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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柳燕在灯下画时装画样,赵宇拿着一本书时装看。
柳燕回过头说:"赵宇,我把以前的设计做了一些变形,你看看,要是你觉得没问题,明天我想到加工厂通知他们一下。"
赵宇欠起身,走到灯下。
"你看,我把小翻领改成一字领,下面加长了,这一款也做了变化――还有这里。"
赵宇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真想把你的时装通俗化了?"
"怎么了?"
"你不觉得太粗俗吗?"
柳燕突然把手里的笔"啪"地丢在桌上,大步走到衣架边上,拿起一件件赵宇的衣服扔了过来,赵宇一件件接住,没接住的掉在地上。
"你看看你自己穿的是什么,你看看!你那么有个性的人为什么不穿我设计的有个性的衣服?啊?为什么?"
"我没想过。"
"为了这个时装店,我们都付出了许多东西,我们该得到成功的,别再不切实际了!"她拿起一个账本向赵宇扔过去,"你看看这个月的销售额!你算算,我们还能支持几天?我不知道我们天天在那里白忙活有什么意义!你想想吧。"
柳燕一摔门走了出去。
赵宇把账本从地上拾起来,扔到桌子上,把自己的衣服也扔回到床上,自己躺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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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里,鱼头猫进一个歌厅黑暗的包房里,跟一个叫于小丽的三陪混在一起。
"我们唱首歌吧?"于小丽劝他。
"我不会唱歌。"鱼头一脸严肃地说。
"你想吃西瓜吗?我去端一个果盘来。"
"我不想吃。哎,吵死了,你把电视关了,把灯开开,跟我聊会儿天儿。"
"要不你带我出去玩吧?"
"你出台吗?"
"我从不跟第一次见面的客人出台。"
鱼头拿出钱包,从里面掏出100块钱扔在茶几上,他看看于小丽,然后又掏出100,放在前一张的上面。
"我明天再来。"说完,鱼头走出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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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头来到吧台,对站在那儿的小姐招招手。
穿着花里呼哨的迎宾服的吧台小姐热情地招呼他:"先生要帮忙吗?"
"6包间,结账。"鱼头干脆地说。
这时,于小丽追出来,来到鱼头旁边。
"你没事吧?"于小丽说。
"没事儿――你是哪儿人?"
"东北。"
"别蒙我,我看你不像。"
吧台小姐说:"连包间费是8百6。"
鱼头付账。
"我是山东人。"于小丽说。
"山东哪儿?"
"青岛。"
"明天我把你送回去吧?"
于小丽一怔。
鱼头笑了:"逗你玩呢,明天还来找你。"
鱼头从吧台小姐手里接过找的零钱,走了出去。
鱼头刚出了歌厅,于小丽便叫着"你等等"追了出来。
鱼头停住脚步。
"这是我的呼机号――你可以直接呼我,不用再包间了。"
鱼头接过来,看看,放进兜里。
"明儿见。"鱼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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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go店生意不佳,并且,越来越差,每天关门的时候,柳燕都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晚上回到家,为了不再争吵,也很少同赵宇说话,一天夜里,赵宇醒来,发现他和柳燕背对背睡着,中间还空出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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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柳燕终于决定到加工厂修改一下服装的样式,她不再同赵宇商量了,她要挣扎一下,当然,她也没抱什么希望,她终于懂得了,小本儿经营令她无法走到时尚的前头,当然,落在后面就更加危险,她只能、只能与时尚同步,她很明白这一点,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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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所有的人都有不可告人的苦闷,就在柳燕独自在加工厂与店里穿梭的时候,鱼头却却在家与歌厅之间穿梭,他再次找到于小丽,找到了,却不说话,于小丽带他去迪厅,他就去迪厅,于小丽饿了,他便和她一起吃饭,要不,就带着于小丽四处兜风,他花钱痛快但却十分沉闷,一天,于小丽问他:"你怎么不爱说话?"
"烦呗。"鱼头说。
"有什么烦的?"
"有什么事儿不让人烦的,你倒是告诉我?"这回他倒是说话了,却让于小丽觉得还不如不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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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于小丽总算来到鱼头家,一进门,就主动要求先洗个澡。
鱼头边喝酒边看电视边等她,一会儿,于小丽从洗手间裹着浴巾出来,一边用一块毛巾擦着头发。
鱼头看了她一眼:"这两块毛巾送你了。"
"你放心,我没病。"
鱼头点上一支烟,接着看电视。
于小丽四下望望:"你们家真大。"
"除了这句话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1小时800,一晚上2000。"
鱼头从钱包里数出2千块钱,递给于小丽。
于小丽数了一遍放进自己包里:"你卧室在哪儿?"
"先坐会儿。"鱼头说。
于小丽捱着鱼头坐了一会儿,见鱼头一言不发地看电视。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高兴?"
"我不是不高兴,是烦。"
"我有办法――看!"于小丽跳起来,背向镜头冲鱼头打开浴巾,鱼头却连头也没转,接着看电视。
于小丽诧异地合上浴巾,走到鱼头身边坐下:"是不是有人坑你了?"
"坑我?谁?"
"我哪儿知道啊,我问你呢?"
"没人坑我。"鱼头说。
"你有老婆吗?"
"要老婆干嘛使啊?"
"给你生小孩。"
"小孩儿,多烦呀――你喝点什么?"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那我改喝毒药算了。"
"你再给我2000我就跟你一起喝。"于小丽笑道。
"算了吧――你!"
鱼头要站起来,于小丽却自己站了起来:"我自己来。"
她来到酒柜边上:"哪瓶是毒药呀?"
鱼头没理她。
"算了,就喝你这瓶儿吧。"于小丽又走了回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是不是你女朋友不理你了?
鱼头关了电视:"真没劲,什么乱七八糟的节目呀――除了广告就没什么可看的――哎,你说什么?"
"是不是你女朋友不理你了?"
"你说对了一半儿。"
"怎么了?"
"是有几个女朋友不理我了,可还有几个踪着我呢!"
于小丽想说什么,没说,她靠回沙发里。
"我问你啊,"鱼头拖长声调,"你说,这人和人的差别到底在哪儿?"
"这还不容易――有钱没钱呗――你有钱,我没钱,你一叫我,我就来了,你给我钱,叫我干什么都行。"
"你怎么这么低级呀,一点层次也没有!"
"你有层次,那你告诉我。"
"我告诉你――我,我这不也没想出来嘛!"
"想那干嘛――人这一辈子,吃好喝好玩儿好乐好就行,管它什么差别呢!"
"真够俗的,你就不能来点别的?什么吃好玩好,都他妈是我玩剩下的,你跟我说这顶屁用!"
于小丽站起来:"干哈干哈呀,我告儿你,我来是陪你玩的,不是听你教训的,要听教训有公安呢,也轮不到你呀,我告你――"
于小丽这一急,鱼头却笑了,他起来倒酒,顺手一指于小丽:"东北人――哈尔滨的,没错儿!"
于小丽哭笑不得地坐回沙发。
"哈尔滨就哈尔滨,怎么了?"
"来北京混几年了?"
"怎么了?"
"没话找话呗,瞎问问。"
"7年。"
"难怪呢!"
"难怪什么?"
"你来北京7年,怎么一点好儿没学着?"
"你管着吗?我告你啊,别再教训我啊,我这人可不听劝!"
"哎,别说,我还真觉得你这人不错――有意思。"
"你都说什么呢!"
"就是没什么层次。"
于小丽抬头刚要说什么。
鱼头又说:"像我一样。"
于小丽又不说话了。
"几岁了?"鱼头问她。
"20。"
"哪年生的?"
"78年。"
"现在八几年?"
"什么八几年,现在96年啊――"
"78年生的现在20,你他妈怎么数数呢!你以为我不识数呀?"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呀,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我是18嘛。"
"你刚才说你20。"
"我说错了还不行。"
"怎么混起歌厅来了?"
于小丽认为鱼头纯粹在跟她找茬,于是生气地回答:"我想当歌星还不行?"
鱼头欠起身:"你真想当歌星?"
"我还想当天后呢――你听我这嗓子像歌星吗?"
"你们东北有会唱歌的,那英就是东北的,我以前有一女朋友除了爱听毛阿敏,就是那英了。"
"我们东北出的人多了,还出白活蛋呢――怎么了?"
"没怎么――真够烦的!"
"你才烦呢,你说,今儿晚上干还是不干,不干拉倒,我走了啊?"
"要走走吧,钱退我。"
"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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