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鼠师仰头看了看他,摇头叹息,一句话就灭了他的美梦:“你啊,就没什么折了。嗯,最轻是关一辈子,我觉得最有可能应该就是给打死吧,死得估计还挺惨,挫骨扬灰什么的。”
它不愧是毫无道德立场的老鼠,这个份上还忍不住要挑拨离间,指指秦准:“话说,如果你现在打死他的话,就立大功了喔,一分钟禁足都不用,还有奖。”
但霍东野一秒钟都没犹豫,立刻拦在叶宅的面前,目光炯炯,盯住秦准。
枉费老鼠先生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他还是陷在自己维系了十几年的正常人类身份中习惯成自然:“他是我同学,我们一块儿出来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秦准只和他对望一眼,点点头,很平静:“我知道。”
他转向鼠师:“你刚才说还有第二条路。”
老鼠一跳三尺高:“第二条路就是不要这么多问题这么多话,赶紧跟在老子的后面跑他娘!”
kao,到底是谁在这里有需要没需要地说了一大堆啊!
它才不管别人怎么抱怨,刺溜就往阳台跑,还念叨:“跳下去最快啊,给摄像头拍拍都算了,赶紧跟上,跟上。”
但他们在跨出阳台门后第一步就全体停了下来。
没法跑了。
阳台外,天际线上,视野最广大处,正冉冉浮起一轮紫色光圈,大得能够罩住半个伦敦。紫色光圈的外围是跳跃的焰火,一层一层向内颜色越来越深,核心紫得接近纯黑,仿佛是圆睁开的眼睛,正对天地之间威严怒视。
霍东野和叶宅还好,多少抱着看白日烟花表演的心情,秦准和鼠师的脸色却变得比狗屎都难看。
他悄悄地,像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吐出几个字:“紫怒之眼,三叔来了。”
叶宅被他的紧张感染,情不自禁也放低声音:“怎么了?”
秦准显然正直面着极深的恐惧,甚至在不知不觉间靠近了霍东野,似乎在本能地寻求同伴的支援,在巨大紫色阴影的映衬,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形显得格外渺小,格外软弱。
那是紫狐斗神白弃,整个狐族的卫护者。
在这瞬间,秦准感觉自己要彻底崩溃了。没有人比他知道得更清楚,一贯温和、对他们爱护有加的白弃,发怒时会是多么可怕,就算十个庄缺加起来,都不及这可怕之万一。
他的怒气极为罕见,亦无可抵御或挽回。
秦准飞速盘算对自己最有利的应对方式,眼光斜睨着叶宅,不知不觉间充满杀气。
只要拿下叶宅,就能平息整个家族的混乱,哥哥会没事,我也会没事。不论逃亡还是反抗,都看不到任何光明,我要做能够带我去到正确结果的事。
他深呼吸,准备突袭叶宅——霍东野对他毫不防备,而米鼠师绝对不会给自找麻烦。
秦准退后一步,准备发起攻击。
这时候他看到矗立在屋子角落的一个小茶几,上面摆着对开莲花瓣的相框,里面的女子风神如玉,笑颜如花,是他们的生母庄敛。
在分头出发去执行任务前,阿展有短短一瞬间与他独处,他终于提起母亲的亡故。在吐露深藏良久的心事之时,他语调与平常说话全然一致,大概将其中的癫狂苦恼都已反刍过无数次,终于修炼到了强作镇定。
“妈妈的死与碧狐有非常大的关系,在查清楚原因之前,我不会把碧狐交给任何人。阿准,我要你答应我,就算我无法将这件事查出结果,你也要继续下去。”
当时他沉浸在即将要亲手引发一场天灾的兴奋中,尽管深受震撼,但并未真正往心里去——哥哥在他心目中,无所不能。
他从来没有想过今天这一幕会出现。
咽喉间发出一声惨烈的呜咽,母亲因碧狐而死,这几个字化身为尖锐无匹的锋刃,瞬时间插进他的心脏最深处,不是因为他格外脆弱,经不起半点刺激,而是因为——
他,绝对信任秦展!
作为亲生兄弟,他此时终于体会到了阿展独自浸润在这秘密中的刻骨悲伤。
那一刻的动摇消弭于无踪,秦准握紧拳头,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只要知道这是为了母亲,最坚定的理由便具备了。就算要挡住全世界,在巨大恐怖面前被碾成灰尘,也没有所谓,反正,最珍惜的东西已经都失去。
哥哥要做的事,就是我要做的事。
他挺起胸膛,紧了拳头,他隐隐感觉到掌心的经脉间似乎有滚烫的液体在流动,那是金色的。
父亲一直想知道他是什么血统,他却顺从哥哥的意志一直不去四色场测试。
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今天之后,他便是狐族的逆子,要经受上天下地的追杀。
他狠狠望了袖手旁观的米鼠师一眼,叫霍东野的名字。霍东野转头看着他,秦准说:“跟我一起,挡住三叔,挡住斗神。”
有一个强悍的灵魂藏在他的身体里面,必要时主宰一切,虽天下人吾往矣。
霍东野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很温柔,对于那么大坨的东西要当自己的对手,好像半点都没放在心上。秦准在这一刻想,难怪美美会喜欢他。
这样坚如磐石的孩子。
他说:“好,挡住他。”
仿佛听闻了他们的挑战,紫怒之眼在天际线上熊熊放射出难以想象的压迫力,伟大的伦敦在恍惚间如同被沙石泥巴堆成的玩具之城,暗淡地畏缩在神族的威严探照之下。而后,那耀眼的紫色一点点淡去,更浓烈的暗影一点点生成,头颅四肢身体缓缓伸展开,顶天立地,如鸿蒙初开时劈日为柴、斫月为薪的泰坦巨人,静默俯视人类的城市,似乎正在做彻底毁灭前的倒数。
阳光被遮蔽,世界来到末日恐慌里,四周沉寂。
叶宅抽抽搭搭地哭了: “好恐怖……他肯定会宰了我们吧。”
秦准拍拍他:“我会保护你。”
这时候另一个声音传来,每一个字都坚如磐石:“我也会保护你。”
霍东野在一边做准备活动,伸伸胳膊压压腿,不急不忙的,最后以一个滑稽的茶壶式动作结束,拍拍手:“好了。”
叶宅还是抽抽搭搭的:“妈的,我又不是女孩子,你们这种台词一点感动不了我……”
秦准还有心情跟他斗嘴:“要说我们准备干掉你,你比较感动对吧。”
说话间,泰坦的巨影开始移动,跨越重重高楼,向他们行来,如同幻觉般悄无一声,但每个人的脑海里都自动进行了声效制作,加上了山崩地裂人群惨烈哭号的背景音。
霍东野和秦准各侧一边身体挡住叶宅,后者惊恐了一阵,从茶几上抓了一把杏仁,一边“吱吱喳喳”地吃,一边继续惊恐。
没有人有功夫理他,大家都目不斜视跟随那铺天盖地的阴影巨人逼近的步伐,连呼吸都被死死压抑在胸膛里,不得出。
阴影巨人来到离这栋公寓楼大概五六十米的地方,停下,同一时间,霍东野他们三个人感觉到奇妙的震动从建筑物顶端一路传下来,似乎孩童的玩具被重重弹了一下,滴溜溜前仰后合。他们所站地板则恍惚间化身为一泓秋水,风来时涟漪泛起,逐渐幅度越来越大,遂成波浪,渐至惊涛骇浪咆哮。叶宅脚下一个不稳,手抖将杏仁撒了遍地,急忙左揪右抱,借霍东野和秦准的力量稳住自己。
秦准哼了一声:“水动诀。”
他这会儿还有功夫佩服:“无水处虽钢铁亦如水波动,三叔法力好强。”
波动并非水面唯一惊险,更恐怖的威胁来自灭顶的预感。水为天下至柔,却能湮灭与腐蚀天下至刚。秦准努力稳住自己不被无形的波浪打翻在地,但他同时感觉到足底萦绕着沉重强大的吸力,在不紧不慢地试图将他带入无底深渊。
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脑子里,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擞,肾上腺素一百倍狂流。
他深呼吸,猛然闷哼一声,双拳下击。两道扇形光波从他指骨间迸裂而出,迎上澎湃着的地板,随即全然没入,在水底发出炸裂的闷响。水动诀的能量流动被生生拦阻,顿时凝滞,但这停顿凝滞只得一瞬,随即以十倍之力反扑,来势极猛,秦准猝不及防,整个人便被破空而来的无形之水包裹。
那是无间的捆绑,不容一丝反抗,挟制住秦准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他顿时倒地,如车轮般向门的方向翻滚而去,惊呼一声:“水窒诀!”秦准的手便被猛地冲开,身体往后直弹向墙壁。叶宅摔个跟头,又被霍东野硬生生拉住,扯到自己身边,顺手一个风车大轮转,将他扛到背上,简洁地说:“稳住。”
从水动诀的袭击开始,他就是三人里身形最稳的一个,无论水面波动多么厉害,都能俯仰从容,轻松自如。这仿佛是天赋本能,他于无所用心中便洞察波浪的去向,随机调整自己的节奏。
扛上了叶宅,霍东野冲向秦准。水流滞身,有千斤之重,其中有难以言说的微妙威严,仿佛在警告他回头是岸,但霍东野浑然若不觉,他跋涉数步,每一步都要用踏穿十寸实心钢块那么强烈的力道,极为艰苦,可他势不可挡。
他离秦准越来越近,后者在水的包围中起起落落,势如疯虎般挣命,不懈地摔摔打打,搅起一阵又一阵天风海雨狂飙巨浪。从外面看去他四肢紧紧贴住身体,根本不能动弹,如同木乃伊般僵直,摄取氧气的途径早就从人类普通的五官模式切换为毛孔模式。要想多僵持一阵,他还能启用修行者特有的龟息模式,但龟息模式不支持战斗,那是放弃抵抗苟且求生的标志,相当于脱下白内裤挥舞着大喊“小的知错了,小的投降”——不管与谁战斗,这对秦准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但白弃何许人也?传说中他数百年未尝一败,再过数百年料想情形亦如是,能打败他,也许只有命运或时间——传说中这些行事没个准的东西。
因此秦准很快陷入极大的险境,他的能量流失极快,得不到氧气补给令他根本无从恢复,无底洞般的剧烈损耗会带来致命经脉损伤,不可逆转。
唯一的出路是放弃。
叶宅吓得脸都白了,在霍东野背上拼命地喊:“别打了,别打了,投降啦,我们投降啦!”
没人理他,水波如海啸,这小小的居室里,竟然又刮起风来,风从厨房来,大概起于煤气灶之末,霎时间席卷过小走廊洗手间,飙进起居室,绕室一周,最后将秦准卷起来,往地上一拍,跟拍蒜头一样。叶宅惨叫连连,好像被拍散五脏六腑的人是自己,这家伙总是成事不足,造气氛有余。
霍东野半点都没被他影响,风水交融,他一步都不能再前进,而那一拍之威,又将秦准推离更远,在水势中载沉载浮。
于是他站定,紧了紧背上的叶宅,挽起袖子,弯腰,手指接触到正狂暴起伏如蛇背的地板,仿佛在感受那里的温度或硬度。
而后,汇集全身的精血,全部生命的挣扎与咆哮,全部的活力,一拳击出。
无坚不摧的拳。
连斗神的水动结界都不能阻挡。
没有人知道他拥有这么大的力量。
地板塌陷,随即破裂,出现一个边缘四分五裂的幽黑大洞,水势无间至威,但水最怕倾泻。
令地板化身为海啸平面的法力讶然从那洞口一泻而下,消失在无名的罅隙里,唯一还在肆虐的是控制着秦准的那股力量。但无巧不巧,在霍东野要去救他之时,忽然十道蓝色弧形光束如千年眼镜王蛇一般从秦准手指上涌出,那是舍生忘死的爆发,砰然突破水窒诀的包裹,悍然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将四面围墙打出十个弹孔。
世界霎时间平静,霍东野和秦准一站一躺,跟死了似的悄无声息,叶宅则有点傻了,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一时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他们注意到从阳台看出去,阴影巨人已经无影无踪,米鼠师站在一个储物箱上,拿着本日本漫画杂志正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动静一探头,说:“耶,居然打赢了?打赢了就赶紧走吧。”
这时大门上“笃笃笃”三声,有人敲门。
三人齐齐转身,屏住了呼吸,然后,门开。
起初那里似乎是黑暗的,但很快就有了光,温暖的光剪出一道人影,从模糊到清晰之间的变化如同溪水流过青苔,只有一刹那的一点点,动静如神迹。那人影不曾传达任何肉眼可见的讯息,却有着令空气分子都要逃亡的压迫力。
秦准和叶宅各往后退了一步,很有默契,留下霍东野呆头呆脑站在当场,且很有基本礼节地顺口问:“谁呀?”
“白弃。”
来的人不紧不慢地应答,跨进玄关,将门轻轻掩上,那道光于是流逝在渐渐缩小的缝隙里。
剪影化身为实实在在的人形出现在他们面前,灰蓝色调的简单衣饰,英俊而亲切的脸,神态沉寂,像午夜的青山。他眼神并不算锐利,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但当他看着谁的时候,那个人常常就会下意识地告诉自己:“耶,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闪了吧!”
这当然是紫狐才有的威势,他征战四方,不知败字如何书写,也不曾滥杀无辜或争无谓的胜负。前者偶尔匹夫之勇也能成全,后者却需要精纯至专的洞察力、判断力以及自控能力。
他现在就站在霍东野面前,仔细地打量他,随后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子侄辈,很和气地问:“你刚刚发出了蓝色祭祀诀?”
秦准迟疑地看看两边墙壁上的那十个洞,战战兢兢举起手:“三叔,你说的是不是那个?”
白弃点点头,再问:“刚刚谁击出天谴之槌?”
这分明是说的霍东野那一下了,他挠挠后脑门,有点难为情:“是我打的那拳么?那就是随便的一拳,没名字哪。”
紫狐微微一笑,走到房子中间蹲下来,若有所思。在片刻之前,那里有一个相当大的洞,毁了他发动的水动诀之界,现在却好端端的,还是一块全须全尾的地板。
他说:“对你来说是随便的一拳,对我来说那是天谴之槌。”
如果能把上下五千年,中外八万里,人神三千界能拥有斗神称号的朋友们都拉来搞个排行榜啥的,白弃会毫无争议蝉联一万年最与人为善个性奖——能不打起来的时候,他通常都选择不打起来,哪怕自己要交交通罚金或被人骂了娘都罢。
这种气场太强烈了,和他打起来时的威势一样强烈,因此胆小鬼叶宅居然就有种问:“喂,什么是天谴之槌啊?”
白弃屈指敲敲地板,视线回到霍东野身上,他对这强悍之极的人类男孩子很有兴趣,不错眼地看,良久才回答:“那是狐侩的必杀技,毫无技巧和章法,但有绝对的力量。”
他补充了一点新资料:“狐侩,本来就是狐族中最强的角色才能胜任。”
秦准有问题:“比你都强吗?”
“比任何人都要强,才能执掌刑法。”
扫了一眼,从地板的某个角落捡起一颗绿色的小珠子,视线转向叶宅,他的翅膀太显眼了,怎么缩也没用。白弃叹了口气,站起来说:“居然说的全是真的。”
他拍拍手,意思好像是说“我的戏份演完了”,然后回头盯着门叫了一声:“好了,换你了。”
大家对望一眼,今天什么日子,是个人都要发一阵子神经,连平常最讲道理的白弃都没有例外。
随着他一声喊,公寓大门又打开了。这一次大不同,米鼠师本来一直老神在在,现在却跟见了鬼一样,惨叫一声,直接一翻身下了阳台,在空中摸爬滚打拼命窜跑,可惜没逃得了,不知怎么居然横空飞过来一把剪刀,“咔嚓”就把它精心保养的胡子给毁了。
然后霍东野和叶宅异口同声叫了起来:“是你!”
美杜莎蛇井快要破关的时候,蛇身组合成显示屏,那上面出现过的对他们传达破关指令的人,她还笑嘻嘻地说:“希望下一关和你们活着再见哦。”
此时就在面前,草帽,手里拿着大墨镜,撒花长裙,一双翠绿色的夹指拖鞋非常美,笑眯眯的,眉毛黑黑的。
“哦哦哦,又见面了小帅哥们,来给姐姐抱抱吧,呵呵呵,你们活着我是比较喜欢的。”
简直,笑得和那些喜欢小姑娘的色狼一样啊!
白弃在旁边又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发,不声不响地走掉了。
她这才自我介绍:“狄南美哦,叫姐姐不准叫阿姨,现在,什么问题都不要问,赶紧跟我跑!”
整个伦敦忽然天黑了。
三小时后,在遥望英国的英吉利海峡另一侧,一辆从未在任何杂志或展览上出现过的tes40赛车级敞篷莲花跑车,沿着连接法国与德国的高速公路一路狂飙。开车的人在同一时间吃着烤鸡,翻着杂志,哼着歌儿,涂了玫瑰蔻丹的双脚搭在方向盘上还乱扭,正是狄南美。
收音机开到最大声却根本没人听到在说什么——车子的时速大概是四百公里。
坐在司机旁边和后面的另外三位一开始吓得鬼喊鬼叫,表示自己各种情绪波动,但说出来的话全部在飓风般的呼啸中被吹走,他们最后只好往下出溜,尽力让自己的头发不要变太多次型。
这么不歇气直接开到车完全没油,最后“嘎嘎”两声,直接停在了高速公路上,幸好后面没车,否则就是一场连环追尾的惨剧。
狄南美把最后一口烧鸡丢进嘴里,哼着歌儿跳下车,连车带人举起来,跟举个哑铃似的,快快活活地往前走,走到最近的一个加油站,“哐当”把车丢下了。
秦准他们在里面滚成一团,头晕脑胀互相问:“我们这算是去逃亡啊,还是在被慢速杀害啊?”
大家挣扎着准备下车,收音机“沙沙沙”的短波电台猛一下又恢复了功能,似乎正在播报什么新闻,模模糊糊中,叶宅忽然停下来,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东波城地产巨子叶家十三处私家物业,昨日凌晨同一时间突发大火,消防员虽快速到场,但火势太大,难以控制,燃烧事件足足延续近两个小时,火灾原因暂不清楚。警方表示这一类多点同时起火的事件有极大可能是人为纵火,目前没有接到明确的人员伤亡通知。”
叶宅一下子就愣住了。
站在霍东野和秦准之间,仿佛就在这一瞬间,他从梦中醒来,然后发现梦中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现实。
作为人类,有各种不如意但总体上十分平常的生活已经结束了。
世界赋予他全新而叵测的身份与历史,未来如何他懵然不知,却无论如何必须面对。
那些他从来不曾珍惜,甚至常常怀着厌弃和憎恨的一切,被一场火烧掉了,如同梦幻般,从此之后,他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再拥有。
恐惧和悲伤爬到背上,冰冷得穿心刺骨,他膝盖一软,跪下来,开始呕吐。没有食物,吐出来的是绿色的血珠,如同他丑陋的脸,与背上那被宽大外衣挡住的翅膀一样,都是见不得人的异物。
霍东野和秦准在一边看着他,谁也没有说话。
不远处,狄南美拿了一杯纯净伏特加在喝,半点也不怕酒驾入刑什么的,忽然她慢慢地说:“不管接下来如何,你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要强大起来才行。
要变得非常非常强大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穿过迷雾,赤脚踏过削铁如泥的荆棘,努力活下去。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你们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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