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隼目中那道阴狠寒芒,向来憨厚的毛贵,心头不禁一跳。
“喂,问你呢!”
“重伤未愈?哼,就算抬,你也该把人抬回来!”
毛贵走后,亢奋的袁毅躺在床上,天马行空地幻想着自己该如何在这乱世闯荡,肚腹内突兀的一通山呼海啸,却让他气短皱眉。挣扎起身,正准备去找些垫补肚腹的物事时,木门应声打开。
“啊,这……”毛贵一时瞠目。
“也罢!”
当年徐州投奔赵均用,毛贵很得赵的信任,从一名小小十夫长,一路提拔,至现在独领一军的万户级别将军。在外人看来,毛贵自然是赵均用心腹爱将。
元字大纛旗下,中军大帐内,气氛却异常压抑。
“袁毅?你不姓岳吗?”
男子不理毛贵,板着脸坐入书案,隼目一闪冷声道:“人呢?”
“出来吧!”
“这帮混蛋!”
他得好好想想。
“呃,属下不明,请大王明示!”
男子脸色不愠地摆摆手,径直起身离去。
一声长叹,秃顶老者起身绕过帅案,俯身下来,发颤的老手缓缓掀开白布。
“赵王!”
帐外轰然应声,一队甲士纷涌开入,将那些兀自哭喊求饶的兵将一个个拖了出去。余下的将军们面面相觑一番,默默朝正在暴怒边缘的老者躬身拱手,便悄悄退了出去。
案前,一具元军大将尸体蒙着白布静静躺着,十来位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元军兵将,垂首跪着,个个面如死灰。
猛地一拍帅案,脱脱苍白老脸顿时因震怒而涨红起来……
药王谷,竹屋内。
“喂,没有了啦!”
他,正是元庭丞相脱脱帖木儿,也是这支百万元军统帅。面前死去的大将,便是脱脱义子可冰帖木儿。
尤其是来到濠州之后,赵与彭早住自立为王后,更是醉心权术。对几个生死相随的部下,明面上信任依旧,实则多心猜疑,时不时会出言试探部下的忠心。
“难道真要杀了那人……”
脱脱不置可否一声轻叹,重新盖上白布,在黑纱女子的搀扶下,坐回帅案。
各色蒙古包军帐连绵数十里,将这座昔日繁华的江南小城,围得水泄不通。金鼓阵阵号角绵绵,战马穿梭刀剑如林,大战一触即发。
“丞相饶命啊!我等愿将功赎罪,擒拿杀害可冰将军凶手!望丞相网开一面,饶命啊……”
不悦训责一句,男子见毛贵大脸涨红,语气缓道:“毛贵啊,你真不明白本王的苦心?”
“……”
“你个毛贵,怎如此死脑筋!”男子有些不愠:“若那人死活不愿归入我赵家军麾下,你又该当如何?”
女子噗哧笑道:“是不是没吃饱啊?”
“属下不知……”
濠州东南六百里开外,小小高邮,战云密布、旌旗遍野。
女子嫣然一笑,打开陶罐盖子,取来一支木勺,便动手喂起袁毅。
“是!”女子额首一句,跟着附在脱脱耳边一阵低语:“父亲,大都那边……”
“丞相,大战在即,可否……”两侧分立的将军们亦是人人动容,一名大将上前拱手小心一句。
“大将身死,护卫不力,斩!”
“属下明白!”
男子又是一叹,起身亲自关上房门,负手来到毛贵面前,沉声道:“想必你也清楚,眼下濠州城内五帅二王,虽同属红巾,实则貌合神离,甚至是势同水火。当此之际,哪一方都想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威望,扩充实力,以防来日不测!”
“多谢姑娘!”袁毅拘束稍缓,心下一动挣扎坐起,郑重拱手道:“姑娘与令堂大恩,在下没齿难忘!恕在下冒犯,不知姑娘芳名……”
硕大帅案后,一位秃顶白双鬓的蒙古衣装老者,眉头紧皱双目紧闭脸色阴沉铁青,紧握椅把的枯枝老手,青筋暴突微微颤抖。
“没有!”
“回赵王,那人重伤未愈,需要静养,所以……”
“启禀赵王,毛将军回来了,正在书房等您!”一名侍卫匆匆进厅,附在男子耳边低声禀报。
“啊?没没了?”袁毅顿时满脸通红。
正自伤痛,脱脱却突兀止住抽泣,淡淡一句,军帐幽暗角落,应声转出一道纤弱身影。
“这……”
书房内,毛贵正焦躁地来回踱步,听得门外一阵脚步,急忙迎向门口。
良久,寥寥数字惊雷般打破帐中死寂。
伤兵们悚然惊心,跟着为首副将,连连磕头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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