

公蛎道:“那最初来当血珍珠的,是谁?”

阿隼道:“我曾问过财叔,据财叔讲,他当时在库房整理,是当时的掌柜钱洪收的当,并不记得。按照当铺规矩,见票即兑,并不同原当者绑定。所以这张当票如何落实刘氏之手,就不得而知了。”

原来那日血珍珠销当之后,阿隼便跟上了那个妇人,找到了她的住处。后多次跟踪,发现她从一个男子手里收购血珍珠。

公蛎满不在乎道:“大唐并未下令不让收购血珍珠呀。”阿隼不理他,道:“那个男子姓魏,擅长音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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