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泽宇这才看出我的异样。
我挤出一丝微笑,尽量说得委婉一点,“我肚子不舒服,大概是大姨妈来了……”
“哦,要不你用主卧的厕所吧。”
“谢谢。”
他还在那儿矫情,“以前你可从不会说谢谢,现在你跟我说什么之前,都会斟酌半天,一点都不走心……”
谁要跟你走心啊!我现在只想走大肠——哎哟,不行了,我不顾形象地捂着屁股,艰难地踱步到卧室。
我哭了,这卧室也太大了!就摆着一个地台床,厕所门在哪儿啊。我痛得灵魂已经出窍,我见到宇宙天后孙悦劲歌热舞起来。啊,不要唱那首《魅力无限》!宇宙天后不听我的,晃动着头发,直接唱到高潮,“就在就在就在就在就在就在……这一天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你看到骄傲骄傲骄傲骄傲骄傲的心……”不要唱那句!我求你了!
千钧一发之际,郝泽宇替我推开了卫生间的隐形门。我冲进去,此时,宇宙天后终于唱到,“……尽情绽放放放放。”第四个“放”时,我终于坐在马桶上绽放了!岂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此时可以换歌了!不劳烦成龙或者林子祥大哥出场,我亲自把宇宙天后赶跑。我开始唱了起来,“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肚子又一顿泻,我脸扭曲,接着唱,“……光!”
此时厕所门默默地被拉上。啊,郝泽宇一直站在门外呢?我撅着屁股,踮脚跳着把排气扇打开,又坐回马桶上。我拿起架子上的洗发水瓶,专心阅读瓶后的使用说明。
啊!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忧伤地把瓶瓶罐罐后面的使用说明努力地读了好几遍,似乎能背诵下来了,我又宽心起来。我干嘛要这么维护自己在郝泽宇面前的形象?我要出道吗?本来我就很擅长丢人呀!我开心了起来,把洗发水放到了原地,却又把郝泽宇放在洗手台上的旅行包蹭掉了。
我撅着屁股把衣服捡起来,一个小本子掉了下来。哎,不是郝泽宇这几天整天捧在手里的小本本嘛,老见他写写画画的。
此时,洗手盆上突然出现坐着的两个小人。邪恶福子笑着说:“你要想翻就翻翻看嘛,反正也没人知道。”正义福子阻止我,说:“不能翻,那是人家隐私!”
就是,怎么能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呢,我挥手把邪恶福子打跑了。在正义福子鼓励的眼神下,我有点不甘心地把本子放到包上。呀,没放稳,本子掉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内容,是胡乱画的小人。呀,又没放稳,本子再次掉到地上,露出不同的页面内容,这是随手写诗吗?还是歌词?
这可不是我偷看啊,这本子太难放了,我跟正义福子这样解释。正义福子向我猛翻白眼,刚要说什么,却被我捂住了嘴。你看嘛,我把本子的四分之一角放在洗手台上,本子果然不负我望地掉下来。“重心不稳。”一定是这样的。
咦,这一页怎么有我的名字。邪恶终于战胜了正义,正义福子被气跑了,我抱起本子大看特看起来。
整个本子大多数是郝泽宇随笔画的画,画风往好听了叫黑暗哥特风,往难听了说特别负能量。坟墓之下,小男孩在棺材里看电视;小男孩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烤羊肉串;夜晚,小男孩躺在床上,床底下的怪兽蠢蠢欲动……
写我名字的那几页,是篇手写的文章。郝泽宇的字儿特别丑,文章的名字叫做《活着》。我一目十行,偷窥得很专业。
〔四〕
活着
1
福子活得特日剧,成天蹦蹦哒哒的。对比她的正能量,我的负能量显得特别没劲。不过我也有比她强的地方,我不爱哭啊。她看电视剧哭,看电影哭,看动画片也哭,看小动物被虐待的新闻哭。以前我演的一个大烂片喜剧,她竟然也看哭了。我说你哭个屁啊,她擦着眼泪说一个根本不搞笑的人,还在努力逗别人笑,我家艺人太不容易了。
后来老滕死的那天,福子就总想让我哭,我不得不防着她。吃饭时,她又说这几天你一定很难过吧。我说还好,男人嘛,面对死亡,用的不是眼泪,而是好好活着。说完这话,连我都觉得自己说得太棒了。她点点头,却又开始引诱我,说但你还是很难过吧,如果我的朋友死了……她又开始目光含泪。
我摔筷子,“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2
飞机没晚点,我折腾一夜,赶上了葬礼。
穿什么呢?戴墨镜会不会很装?该拿多少钱?我变成了小孩子,像参加运动会或者春游的前一天,忧心忡忡地考虑这些没用的细节,弄得我都不想去了。
葬礼上人很多,好多人围过来拍,该做什么表情呢,要不然我笑吧,反正老滕最喜欢笑,我也喜欢。
哎?我俩好像说过葬礼的话题,我说我希望我葬礼上放的不是哀乐,而是《不爱我的我不爱》——要是能请到王菲现场唱就更好了。那时候我们还挺受欢迎的,每天晕乎乎地享受着即将成名的幻觉,我美滋滋地做白日梦,一定要红到王菲认识我才能死啊。老滕给我泼冷水,说那你可别想了,王菲比你大那么多,那时候她早死了!
我生气,扑过去,掐她脖子。你死了,她都死不了!2016年,王菲活得好好的,跟谢霆锋复合了,年底还要开演唱会,而老滕真不在了。
3
我正胡思乱想呢,福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感受到一种不祥的气氛,警觉地问,你想干嘛?
福子递过来一条管状物,说要不你擦个bb霜吧。我感动,福子真是个体贴的好女孩啊,她会嫁入豪门的。
福子接着说,你最近皮肤太差了,被记者拍到,我们都没法p图,被厂商看到怎么办?我拒绝擦bb霜,她不会嫁入豪门的。
她说不擦也行,待会儿一哭,你脸会一道一道的,更难看。还是把她卖到东南亚当童养媳吧!什么助理啊!甭以为我不知道你包里装了好多袋纸巾,生怕我待会儿不够。
我是不会哭的。男人哭什么哭!这是老滕说过的话。
4
男人哭什么哭!她说。
看《玩具总动员3》,结尾的生死大危机,小可爱们以为自己会葬身火炉,不知谁说了一句:没事,还好我们在一起。然后它们手拉着手,默然面对死亡。
她发现我竟然看哭了!我这个从来不爱哭的家伙,比赛时谁被淘汰,其他人全抱着哭,都木着脸一滴泪不掉的我,现在竟然看动画片看哭了!
那时离比赛已经好几年了,我俩蹲在路边抽烟,我跟她抱怨,我的葬礼上估计王菲是不会来了,我太不红了。
老滕问我,有多不红?
我说,以前咱俩出街可是要闹绯闻的,你看,现在都在路边蹲多久了,连个合照的路人都没有。
老滕说,那是因为咱俩都不红。她专注给我灌了一大堆鸡汤,一会说大不了我们拍戏赚钱好啦,一会又说别让我担心,说女的好接戏,将来她会找个靠海的地方住,到时候我晚年落魄,她会留一个房间给我。
我狠狠地把烟头捻灭,说老滕要不咱俩结婚吧,不想这么混下去了,你拍戏养我,我给你做饭,我做饭特别好吃。
她说,你没人要,我可是有人要的。
5
以前,老滕跟我分析过,为啥我俩不能在一起。我说我俩太熟了,熟得拉个手都会笑场。老滕却说,我是0.3,她是0.8,在一起就是乘法,我俩最后都会变成0.24。咱们这种小于一的人,在一起就是毁灭。她说,所以啊,咱们都得跟大于一的人在一起,她这个0.8,找个1.1的,也会变成1.08。我却担心那个1.1的人,他跟我们这种人在一块,岂不是越变越小?老滕说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他们都大于1。
老滕劝我,还是要多跟她学习,要多跟大于1的人谈恋爱,不要老一个人待着。0.3永远是0.3。
我有点担心,万一那个人只是像大于一,实际上却也是小于一的人,怎么办?咱们也越变越小。她说那也得赌一把,我可不能永远是0.8。
老滕果然赌了,输了,她拒绝再玩,去了。古往今来,都说我们是戏子无情。也许是我读书少,几千年过去了,也就只有我们戏子,会真正因情赴死。
这还不是有情?那什么是有情,我不懂。
6
葬礼上的遗照是她微博头像,还是我拍的呢。
鞠躬完,我却觉得很好笑。她明明手里夹着一根烟啊,怎么遗照里,那根烟被修掉了呢。
旁边的人不时啜泣,那些生前给她白眼,给她气受的阿猫阿狗,现在都变成了深情的至交。对对对,你们都特重感情!老滕要是突然活过来多好,她一定会跟我当面取笑这帮人。
这葬礼真没意思,根本不是老滕想要的。老滕想要的葬礼是什么样呢?我想起来了,我说我的葬礼要让王菲唱《不爱我的我不爱》。老滕说,她的葬礼,大家都要穿马褂,要邀请郭德纲,把她的一生都编成相声,讲给大家听,讲到好笑的地儿,大家要集体叫好,喊,“于。”大家只准笑,不准哭。
我记得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她说,哭什么?我这辈子,永远是个喜剧。
在眼泪快出来的时候,我及时地止住。我笑了起来,小声地喊一声:于……
……
〔五〕
虽然有点感动(啊,第一次被人写到文章里),很想拿支红笔批注:错别字挺多的,偶尔比较复杂的字还用拼音代替,的确文化底子差点;不过郝泽宇刷新了我对这一代明星的看法,他能写超过500字的文章,我都已经高看他了;相声叫好,喊的不是“于”,而是“噫”;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哭了;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在葬礼上笑了。
我扫了一眼后面的,都是抒情段落,大概内容是郝泽宇剖析内心吧。这孩子真是的,在本子上写这么多干嘛呀,发到微博上去啊,就这朴实又细微的文笔,这哀而不痛的深沉感情,肯定能征服没什么文化的看客,立马黑转粉什么的……
哎,不管他了。我释放完毕了,像是在五星级会所里做了一个高级的spa,十分酸爽。分分钟感觉在马桶上打个坐,就可以羽化成仙。身体的极端洁净感让我的道德感倍增,想马上跟刚才一边坐在马桶上释放、一边偷窥别人隐私的脏胖子划清界限——当然,我也看够了。福子才不是偷看别人写的字的人呢,我刚才就是无聊,不是故意要看的!
我合上本子,用智能马桶圈把自己洗成一朵纯洁的雏菊,把本子混进衣服里,把衣服塞回包里,把洗手台上的jo malone熏香液撒到外边一点,掩盖气味。
现在只要按下马桶抽水键,嗯,一切如初。然而我或许把一年的排泄量都提前释放了,马桶水竟然冲不下去。我又按了两下,水漫延且徘徊,反而快漫了出来。
我想拿水盆接点水继续冲,但郝泽宇家卫生间太高级太简约了,我只看到一个牙刷。拿牙刷捅?
我从厕所出来,面对郝泽宇,我一言难尽。我能说什么?难道说亲爱的,我不小心把你家马桶堵了?还是说巨星!你文笔太好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笑了,笑得好,万一我死了,也请你在我葬礼上笑,不不不,请你当我的葬礼执行人,谁要是不笑,就拿鸡毛掸子挠他脚心?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说:“我尝试了很多办法……”
郝泽宇喝得有点晕乎,不以为意,然而当他面对马桶,我看到他瞬间清醒了。我和巨星之间的友谊,如果因为一坨屎而被毁掉,那我也欣然接受。
呆立片刻,郝泽宇没说什么,默默去厨房拿了一个特大的水盆出来。然而冲了五次,冲到我都纳闷了,仍然无济于事。
一时间,我和郝泽宇都有点无语了。我恨不能把这坨屎冻成冰刀,然后扎死自己。
终于,郝泽宇打了个电话叫物业过来。豪宅的物业真好啊,感觉是瞬间转移来的。师傅带着机器进门,见怪不怪的样子。在机器马达“哒哒哒”的声音中,我跟郝泽宇以西安农民蹲墙角吃饭的姿势,凝固着蹲在门外,共赏通马桶的奇观。我的凝固,是生无可恋导致的。他呢,我估计是视觉加嗅觉被剧烈冲击后,导致了短暂死机。
郝泽宇突然跟我说:“对不起。”
我一惊,这是要逼我自尽对吗!“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吧!”我欲哭无泪。
“不是这事儿,”他转向我,问我,“那条围巾呢?”
我又一惊,“不是说了吗?那不是给你织的!”
“啊?我是说我送你的那条,骷髅头的。”
啊!那条被我丢了的昂贵围巾!我又开始编谎话,“在家呢,我舍不得戴……我准备定做一个画框,把围巾裱起来,让你签名。嘿!等你大红之后,那得值多少钱啊……”
他笑笑,把头趴在膝盖上,像是在说一个无缘无故的梦,“我这人特有病,丢围巾那天,你走后我忍不住又找,找得都快精神分裂了,躺在地上难受得不行。后来我想,不就是条围巾嘛,我就找代购刷了十条出来。但我不知道你会那么上心,冒着大雪跑回去给我找……我应该给你打个电话的……”
说实话,这事儿我早就选择性遗忘了。但我也挺高兴郝泽宇这么说的,堵马桶和丢围巾的双重内疚感下去了点儿。我一副北京大妞的义薄云天,“哎哟,怎么又提这事儿了。跟你说实话吧,我那天是特馋那儿的香河肉饼,回家的路上想起来才折回去的。你知道的,我这嘴,馋什么得必须吃,要不我这身肉怎么来的……”
他突然来一句,“福子,你觉不觉得我也胖了?”
“对,是胖了,胖了二两。”
“我发小就说我胖了,就是那天跟我一起吃饭的男孩,他说我胖得像头猪。嗨,他说谁都是胖得像头猪,你说这人多讨厌,猪怎么了,我就喜欢猪。”
我点头,打哈哈说是挺讨厌的,脑袋却突然有灵光一闪而过,仿佛我应该明白点什么事儿。等我快要追上那灵光问个究竟时,通马桶的师傅出来了,说马桶好了。
他兴奋地说:“嘿,我就没见过这么多屎,谁拉的?”他看了看我和郝泽宇,我的身形是毋庸置疑的答案,他看向我,“你拉的?真牛!”
我对这话没什么感觉,我不会再受伤了,因为我已经麻木了。
送走师傅,郝泽宇还想跟我喝点。老牛在沙发上睡得憨态可掬,还打呼噜。
杯中酒,我一饮而尽,跟郝泽宇说:“小宇啊,我预感咱俩的友谊会地久天长。”
他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咱俩共同面对了一个特别艰难的人生难题。”
“就因为一坨屎?”
我更加忧伤,“那不是普通的一坨屎,那是我纯洁的灵魂,和自尊……”
郝泽宇放下酒杯,走了。我不满,“干嘛呀,人家正抒情呢!”
他没理我,背影真是绝情。
尘俗多少伤心事,都付笑谈随酒杯,我一杯又一杯。老牛醒了,开始扫荡桌子上的剩菜。
我手机响了,显示郝泽宇要跟我视频通话。呵呵,除了跟我裸聊,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但是我还是打开了视频,屏幕上没出现郝泽宇,光线有点暗,看不清东西。刚才多喝了几杯,我眼有点对不上焦,老牛脑袋凑了过来。
他嘴里嚼着东西,边看边说:“啥玩意啊?黄了吧唧的。”
我把话筒开到免提,问那边的郝泽宇,“你去煮东西了?这什么呀?”
画面突然亮了起来,郝泽宇的画外音响起,“我的灵魂和自尊啊——对不住啊,我一般不习惯这个点拉,灵魂和自尊有点少,别介意啊。”
老牛没明白过来。我忘了他还在吃东西,或许我也有点震惊,下意识解释,“这是屎。”
老牛不以为意,以为我开玩笑,又看了一眼屏幕,我确定他相信了,因为他吐了,又跑向厕所。
那边话筒传来笑声,“你也算见到我的灵魂和自尊了,这下咱俩扯平了。”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问抱着马桶吐的老牛,“我能辞职吗?”
不愧是北师大中文系研究生,老牛吐的时候,表达依然很清晰,“不用辞职了,”吐,“我先跟他解约。”
〔六〕
老牛认为,明星是一种商品,要不被爱,要不被恨。如果你是个明星,没人爱你也没人恨你,怎么办?去死好啦!
郝泽宇被人恨了一星期,硕果累累,接了几个微博广告,这几条微博竟赶上了他去年小半年的收入。
老牛有点走火入魔,问我,郝泽宇还有什么事儿,说起来特让人恨的?他准备操作一下。
我想了想,“丧?”
“不行,恶人也要恶得正能量。”
我又想了一条,“让我看屎?”
“不够震撼,让你吃屎,还差不多。”
所以啊,同志们,为什么有的明星团队矢志不渝地热爱炒作,形象算个屁,关注度才是钱途!
好运没有就此结束,郝泽宇接到了一个恐怖电影邀约,叫《谁胖谁先死》,充满了对胖子满满的恶意。
老牛拒绝看剧本,气得买了个包泄愤,而我买了二十个包子,吃完后恢复了元气,开始翻看剧本,准备看我们这种胖子是怎么死的。看完这剧本,我跪下,跟剧本磕了三个头。能把恐怖片写成喜剧效果,编剧太牛了,绝对烂片之霸,谁演谁被挖祖坟。我都能想象上映后,群众新仇旧恨加起来,应该会在言语上跟郝泽宇家的女性亲属全发生一遍性关系。
郝泽宇问:“演什么?”
“男主角。”
他脸红了,捂着脸,特娘炮地娇羞,“人家这么红啊。”
“不过二十分钟就死了……”
“啊,这也算男主角?”
“后来他变性了,后七十分钟,换了个带资进组的女演员演。”老牛脸上突然露出遗世而独立的表情,“其实我觉得吧,我还挺适合这角色的,男女都能演。”
我点头,“嗯,是挺适合你,你演肯定挺恐怖的。”
郝泽宇翻翻剧本,“但这个角色好像跟女二有床戏……”
老牛犹豫一下,看向郝泽宇,“要不算了?太恶心了……”
他犹豫接不接,看看我。作为见过巨星之屎的兄弟我,一向是美艳与贴心的化身,我迅速懂得了他的为难。虽然郝泽宇没什么文化,但他十八岁就出道了,红的时候演过不少电视剧,也算老油条了,他用膀胱都能看出这剧本有问题。但他没演过电影,现在拒绝,下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呢。也许,永远没机会了。
我当然不能说这电影是百年一遇的烂片之霸,很适合你黑到发紫的艺人路线。对自己的艺人,不能这么说话。我说:“接啊,拍完之后你就是电影咖了,离你热爱的章子怡就更近一步了。”
郝泽宇竟觉得有道理,决定接了。
老牛这边开始打电话,准备跟导演和投资人见面,郝泽宇又开始犯病了,觉得自己最近特别胖。
我翻个白眼,男艺人有时候真像个女人,“你这叫胖?那我算什么?”我拿自己举例子。
他说:“你这胖不叫胖,胖得独一无二的。我这胖,叫大众胖,一胖,泯然众人。”
我一听就乐了,“那怎么办,把其他的胖子都杀掉?让你胖得光辉灿烂?”
“好办法!为了让我的胖独一无二,我准备吃掉所有的胖子。”
“留一个啊,我还挺喜欢贾玲的。”
他煞有其事地说:“不,都吃掉。”
神经病,郝泽宇又重复了一遍,“为了让我的胖独一无二,我准备吃掉所有的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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