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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只爪爪

罐子里的东西从桌上跳到地上,其中一颗还咕噜噜滚到了丈夫的拖鞋鞋背上。

精致美丽,又圆又大,在漆黑的厨房里闪着金灿灿的微光。

丈夫捡起来,在指间转了转。

是来自海洋的金珍珠。

他温和地说:“我想这不是小黄鱼。”

沈凌:“……阿谨,你醒啦,嘿嘿,嘿。”

——他怎么知道本喵是在找小黄鱼!本喵的仆人会读心术!实锤!

祭司大人悄悄转转耳朵,想分辨出对方生气的程度。

但片刻后,她只听到了一声叹息。

……在漆黑的厨房里,这声叹息里她听得懂的“纵容”分量似乎减轻了,她听不太懂的“无奈”分量似乎加重了。

沈凌想,这大概不是开心的那种叹息。

因为这种叹息让她心里很难过。

“凌凌,跟我回房间吧。这么晚了吃小黄鱼对牙齿不好,而且我现在很困,明天再来收拾你弄倒的珍珠,好吗?”

沈凌没有就这个问题给出回答,沈凌闷闷地说:“我以为我不会把你吵醒的。对不起。”

“……”

“阿谨,我就是想来弄点东西吃。”

本喵做噩梦了,心情不太好,所以你最好主动过来帮本喵做点吃的,然后再摸摸本喵的头。

——没有亮光的厨房里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薛谨那双眼睛的干扰,沈凌很顺利地憋住了一连串要从嘴巴里跑出来的无理要求。

“……我就是想来弄点东西吃,因为我肚子饿啦。”

回应她的又是一声叹息。

沈凌分辨出这声叹息同样不是开心的叹息。

“这么晚了吃小黄鱼真的对身体不好,凌凌。”

她听见他走过来的脚步声,“肚子很饿的话,我来给你下碗面条吧,去旁边的椅子上坐好。只打一颗溏心蛋可以吗?”

……唔。

沈凌握紧了自己的睡裙,衣料被抓出了一朵小小的褶皱的花。

薛谨已经走到她身边了,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因为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凌凌。”他哄道,“想吃溏心蛋的话,明天我再给你打两颗吃?”

藤紫色的异瞳所拥有的视觉无与伦比,黑暗里的一切都无比清晰——譬如沈凌揉皱了裙角的手,譬如沈凌微微鼓起来的脸颊。

沈凌不开心。

分辨出这个姑娘情绪的方式,对他而言有千千万万的方法,所以有时候闭着眼睛也能猜到。

……而对沈凌而言,这就不是很公平了。

只有看不到他的眼睛,碰不到他的手掌,在环境完全漆黑的情况下——她才能从对方的叹息里窥见一点点的不对劲。

她还分析不出这一点点的不对劲,只能通过“是否让本喵莫名其妙难过”判断出基本的开心或不开心。

——因为薛谨这个仆人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干扰因素啊?

现在他明明都不开心地叹气了,但她还是得到了刚才在脑子里想的东西——好吃的和摸摸头——这个仆人不仅有读心术,还有超能力吗?

唔,唔,从摸头的手法也完全辨别不出来他是不是不开心嘛!

摸摸本喵的头难道不是互相开心的好事情吗?

这可是特别权力!特别权力!

“凌凌,让一下好吗?你挡住厨房灯的开关了。”

“哦。”

沈凌挪了挪。

“……凌凌,厨房灯还在你背后。”

沈凌挪了挪。

“凌凌……”

“啊知道啦知道啦!我来帮你开灯!等等!”

沈凌转过身,沈凌烦躁且胡乱地挥舞爪爪,沈凌“啪”地推开了厨房灯开关旁的厨房推窗。

外面正在下雨,倾斜的风把垂落的雨丝全都吹了进来,以一点都不文艺的状态“哗啦啦”扑到了薛谨的脸上。

薛先生:“……”

啊,这风,这雨.jpg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正想提醒沈凌把身体挪开避免淋潮,就见后者早已灵敏地从他的胳膊下钻了过去,拽住他的睡衣后背,严严实实藏在了后面。

啊,这风,这雨.jpg

你们好,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挡雨盾牌.jpg

“现在我给你做完夜宵后还要去洗澡了。”

薛先生萧瑟地说:“而且我只有这么一件秋季睡衣,凌凌。”

“对不起,可是……嗯,我讨厌雨。”

沈凌躲在他背后咕哝:“条件反射就……”

这是在说谎。

沈凌一点都不讨厌雨,她喜欢一切属于外界的自然天气,无论那是能把人嘴唇烤裂的艳阳天还是瓢泼阴沉的大雨,她都可以玩得很开心——毕竟在教团里时什么都体验不到啊。

只是,刚做过那样可怕的噩梦,此时的她再碰到雨,就难免会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譬如梦里那个压抑又阴沉的回廊,譬如回廊上染着的血,譬如被血染红的不会响的铃铛……嘶,光是想想,身体就一阵又一阵的发冷。

她又缩在薛谨身后缩紧了一点,再次强调:“我超级超级讨厌下雨,阿谨,快把窗子关上啦!”

你急什么,公主殿下,被当作挡雨盾牌已经淋潮的人是我。

——薛先生很想怼回去,但怼老婆是不对的,他忍住了。

“凌凌,你在说谎,你不讨厌下雨,我们结婚那天你还在雨里兴高采烈踩着水玩。”

……哎,还是怼回去了,没忍住。

沈凌一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件事来着。

“我……”

“为什么要说谎?”丈夫虽然和和气气的,但真的使用问号总是令人无法逃避,“如果想要我尽快关上窗户,你就告诉我你说谎的原因,好吗?”

“……我做噩梦了!我被吓到了!噩梦里面有雨!我被吓到才会跑出来找吃的!因为我一个人待在被窝里睡不着!”

沈凌一连串喊出来,试图跺脚时踩到了地上滑落了金珍珠,于是向后一倒,直接一屁|股坐到了餐桌上。

薛谨转身,但试图伸出去扶她的手臂停在半空。

看到这只猫顺着势能坐倒,没摔着后,又略尴尬地收了回来。

……不愧是幸运s,嗯。

“凌凌,如果是因为做噩梦睡不着,为什么不把我喊醒?”这孩子处理情绪的方式似乎有点曲折,“而且你不会一个人待在被窝里,我就待在你旁边,凌凌,只要你把我喊醒,我们今晚就……也许就可以共用一个被窝睡觉。”

他咳嗽一声,慎之又慎地补充:“如果你非常害怕的话。”

沈凌用鼻音“哼”了一声。

薛谨诧异地发现自己听到了一点小哭腔。

“我不想把你吵醒,我决定不把你吵醒,自己解决的。”

餐桌上也铺着大颗大颗乱滚一气的珍珠,硌得她娇嫩的皮肤难受极了,于是沈凌糟糕灰色的小情绪一股脑爆发出来。

她问:“你为什么会醒?我非常非常小心了!”

薛谨:“嗯……怎么说呢……因为我睡眠基本都很浅……而且……”

——而且今晚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做下的决定过于艰难,光是想想就胃疼得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陷入浅眠时,又察觉到你突然坐起,在旁边呼哧呼哧喘气——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新游戏,但总感觉这个时候主动睁眼搭话会很尴尬,索性继续装睡,因为你玩上头了绝对会把我晃着肩膀弄醒……

但你后来盯着我的脸看了几分钟,所以似乎再也没有什么适合“逐渐转醒”的好时机了。

……如果不是你盯着我空前安静地看了几分钟、又刻意放轻步子偷偷溜出去的行为让我以为会发生什么“妻子深夜打包所有玩具积木毅然和情人私奔”(?)的可怕事件,我是不会主动出来找你的。

毕竟所有“妻子深夜偷偷离开卧房”的故事都没什么好下场。

别问,问就是幸运eの疑心病.jpg

脑子里滑过一长串心理弹幕的薛先生轻咳一声:“我就是睡眠比较浅。你一……一离开,我就醒了。”

这当然是在说谎,并且这是今晚发生在这个厨房里的第二个谎言。

沈凌屁|股下依旧有硌人的珍珠在滚动,她口气愈发暴躁:“那你干嘛睡眠这么浅!我这么努力了!我这么努力不想把你吵醒!”

第二个谎言并没有被揭穿。

“凌凌,我……”

“我就是,就是不想再打扰你了啊!本来瞒着你租那种碟片就是不听话,然后你劝我不要看我非要看还是不听话,看完了缠着你不让你走依旧不听话,剩余的电影都不看点心也没全部吃完就说想缩进被窝……”

薛妈妈忍不住:“凌凌,那是一整盘点心,没必要全吃……”

“你闭嘴!听我说完!”

薛妈妈:“……”

他比了一个拉链的手势,不过黑暗里估计对方没看清。

“我,我今晚做了很多很多不听话的事情!然后我以为你没问题的!结果,结果到了很久之后,我才发现你不开心!我笨死了!”

她揉着眼睛说:“不就是噩梦嘛!不就是有点可怕嘛!不就是、不就是、嗝、不就是丢脸到吓哭了……啊反正这种东西吃点东西拍拍脸就会消失不见的!比起我的这些不开心,我更想‘在阿谨不知道的地方完美解决然后去逗你开心’!这样才是帅气的行为,这样才是伟大的行为,这样才是、才是……”

“啊可是你总这样!总这样!一直一直一直这样!只要出现就能把我照顾好!就算用不开心的感觉叹息摸头也很舒服!而且我甚至不需要表达出来摸头吃东西之类的乱七八糟的需求,我就算不表达你都知道我渴望什么!”

“阿谨最笨了!有超能力也最笨了!笨死了!——知道我想要摸头想要吃东西,不知道我想照顾你吗!你为什么不开心呢?你为什么会叹气呢?你为什么摸我脑袋的时候都不开心呢?”

哭声从大到小,抽噎从小到大。

桌上的珍珠从动到静,窗外的雨珠从静到动。

珍珠不滚动了,沈凌被硌疼的屁|股在稍微好转。

雨珠愈下愈大,薛谨未关的窗户在往厨房里灌水。

“我想、我想逗你开心……”

沈凌吸吸鼻子,彻底不哭了。

“我想让你和我一样开心。”她微弱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又在不听话地发脾气。”

嘶。

“凌凌,听好。”

沈凌哆嗦了一下,她的脸颊上传来又冰又凉的触感,那可能是薛谨被雨水浇湿的手指。

“我心情不好,不是因为你所做出的任何行为。无论你听话还是不听话,我都会因为看见你而不由自主地微笑——现在心情不好,是因为一些除你以外的原因。大人的原因。自私的原因。没有人会在被禁止靠近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时心情愉快的。”

他顿了顿,缓声解释:“但为了规则,有时候,大人不得不禁止自己。”

“……什么?什么规则呢?”

身份。地位。命运。轮回。

因为你是教团这一届的祭司。因为你是沈凌。

而我是……

“我不太清楚,凌凌。”

这是在说谎,今晚第三个谎言。

“那你不是因为我而不开心吗?”

“不是。”

“那我有没有能让你现在稍微开心的方法?”

“没有。”

这是在说谎,今晚第四个谎言。

沈凌睁着眼睛看他,她的夜视能力在窗外吹进来的雨水里更加模糊了,只能看到对面黑糊糊的一个影子。

而薛谨截然不同。

薛谨能清楚看见她头发上每一颗被沾到的细小雨珠。

“……你能闭上眼睛吗,凌凌?你的头发沾到雨了,我来帮你揩干净。”

“?好的?”

沈凌闭上眼睛。

这下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是脸颊处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这大抵是阿谨继续捧着她的手掌吧。

但是,下一刻,额头的位置也传来的略带凉意的触感,还有些软。

“……阿谨?”

“是滴在上面的雨珠,凌凌。”

这是在说谎,今晚第五个谎言。

从额头向下,凉而软的雨珠滚到了鼻尖。

沈凌抖抖睫毛。

“阿谨?”

“雨珠哦。”

这是在说谎,今晚第六个谎言。

从鼻尖继续向下,在嘴唇上方的软肉稍稍停留。

“……雨珠变烫了?”

“嗯。”

这是在说谎,今晚第七个谎言。

接着……

她感到薰衣草与雨水的气息在自己的唇上悬浮了片刻,摇摇欲坠。

托着她脸颊的手指缓缓摩挲着。

最终,有两颗小心翼翼、珍惜不舍的雨珠,转而落在了她的眼睑上。

“好,帮你全擦干净了。”

对方没有叹息,但语气里依旧含着她听不太懂的那种奇怪情绪,“放心,凌凌,我不会对你食言。”

“现在睁开眼睛吧。”

沈凌抖了抖眼睑。

刚刚落在上面的雨珠似乎还留有余温。

“不对。”

她胡乱向前摸索,“不对,阿谨,雨水只停在了那几个地方吗?你再帮我看看好不好?阿谨,我觉得刚才好像有颗雨珠——”

【吧嗒。】

轻贴着嘴唇的,降落下来一颗雨珠。

接着,是很多,很多颗,逐渐升温,加重力道的雨珠。

——不过,自始至终,它们都静静地降落在她的唇瓣上,没有一颗惊扰了里面的位置,没有一颗破坏约好的东西。

极度,极度克制,涵盖着降落即毁灭的雨珠。

沈凌的手抠紧了餐桌边沿,而桌子上金色的珍珠嘀嗒嘀嗒滚落下来。

在看不到的黑夜里,珍珠金色的微光下,被保护在逆风位置的祭司初次尝到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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